者山阁 广西民兵革命斗争故事集 广西军区政治部编 ==========第1页========== 内容提要 《青山网》一书是继《歼穷寇》之后，又一本反映广西解放初期，我区各族广大民兵配合人民解放军，参加剿匪作战英勇事迹的革命斗争故事集。本集三十三篇故事，从各个不同的侧面反映了广西剿匪斗争的历史面貌，歌颂了毛主席的革命路线和人民战争思想的伟大胜利。本故事集的创作，认真贯彻毛主席的革命文艺路线，遵循革命的现实主义和革命的浪漫主义相结合的创作方法，坚持以阶级汁争为纲，以一定史实为基础，根据典型化的原测，进行集中和概括，不受真人真事的局限，努力塑造无产阶级英雄形象。 本书的故事英雄形象较突出，内容丰富，情节生动，故事性强，语言朴素，生活气息浓厚。 封面设计：浩宇、李雁插 图：浩宇、宾大平、晓锦、 基形、邵华 ==========第2页========== 目 录 表 千里封江…苍梧县花海(1)、并肩前进…柱林市 日升(24) 棵竹声声……玉林县郁洁河(48)青山网… …马山县宣斌(63) 松光灯…武宣县燎原(77)翠公草… …西林县 苗如茵(87) 夜攀老鹰峰…都安瑶族自治县蓝天(102)珍珠湾的浪涛……合浦县石笋(116)大嫂担架队… …大新县芳焱(128) 尖刀班的向导， …北流县石峰(144) 柴家寨… ……常左县群英(156) 桅灯… 软州县欣武(170) 畅通无阻……宜山县郑瑞(179)运输线上…… …融安县里红(199) 苗山菌棚…融水苗族自治县艺形(211) 一一束粽叶…………凤山县凤蕾(223)毯城红哨…南宁市景文(235)屏风岭下…凭祥市关文(248) 1 ==========第3页========== 八角山……凌云县农郁(263)铁汉 …搏白县白洁(275) 古庙伏匪记…蒙山县湄涛(288)武装委员……临桂县·柏岩(300)激战芭芒垌… ……环江县 江承骏(318) 征粮队… …陆川县。东泉(331) 四十八养之鹰… …鹿寨县 武文龙(344) 同心枣… …富川县富江(359) 攻打荔山岩…… 荔浦县荔江(380) 第十个航次… …梧州市风帆(395) 金睛火眼……贵县文乓(416)雾海钟声……百色县江仲(429)红河渡口……………天峨县史兵(445)荔乡春风… 隆安县南军(457) 万山红遍… 东兴各族自治县方成（471) ==========第4页========== 千里封·江 苍梧县苍 海 清清的桂江，穿过群山峡谷，蜿蜓曲折，奔腾南下。 一个深冬的清晨，烟笼寒水，云锁群蜂峰。民兵班长陈海生站在龙湾渡口，焦急地举目跳望；但见江岸山崖陡峭，水中礁石嶙峋，气氛分外森严。 忽然，对岸江湾处闪出一叶飞舟，掀波鼓浪，横渡而来。船头上，巍巍地站着一个中年汉子。陈海生一见，登时欢叫起来：“排长回来啦！”那汉子叫龙志江，是龙湾乡的农会主席兼武装民兵排长。只见他身穿短棉袄，腰挎驳壳枪，两道剑眉，一对大跟，黑里泛红的脸盘，在晨曦映衬下闪闪放光，更显得精神焕发。 船近码头，龙志江矫键地纵身一跃，跳上了岸，疾步向江边的一座竹棚走去。陈海生紧跟在后边问：“天大亮了，还等什么？”龙志江走近竹棚，平静地说：·“等命令！你们都淮备好啦？”陈海生拍着手冲的钢枪，脆生生地答道：“就差子弹还没推上避！”说着走进竹棚，撑出一面红旗，上面 ==========第5页========== 写着七个大字：“龙湾渡封江哨所”。龙志江双手接了过来，插在竹棚前边。这时候，哨所里响起了急促的电话铃声，传来了指挥所的命令：“封江！”龙志江放下听筒，紧接着，一个洪亮的声音响彻了桂江两岸：“封江！”“封江！”“封江！”“封江！”… 千里封江，是瑶山会剿中的一项重要战斗部署。一九五 一年一月初，我千万军民分进合击，突然奔袭，直捣桂中瑶山匪穴。与此同时，在外围的柳江、浔江、桂江沿岸，布下了一道长达千多华里的拦江大网。渡口有哨，乡村有岗，分段守备，昼夜巡逻。沿江两万船只，全部停航管制。硬是把那横跨七个县境，方圆六百华里的大瑶山区圃得水泄不通，使得那些龟缩深山负隅顽抗的土匪，有腿难逃，插翼难飞。龙湾渡，是封江线上百十个哨所中的一个。昨天晚上，龙志江顶着寒风逆水，赶了三十多里水路，到合水区政府参加一个紧急会议。会上传达了上级关于封锁瑶山外围的命令，定于八日清晨开始封江。龙志江领受了任务，立即赶回渡口，连夜把两岸的民兵和农会会员集合起来，进行了动员，下达了任务，又赶到东岸的几个自然村向群众传达上级指示，东方吐白才返回西岸哨所。 这会儿，渡口上游的鱼嘴角，下游的三坝面，牛角号声此起彼伏。集结待命的民兵出动了，上哨的上哨，巡逻的巡逻，农会会员出动了，在通往江边的路口设了卡；儿童团员出动了，手执红缨枪四处奔忙多准备解缆的货船停航了，在 2 ==========第6页========== 江面辅鱼的小艇回来了，闹江长龙似的木排也靠岸了。江岸上，人]正忙着把散放在那里的木料、竹子统统搬走。顷刻之间，龙湾渡哨所负责守备的二十华里江岸线上，撒开了天罗地网。 龙志江把各路人马调遣停当，回到哨所。正在执勤的际海生和民兵们围了过来，问长问短，总想志江多讲讲这次战役的形势。志江记得许副团长在会上给大家看过一张“大瑶山合围会剿决心部署图”，便找了根树枝在地上勾画起来。大家见那辽阔的大瑶山区，三面临江一西靠柳江、南挟浔江，东临桂江，绵延曲折，迂回千里，都感到这次战役不比寻常。龙志江解释说；“过去剿匪，有点象在河岔里捉鱼。你在这边摸，它往那边钻；你到那边抓，它又往这边窜。这回可不同了，毛主席发出指示，要肃清广西境内的股匪。军区 ·下了决心，·要把大瑶山的匪窝一锅端。这阵势，真好比撒开 一张大网，鱼鳖虾蟹，都要抓它个一干二净！” 正说着，“嘟一一！”鱼嘴角传来短促的牛角号声。这是有情祝的信号。龙志江双眉一展，放眼望去，只见上游七八里处的江面上，一艘大木船正顺流而下。船越来越近了。陈海生高声喊道：“喂，行船靠岸！”木船继续往前驶。陈海生又贼了两声。龙志江见木船仍不理踩，说声：“截！”就和陈海生跳上舢板。转眼功夫，龙志江已威严地站在木船头上。 船上有五六个人，满载木柴。一个瘦削的船工走过来，点， 8 ==========第7页========== 头哈腰问道：“有何贵干？” 龙志江膘了他一眼，反问道：“为什么不靠岸？”瘦个子满不在乎地辩獬：“桨动水响，听不清楚。”“打哪里来？”“长安镇。”“谁是船东？” “都是拉缆的，合伙捞点装脚”！”·“帮哪家行口装的柴？” 瘦个子掏出一份贴满印花的发货单和一张商会的证明递到龙志江面前：“主户是长安镇恒生行，客户是广州如意坊益记柴栏。” 龙志江看完，利剑似的眼光朝瘦个子上下打量着，又问：“你们什么时候开身？的？”·瘦个子答道：“昨日上午。”“昨晚在合水弯船？” “过了合水罗！时近岁晚，大家都想赶路，顺便办些年货回来。” 龙志江听着，把证明和发货单交给瘦个子，瘦个子见龙志江不说话，便小心翼翼地问：“还有什么吩附？”龙志江说：“奉上级命令，从今天起实行封江。”瘦个子听到“封江”二字，脸色登时黑了半边，好一会，才挤出一句话： ◆装脚：运费，船家行活。◆开身，启航，船家行话。 ==========第8页========== “望…望高拾贵手，通融通融！”陈海生不耐烦地说：“没有军分区发的护照，"谁也不淮航行。你们的船就在这里泊岸吧！” 瘦个子不敢违拗，只得叫舵工李大龙圈头。木船慢慢地向渡口划去。龙志江帮着打桨。当木船转入渡口附近的回流水时，龙志江左桨停住，在桨狠劲一撬，木船猛地偏离了航向，'-一头朝岸边冲去。正在船头的瘦个子一时弄不清是怎么回事，急得抓桨不是，拿篙也不是，就象面对着一篓倒翻了的黄鳝，不知抓哪一条好。最后还是拿起竹篙，想撑住岸 ·边的礁石，不料落点不正，一个趔趄，险些儿栽下江去。眼看木船就要撞上礁石，只见龙志江横篙一点，拨转船头，绕过礁石，木船这才平稳地驶向渡口，泊了岸。龙志江见瘦个子嘘了一口气，便带点讽讽地试探说：“老行家，怎么啦？老骨鱼差点碰断了须！”瘦个子苦笑着搭讪道：“唉呀！真是人有失手，马有漏蹄…” 龙志江给陈海生丢了个眼色，一起上岸走了。瘦个子从船舱里拿出一张满是补钉的被单，向下游三坝面的山嘴望了 一阵，然后抖了抖，晾到篷顶上去。 不多久，一艘插着红旗的小船泊近了渡口，船上走下来儿个人。龙志江认出走在前头的是解放军的许副团长，就领着海生等人迎上前去，把截住柴船的情况作了汇报。许副团 ·护照：封江期间，经指挥所批准航行的极少数船只，都发给由军分区签署的护照。 ==========第9页========== 长沉思了一会，向大家传达了大瑶！会剿前方指挥所刚发来的通报：大瑶山土匪“二方面军司令部”的情报处长、国民党特务赖达贵，最近窜出瑶山，跟匪“四十八军”副军长卢鹰蛇搭伙，流窜在浔、桂两江三角地带，企图跑往香港。后与我剿匪部队遭遇，卢鹰蛇落荒而逃，赖达贵则带着卫队溜往大瑶山方向，我剿匪部队穷追猛打，歼灭了他的卫队，却没有抓到赖达贵。赖匪的老巢就在合水圩上游的长安镇附近，有迹象表明，该匪首已溜到那一带潜行隐伏，伺机外逃。陈海生听罢马上接住说：“柴船就是打长安来的。那瘦个子尖头滑脑，不象个撑篙拉缆的人。”许副团长点点头，眼晴望着龙志江。龙志江说：“好人环人，额上都没有凿字，要擦亮眼晴，先看他的行动。”陈海生说：“那就派个人盯着他！”龙志江说：“一颗钉子拼不起一条船。我看封江就好比堵河筑坝，一两个人不行，一二十人不够，千百人就不难了！”许副团长听了高兴地说；“对蚜！还要让这千百人都知道要做的是怎么一回事，应当怎样做法，这样大伙儿都动手去做，事情就不难办了。”说完，又告诉志江：封江指挥所考虑到桂江西岸在大瑶山合围圈内，决定将所有船艇集中到东岸管好，严防土匪抢船偷渡。 陈海生见许副团长要走，便追问对柴船该怎么处理？许副团长想了想，答道：“把它圈住，严密监视。” 送走了许副团长，龙志江对陈海生说：“还有撑船的、打鱼的，昨晚人不齐没有开会，这阵给他们补补课吧！”陈海 ==========第10页========== 生说：“还开什么会？一声号令，船过东岸，人跟船走，就算土匪来到西岸，也要变成船家鸡一见水不得饮！”跎志江说：“笼钉得不密，鸡就会钻出来飞到江里去呀！船家的饭碗是漂在江里的。这一封江，他们会耽心把嘴巴也给封住,了，要提防土匪在他们身上打主意呵！” 经龙志江这么一说，陈海生一想也是道理，不一会，就把船民都找来了。龙志江讲清了封江的意义和办法，要求本地的船民组织起来，轮班守更，协助执行封江任务。水养伯听得兴奋，说道：“好事，好事，这回是船舱里打老鼠，我看他能飞上舵！”这水养伯是龙湾渡最穷最苦的船民，几个月前，曾遭土匪拦江抢劫，把他的儿子打成重伤。龙志江知道水养伯的心事，散会后，又同他细细倾谈。然后由水养伯领着，逐船登记户口。来到柴船，瘦个子皮笑肉不笑地站在船头，明是欢迎，暗是挡驾。龙志江的头钻进船舱里，在船板上盘腿一坐，跟船工们攀谈起来，逐个问了姓名、年龄、籍贯、身份。瘦个子自称姓黎，名修。龙志江又问大家对封江有什么意见，黎修抢先答道：“很好很好，一定服从封江命令。叫朝北我不向南，叫弯船我不解缆。”扯了一阵，黎修歪着身子，双脚往后边一勾，象摆起两架锚。龙志江看在眼里，心想：船上人家习惯在船板上盘腿而坐，坐多久腿也不发麻。这黎修为何却坐不住？顺眼望去，又见他十只尖细的脚趾紧挨在一起，不象一般水上人家那样，脚趾粗，脚头岔。为了进一步弄清真象，龙志江决定再放它一钓，话锋一 7 ==========第11页========== 转，问道：“这趟跑广州，打算走东海还是西海？”黎修假充老行，脱口而出：“走东海。”“那么要经…” “经三水、西南、石湾到广州。” 龙志江感慨地说：“这水路不好走哇！滩多、峡多、角多，好些年没有走过广州啦，有哪些滩峡都记不清了！”黎修这回可得意了，晃着尖脑袋说：“小弟在西江*少说也掉了几斤脚毛。三滩六峡，九顶十角，七十二条沙，确实难走呀呵！” 龙志江听他象卖假药念广告似的唱完，又佯装回顾似的说：“六峡中最险的要算猪仔峡吧？”黎修“唔唔”地应着。水养伯领会了龙志江的用意，也插进来说：“猪行峡两面石山，弯多水急，我也记不清这段水路是怎么走的了1”说完，就注视着黎修的反应。 可是，黎修直翻白眼不答腔。 龙志江索性直截了当问道：“你们下水过峡都是怎么走的？”黎修愕了一下，随口念了句“水路歌”：“德庆街头猪仔蛱，龙塘绿水好弯船。”·舵工李大龙见黎修答得牛头不对马嘴，忍不住瓮声瓮气地冒了一句：“顺水下峡，先靠南走，峡中行北，峡尾行南。”黎修一时如获至宝，连说：“正是，正是！” 西江：浔、桂江在广西梧州洲汇合后，流入广东，称为西江。德庆、龙塘：西江沿岸的地名。 ==========第12页========== 谈到这儿，龙志江心里已经有点谱了。这个贫苦渔民的 儿子，从小眼着叔公在老板的船上打工，顶狂风，成恶狼，阁 险摊，绕暗礁。虽说解放前因水路匪患，上岸谋生，捞虾找蛤，打柴卖工，但西江、桂江、浔江的水路图，还是深深印在心里。不是撑篙把舵的人，可以说出些皮毛，却说不清哪 一段航道该怎么驾驶呵！于是，龙志江语意双关地说：“真是听过不如见过，见过不如做过呀！”说罢朗声大笑。黎修娜里知道龙志江笑的什么？想起刚才自己总算是对答如流，不禁自鸣得意，也跟着“嘻嘻”地干笑起来。 转眼封江已是三天，龙湾渡口，戒备森严。泊在渡口的大小船艇，都集中到东岸去了。船民成立了管理小组，由水养伯担任组长，船家有事过江，要经他同意。维持龙湾乡两岸交通的横江渡船，每天只开三个来回，每趟都要到水养伯那里领一面写着“通行”两个大字的红旗，插在船尾，作为标志。沿江各村的群众，这阵都忙着参加封江的巡逻守卡，很少到外边走动，干阉鸡、补锅营生的暂时收起了家什，连叫喊着“鹅毛鸭毛换火柴”的收买佬，摇拨浪鼓贩卖“苏杭百货”的货郎担，都不见到渡口来了。 至于那柴船的事，.许副团长已派人到长安镇查问过了。黎修确是长安镇人，解放前在赖达贵经营的“达发”电船上当过两年“师爷”，解放后不久回到镇上，买了两条载重五 ==========第13页========== 万斤的木船，雇工经营，上走桂林，下跑梧州，有时也跟船来往做点生意。土匪暴乱期间，倒没有明显的通匪迹象，据说他的船还遭土匪抢了几回，这次承运木柴到广州，本来并不为奇。可是他为什么要说自己是船工，硬充行家呢？是信口吹牛皮，还是有意撒谎？这引起了龙志江的注意，决定紧紧地依靠群众，弄个水落石出。 晚上，乡农会里围坐着农会干部和民兵骨干。大家谈到黎修的表现，似乎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几天来，常见他拿着 一张小臀，来来去去在船头罾鱼，间或也到渔民大话三叔那里串串，谈的也是钓鱼经。那大话三叔在龙湾渡土生土长，一向打鱼为生，顶爱喝酒，三杯落肚，大话就没完没了，但还是个老实人。陈海生听了大家的议论有点泄气了，“真是鱼儿浮水好撒网，泥鳅钻滋难下钓罗！”龙志江说：“泥鳅钻浊也还留下个洞眼。有了群众，还怕没有顺风耳、千里眼？”陈海生始终感到为难：“俗话讲，人多乱场，狗多咬死羊。就怕顺风耳变成了漏风嘴！”龙志江耐心地说：“俗话还讲，人多计长，蚁多咬死象。找耳目总要看对象嘛！”大家同意龙志江的看法，决定分头串连群众，盯住柴船。 那天上午，黎修来找水养伯，说是头晕身热，请求推他过江找个医生看看。水养伯见黎修拉起一张苦瓜脸，便说：“婚，这是外邪侵入，是要驱驱邪。其实，伤风感冒无须医，姜葱煎汤加豆豉，包你平安无事。”黎修似乎一心想要过江，央求说：“无钱找財主，有病求名医，还是找个医生 10 ==========第14页========== 把把脉才放心呀！”水养伯说：“穷乡僻野，哪有什么名医？”黎修说：“听讲有个陈十先生，有点医道。”水养伯沉吟半响，便给他开了路条。 傍黑时分，黎修趁最后一趟横江渡船回到东岸，说处方的药不全，要等陈十到合水圩去配齐，取了药才回来。水养伯把这事向龙志江汇报了。龙志江说：“怪不得陈十上午找我开路条，说要上合水圩配药。”这时，一个去合水圩买油盐酱醋的农会会员跑来报告，说下午见陈十从入山的小路挽着 一篮草药出来，跟他一道走，到了路卡，又说是从合水圩回来。水养伯听了，说：“陈十会不会挂羊头卖狗肉？”陈海生直统统地说：“把他来，一问便知。”龙志江想起陈十此人解放前一向在梧州摆卖膏丹丸散，又做过一阵赌馆“贺利”·，解放后才回乡挂牌行医。便说：“沉水黑鲩，也总要浮出水面的，先别打水惊动它。” 又过了两天，船民中出现一些怪话。说什么“两装牧起，米桶吊起！”“竹篙当笋吃，船板做柴烧，桂江水喝得肚子胀！”…还有一宗新闻，说赖达贵跑回大瑶山，被解故军生擒了。水养伯觉得事有奚晓，趁着黎修又到大活叔那边闲聊的当儿，走过柴船摸摸底细。正好李大龙自个儿在船尾盘腿抽烟，就主动拉起话来“伙计，在这里弯了儿天，心烦了吧？”李大龙“嗯”的应了一声，头也不拾，一个劲 ◆贺利：旧社会的赌棍、赌场老板的爪牙。 1 ==========第15页========== 地抽烟。水养伯又说：“快过年了，就算解除封江，去得广州恐怕也赶不回来吃团年饭罗，不知你们有什么打算？”李大龙索性一言不发，水养伯还是撩他讲话，又说：“听说赖达贵在大瑶山被解放军生擒了，不知是真是假？”李大龙忽然粗声大气地答了句：“无故不会乱传闻吧！”再也懒得说话了。 水养伯把情况反映给龙志江。龙志江听罢，感到有些船家生活确有困难，也许会发句牢骚；可是濑达贵在大瑶山被俘的消息从何而来，无风不起浪！他觉得李大龙是话里有话，就亲自到封江指挥所，向许副团长汇报去了。 第二天，龙志江向船民们传达了封江指挥所的三点指示：第一，船民生活困难的，经过评议，发给救济粮；第二，生产自救，指定时间地点，让渔艇轮流到附近江面打鱼，第三，因封江停航的外乡船只，三天之内，派人护送返回原籍。这 一来，黎修活跃起来了，东船走，西船串。晚饭时，又带了 一瓶烧酒到大活叔船上，两人对饮，谈天说地，连利风下雨，天气变幻都址到了。 次日上午，黎修说喝了点酒，旧病复发，又要求过江找陈十看病。水养伯得到了龙志江的指示，也不大阻拦，让他去了。黎修进得陈于家门，见堂屋里坐着几个病人，便哭丧着脸说：“陈先生，今早鼻塞头痛，烦劳再开儿味”。陈十替他切过脉，边开处方边说：“气色不正，外感来清。唉，近日感冒人多，我这里别说防风荆芥，连大枣甘草都没有 2 ==========第16页========== 了。真不知用什么药好？”黎修说：“医者父母心。看来先生还得去合水取些药回来啊！”说着，给陈十递过一个大红封包，连声道谢，姗姗离去。不消一会，一个找陈十看病的贫农妇女就把情况报告了龙志江。 夕阳西下，霞光满天，把那峋嶙的山崖和清澈的江面，染得一片脂红。龙志江站在哨所前面，看着天色。水养伯走过来说：“日出日落胭脂红，不雨就生风。”龙志江意味深长地说：“我看这场风雨不会小。”水养伯说：“大话三叔说无米下锅了，请求今晚准他下三坝面打鱼，我同意了，想讨个号令。”龙志江说：.“去令是灯光两长，回令是灯光两短。”停了片刻，又补了一句，今晚这场风雨，可苦了大话三叔呀！”两人相视一笑，各自找民兵和船民安排下一步棋去了… 就在这时，离龙湾渡二十多里的一个山洞里，有个人被突然封江养得筹莫展，正苦思着下一步棋。此人年约五十岁，身胖颈短，头大嘴尖，象只大鳖，他就是匪情报处长赖达贵。 天刚擦黑，赖匪的马弁把陈十带进洞来。陈十呈上…个大红封包。赖达贵拆开一看，就象旱塘里的鱼鳖遇上·一场透雨，紧锁的两撮眉毛骤然舒展，连声奸笑道：“好呀！好呀！”便叫陈十带路，领着随从的十多个匪徒匆匆下山，窜向江岸。 平夜，天空黑古隆冬，猛地刮起阵阵北风，接着下起霏 13 ==========第17页========== 霏冷雨。从龙湾渡到三坝面的江岸上，龙志江带着民兵，配合着解放军战士，已经分头埋伏了几个小时。尽管天寒地冻，冷气逼人，但是想到毛主席关于全歼广西境内股匪的指示，大家心里都热呼呼的。龙志江伏在三坝面岸边的大岩石旁，锐利的目光，透过黑暗的雨夜，不断注视着周围的一切可疑动静。暮地，上游江面出现一个黑糊糊的东西。龙志江仔细辨认，是一条小艇，正悄悄地漂流下来，小艇漂近坝面，忽然船头一拨，靠向岸边。舱篷里钻出一个人，轻轻地吹了两声口哨。不一会，江岸上的山嘴窜下来两个黑影，快到江边，前头的黑影脚底一滑，顺着斜坡滚了下去，陈海生伏在下面的草丛中。那黑影一跌一滚，正好滚到陈海生身上，吓得“哟”的一声惊叫。陈海生一手把那黑影按了个嘴啃泥。另一个黑影见状慌乱地开了一枪，回头想溜。可网中之鱼哪还逃脱得了！庆四面八方涌出来的解放军、民兵和群众，已把他团团围住。艇里钻出来的那个家伙一看情势不妙，沿着伸向江心的石坝撒腿就跑。龙志江边追赶边喝令：“站住！”那家伙哪里肯听。龙志江抬手一枪，“叭！”那家伙 一个踉跄，栽进江里去了。龙志江心里骂道：“好狡猾的家伙，我的枪是向天打的。哼，我看你滑！”只见他旋风似的追到坝面，一个飞龙钻水，潜入江中，不一会，就把那家伙活活鞦了上来，一看，竟是黎修。再搜渔艇，舱里杯盘狼藉，酒气蘸天，还俯卧着一个人，手脚被捆，嘴巴里塞着一团烂布，却是大话三叔。龙志江替他解了绑。大话三叔如梦14 ==========第18页========== 初醒，愧根交加，蹑蹑嚅惴地说：“多亏你们搭救，差点儿我那六十年的烧酒都做一餐喝了。”龙志江趁机开导他说：“三叔，.还是要靠你自己搭救自己呀！莫说烟酒不分家，同台饮酒，不分敌友，早晚要‘撞板’的呵！”说得大活三叔连连点头。 柴船上的船工见黎修落网，一时人心大快，也大胆说话了。那李大龙过去认为捧着别人的饭碗，对着土匪的枪，由不得自己，早已憋了一肚子气。这阵愤愤地说：“什么船工？是土匪特务！·” 原来，黎修是赖达贵手下的谍报组长。广西解放不久，赖达贵从香港受主子派遭，带着一批土匪的空头委任状，潜入梧州。先发展黎修参加特务组织，指令他回长安镇，买了两条术船，谋得合法身份。土匪暴乱时，赖匪在大瑶山拼凑了匪“三方面军司令部”，自己退居二线，担任情报处长。黎修则以运输为名，来往匪区，传递情报，还几次佯称被劫，给大瑶山匪部运去粮食、弹药。一九五○年底，大瑶山匪巢的头目被我冬季进剿的声势吓得慌了手脚，加上电台失灵，便要赖达贵亲往香港，向特务机关请示机宜。赖匪眼看这匪巢风雨飘摇，也乐得暂避锋芒。谁知在途中遇，上解放军，把他的外逃计划打乱了。狡猾的赖达贵与卢鹰蛇各散西东以后，有意把手下的一连卫队甩往大瑶山方向，自己来了个 ·撞板，广西方言，·即闯祸。 18 ==========第19页========== “金蝉脱壳”，潜回长安镇附近，找到了黎修，继续密谋逃往香港。黎修认为懒达贵当过梧州伪警署侦缉处长，是桂江下游一霸。常言道：一村人认得和尚，和尚不认得一村人。便给赖匪献计，先从山路绕过合水再走水路，并约定在两个区交界的三坝面登船。恰巧又碰上封江，黎修立即在船篷上晾起一床破被单，通知赖匪就地隐伏，自以为冒充了船工，可以留在柴船窥测风向，等待时机。那陈十是黎修一手发展的谍报员。黎修利用他同赖眶接上了头，然后按照赖匪的指令，制造谣言，放出烟幕。可是龙志江根据许副团长的指示，安排了一个“打水逼鱼跳”的妙计。黎修生怕三天内真要把柴船遣回长安镇，偷渡阴谋就要落空，又以为渔船可以在江面活动，便决计把大话三叔灌醉，夺过他的渔艇接应赖匪过江，再由陆路逃往香港。 这回，黎修落网了，可是赖达贵为什么没有来？却连黎修也不知道。 三 胜利的消息，当夜传到了封江指挥所。天刚破晓，许副团长就来到龙湾渡，他满脸笑容地跟民兵们说：“这一仗打得好，也够得上出一份号外了。”说着从挎包里掏出一份《剿匪战报》的号外来。民兵们争相围过来看，只见上面印着两行红色的大标题… 浔江战线传捷报 16 ==========第20页========== 封江饿死卢牌蛇 原来那卢鹰蛇被我剿匪部队打得落荒而逃之后，孤身一人，躲进浔江下游北岸的一座大山。那里离龙湾渡不下两百华里。这回千里封江，浔江沿岸的军民也筑起了水上长城。卢匪寸步难行，身边带着七斤金条，却无法喝到一碗稀粥，活活饿死在山中。 大家看完战报，无不拍手叫好。陈海生说：“抱着金条挨饿死，活该！”水养伯说：“七条金条换不得一两米，全靠百姓心齐呀！”家在兴高采烈地议论着，唯独龙志江沉思不语。赖达贵是个掌管情报的顽匪，昨晚没进圈套，陈十出了村又没有回来，这就使龙志江感到肩头上担子沉甸甸的，下一步棋又该怎么走呢？许副团长似乎看透龙志江的心事，胸有成竹地说：·“赖达贵可以漏网一时，不可能逍遥一世。当然啦，大网撒开了，也不是消极地等鱼自投罗网。办法嘛，请教‘诸葛亮’就有了。”龙志江听了，立即跟骨干们商量，有人怕赖匪溜掉，主张马上出击搜山，有人认为守备的任务就是把江封严。赖匪的既定月标是偷渡外逃，肯定还会打龙湾渡的主意，因为他即使绕过路卡翻山往东南逃窜，到头来，也还是东为桂江所隔，南为浔江所阻，千里江岸，到处都有封江军民布下的拦江大网等着他哩！ 许翻团长帮助龙志江综合了大家的意见，提出了作战行动的设想和计划，并上报军分区，请求各处封江封路的广大军民密切配合，一定要把赖达贵捉拿归案。 ==========第21页========== 躲在深山密林里的赖达贵，此刻已被人民战争的威力吓得不知所措。死鱼般的眼睛望着蒲蒲冷雨，身子在瑟缩发抖。昨天晚上，他按照约定的时间窜往三坝面，路行一半，忽然想起陈十讲过龙志江智勇双全，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便支使两个匪徒先行探路。猛听得江边一声枪响，人声沸腾，知道已有埋伏，掉头就溜，又怕原来躲藏的山洞不保险，叫陈 十带路，钻到这深山老林里来了。可是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要从别处偷渡，这阵千里封江，四处封路，怎么钻得出去？在这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之际，赖达贵忽然灵机一动，叫马弁把陈十找来，劈头问道：“陈十，你到底是我赖某人的耳目，还是龙志江的间谍？”一句语，把陈十问得不知所答。赖达贵又进一步胁迫说：“昨晚的事，是黎修的主意，你送的情报，天知地知、他知你知，为何龙志江能事先知道？”陈 十更加无言可对，只是连呼冤枉。赖达贵抓住陈十的胸襟，凶狠地说：“我把你这奸细毙掉！”陈十大惊失色，“扑”的跪倒在地，叩头求饶。赖达贵这才贼眼一转，说道：，“饶你？要有事实表明心迹。”陈十结结巴巴地说：“愿…感听处长吩咐。”赖达贵说：“你马上下山，秘密回家，今晚 十点在龙湾渡放一把火，把民兵引到起火处，掩护我从鱼嘴角过江。”陈十感到为难，含含糊糊地央告说：“处长，我感死心塌地追随左右。”赖达贵板起脸孔说：“效忠党国，是你出力的时候了。你有心追随我，放火之后，赶到鱼嘴角随我过江不迟。”说着，从布袋里掏出一把光洋塞给陈十，18 ==========第22页========== 补上一句，“事成之后，另行重赏。”赖达贵打发陈十走了，就带上手下的喽罗，在山沟里绕来绕去，竞绕到龙湾渡后面的山林里来。 这天下午，陈十偷偷地溜问家。一进门，就被儿个农会会员揪到哨所去见龙志江。龙志江正色问道：“赖达贵给了你儿个大红封包？”陈十知道混不过去，只好供出赖达贵定好今晚十时从鱼嘴角偷渡，叫他火烧龙湾渡策应的阴谋。 懒达贵真要从鱼端角偷渡吗？ 敌人说的是一面供词，群众有的是千条智慧。龙志江把陈十供认的情况交给骨于们议论。水养伯说：“贼佬计，状元才，赖达贵明知黎修落网，陈十难保，还要叫他策应，我看是条诡计！”陈海生说；“鱼嘴角东岸地势平，村庄密，赖达贵偷菠过去，岂不是寿星公上吊一一嫌命长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越议越觉得里边有鬼。看来，赖达贵也知道所有的船艇都过了东岸，十有八九是准备泅渡。鱼嘴角江面较宽，龙湾渡村大人多，只有三坝面前不着村，后不，店，江面不宽，枯水季节，水位较浅。船家为了保持水位，用石头在西岸垒起两道矮矮的石坝。一直伸向江心，倒是泅渡最方便的地方1这时，许副团长根据龙志江的电话汇报，派一个排跑步赶来加强龙湾渡哨所的战斗力。排长对龙志江说，“首长指示，等待战机绝不是单纯的等。而应采用各种手段，去创造有利条件。既要坚守岗位，更要据情主动出击。迫使敌人就范。” 19 ==========第23页========== 龙志江大拳一挥，斩钉截铁地说：“好！有上级掌舵，有众人织网，今晚上就来个封江捉鳖！” 天刚入黑，龙湾乡农会会员奉龙志江的命令，备好了竹篱火把。民兵们除配合解放军在三坝面周围埋伏外，'又由陈海生带一个战斗组和部分群众到鱼嘴角警戒。龙志江闻知李大龙认识赖匪，便抓起一把鱼叉，同李大龙一起划着触板，来到三坝面附近的江心，在一座鱼躲石后边隐蔽起来。半边月亮悄梢地爬上山顶，儿颗疏星拎冷地眨着眼睛。江面迷迷蒙蒙，周围一片寂静，只有细浪拍岸，潺潺作响。忽然，龙湾渡附近烧起了一堆火，·这火越烧越旺，渐渐扩散 一开去。不久，砰秤几声枪响，从鱼嘴角那边传来，龙志江不由 一震：晤！难道赖达贵真的到了鱼嘴角？转念一想，这作战方案是从群众中来的，许副团长的部署更是令人信服，再说陈海生已在鱼嘴角张开网口。你赖达贵能钻水底，我们就能闹龙宫1 赖达贵毕竟是个老牌特务。他先把陈十抛出来，如果陈 十被擒招供，对方信了，就收调虎离山之效，对方不信，也得扰乱视线之果。反正自己定下的渡河点不是鱼嘴角而是三坝面，只要把水搅浑，何愁没有偷渡的空隙！这下赖达贵在龙湾渡后边的山林伺机蠢动，一看火从渡口方向烧起，倒象是陈十放火策应似的，就派几个匪徒跑步到鱼嘴角试探一下，果然引出了一阵枪声，赖达贵大喜过望，正要窜往三坝面，忽见龙湾渡的大火已变成数条火龙，仿佛就要向他躲藏 ==========第24页========== 着的这片山林包抄过来，这可把赖达贵养糊涂了。陈十当真潜回得手了吗？不太象！要是被擒招供了，封江哨所是信以为真了呢，还是计中有计？赖达贵越想越疑惑，现在他感到自己太草包了。陈十不可能在共产党眼皮底下作案嘛！说不定这些火龙还是他为了立功赎罪领来围剿自己的呢？事到如今，退回深山老林去吧，不被活捉，就是困死。他思量无计，最后横下一条心：闯！闯过险处，就是活路。于是他领着匪徒们踉踉跄跄地跑到三坝面，四顾无人，便唆使手下的喽罗分散泅渡，自己一溜烟跑到石坝尽头，钻入江中。 赖达贵的如意算盘到底还是打错了。·龙志江布置农会会员打着火把分几路连夜搜山，就象从后边打水把鱼赶进网里 一祥，目的正是要迫他下水，一网打尽。这会儿，龙志江一听水面有响动，眼睛就四处搜索，果然见亮闪闪的江面上出现几个黑点。赖达贵进圈套了！龙志江立即发了一枪。十多艘木船应声从上下两头冲杀过来，把落水的匪徒夹在江心。岸上的军民，呼喊着杀向江边，冲出石坝。一时江上岸上，火把齐明。满河火光，满河人影，真个是千兵闹海，百舸争流。匪徒们在江面乱窜，有的被鱼叉叉住脖子，有的被鱼网网住手脚，有的被鱼狗·咬着头颅，有的被船桨砸破脑袋。龙志江叫李大龙划桨搜索江面，兜了一圈，发现月影下有条水浪绅向东岸的礁石堆。飞舟便箭一般地追了过去，驶近 ◆鱼狗：竹制的捕鱼器具。 1 ==========第25页========== 一块大礁石，龙志江跳上去定腈一看，见礁石萝有簇水草微微摆动，一个家伙全身潜在水里，鼻孔仰着露出水面，活象 一只春暖浮游的大鳖，龙志江大喝一声；“上来！缴枪不杀「”这家伙正是赖达贵。他透过水草向土望去，见龙志江象一座巨崖似的耸立在眼前，马上来个大鳖缩颈，把头没入水中，一只手却拔出手枪，妄想垂死挣扎一番。那料想一道银光，“唰”的一声，龙志江的鱼叉早已脱手飞出，赖达贵被刺中手腕，手枪也应声落水。龙志江就势抓住赖达贵的衣领一拎，掼入舢板。李大龙一看，骂道：“赖达贵，该杀！” 这时许副团长乘着指挥艇赶到。他见舢板里的赖达贵背朝着天，脸贴着地，一颗秃头不见颈，手脚缩起趴在舱底里。确象一只大鳖。便乐呵阿地跟龙志江他们说：“嗨！飞叉捉大鳖，这回战报真要出号外了！”忽然江面上响起大话三叔的声音：“哈哈！拉起拦江网，捉得鱼满舱！”原来他划着满载俘虏的渔艇，泊近礁石，见了龙志江，又翘起大拇指说：“志江呀，全靠你这一网撒得好，明天庆功，我敬你三盅！”龙志江谦逊地答道：“我算什么：三叔，你倒是把话说小了。”大话三叔一时摸不着头脑，笑着问道：“我怎么把话说小了？”龙志江和蔼地说：“没有千条丝，怎么能结成网？要是把功劳都归到我身上，不是把群众的功劳说小了么？”大话三叔悟了过来，正想说话，水养伯在一旁打趣道：“这回大话三叔变成小话三叔了。”这句话引出了一阵欢笑。炊笑声中，许副团长擞动地说道：“同志们，现在参加会战的22 ==========第26页========== 主力部队，在七个县的民兵和千万群众配合下，迅速扫清了外围，切断了大瑶山匪巢同外界的联系，盘踞大瑶山区的股匪，都成为瓮中之鳖了。为了保证合围会剿的全胜，我们还要继续封江！” 一艘艘木船凌波击水，向龙湾渡驶去。英雄的胜利者，又要担负起胜利后的斗争任务。龙志江站在许副团长身边，眼前，江上岸上，火光燎天，照耀着这激浪翻腾的战斗场景。他感到胸怀更广阔了，眼界更远大了，浑身充满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25 ==========第27页========== 并肩前进 桂林市日 升 一阵暴雨，把山奇水碧的桂林城洗刷得格外清新秀丽。奇妙的象山，如大象嬉戏在漓江浪花中；千姿百态的叠彩山，影映在红霞紫雾里…。就是市内道路太煞风景，坑坑凹凹，积水淤泥，这可算是国民党反动派留下给人们的“业绩”之一吧！·眼下，解放不久，百业俱兴，又要支援南山的剿匪战斗，市内运输十分繁忙。当时，搬运工人中有这样一首歌谣： 苦力翻了身， 肩能扛千斤， 不怕行程远， 何愁路不平！ “五·一”国际劳动节前一天傍晚，滨江路上走来一个汉子，年方三十，浓眉方脸，身穿酱色粗布衫，挽着袖，做着怀，胳膊和肩膀头的肌肉鼓鼓的，一看就知道是个肩能挑千斤，力可挽狂澜的人物。他刚要拐进小港，背后一个十五 24 ==========第28页========== 六岁的姑娘叫往了他：“春海哥！” 阳春海回头一看，是旧苦力工会董事会长皮登才的使女田玉芹，便停住脚步。田玉芹抢前儿步问道：“听牛师傅说，你们要另拉一个搬运队？” “是啊！” “承运支援剿匪的军用物资？”“嗯！” “要跟皮老虎打对舍锣鼓？” “有这个意思。给你留一个名额好不好呀？”“那还用问，我早就盼着这一天啦！” 阳春海刚想启步，田玉芹一把拉住他，说：“对啦，这事好象皮老虎已经探到了口风，我听他自言自语，说什么免不了有一场龙争虎斗。”成立新的搬运队，会有一场较量，这倒不出阳春海的预料，可他却没想到这事只有牛广生几个骨干知道，消息怎么会走漏得这样快。接着，阳春海对田玉芹说：“这事先莫张扬出去，我们先去找牛大哥谈谈。”随后二人同走进小巷子里的一间破板房。这里是搬运工人牛广生的家，牛广生正在家里缝补一块破旧的搭肩布。田玉芹一把接了过来，一边飞针走线，一边听着阳春海和牛广生说话。原来，市总工会虽然成立了，但是基层工会都还在封建把头和国民党残渣余孽的严密控制下，外号叫皮老虎的皮登才就是搬运工会中的一霸。为了保障剿匪物资的运输，也为了给民主改革准备条件，市总工会派阳春海串连一批苦大仇 25 ==========第29页========== 深、政治上可靠的工人成立一个搬运队，承重要军用物资的搬运工作，打好基础以后，逐步扩大队伍，开展民主改革，成立自己的工会。牛广生是阳春海第一个串连对象，经过一段时间的活动，象滚雪球似的，队伍已初具规模。这两天，阳春海到市总工会开会，这事就暂时由牛广生负责。 阳春海和牛广生谈了好一会，转过头来对田玉芹说：“我们的队伍一拉起来，就成了皮老虎的眼中钉，他非跳不可。你就是我们搬运队安在老虎窝里的一双眼睛。” 牛广生的洪钟大嗓接过话头说：“盯住皮老虎就行，扛扛拾拾有我们哪！” 田玉芹会心地点点头，缝好搭肩布，咬断线头，交给牛广生，就走了。 阳春海目送田玉芹走后，兴致勃勒地问牛广生：，“现在我们有多少人啦？” 牛广生大巴掌一伸，朗声笑着说：，“整整五于！”说着，从衣袋里摸出一张纸，“喏，花名册也造好啦！”阳春海接过一看：“咦！怎么没有长发叔呢？”牛广生满脸不高兴：“半路变挂啦！外地人嘛，跟我门合不找。”阳春海一听不对味，随口劝说了儿句，接着往下看名单，看到最后一名，浓眉不禁一皱：“晤！白正西？”牛广生以为阳春海不认识这个人，就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就是工会那个白会计嘛！解放以后，对穷伙计们蛮好，有很大进步，他肚里有点墨水，将来抄抄写写，还是一把手哩！这名册就是他造的。” 26. ==========第30页========== 阳春海心里骤然打起了一个结，说：“这白会计算盘珠子倒是扒拉得达达响，就怕他心里另有一本帐啊！”牛广生说：“这你放心！他对搬运队的事可热心了，一听说明天要过解放后第一个劳动节，就跑出去借锣鼓家什了。”阳春海见牛广生正在兴头上，而且这也不是一时半晌就可以弄清楚的事，是好是坏今后干起来就会见分晓的。于是，话题一转，把上级的指示精神告诉了牛广生：“总工会定了，我暂时当队长，你当副队长，明天游行结束，就到军管会去领任务。” 正说着话，门外一阵锣钹撞击声，牛广生起身迎了出去；“老白来啦！” 白正西笑嘻嘻地进了屋，.把锣鼓家什往地下一放，然后从西装裤后边口袋里掏出两瓶汽水：，“来！汽水代酒，庆贺搬运队成立！”牛广生接过汽水就想拧盖子，阳春海一把拦住：“留着以后再说，现在还不到时候。”说罢，阳春海又交代了一下关于游行的事，就离开牛广生的破板房，往别的工友家谈心聊天去了… 节日的山城，张灯结彩，披红挂绿。城楼上，飘浮着一串串彩色的汽球，锣鼓声，一阵紧似一阵。游行的人们舞着狮子，扭着秧歌，兴高采烈地庆视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一个国际劳动节。 27. ==========第31页========== . 红日高照，时近晌午，阳春海打着红旗，牛广生敲着大鼓，率领着新成立的搬运队，沿着滨江路向市军管会走去。路上，.迎面走来一队队人民子弟兵，拉着山炮，扛着机枪，帽上的红星闪闪放光，脚踏在地上蹬瞪作响。眼望着子弟兵那风尘仆仆的衣着，严肃和蔼的面容，敬慕之情立即在阳春海心中升腾起来。早先，国民党反动军队跟土匪一个鼻孔出气，奸淫抢劫，无恶不作，如今，人民解放军跟老百姓站在 一起，流珈牺牲，为民除害。看这架势，大规模进剿土匪的军事行动马上就要开始，土匪的日子不好过了，我们搬运工人可要多出力啊！这时，阳春海把手中的红旗举得更高，牛广生把大鼓擂得更响。 阳春海领着队伍拐过八桂街，不远就是军管会了。忽然，对面又出现一队人马，也是红旗领先，锣鼓开路，掌旗的那个大块头不是别个，正是孟长发。 两支队伍在军管会门口碰头了，锣鼓敲得震天响，附春海笑着上前大声打招呼：“长发叔，锣鼓敲得真带劲啊！”孟长发冷冷地回道“你们的对台锣鼓敲得更响啊！”短短的两句对话，一下就使气筑紧张起来，双方都停住了锣鼓。 阳春海是个精细的人，他感到“对台锣鼓”这话不同凡响，不象大块头老孟的调门。他与孟长发有着多年患难之交，是很了解这位工友的：孟长发从外省逃难到桂林，妻子早亡，儿女幼小，为了全家糊口，拚死拚活地干活。别看他 28 ==========第32页========== 生成副大块头的身架，可说起话来，总是轻声细语，从来没有跟工人兄弟说过刺耳的话，现在他突然冒出这“对台锣鼓”的调调，会不会有人在背后给大块头老孟定音啊！阳春海对这一闪而过的念头，还没来得及细想，炮筒子牛广生就冒了泡：“老孟，一家子不说两家话，谁打对台锣鼓？得把话摆白！”阳春海转身想劝牛广生几句，却见白正西悠闲自得地抽着烟卷，好一翻坐山观虎斗的神气，阳春海不禁又添多一层疑云。还没待阳春海劝过牛广生，大块头老孟又开了腔：：“谁打对台锣鼓，谁心里明白。” “你说什么？”牛广生把鼓槌一扔，抢前两步，阳春海立即挡住。 这时，白正西看看时机有利，便把烟头一甩，上前不阴不阳地说：“长发师傅，你是搬运工会有名望的人，吵我们的场伙，不够义气吧！” 孟长发队伍里有儿个工人反驳道：“什么义气不义气的，解放啦！”“有活工会包，有饭大家吃！”“你们另打锣鼓，搞什么搬运队，是不是想打掉我们的饭碗？为白正西见火点起来了，又拨上一瓢油：“好！不讲义气讲拳头吗？我们领头的在这里，你们能把他们怎么样！”他把阳春海、牛广生推到第一线，自己悄悄退到队伍里边去了。阳春海这时侯心里倒反敞亮了些：搬运队刚刚拉起来，任务还没有接到手，就有人把消息透出法了；今天我们刚一亮旗子，又有人把旧工会的旗子亮出来了。长发叔可以信得过，对 9 ==========第33页========== 白正西这号人倒要当点心。于是，阳春海平心静气地说：“讲义气，是江湖话，现在解放啦，毛主席、共产党领导我们，兴讲道理；自己人动拳头更不是我们新中国工人的脾气。要说动拳头，只能打反动派，打土匪。工友们！解放以前，皮老虎借我们的拳头打我们自己人的事还少吗？” 这番入情入理的话，象一阵清风从工友们心头掠过，双方工人的火气立时消了许多，只有白正西却象吞了一块火炭，浑身冒汗。这时候，早在军管会门口等候的李代表频频点头，心里暗暗称赞附春海。这个出身于三代苦力家庭的新党员，不愧为搬运工人的一杆旗。李代表走到两队人马中间，一手握住阳春海的手，一手握着大块头老孟的手，热烈地说：“很高兴大家来支持新生的人民政权。现在，新中国刚刚成立，毛主席说，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今后，要剿匪，要建设，路程更长，更艰苦。咱们工人的肩膀要挑重担，走毛主席指引的团结战斗的道路，并肩前进！” 李代表的话，引来了一阵掌声，一阵锣鼓，一阵欢呼。李代表接着对大块头老孟说：“老阳他们的任务已经定下来了，不好改变，你们也有安排，工作多得很呀！”大块头老孟激动地说：“李代表的话中听，说到我心里去了。一句话，我们听人民政府安排！”说着，大手朝后一挥，对自己的队伍说，“伙计们，敲打起来！” 冬冬锵，冬冬锵！冬锵冬锵冬冬锵！30 ==========第34页========== 两队锣鼓都敲打起来了。大块头老孟率领队伍回去了。李代表对阳春海嘱附了儿句，阳春海也领着队伍离开了军管会。 三 天擦黑的时候，阳春海开完搬运队队员大会，安排好一批军用物资从兵站运到火车站的事，匆匆赶回家去吃饭。刚刚端起饭碗，田玉芹汗涔涔地跑进屋来，劈头就说；“春海哥！皮老虎发火啦！” 阳春海放下饭碗，说：“哦！为什么发火？” 田玉芹说：“刚才有人递给他一张纸条，他一看就火 3 了，嘴里骂着不干不净的话，说军管会给阳春海撑腰，是想从虎口拔牙，哼！没那么容易，对台锣鼓刚敲响，好戏还在后头哩！” 阳春海淡淡一笑说：“那就唱下去吧！我们奉陪到底。”接着补问一句，“是谁送的纸条？” 田玉芹摇播头：“没有看清，是皮老虎的老婆从外面拿 $ 进来的。不过，那送纸条的家伙躲得初一，不过十五，下次我一定盯住他！哎呀，我得回去啦！皮老虎叫我出来买三花酒。”说罢，转身走了。 L 阳春海觉得事情很蹊跷，军管会门口发生的事，怎么一 1 下子就传到皮老虎的耳朵里去了？长发叔今天被的锣鼓，很可能就是皮老虎定的音，那么是谁给皮老虎通的气呢？白正 ==========第35页========== ·西值得怀疑，可他今天一直跟大伙在一起，好象没有离开过。不管怎么样，先跟李代表说说。想到这里，阳春海放下饭碗就走。春海妈劝道：“人是铁，饭是钢，吃了再走吧！”阳春海说：“钢是党的指示，是毛主席的号令！”说着，一阵风，不见了人影。 阳春海把情况对李代表一说，李代表想了一下，说道：“本来对台锣鼓是我们先敲起来的。等一下我向上级报告。你们要准备好，今后斗争少不了，困难也少不了。你是台柱子，要把工人群众团结起来，天大的事也能顶住！” 阳春海浑身热辣辣的，坚定地说：“你放心吧！有党撑腰，塌不了台。” 00●e0 这边，李代表在跟阳春海谈话；那边，皮老虎正在自己家里“招待”大块头老孟。厅堂里摆着酒席，老孟一进屋，皮老虎就眉开眼笑地说：“长发呀！今天过五一节，庆贺庆贺，请坐！”大块头老孟站在客厅，头不低，腰不弯，粗声粗气地说道：“皮董（董事长简称），你昨晚说阳春海独揽政府的活路，把外省搬运工挤出门外，你叫我们也去军管会接活路，差一点把事情闹大。李代表说，都有安排，你可不能说瞎话呀！” 皮老虎解嚼地笑了笑，'眼珠滴溜一转，说道：如今解放啦，谁还敢说谎！今晚请你来不为别事…”孟长发说：“那为啥事？” 32 ==========第36页========== 皮老虎说，“政府的安排刚刚下达。”“真的？” “当然，政府说，桂林刚解放，一面要剿匪，一面要发展经济，恒昌花行有四十吨皮棉，从码头运到火车站，越快越好，运价涨三成。” 孟长发说：“只要人民政府有安排，运价好说，怕就怕到车站的路不好走，‘老爷’板车要误事。” 皮老虎说：“这好办，好车统统给你们先用。明早就启运。” 孟长发说：“哪能这么办，阳春海他们也要用板车嘛！”皮老虎说：“他们还得过两天，我马上请人把环车统统修好。误不了事。” “皮董说话算不算数？” 皮老虎拍着胸膛答道：“皮某言必信，行必果！”这么一说，不由得大块头老孟不相信，大拳在酒席桌上 一擂，震得杯盘碗碟叮当作响，甩开大步走了。 第二天凌晨，孟长发领着一帮人马，项着星星来到板车停放场，把此较坚实好用的车子都拉走了。皮老虎在卧房里掀开窗帘的一角瞄了瞄，心里暗暗高兴，满以为这下可以坐山观虎斗了。天刚麻麻亮，阳春海也率领队伍来到板车停放场。大伙一看场上的板车，都是些东倒西歪，缺臂少腿的，气得大家头发都竖了起来。 “好车呢？”牛广生放炮似的吼了一声。 33 ==========第37页========== 管理板车的张老头上前答道：“孟长发他们拉走啦！给恒圉花行拉皮棉！” “什么？”牛广生把衣扣一扯，捶着胸膛炸了：“我们运军用品，他们拉私商货，凭什么把好车统统拉去？”说罢， 一挥拳头，“走，找他们论理去！”自正西也气汹汹地插了 一句：“老孟他们简直是得寸进尺，欺人太甚。这账一定要算，走哇！”对昨天军管会门口发生的事，少数工友的思想本来就还没有转过弯来，经这么一挑，就风风火火，摩拳擦掌要往外走。 “站住！” 大家抬头一看，阳春海和十儿个工友一字儿排在门口，把板车停放场的门堵得严严实实。 阳春海正色问道：“上哪儿去？”牛广生容：“算账去1”阳春海又问：“找谁算账？”牛广生答：“孟长发！” 阳春海再问：“孟长发是什么人？”牛广生窘得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阳春海这才语重心长地对大家说：“长发叔跟我们一样是穷苦力，我们是阶级兄弟呀！冤有头，债有主，事情还没弄清楚，.就抡拳头找人算账，当心找错了户头啊！” 这时候，牛广生由暴怒转为泄气，一脚蹬在破板车上，板车差点儿散了架，跟着叹道：“唉！货还没有启运，就闹了 34 ==========第38页========== 两肚子气。我这个出大力的料，不会找户头。干脆，散伙算啦！” 白正西暗暗高兴：好，我就等着这句话呢！看你阳春海怎么办？ 附春海慢慢地走到牛广生面前，指着他脚下的破板车，风趣地说：“老伙伴，前些日子我们还拉着你跑，现在有人要把你蹬散架罗！” 牛广生一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那只蹬在板车上的脚，不由得轻轻地收了回来。 白正西心里“格登”跳了一下，他仿佛听出一点名堂来了，两只狡猾的眼晴直盯着阳春海。只见阳春海不慌不忙，摸摸板车的车梁，看看板车的车轮。过了一阵，拍着牛广生的肩头，语意双关地说：“老牛哥，这板车，虽然旧一点，可它是部车子，还是可以用的；你把它蹬散了呢，它就变成一堆烂板子，不能运货，只能烧火啦！对吧？” 牛广生望着阳春海，默默地点着头，阳春海锐利的目光往周围一扫，语调激昂起来了：“工友们，我们的队伍刚刚拉起来，有人恨不得一脚把我们蹬散。我们一散伙，就象板车散了架一样，还有什么力量？” 牛广生霍地挺了挺胸，上前说：“春海说得对1我是个 ~、炮筒子，刚才说话走了火，不算数。想蹬散我们搬运队的人，才是我们要找他算账的户头！” 阳春海进一步说；“依我看，账有朝一日总是要算的。' 35 ==========第39页========== 不过，眼前得把他们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估摸透。” 牛广生有所领悟地说：“晤，是这个理。他们到底打的什么新算盘？” 阳春海说：“翻翻老账本就能看出他们的新算盘。在旧社会他们把我们干力气活的，分成青帮，红帮多广西帮，湖南帮。用这一帮来斗那一帮，用那一帮来挤这一帮，七挤八斗，谁得利呀？封建把头；谁吃亏呀？我们大家」如今…” 牛广生接过话头，火冲冲地说：“老孟半路变卦，昨天场伙，今儿抢板车，这…不象是他的本意。莫非有人背后捣鬼，想拆散我们工人的团结？”许多工人都赞成牛广生的估计。“我看他们走的就是这步棋。”“砸烂他们的如意算盘！”“我们工人就是要团结起来！ 白正西一看风头变了，连忙转舵，细胳膊一挥，竞领头呼起口号来了：“工人要团结起来！”“打…倒封建把头1” 管车的张老头忙走上来，对白正西说：“莫大声喊罗！皮董吩咐下来，马上请人维修板车，好让你们去运军货。他说他也是一片好心陈！” 阳卷海二针见血地说：，“一颗黑心！想借维修之名，把板车统统拆撒，让我们什么也运不成。告诉他，板车我们征用，我们维修，谁想把爪子再伸进来，我们就不客气！” 36 v.!.t ==========第40页========== “说得对呀！”工友们都拥护阳春海。.白正西心里暗暗叫苦，但却捧场说：“春海哥，你的话说到我们心里去了，真有劲！” 阳春海早就把白正西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了，见他这么 一说，便不显山不露水地回了他一句：“有劲没劲在路上看吧！”“对对！…”白正西喉咙里象塞进了两颗酸枣，吐又吐不出，咽又咽不下。 四 阳眷海领着大伙敲敲打打忙了半天，把破板车全部维修了一遍；牛广生等几个工友从自己家里匀出一些食用油料，拿来浇在轮轴上；市军管会还特地拨款给搬运队添置了五部胶轮板车。 当天，长长的板车队满载着军用物资，来到火车站货运场。不一会儿，货运场上箱箱包包码起了几丈高。旁边不远的货位，堆放着孟长发他们承运的皮棉。接着，阳春海又领着板车队运来一批炸药，刚御完车，篓时间，乌云压顶，电闪雷鸣，一阵暴雨倾盆而下。阳春海指挥大家用篷布盖好了军火，一看孟长发不在，又帮着用席子盖好皮棉。暴雨过后，阳春海问牛广生：“雨后路不好走，怎么办？”牛广生说：“如今是给自己干活，腰杆子硬朗，路滑也不怕，再运 一趟！”说着，一挥手，带领队伍下了货场入口的斜坡。这时，一部满载皮棉的板车迎面拉过，拉车的人低着脑袋，踏 37 ==========第41页========== 着坑坑凹凹的“水泥路”，一个劲要冲上斜坡。忽听到一个女孩子的惊叫声：“爸爸呀！我的脚…”阳春海回头一看，见那部板车因为打滑，从半坡倒溜下来，轮子陷入泥坑，车上的两包皮棉也给甩落在地。推车的小女孩向后跌倒，一只脚已被板车的后桥压住。拉车的大个子不敢松手，满头大汗，喘着粗气拚命往上拉，但是车子超载，车轮越陷越深，又失去了小女孩的推力，哪里拉得动？阳春海看得真切，说了声，“长发叔的女儿，快上！”扔下自已的车子，飞步向前，宽大的肩膀抵住车板：牛广生也上来了，大手扳动车轮，呼着号子猛力向上推… 大块头老孟听到这熟悉的号子声，就知道是阳春海和牛广生他们上来了，一股热浪涌上心头，身上平添不少力量。,大家齐心合力，终于把板车推出了泥坑，.推上了斜坡。孟长发卸下肩头的牵绳，转身过来道谢，只见阳春海肩胛流着鲜血，双臂托着小女孩初香，汗淋淋地走上货场，说道：“长发叔，孩子的脚伤了点皮内，没伤着筋骨，我抱她到军管会医务所去看看。” 大块头老孟听了这平静而又深情的话，看着阳春海那副刚强而又和善的面孔，不禁热泪夺眶而出，颤动着嘴唇，连半句道谢的话都说不出来。他接过初香放到地上，抚摸着阳春海流血的肩胛，、转身查看车板，见车板上有一颗冒尖的钉子，钉子周圃还在留着斑斑血迹。呵！这不是春海为了把车子推出泥坑而不肯松肩，为了抢救初香而流出的鲜血吗？ 88 ==========第42页========== 血！勾起了孟长发脑海中的历历往事：抗日战争前夕，孟长发和春海爹肩膀挨着肩膀，拉着板车挣扎在漓江岸边。有一次运盐巴，草包刮破了一个口子，漏掉九粒盐，皮老虎不由分说，一皮鞭抽在春海爹赤膊的身上，鲜血立时淌了下来。当孟长发跑来相帮时，皮老虎甩着鞭子扬长而去…另一次运粮食，孟长发累得吐血，刚刚接替父亲职业的阳春海，挺身接过孟长发肩上的麻包。皮老虎不给孟长发工钱，阳春海说：“长发叔的活我来顶，长发叔的钱由他领。”牛广生也跟着附春海站出来说：“项长发叔的活有我一个！”…皮老虎阿！你喝了多少苦力的血呀！ 这时，牛广生粗声大气开了腔：“这钉子尖就象是皮老虎的一颗牙！长发叔，我是个粗人，早晨我们一到车场，见你们把好车拉走了，就想找你算账，春海说我找错了户头，是呀，我错了1” 孟长发激动得紧紧拉住阳春海和牛广生的粗手，负疚地说：“好兄弟，你们没错，我可…”正想把皮老虎煽动吵场伙、抢好车的事说出来，阳春海一看白正西在场，连忙打断孟长发的话，对大家说：“时候不早啦，老牛带大家去装货，留下两个人跟我把老孟这车皮棉御了！”白正西望望掉在地上的两包皮棉，眼珠一转，上前搭讪：“这斜坡真不好上！”阳春海有意刺他一句：“新中国的工人阶级，再陡的坡也要冲上去！”白正西气得眼露凶光，但嘴巴上露了露苦笑，连声说，“那当然，那当然！” 39 ==========第43页========== 牛广生带领队伍回去装货了。阳春海等三人帮助大块头老孟御车。阳春海嗔怪着说：“长发叔，孩子还小，怎么让她来推车昵？”孟长发说：“孩子说解放啦！她也要出把力。”阳春海说：“那你也不能装这么多呀！”孟长发说：“皮老虎说这是政府安排下来的活，我怎么能少拉呢？”阳春海说：“这是皮老虎骗人。昨天夜里我到李代表那里，他们正在安排运送供应居民的粮食。”孟长发恍然大悟：“是呀1可事情怎么这样巧呢？军管会一叫你们接任务，皮老虎就马上打着军管会旗号，叫我带人去接；李代表一说另有安排，皮老虎立刻顺竿爬上来了，说是政府为了发展经济，安排我们运恒昌花行的皮棉。”阳春海说：“说不定我们搬运队里混进了鬼。”孟长发吃了一惊，忙问：“谁呀？”阳春海说：“还说不谁，是鬼是人太阳底下看原形吧！长发叔，你也别去惊动皮老虎，留心帮我们看着点，我叫玉芹暗中协助你，看他还唱什么戏”孟长发连声应承：“好！好！”说着话儿，不觉已把皮棉卸下，阳春海用车推着初香去军管会医务所，顺便把情况跟李代表汇报了。李代表亲切地说：“你们走的路子是对的，但要当心，前面一定还有坎坷！” 五 第二天平平静静过去了。大块头老孟已经运完皮棉，阳春海的剿匪物资还差最后一趟。车站上，货物堆积如山，车 40 ==========第44页========== 子排成长龙，一派繁忙景象！ 这天清晨，太阳刚在石山奇峰上落面，货堆缝隙中钻出 一个人来，他伸展了一下粗大的臂膀，把搭肩布往肩头一'甩，回过头对还守在篷布里的两个战友说：“伙计，走罗，拉车去！”这三个人都是搬运队的，领头的就是阳春海，他们 一为了保障剿匪物资的安全，挑选了一批精明强干的工人成立民兵队，配合车站的解放军战士放哨。 阳春海刚要迈步去拉车，大块头老孟匆匆跑来，说有情祝要谈。阳春海立即盼咐两个战友先走一步：“告诉牛大哥，这最后趟车是拉雷管，搬箱要轻，装车要牢，千万不能马虎。”两个伙伴应声走了。孟长发象发现新问题似的惊诧地说：“哦！怪不得昨天晚上皮老虎阴一阵阳一阵的。”阳春海追问是怎么回事，大块头老孟一五一十说出了事情的经过：老孟拉完最后一车皮棉，立即去皮老虎家算搬运费，正巧恒昌花行的账房先生也在那里。看样子搬运费已经算好，账房先生把一张支票递给皮老虎，皮老虎眉开眼笑地把支票塞进衣袋。见大块头老孟进屋，恒昌花行的账房先生连忙告退。皮老虎送客走出屋外的时候，他老婆塞给他一张纸条，皮老虎一看，脸上的横肉抖动了几下，眼睛里立时射出了凶光，牙缝里迸出一个字：“好！”随手划了一根火柴，把纸条烧了。然后进屋来跟老孟打招呼，又是说又是笑，还叫田玉芹沏茶点烟，把孟长发当上宾招待。孟长发早把皮老虎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当孟长发提出领搬运费 41 ==========第45页========== 时，皮老虎的脸却沉下来了，说等皮棉发车后，恒昌花行才支付搬运费，叫孟长发跟工人们说一说，暂等两天。 当孟长发正要离开皮老虎家的时候，田玉芹找了一个好机会，低声告诉他快去通知阳春海，她已经认出了给皮老虎送纸条的家伙。阳春海连忙问道：“是谁？”老孟附耳把那家伙的名字告诉了阳春海，又关切地提出一串问题：“春海，你估量估量，那张纸条跟皮老虎拖延发搬运费有没有关系？你们今天运雷管跟皮老虎说的等安全发车以后再发搬运费有没有瓜葛？” 阳春海紧锁眉心，沉思一会，低声答道：“长发叔，你刚才谈的情况很重要。皮老虎的脸时阴时晴，预兆着又将有 一场风雨。这皮棉不管是谁的，都要保护好，你得派人守一守。我立即报告李代表。”孟长发说，“好！我马上就去。”说完，二人分头行事去了。 阳春海心中有事脚步急，去了军管会又匆匆赶回兵站，搬运队已经把雷管装好，迎面而来。牛广生把车子放下，过来俏声对阳春海说：“白正西今天装车特别卖力，在那辆领头车前磨蹭了好一阵子，刚才又说肚子有点痛，去买了一瓶“济众水”。正说着，白正西拿着一张货物清单走上来，恭 ! 恭敬敬地将清单往阳春海面前一递：“大哥！最后一趙全是雷管，数量、包装我请兵站的同志一一清查过了，现在请您过目。”阳春海从心眼里讨厌这种文诌诌、酸溜溜的客套话，但他神态依然那样自然，接过清单看了一下，岔开话 42 ==========第46页========== 题，问道：“你病了？”白正西笑了笑说：“肚子有点痛，买瓶“济众水”一喝不就好啦！”阳春海试探地说：“有病就回去歇着，这趟车你不用管啦！”白正西立即拒绝：“不不不！最后关头哪能安心休息呢？” 两三句平平的对话过去了。阳春海心里说：“白正西呀白正西，你别装模作样，你给皮老虎送纸条搞阴谋吧，也休想在最后这趟车上搞名堂，我们走着瞧！”白正西也暗暗在说：“任凭你阳春海有三头六臂，我也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搞得你们天翻地覆！” 阳春海把货物清单往口袋里一塞，对牛广生说：“来检查检查车子装得怎么样，绳不牢靠的地方要好好弄一弄。”说罢，阳春海领着大伙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那辆领头的板车也和其它车子一样，没有任何一点可疑的地方，绳子都很结实，结头都打得很牢固。阳春海想：路上出鬼路上打，走啊1他一声号令，拉起头车就上路了。二十部板车，拉的拉，推的推，浩浩荡荡地穿街过路，向车站进发。 为了避免雷管震动，阳春海领着车队绕了一个大弯，专拣好路走，避开那些坑坑凹凹的马路。一路上，白正西帮着阳春海推车，倒也卖力，累得满头大汗。推了一阵，他看看身后的第二部车，离得还蛮远，也没人特别注意他，就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济众水”瓶，在捆货的绳索上磨了几下，顺手一甩，将瓶子丢在路边。车队又拐弯了，白正西觉得这是神不知鬼不觉的绝招，其实阳春海早就跟几个工人骨干作了 43 ==========第47页========== 布置，走在中间的牛广生等头车二车拐了弯以后，就将“济众水”瓶捡起来，放进口袋… 车站到了。阳春海考虑到车站和货物的安全，在门口放下车子，要求大家再作一次检查。由于一路走得比较平稳，仍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检查完毕，阳春海拉起头车`进了车站，白正西就捂着肚子溜进了车站外面的厕所。 货场上，一箱箱军火堆成了小山。阳春海小心翼翼地拉车向前走着。'可是车站里的路面实在太坏了，板车侧过来颠过去，就象小船在浪谷里颠簸着行进。到了货场入口的斜坡，阳春海竭尽全力，正要往上冲。忽然板车颠了下，轮子陷进一个小坑。阳春海用劲一拉，只听得喀嗦一声，回头一望，不好！捆货的麻绳断了。一箱雷管正顺势往下滑。阳春海知道，雷管受到剧烈的震动就会爆炸，这么多雷管一响，堆在货场里的炸药就可能爆炸多这么多炸药一炸，且不说影响人民解放军进剿南山土匪，车站物资也要全部毁灭！现在阳春海只有一个念头：冲过去，决不能让雷管箱掉下来！他迅速芯下车辕，一个箭步抢到板车旁，用肩膀顶住了下滑的雷管箱。铁皮包着的箱子角嵌进他肩头的肌肉里，他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身子岿然不动。 这时候，板车上又有几箱雷管因受到牵动，正要塌下来。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牛广生上来了，他们都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一双双大手，象铁栅似的把那几箱雷管拦住。阳春海不顾自己肩上沉重的压力，铿锵有力地指挥大家： 44 ==========第48页========== “牛大哥，告诉搬运队工友看好自已的车，千万不要离开1长发叔，御车！” 领头人心不慌，队伍就不乱；领头人腰不弯，群众就有劲。不大一会，孟长发率领儿个看守皮棉的工友，把雷管箱安全卸下，一场重大事故避免了。再看阳春海的肩头，已经压出了一道深深的血印，阳春海连摸都不摸一下，甩着汗珠帮大家推车，使车队通过坑凹的路面，登上斜坡，进入货场。接着又和大家一起御车，一切安排妥贴之后，便来检查断绳的原因。 整条指头粗的麻绳都是好好的，很结实，绳子与箱子角接触的地方都垫了麻布，断口显然不是因为磨擦引起的；结头也打得很牢，没有散结的现象。那么，为什么好绳子会断·呢？为什么偏偏进了站才断呢？阳春海拿起两截断绳头仔细观察，发现断口很象是腐独了的样子。拿起一闻，有一股硫酸味。好家伙！有人在绳子上洒了硫酸。硫酸腐蚀性很大。在平坦的路面上车子摆动不大，所以绳子没断；一到坑凹多的地方，加上绳子被腐蚀的时间长了，车子一颠簸就挣断了。 这时，牛广生火冲冲地跑来报告：“白正西爬厕所后墙溜啦！”随手掏出一个“济众水”瓶，“这是他在路上丢掉的！”阳春海接过瓶子一闻，果然是装过硫酸的。他二话不说，一挥手：抓白正西1” 搬运队员们立即呼呼啦啦地奔出车站，分成两路追去。 45 ==========第49页========== 正奔跑着，田玉芹迎面跑来，气喘嘘嘘地说：“春海哥1快去，白正西跑进了皮老虎家，他们要逃到南山去！”阳春海一声呼号，队伍往皮老虎家飞奔。一进院子，军管会李代表已经带领公安人员给皮老虎，白正西上了手铮。阳春海、牛广生、孟长发一起上前，拉住李代表的手。阳春海激动地说：“老李，谢谢你为我们除了两害！” 李代表谦逊地说：“是你们，是工人群众团结战斗的功劳！” 这时，公安人员在皮登才家里搜出两张委任状，一张委派皮老虎为桂北反共救国军城市特别行动组少校组长，一张 、是任白正西为上尉行动组员。皮老虎指派白正西打入我搬这 工人队伍，妄图在工人中制造分裂，破坏支前运输和民主改革。当皮老虎发现一大批军用物资要运往剿匪前线时，就通过潜伏在恒昌花行当账房先生的土匪联络员密报南山匪司令部。白正西妄图炸毁车站的反革命勾当，就是根据南山匪巢的指令干的。 事情的真相已经大白，牛广生敲敲自已的额头说：“白正西在我的眼皮底下混了进来，想把我们分成几帮几派，他们下毒手搞破坏就方便了。” 孟长发握住牛广生的手说：“是呀！敌人想穷伙计们打对合锣鼓，这回我们该拧成一股绳了。” 在孟长发和牛广生热烈握手的当儿，阳春海的大手也搭“了上来，乐呵阿地说道：“长发叔，你们都算搬运队的人啦！46 ==========第50页========== 我们可要记住：新中国的工人有力量，全靠在毛主席共产党领导下团结起来呵！” 阳春海领导的搬运队在斗争中迅速扩大了，他们-一边进行民主改革，一边参加支前运输。你看，阳春海、孟长发和牛广生率领着满载剿匪物资的板车队，意气风发，健步飞驰… 搬运队的民兵队伍也壮大起来了。阳春海兼任了民兵队长。你听，他们的歌声多么嘹亮一 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 这力量是钢！比铁还硬比钢还强，向着阶级敌人开火！ 47 ==========第51页========== 爆竹声声 玉林县郁洁河 六万大山重峦迭嶂，苍莽起伏，绵宜三百里。高高的莲花蜂耸入云霄，俯瞰郁州平原。莲花峰东坡下的一个小盆地里，有个三百来户人家的集镇，叫高岭圩。从郁州平原进入 六万山区，这里是必经之地。 “咚咚锵，咚咚锵…”高岭乡人民政府前面的地坪上，锣鼓喧天。翻身农民眉开眼笑，正在排练晚会节目，准备欢庆解放后的头一个新春佳节。 擂大的是高岭乡乡长、共产党员方兴，他年纪三十挂零，身材健壮，紫铜色的方脸，两道剑眉，一对大眼。腰间斜插一支驳壳枪。站在他身旁打锣的是民兵班长大鲁。他俩的锣鼓打得越响，人们跳得越欢。街头巷尾，孩子们不时地放鞭炮，更增添不少欢乐的气氛。 大家兴头正浓，鼓声嘎然而止。大鲁扭头一看，见方兴正凝神注视着前方，便好奇地问道：“乡长，看什么呀？”方兴朝一座高高的炮楼扬了扬下巴，向大鲁使了个眼色，又48 ==========第52页========== 挥动手臂擂起鼓来。 大鲁圆睁双眼，边打锣边向炮楼看了一阵，不解地摇了摇头。方兴贴着他的耳朵大声说：“你看那几只陈雀！” 大鲁高声笑了起来：“嘿！几只麻雀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方兴神情严肃地说：“麻雀不怪，怪在突然惊飞！”大鲁听罢，不禁警觉起来。那炮楼在恶霸地主、伪乡长曾凡通的大院里边，离乡人民政府不过两百步远，大鲁留心向炮楼望去，只见在靠近枪眼的檐下，儿只麻雀果然惊惶不安地飞来飞去正想问个究竟，刚好农会主任张永请走来，说县里来了急件。方兴立即把鼓槌交给一个小伙子，离开地坪，走进了乡政府。 急件是县委书记亲笔写来的。里面说，最近，流窜在六万山区的国民党残匪，勾结山外的恶霸地主，蠢蠢欲动，可能趁着春节期间，进行破坏捣乱。妄图颠覆新生人民政权。高岭圩地处六万山口，要特别提高警惕。 方兴看完信，立即与张永清研究分析了当前的情况。记得解放军来到高岭圩的那一天，曾凡通就自动把他家炮楼的枪眼堵住，口口声声说拥护共产党、拥护人民政府。现在炮楼上麻雀惊飞，说明有人又钻上炮楼，在靠近枪眼的地方活动。可不能麻痹大意呵1 说话间，老贫农刘三叔急匆匆地进来告诉方兴：据曾凡通的丫头阿娟反映，早上她到后院冲茶，经过客厅的窗口，听到里面有个陌生的其音在低声说话，后来又见曾凡通一个 49 ==========第53页========== 人蹑手蹑脚地爬上了炮楼 方兴狠狠地一拍桌子：“狗地主！我卓就看出他要扮猪吃老虎的。”转而意味深长地对刘三叔和张永清说：鸟龟上摊，风雨要来。这两天，圩上谣言不少。看来，曾凡通是屁股生疮，坐不住了！.” 三个人又商量了好一阵。最后，方兴站起身来，说：“好！就把他赶出洞来！” 这时，大鲁大步走进乡政府，问道：“乡长，有紧急任务吗？” 方兴笑了笑，说：“你先去告诉大家，晚会节目加紧排练。快去快回！” 锣鼓声不停地传进曾家大院。曾凡通和一个瘦骨伶打的家秋正在客厅喝酒，嘀嘀咕咕地说话。 曾凡通五十来岁，肥头大耳，脑壳光秃秃的。那瘦个子是窜进六万大山的土匪司令牛如彪的联络副官，昨夜奉命下山专找曾凡通联络。瘦个子阴森森地说：“司令说，行动日期不变，请你定个信号。”曾凡通狞笑一声，从内房拿出一串千头电光炮·，正要说话，又一阵急骤的锣鼓声传来。曾凡通恶狠狠地说：“哼，这帮穷鬼高兴得太早了！” 电光炮：一种炸声响亮，闪光如电光的爆竹。 50 ==========第54页========== 波个子斟了满满两杯三花酒，说：“曾乡长，他们还不知道我们腹有良谋哩！就让他们高兴几天吧。到时候，这一带地方还不是你的…”说着，拿起了酒杯。 普凡通听着，也拿起了酒杯，啜了一口，说道：“承你贵言！眼下，共军主力攻打海南岛去了，这倒是大好时机！六万大山是白总当年发祥之地，人杰地灵，只要山上山下互相配合，不愁大事不成。不过方兴这个人…” 猛然，外面传来儿声狗吠，接着是一阵“咚咚”的敲门声。曾凡通顿时慌了手脚，一边把瘦个子推进客厅后面的夹壁，一边叫人赶快收拾桌上的碗筷。定了定神，然后向大门走去。 曾凡通走近大门，却见自已心爱的两只金毛狗夹起尾巴狂叫着从门洞外窜了回来，不禁怒从心起，仗着几分酒意，摆出了旧日当乡长的威风，大声喝问：“谁呀，打狗不看主！”打开门“看，不禁吓得他矮了半截。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又恨又怕的方兴，后面还有横眉怒目的民兵班长大鲁。 曾凡通倒抽了一口冷气，强装笑脸说道：“哎呀，原来是方乡长，请进，请进！” 方兴没有理他，一挥手，领着大鲁朝客厅走去。曾凡通暗暗叫苦：莫非方兴知道牛司令的联络副官来了？ 方兴大步跨进客厅，见黑漆的桌面上残留着儿点发亮的油溃，地上还有儿个烟头。曾凡通是不吸香烟的，显然有人 51 ==========第55页========== 在这里同他喝过酒。方兴不动声色，大售却有点沉不住气了，问道：“曾凡通，你在家于什么啦？” 曾凡通提心吊胆地说：“没干什么，没干什么。”大鲁更火了：“那你为什么老半天才开门？”曾凡通连忙点头哈腰：“刚…刚才吃饭，怠慢二位了。” 方兴两眼一扫，只见长条几上放着的那卷电光炮和曾凡通平日爱不释手的镶金烟斗，随口问道：“唔，鞭炮也买好啦？”真是问者无心，听者有意。曾凡通先是一怔，但他毕竞老奸巨滑，马上堆起谄媚的笑容，连声道：“刚买的，刚买的。今年春节正逢全国解放，喜事重重，鞭炮一定难买，迟了怕买不到好的啦！” 方兴冷冷地说：“你倒想得周到。” 曾凡通不明方兴的来意，搭讪着说：“应该的，应该的！普天同庆嘛！我…” 方兴厌恶地膘了他一眼，说道：“有些应该做的事，你却没做到。” 曾凡通一时摸不着头脑，心里紧张，装出一副垂手恭听的样子，额角却沁出点点冷汗。方兴见他那副模样，有意问道：“曾凡通，伪乡公所的印信档案，你都交出来了玛？”：曾凡通听着，舒了一口气，心想，原来你问的是这么一回事！便连声应道：“都交啦，都交啦！” 方兴刷地从挎包里掏出一张发黄的旧布告，指着上面盖着的豆腐印，严正地说，“为什么只交长条戳，·不交这个呢？”52 ==========第56页========== 曾凡通见方兴指的是他偷偷留下的伪乡公所大印，故作惊疑地说：“呵1大印还没交吗？解放大军一来到，我就没去乡公所，不会有谁动它的。请方乡长再找一找吧。”跟着，又满脸堆笑地说，“如今有共产党领导，方乡长主持乡政，说老实话，我还要那个干什么呀！” “说老实话？好吧！”方兴话锋一转，突然问道：“你家刚才来过客人吗？” 曾凡通原以为没事了，料不到方兴又来一手，心想，糟了，只好硬着头皮应道：“没有，没有1” 大鲁在一旁轰了一炮：“没有？你家后门，经常不是乌龟出，就是王八进！” 曾凡通脸色煞白，大滴大滴的汗珠从额角上淌下来。方兴看着曾凡通那惊慌的神情，心里更加有了谱。临走，·又严厉警告曾凡通：“从现在起，你要随传随到。跟外人来往，要立即报告。” 曾凡通忙不迭地应了儿个“是” 方兴他们出了曾家大院，大鲁不解地问：“乡长，我看曾凡通一定有鬼，为什么不逍下去？”方兴笑笑说：“别急，到时候他们会自已跳出来。” 回到乡人民政府，方兴找张永清商量了一阵，立即布置民兵，在小路口加强岗哨。 夜幕降临，北风呼呼。方兴领着大鲁和几个民兵，在通往六万大山的小道旁理伏着。大鲁见四周长久没有动静，捅 53 ==========第57页========== 了捅身旁的方兴说：“乡长，我看今晚是白等了。”话声未落，方兴拉了大鲁一把，低声说；“注意！”果然，前面隐隐约约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接着一个黑影踉踉跄跄地窜了过来。大鲁猛喝一声：“谁？”那人转身便跑，大鲁喜地跳起， 一个扫堂腿，把那个家伙绊倒在地。方兴上前踏上一脚，把他捆了。大鲁从那人身上搜出一支手枪和一只烟斗。那家伙还想抵赖。方兴打亮手电一照，看出那闪光发亮的镶金烟斗，正是曾凡通的，便拿过来端详一阵，旋开烟嘴，里面竟藏着 一卷小纸条。上面写着： 一声爆竹，迎春接福1 那家伙见阴谋败露，屈膝跪在地上，连说：“我坦白，我坦白1” 此人正是从曾凡通大院乘夜溜出来的土匪联络副官。他供出匪首牛如彪勾结曾凡通密谋暴动，打算由曾凡通在曾家炮楼上燃放爆竹为号，先攻下高岭乡人民政府，占据这六万山区通往郁州平原的咽喉要道。但暴动的谁确时间牛如彪同儿个匪首策定后却严守秘密，连联络副官也弄不清楚。 三 天还未亮，方兴用电话向县委报告情祝后，立即召开紧急会议。他先传达了县委的指示，又进了匪联络副官的口供，最后说道：·“牛如彪勾结曾凡通，想突然从背后捅我们 一刀，先吃掉高岭圩，站稳脚跟，然后又张口到处乱咬。他 54 ==========第58页========== 们的胃口真不小哟！” 大鲁拍拍肩上的钢枪，说：哼！那是白日做梦！”刘三叔接口说：“这帮豺狼想变天，没那么便当1”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议论开来。有人主张先把曾凡通抓起来，儿个民兵立即聊齐声赞成。会场就象一锅烧滚了的开水，热气腾腾。 方兴站起来，拿出县委书记送给他的那本小册子，同大家一起学习了毛主席《抗日战争胜利后的时局和我们的方针》 一文中的一段话：“凡是反动的东西，你不打，它就不倒。”然后，意味深长地说：“要抓一个曾凡通，还不是三只手指捡田螺那么容易！可要扫掉他的‘土围子”，把他们那一伙反动势力扫除干净，就得费一番功夫了！” 听了方兴的话，大家心里亮堂多了。但是国前只知道牛如彪股匪可能就在春节期间下山窜扰，到底是哪天娜个时辰？却还是个谜。方兴想了一下，说道：“有办法，我们给他定个时间！” 大家听罢，都把奇异的目光投向方兴，方兴清了清嗓门，继续说：“我们抓到了土匪的联络副官，曾凡通还蒙在鼓里。我们这就把扫帚搞到里面去扫。这个任务还得阿娟有力配合，一可以监视他的行动，二可以逼他按照我们规定的时间把牛如彪请下山！” 早饭时光，方兴带着大鲁、刘三叔和十多个全翻武装的民兵，又突然来到曾家大院。 55 ==========第59页========== 曾家大院出奇地寂静。平日见人路过就扑出来的那两条恶狗，现在怎么连影子也不见了？方兴在脑子里打了个问号。大鲁不管三七二十一，咚咚咚地擂起门来。 曾凡通打开大门，看见一群背枪的人，就象十二月天跌进水塘，连心都凉透了。他还没有来得及打招呼，民兵们已经一拥而进，把他挤到客厅。大鲁单刀直入地告诉曾凡通，乡人民政府要征用他的房子。 方兴走在大伙后面，忽见旁边闪出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她便是阿娟。五年前，曾凡通逼死她爸，又硬逼着她当丫头抵债。几年时间，她身上己留下了数不清的鞭痕。解放以后，她跑到乡人民政府，要求参加民兵，为她爸报仇雪恨。方兴教育她，家仇要报，阶级仇更不能忘，并要她暂时留在曾家大院，为扫掉这个反动的“土围子”当好内应。阿娟按照方兴的布置，密切监视着曾家的动静，并通过刘三叔同方兴保持联系。此刻，她若无其事地穿过人群，悄声告诉方兴 一个新情况：今天天未亮，曾凡通把两条狗全推进后园的水井里淹死了。方兴点点头，低声吩附她几句，大步跨进客厅。 客厅里，曾凡通正哭丧着脸，一见方兴进来，忙上前诉说：“方乡长，我一向奉公守法，你是知道的。说要征用我的房子，你可得给公断公断呀！” 方兴没答话，却要曾凡通领着众人来到炮楼侧边一个阴暗的房间，叫他打开厚厚的门板，一股恶心的臭味从里边立即冲了出来，大家一看，房子中间横放着一副长长的脚柳。方兴56 ==========第60页========== 两眼冒火，厉声说道：“曾凡通，你的牢房保存得很好呀1” 一句话，激起了众人的满腔怒火。一个个指着曾凡通的鼻子控诉起来： “你过去当伪乡长，横行霸道，动不动就把人抓到这里枷起来。我父亲就是在这里被活活折磨死的！” “你征兵拉夫，逼死陈大爷！”“你追租逼债，害死了李二叔！”… 曾凡通脸色灰白，连连打躬作揖：“我对不起众乡亲，对不起众乡亲！” 方兴话语铿锵地说：“曾凡通，解放前你罪恶累累。解放两个多月来，你又暗中散布谣言，破坏缴枪、征粮。老账未还，又欠新债。你到底奉的什么公！守的什么法？你听着，乡人民政府决定征用你的房子，几间当作民兵队部，儿间存放公粮。你服不服？” 曾凡通颤抖着说：“服，服。我拥护，我拥护！但求留下几间栖身。” 方兴指着两间低矮破旧的长工房，命令地说：“你搬到那边去！” 曾通象被火炙了一下，纬结巴巴地说：“那…那怎么住哇？” 方兴一字一顿地说：“我住过好几年！你就住不得？”，大鲁厉声喝问：“曾凡通，到底搬不搬？” 57 ==========第61页========== 曾凡通气得脸上横肉抽搐，抬眼看见方兴利剑似的目光正道视着他，连忙点头答应：“我搬，我搬1`” 方兴紧接着说：“限你在大年三十中午十二点钟以前搬出去！” 曾凡通口中叫苦：“方乡长，我家人手少，一天半日哪能搬完呀？请稍缓两天吧！”心里却想，拖到年三十晚，枪声一响，就是我的天下了。 方兴看穷了他的诡计，斩钉截铁地说：“已经决定，不得拖延！”又叫大鲁取出乡人民政府征用房屋的布告，贴在厅堂谱上，说：“大鲁，你们在年三十晚以前一定要搬进来。”说罢，带着队伍走了。 方兴他们走后，曾凡通盯着乡人民政府的大字布告，胶牙切齿，捶胸顿足，却又无可奈何。忽然，他转身走进内室，同他的小老婆曾二奶嘀咕了好一阵。接着，曾二奶装作串门，在圩上儿个地生、流氓家转了转。回家不久，大院里就响起 一阵比一阵高的吵骂声。只见曾二奶披头散发，手挽着一个包袱哭叫着冲出了大门，“鸣鸣，我再也不受这老乌龟的气了。我回娘家去，” 曾家的吵骂声传遍了大半个高岭圩。方兴判断：这可能是一出双簧戏。便马上派出民兵，远远监视曾凡通的小老婆。不一会，刘三叔来到乡政府，向方兴汇报一个新情况。根据阿娟报告，曾凡通家两公婆在吵骂之前，曾在内室低声耳语，只听得曾凡通狠狠地说了一句：“哼，你早我更早， 58 ==========第62页========== 操竹一声，我要你们团年饭吃不成！”紧接着，民兵回来报告：曾二奶出圩不远，就从一条小路拐进六万山去了。 方兴浓眉一扬，叫大鲁把张永清找来，一起研究。方兴分析了种种迹象，果断地说：“曾凡通按照我们的布置，提前行动了。大家又商讨一阵，方兴立即用电话向县委作了汇报。县委除同意他们的打算外，并决定由县大队派出两个连兵力前来支援，四乡民兵也将配合行动，要求务必全歼山上下来的土匪。方兴他们听了，个个斗志昂扬，分头行事去了。 四 除夕前一天晚上，天刚擦黑，方兴领着民兵们，装作督促曾凡通搬家的样子，来到曾家大院。曾凡通点头哈腰把方兴迎进客厅。十多个民兵由阿娟引路，趁着天黑飞快地上了炮楼。方兴连声催促曾凡通，要他明天中午以前一定把房子腾出来，然后领着另外儿个民兵走了。 这时候，乡政府门前的地坪上，灯光明亮，鼓乐暄天，正在彩排粤剧《千年铁树开了花》。方兴亲自掌板，指挥着乐队演奏。忽然一个民兵挤进来报告说，圩边岭上发现不少人影晃动。一个拉二胡的小伙子悄梢地问：“乡长，还演不演？”方兴沉着地说：“演。”即把鼓板交给别人，亲自去通知民兵…本来，匪首牛如彪原定大年初一晚上暴动。因不见联络副官回来，生怕阴谋败露，正想派人通知曾凡通提前行动，曾二奶却带着曾凡通的口信进山来了。牛如彪大喜，就 59 ==========第63页========== 在老历腊月二十九晚上率众匪下山，潜伏在高岭圩后边的松林中，单等炮楼上爆竹一响… 眼下，十几个黑影已鬼鬼祟祟地从后门溜进了曾家大院。在一盏昏黄的灯光下，曾凡通手拿一串长长的电光炮，咬牙切齿地说：“方兴这帮穷小子们高兴了好些日子，我们的气也受够啦。现在，该是我们出头的时候了！”说着，一摆脑壳：“走，上炮楼！那些塞上的枪眼我早就撬松了。爆竹一响，诸位就注意控制圩上民兵的行动。事成之后，论功行赏。” 十多个地主、流氓带着武器象鬼影一样向炮楼摸去。他们那里知道，方兴领着十儿个全副武装的民兵也进了曾家大院，已经把炮楼里里外外控制住了。这帮反动家伙进了炮楼， ·一个一个沿着陡直的梯子往上爬。隐蔽在炮楼第二层楼口的民兵早已等着，上来一个抓一个，上来两个抓一双。最后上去的是曾凡通，这家伙特别狡猾，他揣着电光炮，爬到楼梯尽头，一看上面情势不妙，掉转屁股就溜。楼上的民兵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曾凡通把脖子一缩，两手一扬，甩掉了敞开的上衣，连滚带爬滑到地上。正想站起来溜跑，突然霹雳一声大喝：“曾凡通，你往哪里跑！”一只大脚踏在他的脊背上。曾凡通还想偷偷往腰里摸手枪，一只有力的大手又象铁钳一样夹住了他。曾凡通扭过头来，见卡住自己脖子的正是方兴，登时浑身瘫软了。 方兴叫民兵把曾凡通捆绑起来，从地上捡起曾凡通丢落 60 ==========第64页========== 的那串长长的电光炮，登上炮楼。大鲁拿过一根事先准备好的竹竿，把鞭炮从枪眼伸了出去，吊在半空。 炮楼上的鞭炮响了，一百多个土匪，分三路向乡人民政府扑来。牛知彪大声给匪徒们鼓气：“曾乡长已经占据炮楼掩护我们了。冲呀！活捉方兴，重重有赏！” 方兴在炮楼上看得真切，高喊一声“打！”接着，骤雨般的子弹纷纷向敌人扫去。急得牛如彪扯破嗓门大喊：“曾乡长，我是牛如彪！我是牛如彪！”贼声未落，乡政府的窗口又吐出了一道道火舌。牛如彪情知中计，喝令匪徒们拚死往前冲，自己想夺路逃跑。 战斗在激烈地进行。随着一阵激越的冲锋号声，县大队两连解放军战士和四乡的民兵拉开大网，从四面八方包围上来，把匪徒们团团围住，猛打狠揍，.枪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响成一片。 牛如彪被炮楼上扔下来的一颗手榴弹炸死了。残存的匪徒个个胆战心惊，无可奈何地举手当了俘虏。 天亮了。民兵和群众涌进了曾家大院，在阿娟的协助下，把曾凡通秘密收藏的田契、债据都搜了出来，还从一堵夹培里搜出了伪乡公所的大印。方兴拎过大印，横眉冷笑，对正要被押往县城的曾凡通说：“曾乡长，你这东西没有指望啦！”曾凡通一声不吭地耷拉着脑袋。刘三叔看着曾凡通那副丑态，想着土匪那个联络信号，幽默地开了腔：“曾饭桶，你那个‘一声爆竹，迎春接福’不灵验了，谁死心塌地与人 61 ==========第65页========== 民为政只有大祸临头的份儿！”这话引得周围群众效声大笑。高岭圩上，爆竹声声。仿佛为了庆祝这样辉煌的胜利，欢乐的节日也提前赶来了。 62 ==========第66页========== 青 山 网 马山县宣 斌 大青山绵延百余里，横跨三个县，千山陡峭，万峰挺拔，森林密布，沟壑纵横。解放初期，剿匪斗争接近扫尾阶段，蒋介石匪帮安图挽救败局，派飞机到这里投下一批特务，故事就开始了… 撒开大网 有一天晚上，明月挂树梢，微风拂竹尾。崎岖蜿蜓的山间小道，铺着银光。路旁虫鸣唧唧，蛙噪咽咽。夜，宁静极了。这时，一个身背钢枪的骠悍后生，迈着大步走向青山村。他是青山乡中心防空哨哨长韦振武，刚刚在区里开完紧急防空会议回来。 韦振武到家进门，三婆从锅里取出热气腾腾的饭菜。韦振武端起饭碗，扒了两口，天空中响起了隐隐约约的“嗡嗡”声。韦振武侧耳一听，立刻放下腕筷：“晤！来啦！”三婆不明其意，忙问：“谁呀？”韦振武指指天空，“飞机1”说着就背起那支心爱的“七九”枪。正要出门，民兵小队长陈桂山闯了进来，急促地说：“哨长，有情祝！”“听到了！” 63 ==========第67页========== 两人便向村边防空哨飞步跑去。 一进防空哨，值班民兵就报告：“敌机在大青山西边上空投下几个黑点！”韦振武果断地说：“马上打电话向区里报告。”转身对陈桂山下令：“发信号！撒大网！”顷刻间，牛角号声，此起彼伏。一间间木楼的大门迅速打开，村巷中响起密集的脚步声。在乡里值班的武装民兵，集合跑来了，已经下岗的儿童团员，肩扛红缨枪奔过来了；正在春木薯的妇女，手持春杵赶来了影剁着猪菜的三婆，抄起菜刀追来了，狩猎刚回的二叔公，提着打虎的钢叉跟上来了… 青山乡在沸腾，大青山在怒吼！壮村瑶寨，男女老少，人人举起杀敌刀枪，处处敲响报警竹梆。各乡民兵、群众打起火把，高城着“抓特务”的口号，从四方八方涌向大青山。茫茫夜空，闪动着密如繁星的火光多莽莽群山，震荡着声喧广宇的呼喊。各路搜山队伍立刻切断所有交通要道，封锁一切山隘坳口。 韦振武行动神速。他带领青山乡民兵翻山越岭，直插空投地点。正走着，忽听前方“哗啦”一声，韦振武指挥民兵迅速卧倒隐截，耳贴地面，眼望前方，屏住呼吸，细细观察。 一会儿，前面灌木丛后闪出了一条黑影。 “谁？”韦振武大声喝问。 那黑影转身想溜。韦振武拉动枪栓：“站住！，”黑影连忙停步答话：“别开枪，别开枪！我…我站住！”韦振武 一听口音声调，知道是胡汉儒。脑子里立刻闪出一个问号： 64 ==========第68页========== 半夜三更，又是敌机空投的时候，他进山干什么？防空会议上蓝部长说过，要时刻推备打击天上掉下来的敌人，还要密切注意地下冒出来的敌人。眼前这胡汉儒，是不是地下冒出来的呢？ 胡汉儒原是大青山恶霸地主石致怀的狗腿子。一九五○年，石致怀纠合土匪暴乱，他跟着上山，当了“联络员”。这股土匪被打散后，‘他跑了回来登记自新。 韦振武命令他过来，问道：“你三更半夜上山干什么？”胡汉儒点头哈腰：“啊，乡亲故里韦哨长。哈！我到东山砍根木头，做犁耙。”胡汉儒油腔滑调，气坏了一旁的民兵。陈桂山上前喝问：“白天不砍，晚上砍，到底干什么勾当？老实说！”胡汉儒灵机一动，顺着陈桂山的话路，假装胆怯地说，“不是砍，是榆，偷…我小偷小摸的老病又犯了。”韦振武一看胡汉儒肩上那根木头，便一针见血地指出：“胡汉儒，你没有到东山，而是上了西山！”“啊，我，我…”胡汉儒立即慌乱起来。 韦振武继续说：“你扛的是什么木头？东山有杉木吗？你见谁用杉木做犁耙？纸是包不住火的。说实话吧！”胡汉儒好象鸡骨卡喉，咳了半天，说不出话。韦振武向前一步，直逼胡汉儒。胡汉儒心惊肉跳，双手紧紧撑住横在右肩上的木头，连连倒退。 韦振武看着被木头压成虾公背的胡汉儒，心里不由一动：这家伙直到现在还舍不得放下木头，也不肯换肩，莫非 65 ==========第69页========== 有什么名堂？他眉头一皱，直截了当地说：“湖汉儒，大青山已撒下天罗地网，不管是天上掉下来的，地下冒出来的， 一个也逃不脱。” 胡汉儒早被木头压得伸不直腰，韦振武的话又有千斤重量，更使他喘不过气来。他摇晃几下，“笃”的一声，肩上的木头掉了下来，正好砸中自己的脚趾头。“哎哟！”痛得他抱起脚丫连声哀叫。 韦振武看清胡汉儒右肩的一块补丁张了口子，趁胡汉需不备，“期啦”一声，斯下这块补丁，一张迭成四方形的纸片掉了下来。韦振武打亮手电捡起一看，是一张“反共救国军可令部委任状”。胡汉儒立即象袍进滚水里的粉条，软瘫在地，连声哀求着：“我有罪，我坦白…” 原来，胡汉儒在股匪被打散后，得到上峰的指令，要他下山假借自新长期潜伏，以图有朝一日东山再起。前儿天接到一封密信，要他在今天晚上到西山稔子坪接应空投。在那里，他与空投特务接上了头，得了“委任状”后，受命去找跳伞降落时迷了方向的两个特务，一个代号叫“01”，另一个代号叫“03”。 这时，区武装部蓝部长帮领三乡十村的民兵、群众赶到。听了韦振武报告后，蓝部长坚定果断地指示：“现在，包围网已经形成。你赶快返回乡里，组织留守的老少，迅速搜捕失踪特务，一个也不许漏掉。” 韦振武眼晴一亮，说，“我明白了！”66 ==========第70页========== 网外布网 韦振武带着两个民兵回青山乡，立即同守村的臂干开会，传达了蓝部长的指示。大家知道有两个特务掉在包围网外以后，立刻分头行动，布哨设卡。 韦振武和三婆等查哨来到村后的小路口，一个六、七岁的小妹仔扛着根竹子扁担匆例跑来，象个战士似的来个立正：“报告！” 三婆填道：“达玲，黄毛丫头！三更半夜，谁叫你来的？”达玲十分认真地说：“德强哥叫我来的。我们儿童团看见树上挂着一块布，好大好大的。” 韦振武心问：“在哪里？”“那边。” 顺着达玲手指的方向，韦振武来到青山乡东头，果然见大榕树上挂着一块布，仔细一看，是降落伞。降落伞在此，敌人是不会逃出多远的。韦振武马上组织群众严密搜索。儿童团员]按照剿匪搜山时振武叔教过的办法，对每一个草窝，每一堆石头都仔细瞧过。看看草是不是被人踩过了，石头是不是被人挪动了。忽然，达玲惊叫起来：“蛇！”“别怕1特务是坏蛋，蛇也是坏蛋。”儿童团长德强说着，就要过来打蛇。达玲鼓起打坏蛋的勇气，竹子扁担早已打了下去。可是仔细一看，哪是蛇？是一条两尺来长的绳子。 这绳子既不是青皮麻打的，也不是龙须草搓的，大背山 67 ==========第71页========== 里的人，从来没见过这种绳子。韦振武过来一看，是一截尼龙绳，便低声对德强耳语几句，两人就带队分路搜去。德强和儿个儿童团员搜了一阵，走近一座砖瓦窑，走在前头的达玲蹑手蹑脚地走回来，轻声说：“德强哥，你闻闻，这是什 ·么怪味道？为 小家伙们鼻子一耸，可不，晚风吹来，是夹带着一股怪味道。是山羊屎的臭气，不是；是野花草的香味，也不是。德强望着前面十来步远的砖瓦容，停住了脚步。一个儿童团员插捅他，不耐烦地悄声说：“算了，快走吧。” 德强忙说：“不，振武叔那次打死大坏蛋石致怀的事，你忘了吗？” 这件事，谁能忘得了！前儿个月，青山民兵配合大军消灭了石致怀的土匪队伍，却找不到匪首石致怀，后来传说他死了。有一晚，、韦振武查哨来到石致怀家，突然闻到一股大烟气味。石致怀家只剩下他老婆一个人，她素来不吸大烟的，怎么会有大烟气味？韦振武暗中监视，终于发现石致怀的躲藏地点。在搜捕中，石致怀拔枪顽抗，被民兵打死了。 旧事重提，儿童团员们心明眼亮。德强断定这柽味道是从窑里散发出来的，就把红缨枪一指，大家便梢悄围住了砖瓦密。 这时，韦振武发现儿个零乱的脚印，也带队跟踪向砖瓦窑搜来。看见孩子们围住砖瓦窑，他右手一挥，民兵和群众马上占据有利地形。68 ==========第72页========== 韦振武迅速跃到窑口，厉声喝道：“狗特务，赶快投降，颜抗下去，死路一条！” 民兵和群众也逼近砖窑，齐声喊：“缴枪不杀！”窑里没有一点反应。没有人吗？不！一个特务确实躲在里面。可是大青山军民的浩大声势把他吓坏了。 韦振武也估计到了这一点，轻轻拍了一下儿童团长的肩头，德强会意，机敏地指挥自己的小战友，将窑边堆放着的柴草一捆一捆地移到窑口，齐声喊道：“没有人，我们就点火烧窑啦：” 躲在里面的特务听说要烧窑，赶忙开口：“别烧，别烧！我投降，我投降！”接着，只听得窑口“扑”的一声响，一支美式卡宾枪扔了出来。随后，窑下出灰坑打出一块酒了香水、散着怪味的白手帕，一个蓬头垢面、满身灰尘的特务，战战兢兢地爬了出来。 德强一把扯过白手帕，闻了一下，厌恶地说：“呀！轻味道就是从这里出来的！” 三婆等妇女上前把特务捆住，厉声问道：“你叫什么名？” “我，我是‘涧幺”。” 小达玲一把揪往特务衣领：“什么洞妖山妖，你还想吓琥人？” “我真是‘01”真是‘1’呀！” 原来，“01”跳下飞机后，无法控制降落伞，跌落在灌 69 ==========第73页========== 山村东头大榕树上，看到漫山遍野的火把和电筒光，听到四面八方的愤怒呼喊声，才知道受了上司的骗。大青山人民并没有夹道欢迎，设宴款待，而是撒网捕鱼，安笼擒兽。挂在树上的“01”，吓得浑身起了鸦皮汔搭，他慌忙拔出匕首，胡乱割断伞绳，让自己摔落地面，然后跌跌撞撞地爬进砖瓦密里躲藏。谁知惊魂未定，就当了俘虏。 韦振武告诉大家，“01”是特务的代号。接着审问“03”的下落。“01”只交代“03”是电台台长，去向却不知道。书振武立即对举刀持棍的群众说：“继续搜捕，绝不能让03`漏网1” 万众拉网 韦振武布置好乡里的各处岗哨后，马上带领搜山群众形成新的包围网，从另一条路向黑黝黝的大青山兜去。这时，云涌星稀，月色黯谈。大家在乱石堆里、茅草丛中搜索前进。突然几只乌鸦“哇哇哇”地怪叫着，从不远的灌木丛中“腾”地飞起。韦振武停步观察。他想，那里是西山沟，树高草深，、枝密藤缠，若无扰动，乌鹅是不会惊飞的。身后的老猎手二叔公也靠上前来，举起钢又朝那里指去。韦振武会意，指挥大家迅速围上前去。 大家一路搜索，来到沟边枯树下。这里，折断的树枝，踩倒的茅草，都说明有人曾经在此停留过。可是，现在人又往哪里去了呢？脚下是条岔路，韦振武决定分头搜索。左边路上，70 ==========第74页========== 二叔公踏着软绵绵的草地，没走多远，突然踢中一个硬梆梆的东西，拎起一看，是个沉甸甸的四方皮箱。他拿过来向韦振武报告，韦振武见是电合，梢声向大家一说。德强立刻心急火燎地催着说：“特务准是往左路跑了，快往那边追！”韦振武蹙起眉头，二叔公摸着胡子，两人都在考虑特务的行踪，会不会是要的金蝉脱壳计？这时，右路的三婆正慢馒向前搜索，突然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山里人摸黑走路是拿手好戏，三婆又老当益壮，腿脚硬朗，这是怎么回事？韦振武过去一看，一块小石板斜横路中。他弯下腰，用手在石板底下摸了摸，两条眉毛微微一挑，低声下令：“往右路搜索！” 德强觉得奇怪，急忙跑过来。韦振武拉他蹲下，让他摸摸那块石板。德强在石板底下摸到一层潮湿的泥土，再摸原来铺石板的那个地方，也是潮湿的，这说明，刚才有人踩翻石板1这时，达玲跑来报告，她捡到一只皮鞋。德强疑惑说：“真怪了，特务到底从哪条路逃走了？” 韦振武胸有成竹地说：“不怪，这是壁虎断尾脱身。左路的电台，就是特务丢下来的尾巴，他想把我们引到左路上去，好趁机脱身。”二叔公接着说：“对，左路那头，草不倒，树不弯，露珠没掉，没有人走过的迹象。”德强听了一拍后脑勺：“嘿，特务准是把电台扔在左路，人从右路溜了。” 韦振武点点头，说：“真是莫看蛇洞直，要看蛇身曲哪。只要我们心亮眼明，特务耍尽阴谋诡计，也逃不出青山网1”这时韦振武想起前面还有一条很少人知道的山径小道，便决 71 ==========第75页========== 定带德强和几个儿童团员，从那里抄近路截住特务，三婆和 二叔公他们测沿右路跟踪追击。 韦振武他们攀藤上山，跨沟过涧，疾步前进。一眨眼，就登上一座馒头形的小山。这馒头山正好象个瓶塞子，塞住西山沟口。过了一会，山下有个黑影，四肢着地，抖抖瑟瑟地往上爬。韦振武带领儿童团如猛虎下山，扑将过去… 山下，特务“03”提心吊胆向上爬行。方才，他在沟边枯树下正要向台湾发报，不料惊飞了宿在树上的鸟鸦，朦胧中又看到一行人影围过来，忙丢下电台拔腿就跑。一路上，荆棘扎手，藤蔓缠身，折腾得他眼冒金星，恍惚到处都是刀光创影，吓得不敢贸然举步。腾躇间，猛听得群山中一声怒吼：“举起手来，缴枪不杀！”山上山下各有一支人马杀来。他掉头乱窜，象只被围猎的野猪。跑了一会，只见眼前银光一闪，借着月光窥去，儿支锃亮的红缨枪直逼过来。他转身又要往画跑，三婆和达玲，一个拿勾头柴刀，一个端竹子扁担，渐渐道近。他急忙想跃上旁边的卧牛石，只听得一声喝令“不许动！”抬头一看，石上屹立着一个彪形大汉，手中的钢枪直指自已的胸口。这大汉正是韦振武。“03”双手颤抖，两腿“筛袜”，乖乖地当了俘虏。 达玲问：“你是0几？”“我，我是03”。”“你们一共下来几个？”“六个。。 72 ==========第76页========== 德强一算，还有四个在山上，'急忙催促韦振武带领大家上山。 韦振武想，网外两个已经抓到，网内四个也逃不掉，先摸清情况，·再安排行动。 在韦振武审问下，“03”供出他们的头子叫张宗宝，是合湾派来搜罗各地残匪的“特派员”。行动组长脚石孟魁，是当地恶霸石致怀的儿子。听说石孟魁这家伙回来了，大家心里撩起万丈怒火。人们记得，在韦振武的父亲被石致怀活活打死的时候，石孟魁这狗崽子还逼着小振武给他当“马”骑。当时，小振武拱腰掀翻了石孟魁，逃进深山。现在，石致杯已经受到人民的惩罚，石孟魁却妄想重新骑到人民头上，这万万办不到！今天的大青山，已经换了主人；当年的奴隶，已经拿起枪杆子。想到这里，人人咬牙切齿，个个摩拳擦掌，握枪的，铁手紧攘出了汗，拿刀的，急待上阵把敌砍。这时，不远的稔子坪忽然响起炒豆般的急骤枪声。韦振武派二叔公、三婆等人押俘虏回去，自已领着民兵和壮年群众，犹如疾风怒涛，向稔子坪卷去。 ー网打尽 稔子坪是个狭长的山谷盆地，中间灌木丛生，周阻是刀砍斧削的山崖，崖畔上有许多山洞。坪后有条小道直通松树坳。过了松树坳，是茂密的森林，人走进了里面就好象绣花针掉进水塘里，很不容易找到。 73 ==========第77页========== 那四个特务在稔子坪和胡汉儒接头后，正在计议下-一步行动，远处传来了号角声，接着四周围群山火光闪烁，杀声 四起。“行动组长”石孟魁行动最快，撒腿就溜。“特派员”张宗宝令两个喽罗在后掩护，狼奔豕突般仓惶逃窜。 这时候，蓝部长一马当先，带领民兵闪电般地包围了过来，很快抓住了两个担任掩护的特务。正要向前搜索，韦振武和青山乡群众赶到。向蓝部长作了汇报之后，韦振武急切地问：“山上还有四个，怎么抓？” 蓝部长说：“我们也抓了两个，山上剩下两个最顽固的。现在，各乡民兵已经把稔子坪围得水泄不通，特务成了笼中兽，网中鱼。但是，我们丝毫也不能麻痹大意。” 韦振武说：“敌人顽固到底就彻底消灭它！” 蓝部长点点头，对各路搜山队伍作了一番部署。各路队伍又分头前进了。青山大网，步步紧缩，向两个特务头子围去。 却说张宗宝和石孟魁失魂落魄，在稔子坪东跑西颠。张宗宝意识到，目下的处境，真是在刀尖上跳舞，凶多吉少，石孟魁自知是身陷罗网，末日来临，鼠眼一转，回头对张宗宝说：“如今，四周是火，漫山是人，唯独那边松树坳梢然无声。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说罢做了个往那里逃窜的手势。张宗宝听说还可死里逃生，象溺水者捞到一根救扉稻草，推着石孟魁带路，匆匆向松树坳逃去。 两人逃到坳下。突然，一阵雄浑的牛角号声响起，丛林74 ==========第78页========== 里追出一群人。在火把的红光映照下，韦振武斗志昂扬，精神抖擞，直向坳下冲来。石孟魁威头赋脑地四下张望，窥见附近有个藏身之处，便拉着张宗宝，消失在夜幕中。 各路搜山队伍潮水般地蒲过来，火光亮如白昼，杀声响似惊雷。大家不见特务踪迹，立刻分段分片加紧搜索。这真是逢山必登，逢洞必搜，那怕特务钻地三丈，也要把它翻兜出来。韦振武在乱石堆里借着火光向前观察，只见前面石头零乱交错，黑白相杂，其间有个口子朝天的涧穴。陈桂山、德强等人急欲上前搜索，韦振武一把拦住。他摘下帽子，用钢叉挑着往洞口上一晃。叭！叭！洞里射出两颗子弹，把韦振武的辑子打了两个小祠。这两枪使群众懂得了很多问题。证明敌人确实在里面，而且决心顽抗到底；证明了蓝部长的指示很正确，对于落网的敌人，也不可席痹大意证明了韦振武这 一动作很必要，在对敌斗争中必须多长几个心眼。于是群情激昂，杀声震天！ 韦振武说：“敌人不投降，就叫它灭亡！”说着拔出了手榴弹。蓝部长带领区中队和一部分民兵也来到朝天涧旁，冲锋枪子弹雨点般封锁住洞口。当枪声停往的…刹那，振武一个箭步跃向洞口。特务察觉到近处有碎石滚动声，知道大难临头，拚命开枪顽抗，子弹“搜”地从韦振武身边擦过，振武怒不可遏，拉出手榴弹，铁臂一扬，朝天洞火光 一闪，“轰隆”一声，特务的枪哑了。“冲呀1”各路搜山队伍向朝天洞里杀去。 75 ==========第79页========== 洞里硝烟弥漫，两个特务头子死猪似的擁在地上，再也不能动弹了。战斗胜利结束，人们屈指一算，天上掉下六个，地下冒出…个，无一漏网。 这时，火红的太阳跃上山尖，大青山披上万道金光，威武雄壮的搜山队伍，高唱着战歌凯旋归营：ˉ 在辽阔国土上，布满了青山网，敌人胆敢来侵犯，下来十个捉五双。 76 ==========第80页========== 松光灯 武宣县燎原 星夜论战法 火红的晚霞，把整个云峰山坳照得红彤彤的。只有坳口旁边的丛林里还隐隐弥漫着青白色的硝烟，空气中，还淡淡残存着枪弹的火药味。说明这里刚刚打过仗。不！已经打了好儿仗了。就在今天一天里，红壮村民兵用土枪土炮在这里连续打退了黄耀宗股匪的十多次冲锋。 红壮村只有几十户人家，地处桂中云峰山区隘口。这个隘口虽小，却是出入云蜂山区的要冲。一九五一年初，正当春寒料峭时节，在我人民解放军剿匪部以的强大军事压力下，黄耀宗匪帮如同惊弓之鸟，仓惶向山里逃窜。妄图凭借山区天险挽救其行将覆灭的命运，伺机再起。红壮村民兵队奉区委命令，在隘口进行堵截，等待大军赶到会合围歼。这是一个十分艰巨的任务：红壮村只有三、四十个人，十多条粉枪，却要顶住两百多美式装备、拚死窜逃的土匪。 红壮村里流传着许多有关太平军痛打清兵的故事和歌谣。据说，村里许多人的祖辈都是太平天国名将肖朝贵的部 77 ==========第81页========== 下。今天的战斗结束后，人们说：小小的民兵队堵截大股匪徒，打得比当年太平军还要骁勇。原因就在于有了共产党的领导，有了毛主席人民战争的光辉思想。民兵队长肖志杰本来就是勇猛异常的好猎手。自打县里举办的民兵骨干训练班回来，勇上加智，指挥打仗就更有门道了。他一接到区委的命令，就立即带领民兵队到隘口、村头勘察地形，构筑工事，布置兵力，分配任务。黄耀宗匪帮审到后，民兵们在肖志杰的指挥下，采取匪徒不靠近不打，靠近，就猛打的办法。结果，打得匪徒们屁滚尿流，狼狈退到山脚一座破庙里。肖志杰想：在训练班学的几种战法，近战是打过了，，夜战还没打，防御饿打过了，进攻战还没有打。何不趁热铁，在夜里攻它几家秋，想到这里，拾头望望天空。只见霞光隐退，星辰罗列。他布置好警戒后，就把骨于们召巢到一块，披着淡淡的星光，开起了诸葛亮会，议题是：黄耀宗夜里会干什么？我们怎么办？ 大家七蹭八舌谈得十分热烈，有的说，别看黄耀宗挨了打，夹起尾巴溜进山神庙，他是不会睡大党的。有的说，受伤的山猪更凶狠，黄耀宗过不了隘口，进不了山，决不会甘心等着剿匪大军赶来收拾他的。有的说，别看我们只有十几条粉枪、两合土炮，凭着这隘口的有利地势，再守它三天三夜也不成问题，那时大军准能赶到。 这时，沉默细听的莫桂昌大伯开腔了，“野兽不象家鸦，天黑就进笼，不打是猎不到的。” 78 ==========第82页========== 这话可说到肖志杰心里去了。他就顺着话题说：“桂昌·大阳说得在理。大家想想，夜里的野兽怕什么？”大家一听，这不是最明白的事吗？连小孩都知道：怕光，怕火。听到大：家几乎一致的回答，肖志杰兴致勒勒地说：“对罗！太平军不是有支歌吗？…”说罢，轻轻地哼出了声： 松光亮，松光明，照我黑夜打清兵，遍山满谷布战阵，打得清妖丢掉魂。 歌声未尽，奠桂昌腾地站起来说：·“好主意，用松北整治黄耀宗。过去太平军用这个打法，曾经打得清兵贼爹叫娘。我去跟吴大婶和乡亲们说，让全村男女老少，一齐上阵。今晚上要他黄耀宗睡不成觉。” 肖志杰说：“莫急！再细细商量…下。”于是，一人一条计，三人唱本戏。大家群策群力，把今晚这场戏，从开场到收锣，一节一节安排得妥妥贴贴。隘口防御留下大部分兵力，·其余分头行事去了。 二“神火”从天降 激战后的夜晚，静得有点儿出奇，在这寂静的黑夜中，龟缩在破庙里的匪徒，灯也不敢点，火也不敢生，一个个硬咬生吞着抢来的杂七杂八的食物，哆哆踪端地盘算着米来 79 ==========第83页========== 的命运。 在黑暗的角落里，匪首黄耀宗和他的参谋长冯定甲象老鼠叫似的谈着“军机大事”。 “参谋长！今天损失多少弟兄？”“亡十八，伤三十六。” “红壮村一个小小村子，·就那么几十号人，难道无计可破？” “唔…红壮村人多是太平军后代，性情骡悍，又学了不少共军的战法，加上占据险要地势，恐怕…” “帕什么？” “恐怕白天难以攻下。”“那就趁黑攻！” “弟兄们打了一天，眼下恐怕…”“怕什么？”“恐怕指挥不动。” “不听指挥就毙了嘛！你跟弟兄们说，只有打下隘口，进入深山，才是生路，再等下去，共军大部队一到，死路一条。.” “这么说下去，恐怕……” “你今天怎么老是恐怕、恐怕的？莫非叫土共吓被了胆？” 两个头目谈话未了，一个放哨的匪徒惊恐万状地进庙报告：“报…告山上有天天火1”： 80 ==========第84页========== ·、这“天火”两个字，就象是一声霹雳，炸塌了老鼠窝。破庙里本来成了惊弓之鸟的匪群，一下叽叽喳喳乱了套。匪参谋长冯定甲压着嗓门骂道：“混账东西，别乱喳喳，听指挥！”说罢，慌忙陪同黄耀宗出庙观察。 只见红壮村左侧的夜空中，神奇地燃烧着排火球，红光闪闪，烟雾腾腾，把半边天空映照得又红又亮，这些神的火球，又正在摇摇晃晃地慢慢向下移动，好象会自动行走 一般，看去真是惊人 冯定甲战兢兢地说，“司令，这…” 老奸巨滑的黄耀宗却说：“不要慌，这是土共搞的鬼，”冯定甲说：“是不是要来袭击我们？” 黄耀宗说：“没那么便宜！告诉弟兄们，这是土共耍的小把戏。你带两挺机枪，打火球，来它个佯装中计，将计就计。”接着，他把自已的打算告诉冯定甲。他说：“你去打火球，民兵一定分兵对付你。隘口火力削弱，我便可带人一举攻下，神进深山。”冯定甲怕自己被摆在山外，本想不去。但又不敢明抗，只好带了些匪徒，爬出破庙，去打“天火”。 这“天火”，本来是红壮村群众用来诱杀稻螟虫的松光灯。做法很简单，~就是在铁丝篮子里装满松明柴，点上火。刚才，桂昌大伯根据肖志杰的布置，发动群众劈好松明，将全村的灯篮集中起来，.用山藤一串，点燃，挂起影又派几个娃仔藏在岩背旯里慢慢往下牵，目的是惊扰敌人，利于出 81 ==========第85页========== 击。此刻，桂鸟大伯正坐在岩石后面站嚕咕噜地吸着竹筒水烟。忽昕得敌人机枪叫起来了。咕咕咕！哒哒哒！子弹在空中呼啸，打得松光灯里的松明火星四下飞藏。桂昌大伯笑了笑，对牵藤的娃仔说：“你看，·肖队长办法多巧。‘天火’一起，土匪果真惊扰起来了，.还韵耗了他们的子弹。”桂昌大伯的话音刚落，忽见走来一个高大的身影。谁呀？是肖志,杰。肖志杰挥手指向前方，说：“大伯你看！”桂昌大伯抬眼一望，只见在松明灯光映照下，影影绰绰有几个黑影子，趴在山脚下打松光灯，还有一溜黑影幽灵似的朝隘口方向移动。便愤愤地说道：“鬼东西，兵分两路了。” 肖志杰说：“大伯，你拖住山脚下那帮子，我上隘口去。” 桂昌大伯说：“行呵！莫让野兽逃进山性” 夜风呼呼地欧着，肖志杰跑了几步，身子被半人高的枯草缠来绕去。忽然想起：现在刮北风，敌人正在南面，山火 一起，不正好烧着敌人吗？这时，正巧一盏松光灯被敌人机枪打落了。肖志杰领一个箭步上去，不顾灯篮烫手，拎起就向山下抛去。经冬的枯草，十分干燥，见火就着。火球滚过的地方，立即燃起一路大火，火借风势，风助火威，霎时间，大火遍地，火光冲天。吓得匪徒们惊呼不迭：“打‘天火’遭殃了，阿弥陀佛，菩萨保祐阿！”边喊边跑，真象一群挨烧的野兽，没命地向匪首黄耀宗带领的一伙靠拢。 黄耀宗一见此状，情知不妙，连忙喝道：“妈的，冯定82 ==========第86页========== 甲，分散行动，分散行动！” 这一来，更槽了，连他带领的一群，地象惊散了的鸭帮，乱叫乱闯。 三 烈火遍地升 眼下，肖志杰已经回到隘口阵地上，匪徒们的狼狈相完全暴露在他的眼底。他立即端起粉枪，朝天就放。蓬！天空爆出一团火光。这是他向妇女会主任吴大婶发出的催号。天黑前，吴犬婶一接到桂昌大伯传达肖志杰的布置，就立即动员全村的阿公阿婆，背娃仔的妇女，在自己门前动手劈松明，扎灯篮。人们有的蔽下水桶上的铁丝箍，有的摘下扁担上的铁钩钩；弯的弯，扎的扎，不大一会工夫，扎好二十多只松光灯，填好松明，备好火捻，然后派人马上把十二只灯送往隘口阵地，吴大婶自己带领几个年轻妇女，·拿着另外十 二只，摸黑拿到神子前在选山坡上，按照桂昌大伯的主意，推备就绪，.专等背志杰发令。在等待中，'吴大婶看到左侧山坡挂出灯火，敌人被到出庙门，乱作一团，心里好不兴奋。听粉枪一响，她马上对姐妹们说：“点火1”顷刘间，右边山坡上就燃起十二团“天火”，熊熊火焰，呼呼作响。 、匪首黄耀宗本想避左侧的火光，绕过正面，从右边接 近隘口，猛然看见十二团烈火又在前面腾起，大吃一惊，正不知民兵们又用什么战术，匪参谋长冯定甲恰在这时迎面赶到。黄耀宗便发疯似地嚷叫：、“稳住，稳住！参谋长，你马 83 ==========第87页========== 上组织敢死队打隘口。打下隘口，每人赏光洋三十。快，越快越好1”冯定甲一看队伍早已乱了阵脚，哪里组织得成敢死队！就吞吞吐吐地说：“司令…”黄耀宗这时心如火焚，'一看冯定甲那满脸惊恐的神色，就避起恶狼般的眼睛骂道：“废物！”骂完，朝天“砰砰”开了两枪，力竭声嘶地吼道：“往上神！拿下隘口！谁敢后退，就地枪决！”他现在已经象个快要输光的賭徒，要孤注一掷了，就发狂地驱赶着 一百多匪徒向隘口神去。 这时，隘口岩石上，站着一个大汉，手握粉枪，在松明灯火光映照下，只见他巍然挺立，威风凛凛，好似一尊青闹象。他就是肖志杰。肖志杰居高临下，眼望着隘下那帮狂奔乱跑的乌合之众，不禁想起了许多太平军杀清兵的故事。他听老辈人说，整整一百年前，肖朝贵率领一支人马，在云蜂山里练刀操枪，准备克日兴师北上。附近的州县官府闻讯，急忙派出千余兵勇，气势汹汹地扑向云峰山，妄图将这支农民革俞的有生力量绞杀在摇篮里。太平军组织起红壮村的劳动群众，将清军阻击在蟠龙谷。清军白天无法攻破红壮村，便增调援军，趁夜黑攻蟠龙隘口。而太平军和红壮村群众在险隘路口、峡谷要冲点亮松明，遍山设松灯，满谷布成阵。尽僧清军人多势众，箭如飞蝗，却无法前进一步，一连几夜，被杀得人仰马翻，见了松光灯就胆颤心裂。惊呼“神火！”最后逃之天天。想到这时，肖志杰心里盘算起来：当年，肖朝贵让清兵逃走了，今天，我门决不能让黄耀宗溜掉。 84 ==========第88页========== 毛主席说要四面包围，打歼灭战，不使敌人漏网，可我们人枪都不够呀！对罗1人不够，柴多，枪不够，用火嘛！他当机立断，又派出两个民兵，绕到敌人背后去… 这时候，土匪们已经乱糟糟地冲到隘口下了。黄耀宗见隘口没有丝毫动静，心里十分孤疑，立即命令匪徒们就地趴下。趴了片刻，还是没有什么征候，他下了狠心：神1再不神，·共军大部队一到，全部人马上就要泡汤！管他有没有埋伏，只有冲过隘口，才是生路。他咬着牙一挥手枪，喝道：“弟兄们1一冲定乾坤，是死是活就此一举了，冲啊1”他这 一喊，匪徒们果然嚎叫着向坳上神来。· 、·肖志杰看见匪徒们冲进粉枪火力圈了，便轻轻一声令下：“张灯！”隘口前又呼地亮出了十二盏火光熊熊的松光灯，照清了匪徒们慌乱的阵容。趁匪徒们惊未定，肖志杰又轻轻下了第二道命令：“迎客！”顷刻间，蓬莲蓬！轰一1隘上粉枪土炮齐发，火星铁砂喷向敌群。匪徒们死的死，伤的伤，滚的滚，跑的跑，又嚎叫着败下阵去。 黄耀宗一看大势不妙，慌忙带儿个亲信随从，往旁边一闪，想从斜刺里溜出去。猛然，他周围一下大火四起，松光灯也顺坡乱滚。坡上的于柴枯草遇上烈火，马上噼噼啪啪燃烧起来，象放鞭炮，又象枪声，加上红壮村男女老少震天动地的杀敌声，真个是火獠大地，气吞山河。这人民战争的熊熊烈火，烧得黄耀宗和匪徒们瑟瑟发抖，胆战心惊，正不知怎么办。忽听得沸鼎的人声中，‘有人用普通话喊道：“缴枪 85 ==========第89页========== 不杀！”“优待俘虏1”糟！共军大部队赶到了！黄耀宗狗急跳墙，灵机一动，心想：要走活路，得闯险处！他估计隘口民兵也下来抓俘虏了，可能是个空隙，与其束手就擒，不如闯他一闯。于是，他便甩开匪徒，独自一人象条老狐狸似的钻树丛、窜火网，悄梢向隘口摸去。 隘口前面的松光灯已经滚下山坡，'这时，黑糊糊静俏悄的，没有一点动静。黄耀宗心里说：多谢老天爷，有活路了！跃身便向隘口神去。他刚一起身，便被人紧紧抓住衣领往上提。他要扭转身，脊梁上又挨了重重一拳，他不由眼冒金星，浑身骨头象散了架似的，瘫在地上，手枪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抓黄耀宗的不是别人，正是肯志杰。背志杰看到匪徒们乱了套，大军已赶到，觉得歼灭俄的胜利在握，本想率领隘口民兵也下山去抓俘虏，忽然想到毛主席说过的一句话：不要被胜利冲昏头脑。便马上把隘口民兵分成三个战斗组，一组扼守隘口，寸步不离，两组在附近搜索，严防匪首漏网。当黄耀宗梢悄钻树丛时，已被肖志杰发现，就在隘口等他。肖志杰学过拳术，为了要抓活的，问取口供，就那样一抓一拳，把黄耀宗打翻在地。这时，肖志杰昂然挺立， 一脚踏在黄耀宗背上，举目扫视周围的熊熊烈火，听着四面 八方“抓黄韆宗”的震天怒吼，朗声喊道：“同志们，黄耀宗在我脚下罗！”这喊声，·汇合着人群的怒叽，枪弹的咆哮，风火的呼啸，奏出了人民战争凯歌的威武雄壮的旋律。 86 ==========第90页========== 翠云 草 西林县苗如茵 秋夜，月牙儿面带愁容，眯缝着眼晴，倾听着金藤寨农会传出的苗家人深沉的心声。 竹楼里，一位白胡子老多正激动地说：“…好汉难过三‘摆子’！昨天我到解放军驻地，看到几个后生娃浑身滚烫，都没吃药打针，还一个劲儿地间乡亲们好不好！.我估摸是药不多了。可解放军的估扎*还天天来给我们打针送药。'熊杰兄弟啊！寨里头数你懂得草药，你得赶快思谋思谋哪！”老爹这么一说，乡亲们不约而同地把眼光投到蹲在火搪边闷头抽竹简烟的农会委员熊杰身上。 ,熊杰四十岁上下，黑布缠头黑有衫，除为攀山采药方便，腰间常扎着一根细麻绳外，穿着跟普通苗家人没什么两样。那经常紧闭的厚阻唇，给人一种憨厚朴实的感觉。这会儿，老爹指名道姓点到他，大伙眼巴巴望着他，他仍是头不 估扎；苗语，医生的意思。 87 ==========第91页========== 抬，目不转，一个劲地“咕咕噜噜”抽烟。可是，从他那一跳一跳的眉心中，大伙知道，他心里翻腾得正激烈呐！ 好一阵，吸烟声骤然停止，熊杰“咄咄”吹了两下烟嘴。大伙神情一振，知道他要开口了。“解放军副指导员讲了，既要关心群众闹病，还须提防敌人乘机闹鬼…”熊杰话设说完，竹门“哗”地被人撞开，一个粗壮结实的后生闯进来，目北一扫，盯住熊杰，急促地说：“大叔！快去看看吧，老阿妈病得盖上两床被子还嫌冷！”说完拉住熊杰就往外走。乡亲们心里一沉，也都三三两两跟在后面。 熊杰刚踏上自家竹楼的梯子，便听到里面乱哄哄的。，位阿婆说：“瘴气害怕大军的药针，就象野兽害怕猎人的等弓一样，快叫…” ·话没说完，就被一个尖嗓门的男人打断了：“昨天大军估扎开皮匣子拿针的时候，我就着清啦，针药只剩下最后一支，人家不要留着自己用？” 听了这话，熊杰心里好生不悦，他最厌恶这“人家人家”的讲法，解放军是苗家的亲骨肉，苗家是解放军的贴心人，怎么能这样说哪！他大步跨进门去，四下一看，冷冷地瞥了一眼刚才尖着嗓门说话的人。那人名叫傲五，三十五六岁，尖脑壳尖下巴。他见熊杰进来，忙迎上去说：“快看看，老阿妈病得不轻哇！” 熊杰挨近老阿妈跟前，见她已经由发冷转为发烧，浑身滚烫，不省人事，便连忙给她敷凉水，掐人中，忙了好一88 ==========第92页========== 阵，老阿妈仍是昏迷不醒。白胡子老爹说：“吉样的红星，能驱除最凶恶的病魔，不管怎么样，还是快把解放军的估扎请来吧！” 没等老爹说完，敖五抢着说：“大军估扎也在打摆子，还顾得上我们？” 这话，象一撮鬼针草撒进了熊杰的心头，他的心一阵翻腾：解放军处处为苗家着想，日夜替苗家操劳，对贫苦苗族同胞的那份心意，比攀枝花红，比山泉水清！他不能容忍任何人玷污解放军的声誉，不能让人在苗家对解放军的纯洁心灵上布下一丝阴影！他脸色铁青，嘴唇紧抿，一步步朝敖五逼过去：“你，说的是哪家话？” 敖五吓了一跳，他想不到自己这句小小的咒语，竟会在这个憨厚的汉子身上激起满腔怒火！他害怕熊杰攥起的拳头，更害怕熊杰犀利的目光！正在这时，竹门“咿呀”一声敞开，一位头戴红星，领挂红旗，满脸红朴朴的解放军估扎，身背描着红十字的皮匣子，手扶门框跨进竹楼。 “小赵！”乡亲们看着突然到来的解放军卫生员赵亮，登时转忧为喜，“人人脸上都浮起了希望的笑容，唯有敖五心里不好受，一缩头，退到人群背后去了。 熊杰急步迎上前去，嘴唇微微歙动着，粗大的巴掌一把握往赵亮的手，不由得惊叫一声，“啊！小赵，你也打摆子啦，烧得烫人哪！” 赵亮若无其事地抽回手，笑笑说：“赶路急了些，真 89 ==========第93页========== 热！”说着，走到老阿妈抹前，利索地打开皮匣子，拿出探温针，戴上皮胶管的小听筒，在老阿妈身上忙乎了一阵，然后揭开纸盒子，拿出那剩下的最后一支白色针药… 熊杰在旁默默地看着，既没阻拦，也没道谢，一切都那么平常，那么自然，军民鱼水深情，把大家的心都融成一体了。 好一会，老阿妈慢慢睁开了双眼，目光从赵亮脸上渐渐移到他头上那颗鲜艳的红星：.啊！解放军…”她挣扎着要坐起来。赵亮赶紧过去搀扶，刚-一伸手，不由得身子一晃，倒在熊杰怀里。 “估扎！”“小赵！”随着这声声呼换，乡亲们双双大手伸向赵亮。只见小赵双眼紧闭，晕过去了。慌乱中，不知是谁喊了声：“药！快拿药来！” 这句话，象重锤落在大伙心头上，竹楼里猛然沉寂下来。你望我，我望你，沉默中，有人在低声啜泣。药，在这不通车、不通船的火山区里，一时哪儿来的药呢？ 老阿妈泪眼模糊，提醒熊杰说：“娃啊，快，上摔癣崖…为 这时，熊杰也已经勒紧了腰间那根细麻绳，抓起了那把挖药锄。药，象红炭球一样炙着他的心：小赵需要药，解放军需要药，老阿妈和乡亲门也需要药！他再也不能耽误半刻了！二十年前，阿爸为了给廁妈找到治“打摆子”的秘方主封翠云草，在一个雷雨交加的黑夜，瞒着山霸，攀上摔鹰 90 ==========第94页========== 崖，不幸失起身亡，三年后，他也得了“打摆子”病，阿妈冒着生命危险又上蟀鹰崖采药，被山霸发现，打折了两根肋臂…如今，为了给亲人治病，为把坑害人的瘴疟和土匪卓日消灭光，夜再黑，他也要去；摔鹰崖再险，他也敢攀！敖五见熊杰要连夜上山采药，心里暗暗盘算：前天，逃窜在深山里的士匪给他下了密令，要他利用瘴疟流行，设法削弱解放军的战斗力，同时还要给山里患病的匪徒们筹药送药…这些天，他看着解放军给患病的贫苦群众打针治病，苗家跟解放军越发象是芭蕉结果一条心，根得他的肚肠阵阵发疼多当他得知解放军也有人患病，.药品一时接应不上时，又乐得他尖脑壳上直泛油光。现在他见熊杰要连夜上山采药，那双夜猫子眼滴溜一转，嘴巴一咧，假惺惺地献殷勤：“熊杰大哥，黑夜爬山险哪！我陪你去！” 熊杰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心想：这只讨厌的乌鸦，为什么忽然又变了颜色，换了腔调？得！看你闹啥神鬼。 敖五对熊杰的神态并不留意。他知道，要让这个汉子吐出半句对他敖五表示高兴的话，那是石头开花马生角！于是，他径自抓起火把，紧紧地尾随着熊杰向摔鹰崖而去… 月牙儿躲进了云层，剩下点点繁星砭着眼晴，稀奇地香着落鹰崖上两个采药人。敖五举着火把，气喘嘘嘘地跟在熊杰身后，眼晴死死盯在熊杰采集的草药上。他慢慢发现，在熊杰采集的几昧草药中，要数那种轻似云烟绿如翡翠的小草最多，而这种小草，除了这摔鹰崖上，其他山头还很少看到 91 ==========第95页========== 过。他试探着问熊杰：“这叫什么草？”熊杰瓮声瓮气地刺他一句：“不识山上草，何必来采药？”说完，一边采药，一边细心观察敖五。 鸡叫二遍，两人回到了寨子。敖五揉着酸溜溜的腰腿，回家去了。‘熊杰奔上自家竹楼，放下背篓，取出草药，洗净剁碎，守在火瑭边，专心一意地熬起药来。 清晨，鸟儿一亮嗓门，青年民兵阿火就“噔噔”爬上熊杰的竹楼。熊杰把熬好的药汤倒进一个竹筒里，往药罐里重新配好药，添上水，搁回火塘边，嘱咐阿火守着，药熬好便给老阿妈喝，自己端起那半竹简热腾腾的药汤，向赵亮睡的竹楼奔去。 赵亮正迷迷糊湖地昏睡着，忽然，一阵清凉的感觉直透全身，舒服极啦！他睁开眼睛一看，嘿，原来是熊杰大叔把 一条浸透山泉水的毛中敷在自已的额上。熊杰见他醒来，忙捧过暖呼呼的药汤说：“小赵，趁热快把这药汤喝下去！ 药汤？赵亮惊异地看看熊杰那沾满草屑叶末的衣衫，那被露珠打湿的裤腿，心里顿时明白了，他只觉得胸中热浪涌起，久久凝望着那筒药汤，半晌方接过来，一气喝了下去，感动地说：“副指导员说过，‘高山上的青松，根扎在岩石缝里；解放军身上的冷暖，连在苗家心坎上”。大叔，谢谢你！” 92 ==========第96页========== 熊杰点点头，没说什么，只是咧开那厚厚的嘴唇，舒心地笑了。· 赵亮喝过药汤，发了一身汗，浑身舒服了许多。熊杰又端来一盆温水，替他擦洗着身子。 正在这时，竹楼梯被一阵急骤的脚步踩得《吱歧”直响，阿火冲了进来，焦急不安地叫着：“老阿妈吃了药，又昏过去了！” 啊？熊杰一愣：这，这不可能！可是看看阿火那一脸愁云，事情又分明是真的！他心里一震：是病魔还是‘恶鬼’在翻身苗家的竹楼上游荡？ 没等他回过神，赵亮已经穿好衣服，下了床，挎上皮匣子，轻声说道：“大叔，去看看！”、“你？” 赵亮一扯他的衣袖：“快！”说着，奔出了门。 赵亮和熊杰赶到老阿妈身边，只见她静静地躺在床上，呼吸微弱，嘴唇青紫，指甲发绀。赵亮一查诊，迅速给老阿妈服下解毒药，随后轻声对熊杰说：“老阿妈是中毒了！” “中毒？”这话有如一声霹雳炸响在头顶。熊杰没说话，心里反复揣摸：采的同一样草，配的同一帖药，小赵喝了长精神，阿妈却中了毒，有‘鬼”1 这时，白胡子老爹和儿位乡亲也闻讯赶来了。老爹走近熊杰，轻声问：“这药方有差错吗？” 熊杰摇摇头，说：“这是祖传单方，十分灵验，所配的几 93 ==========第97页========== 味草药，我都一一检验过，没差错，会不会有人闹鬼啊！”老爹一捋银须说：“是啊！外头风传着，这翠云草是神仙草，谁吃了，山神就要把灾难降临到他头上！” 一位例婆说：“还说什么，谁要采了这草药给解放军，必定会救了外人害了亲人！” 谣言，象“蛇泡刺”一样尖利的谣言，深深激怒了熊杰，他“秤”地一拳砸在屋柱上：“先捉鬼！” 赵亮点点头，说：“老阿妈中毒的风声怎么传得这样快？阿火，你想想，向谁透露过吗？” 阿火一跺脚：“谁当那饶舌的八哥！老阿妈一昏过去，我风忙火急来找熊杰大叔，半路遇上散五家的出来背水，.问我急匆匆去哪里，我连舌尖尖都投弹一弹。” 赵亮摇头自语：“莫非谣言长了眼睛插了翅膀？”喜地，这话象黑暗中一道闪电，划过熊杰脑海：“是呀，老阿妈中毒已经够怪的了，这谣言跟着到处飞，就更加奇中有奇，怪中有怪了。莫非有一双鬼眼盯在草药上，有一只魔爪伸进竹楼中？”想到这里，他心头一震，奔到火塘边，把留在罐子里的药渣“哗啦”一声倒在地上，顺手捡过一截细竹片，一点一点地扒拉起来。赵亮和几位乡亲会意，也跟着围了过去。 扒了一会，熊杰突然抓起一把药渣说：“这药渣象有一股烟味！” 大家一闻果然有烟味！越发细心查看。很快他们又从药94 ==========第98页========== 渣拣一颗枣核似的东西，大家一看，都惊住了：“这是常药‘号杆筒’的籽，有大毒哇！” 显然，有人在药里下了毒，然后又散行谣指，想挑拨六军和苗胞的关系。·熊杰心底“呼”地窜上一团火，厚嘴唇颧动着，大巴路一握，“卡嚓”一声，手中攥的竹片断成几载。 赵亮将那颗“号筒杆”籽托在手心上，锁眉暗自说道：“看来，这谣言和药渣里的烟味、毒草的籽都有来路呀！2阿火猛然被提醒了。他一推包头布，说：“嗯！熊杰大叔刚给赵同志送药去，就有好儿个人托着水烟倚来探望老阿妈。对啦，散五也来过…” “散五？”一提到他，熊杰就记起前年冬年的一件事。那个时侯，熊杰还在山霸院里当长年娃子。一天半夜，他起来给马添草，走到后院，冷不防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那人“哎哟”-一声，一股酒气直喷到他脸上，随即跌跌撞撞从后门溜了出去。看背影，听声音，那人象是不久前来寨子上门的敖五。为这事，熊杰心里结了个疙痦，往后一留心，总觉得这人油嘴滑舌，不象个正路人。自从瘴疟发生以来，敖五对撑气、打针吃药的事特别有兴味，人前人后，说话举动一会儿一个样，莫非他就是鬼？ 三 熊杰正在沉思。忽然，竹楼上响起一阵稳重的脚步声。赵亮欣喜地喊了声：“副指导员！”乡亲门一看，立即围了 95 ==========第99页========== 上去。 副指导员向乡亲们问了好，又关切地问熊杰：“老阿妈脱险啦？” 熊杰应了声：“不打紧，不打紧。”便搓着两只粗大的巴掌，不知再说什么好。他想：一个穷苗娃子，过去象岩缝里的草，受尽寒霜打，毒日晒，生死有谁过问呢？今天，大军的首长来到竹楼里，亲切地探问，真比那春风暖，比那甘泉甜琊！ 这时，赵亮把熊杰连夜上山采药以及老阿妈中毒的前后经过，一五一十地向副指导员作了汇报。 ·副指导员听后，从随身的挎包里掏出一个红皮本子，推备将赵亮汇报的一些重要情祝以及治疟疾的草药方子记下来。他刚翻开笔记本，站在旁边的熊杰立即惊喜的城出了声：“毛主席！”接着，双手往粗布衫上一抹，激动地捧过副指导员的笔记本。、 笔记本的扉页上，工工整整贴着一幅从报纸上剪裁下来的照片。照片上，毛主席神采奕奕，手拿讲稿，正在主席台上发表演说哩！ 熊杰深情地凝视着毛主席亲切慈祥的面容，声音激动得微微发颤：毛主席在说，在对我们说呐…” 、副指导员目光炯炯，接过去说：“对罗！毛主席对我们说，‘在幸枪的敌人被消灭以后，不拿枪的敌人依然存在，他们必然地要和我们作拚死的斗争，我们决不可以轻视这些96 ==========第100页========== 敌人。’我们要永远牢记毛主席的这些话！” 熊杰专注地，一字不漏地听着，深沉的目光越来越明亮。倏地，他转过脸对正在本子上记事的副指导员说：敖 五…得派人看往他！功 副指导员点点头。他到熊杰家之前，已经在寨子里摸了些情况。刚才又听了赵亮的汇报，心中更有了底。他用笔尖点点本子说：“翠云草不但部队急需它，土匪也在盯着它。” 熊杰忽然眉毛一展：“是啊，难道我们发疟疾，土匪就不‘打摆子”吗？” 赵亮跟大家都想了想，一齐默默地点点头。 指副导员继续说：“据获得的情报判断，流窜在这一带的散匪闹疟疾相当严重，土岗寨发现有人给土匪送土方子。”熊杰陡地站起身，气愤地说：“没错，定是散五这家伙干的！昨晚敖五硬要跟我上摔鹰崖，尖嘴巴问这问那的，我料到他不安好心，原来是想探听我的药方哇！接着，平日那种憝厚的神态从脸上消失了，眼里喷着火，一字一顿地说：“一人，一只金箍子，魔鬼再凶也难逃！副指导员，我们就从追查谣言开始，发动全寨乡亲，查清暗匪，来个引蛇出洞，把山里的土匪消灭光！” 副指导员目光一闪：“说得好哇！.来，·咱们再合计合计1”大伙围着副指导员，细细商订了一个计划。 第二天一早，就有儿个群众来反映，谣言是从敖五的婆娘嘴里最先传出来的！接着，阿火急匆匆来找熊杰反映情况： 97 ==========第101页========== 据敖五隔壁家的大婶说，前晚上，敖五跟熊杰上山采药回来后，他家竹楼上的灯光，象鬼火一样悠悠晃晃，久久不熄。大婶惦记着解放军估扎的病，想去向敖五打听打听采到药没有。她登上竹楼，连叫了几声，里边却无人答应。她好生奇怪，·贴近竹门缝向里一看，见敖五一手拎着杆竹烟筒，一手拿着只药罐子，慌里慌张往背篓里塞。 熊杰听后，眼睛忽地一亮，记起昨早给赵亮送药时，经过敖五家背后的竹林，正好看到敖五的婆娘扛着把锄头，慌慌张张地从竹林溜回屋里。莫不是这家伙在销赃？想到这里，他将阿火往跟前一拉，嘀咕了几句，阿火一晃拳头，兴神冲地走了。 东方出彩霞，熊杰率领全寨青壮年上山采药。险峻的摔膏崖上响起了阵阵清跪的山歌声： 拥罗，拥罗*1苗山峻，苗山背，苗家采药送大军，棵棵草药寄深情，大军和苗家心贴心。军民团结歼顽匪约，苗山更美树更青。 *拥罗苗语，好啊。’98 ==========第102页========== 歌声中，熊杰身背背篓，手攀藤萝，在峭壁上，石缝里，忙不迭地采着那一棵棵翠绿如锦，轻盈如云的翠云草，汗水顺着脊背淌流。太阳不知不觉就移到了山背后，肩上背篓满了。这时，阿火手拿一包用芭蕉叶子包着的东西，风风火火地来到了熊杰身边。他“喇”地打开芭蕉叶子，愤愤地说：“看！号杆筒’的渣子！那只黑心狼，果然将它埋在屋后的青竹根下！” 熊杰眉毛一挑，咬咬牙：“好哇，下一步，该‘引蛇出洞’了1” 日头下山山背红，时候已不早。熊然招呼乡亲们把采来的草药集中到摔鹰崖下的一个岩洞里。敖五也背着小半篓草药来了，他一边慢吞吞地往岩洞挪，一边心里猫抓狗扒似地打主意：昨无，他把‘号简杆’熬好，装在水烟筒里，假作去探望老阿妈，偷偷把毒汁倒进了药罐里，没料到，解放军估扎来得怎么快，老娃子没毒死，却刮起了这阵采药风。雅道说，葫芦裂缝露了瓢，他了看破了我的心机？眼下，采好的草药不运回寨，却堆在这么个岩洞里，这老熊杰安的娜样心？正在他心神不定乱猜摸的时候，阿火从后面大步走来，把他往旁边一挤，抢先奔到洞口，向刚从涧里出来的熊杰嘟脓：“大叔，这药不运回寨，堆在这洞里不沤烂了么？”熊杰拍打拍打身上的草刺，不慌不忙地说：“明天早晨，解放军就派人到这来取，省得来回搬了。” 这话，结进了救五的耳朵里。他心头一乐，差点没叫出 99 ==========第103页========== 声来：“嘿，老猫也有打肫的时候，这回，老鼠可以放心偷吃罗1” 更深夜静。黑黝黝的锌鹰崖下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几条黑影窸窸空窣地朝藏药的洞口摸去。为首的那人钻入洞内，“嚓”地划了根火柴，点着松枝火把，映出了一副尖脑壳，正是敖五。他压低尖嗓门对另几个匪徒喊道：“快，·快，搬了就走1”两个匪徒奔到草药堆前，稀理哗啦动手就扒。没扒上两下，那草药堆忽然一动，冒出两个黑洞洞的枪口！·接着，“喇”地站起两个大汉，两个匪徒“啊”了一声，没等清醒过来，就被打翻在地。拿松枝火把的激五吓得脸色煞白，手一抖，火把“噗”地掉到地上。他转身就想往洞外跑，那里跑得脱？民兵们早已堵住了洞口！随即，一个汉子手擎火把冲到他跟前，猛地鞦住他的胸襟，浑厚的声音象炸雷：“抬起头来看看！” 赦五歪脸一瞥：紧闭的厚嘴唇，严峻的面孔，是熊杰！顿时，腿一软，象散了骨架一般瘫倒在地。 熊杰走到那两个跪在地下瑟瑟打抖的匪徒身边，喝道：“怕什么1民兵优待俘虏。” 一个匪徒上牙磕着下牙答道：“打…摆子呀！”熊杰轻蔑地扫了他们一眼，正色道：“糟害人民的东西！你们跟瘟疫本是一家嘛！” 几天后，患疟疾的子弟兵经过草药土方的治疗，在乡亲100 ==========第104页========== 们的亲切关怀下，恢复了健康。部队全体出击，一举歼灭子还在遭受“瘴气”摆布的散匪。 副指导员领着战士们精神抖擞，步伐整齐地来到寨子，向乡亲们道别。副指导员走到熊杰跟前，将自己珍贴在笔记本上的毛主席照片送给他，深情地说：“大叔，让咱们永远把毛主席的教导牢记在心窝里，军民齐心战斗，直到把一切妖魔鬼怪全新光！” 熊杰点点头，久久地凝视着毛主席的光辉形象，心潮象滚滚的驮娘江水，奔腾不息… 101 ==========第105页========== 夜攀老鹰峰蜂 都安瑶族自治县蓝天 老鹰蜂，住老鹰，狐狸野兔不敢停，自古有山没有路，攀登难如摘天星。 这首旧时的民谣，说出了五百葬群山主蜂·一老德峰的险要地形。解放初期的剿匪作战中，我英雄的瑶族民兵配合人民解放军，脚踏险峰，头顶天星，打了不少漂亮的夜战近战。下面讲一毁夜袭老鹰峰的故事。 一九五○年初春的一天黄昏，灿烂的晚馥，把青翠的群山，.绣上一道金边，景色分外绚丽。在一座开满野花的山头上，花丛轻轻地被人拨开，露出三张紫铜色的脸膛。中阅那、个头缠黑巾，眉毛象雄鹰展翅，两只眼睛炯炯有神，他树蓝山雄，是瑶族民兵战斗小组长；左边那个嘴唇上略有几根胡须的是袁国坚；右边那个胖呼呼的圆脸是蒙剑勇。他们在侦察漏网匪首罗来厚和侯品五的行踪。 102 ==========第106页========== 蓝山雄四下望了一周，忽然双眉一扬，对战友们说：“听到了鸭？有喊声！” 大家侧耳谛听，真的，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了妇女的斥骂声：”《强盗…总有一天…解放大军和民兵会把你们抓住的…” 蓝山雄一挥手，“追！”三人霍地跃起。象脱弦的利箭，飞向那葱龙树林中的一座竹楼。 蓝山雄等人来到竹楼前，只见一位老阿婆昏倒在木梯下，额角上的白发，粘在一汪鲜血上。这不是苦大仇深的盘老奶码！蓝山雄的心象被针扎似的刺痛，连忙摘下包头巾，给盘老奶包好伤口，三人细心地把盘老奶拾到竹楼上。盘老奶还是昏迷不醒，三个人就察看现场： 竹楼上，儿个装豆子、狗尾粟的空坛子，摔破在火塘边；竹楼下的羊栏洞开着，羊栏门被踩烂了，扔在竹晒台下…一片被土匪洗劫的惨象！ 不一会，.盘老奶醒过来了，看到那身穿对襟土布衫、腰别匕首、手持猎枪的蓝山雄，平添了一股力量，连忙挣扎起上身，伸手指着门外说：“山雄呀，快追！瑶王和刁猴子他们几个坏种逃上老鹰蜂啦！千万莫放过这些禽兽！” 蓝山雄上前扶住盘老奶，宽慰她说：“你老人家又挨劫啦。这回呀，就是上刀山，我们也要把他们抓住，再也不许他们再作孽了！” “对1”蒙剑勇愤愤地神向竹晒台，“雄哥，追上去打！” 103 ==========第107页========== 沉着干练的袁国坚说：·“区委洪书记在等我们消息，得先向他报告。” 蒙剑勇双眉倒竖，焦躁起来：“等找到洪书记，瑶主和刁猴子早溜进深山老林了，那时我们连影子也抓不到！”蓝山雄听了战友的话，心想，这个情报是得立即上报，前天，洪书记带领五百养区中队和各乡民兵，在弄赤村围歼了这股土匪，反动瑶王罗来厚和国民党军官侯品五带了几个亲信逃掉了，洪书记派出儿个战斗小组侦察追捕，如今匪首有了踪迹，如不及时逍捕，就好比纵虎归山。可是眼下只有 三个人，一人去送情报，追捕匪首就少了一份力量。.想到这里，蓝山雄的额头上沁出几颗汗珠。末了他下定决心，就是剩下一个人，也要把匪首追辅归案。于是对袁国坚说：“你赶快去找洪书记，我和小蒙上老度峰！” 三人正要分手，盘老奶却站起身来扶着门框拦住了，关切地说：“天要黑了，路难行呀！”蒙剑勇说：“老奶，天黑我们眼亮。”袁国坚说：“老奶，路险我们脚板硬呀1” 蓝山雄说：“说得对，我们瑶家的苦娃子，在毛主席共产党领导下，心明眼亮腰板硬，打土匪不怕天黑，闹翻身不怕路险。老奶，.你放心吧！”说着，一挥手，三人迈步要走。 “慢！”盘老奶忽然摘下蓝山雄给她包伤的头巾，坚强地理了理粘血的白发，说：，“我去找老洪，你们三个追匪首去吧！” 10线 ==========第108页========== 这一行动深深感动了三个民兵：“盘老奶，你”盘老奶接过话头：“山风再大，老鹰的翅膀是硬朗的，”说罢，转身进屋，捧出一包东西，对大家说：“这是你大爷的传家宝，带上吧！” 蓝山雄双手接过，打开看，是一条攀山用的棕绳，两颗炸猛兽用的牛角雷。看到这些，当年活跃在老峰上的一位老猎手又浮现在眼前。这么一位勤劳能干的瑶家老者，‘却在解放前夕让凶残的瑶王榨干了血汗，逼死在老鹰蜂下。蓝山雄凝望童立夜空的巍峨险峰，宣誓似的放声说道：·“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魔鬼擒住问罪1” 蓝山雄深情地目送盘老奶上路之后，率领战友疾速向老鹰蜂进发。 老鹰蜂上，山风呼啸，浓云翻滚。 反动瑶王罗来厚在盘老奶家抢得一些豆谷食物和一只山羊，带着侯品五和两个随从，匆匆爬上了老鹰蜂。他腆着肚 、子过了一座天桥，一屁股坐在桥头，张开大口喘着粗气，拾眼瞄瞄插入彩云的老鹰峰顶，心里暗暗思忖：早年风水先生说；老鹰蜂有好风水，葬身老鹰峰，子孙福无穷。上次是验收坟地上来过一回，这回算是第二次了。看来真是个藏身福地，进，可以下山打家劫舍退，可以潜入老山密林… “司令，此非久留之地呀1”侯品五一声催促，打断了 105 ==========第109页========== 罗来厚的思绪。侯品五外号刁猴子，原是国民党军队里的少校营长，被解放军打垮以后，就带着残部投靠罗来厚上山为匪，又被区中队和民兵连连围剿，只得落荒逃命。他几次提议赶快跨越老鹰蜂，逃进大云山，等待时机，卷土重来。而罗来厚舍不得老鹰峰这块风水宝地，峰顶还修好了考究的坟墓，丢掉实在可惜。他迟疑片刻，扯开沙喉说：“好吧，把桥拆掉，拍断共军的通路！” 刁猴子三角眼一转，堆笑搭话：“何必多此一举。古时侯，张飞喝断当阳桥，‘反而引来曹操的追兵。” 罗来厚鼓起爆凸眼说：“你在平原当差，不知道山里情况。此桥一断，谁想上老癔蜂，除非腋生双翅。上不上大云山也无甚要紧。断桥！” 刁猴子一昕，顿有寄人篱下之感，心里嘀咕：在你的地界，让你再威风几天，到了大云山，得听我的喽！他恭维了儿句，迫使两个匪徒把三根两丈多长的桥木撬翻，背起包袱，幸着山羊，跌跌撞撻走了… 过了一阵，天黑下来，几道闪电划破夜空，.天边胸起了儿声春庸。闪电下，有三个黑影在攀登老鹰蜂，·好似壁虎爬崖，又如飞燕穿云。他们就是蓝山雄战斗小组，冲破重重险阻，克服道道难关，终于来到了天桥边。真是夜黑险峰，四肢着力一身胆哪！ 蒙剑勇干得最楞，闪电一亮，他就飞跑儿步，一下子走在别人前头了。蓝山雄要他多加小心。话茸未落，小蒙一脚 1.06 ==========第110页========== 嘴空，一块桥石从他脚下滑掉，他身子不党一·坠。就在这时，闪电亮了一下，蓝山雄一看小蒙要掉下去，立刻飞身上、前，一把攥住蒙剑勇的胳膊，袁国坚也上来了，二人用力一提，把他拉了上来。站稳脚跟定了定神，才听得石头跌落涧底的响声。 袁国坚打趣地说：“人要是掉下去，连找骨头喂猫都找不到！” 蒙剑勇满不在乎地说：“为了抓住罗来厚，消灭反动派，我早已把生死不搁在心上。走！”说着就转身举步。 蓝山雄伸臂一拦：“天桥断了，你往哪里走！”惯于夜猎的蓝山雄跟睛非常尖利，在拉起蒙剑勇后，早把周围的情况收在眼底。他领着小蒙和老袁来到桥头，借着电闪的光亮，仔细一看，只见峥嵘的山峰，深邃的沟壑，哪里还有天桥的影子。蒙剑勇和袁国坚顿时愣住了，二人同时喃喃地说：“怎么办！” 盛山雄先叫大家坐下休息休息，然后坚定地说：“好办！断桥挡不住追兵。这桥一断，说明敌人就是从这里逃走的。” 蒙剑勇又焦急起来：“那怎么追过去呀？” 蓝山雄说：“瑶家的俗话说，路在脚下，桥在手上。自古以来，雄道这里就有桥吗？还不是我们苦娃子搭起来的1” “对罗！”一句话点醒了聪明的袁国坚，袁国坚拍着蒙剑勇的肩头讲起了当年给瑶王修坟地的往事： 107 ==========第111页========== 解放前两年，罗来厚要在老鹰峰上的风水宝地修坟基，强逼着一群苦娃子给他凿石运料，蓝山雄也在其中。坟造好了，罗来厚亲自上山脸收，又要苦娃子们在这里搭桥。老猎手盘大爷，就是被迫上崖砍树，摔下老鹰蜂，蓝山雄滑下悬崖，背起盘大爷往家走，可是盘大爷伤势过重，死在半路上… 听到袁国坚说到这里，蓝山雄悲愤交集，激昂地说：“盘大爷临死对我说，他为瑶王造坟搭桥，不能把豺狼彻底埋葬，死不瞑目呀！同志们，埋葬豺狼的任务落在我们肩上了。桥断了，革命的路宽着哩」反动家伙逃得过天桥，可逃不出人民战争的天罗地网！”说着，蓝山雄解下缠在身上的棕绳，说，“这就是老辈人给我们留下的，上山的路，过涧的桥1” 装剑勇接过盘大爷的遗物，心情十分激动，鼋地站起，垡锵地说，·“雄哥，你在前头引路，我就上天摘星，.不把豺狼埋葬掉，我就不回去！” 三个战友心贴心，臂挽臂，~为了追捕匪首又踏上艰险的征途了。 老鹰峰上的山林在狂吼，红水河里的浪涛在怒号。蓝山雄率领两个战友，本棕绳，攀山藤，滑下深涧，登上削壁。衣服被荆棘划破了，他们说这是山爷爷搔痒，皮肉被岩石破伤了，他们说这是石奶奶摸身。谈笑风生，斗志昂扬，搜寻着匪首的踪迹t::甲14球般 ==========第112页========== 三 初春深夜，本来就有些寒意，现在竞下起一阵又一阵的赶羊雨来，三个人被淋得浑身透湿，寒衣贴身，彻骨难忍。但是，大家心里有盆火，早把寒拎驱到九霄云外。当下令人作难的是找不到匪首的去向。 袁国坚提议说：“是不是到洞里避避雨？” 蒙剑勇反对说：“不！就是天下刀子也要把豺狼追到！”蓝山雄想：.这阵雨，对我们不利，对罗来厚也不利。山羊都帕雨淋，他们难道不怕？十有八九他们是躲在涧里过夜了，这对我门追捕就有利。可是峰上岩洞繁多，究竞躲在哪个洞里呢？不可能把每个洞都搜遍，一摸就准就好了。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战友，大家颇有同感。 蓝山雄说：“兽有兽腥，.人有人气。现在，眼睛看不清，得用猎人的鼻子了。” 这话刚刚落音，袁国坚耸耸鼻子，轻声掠叫一声：“唔！有烟火味！” 蒙剑勇用鼻子一嗅：“可不是，还有羊肉膻气。”蓝山雄立即下了判断：“没错，准是他们抢了盘老奶的羊，在洞里烤着吃了。” 这个情况，对三个民兵战士来说，是喜讯，又是敌情，因为发现了猎物，猎手当然高兴。敌人就在附近了，个个怒火满腔。蓝山雄取下肩上的猎枪，蒙剑勇手持土造的牛角 109 ==========第113页========== 雷，袁国坚拔出了雪亮的砍刀，敏捷地朝发出烤羊肉气味的岩涧摸去。 摸到一个名叫天心洞口，曖气更强，膻味更浓，匪首躲在这里是肯定无疑了。‘这时候，三人屏声息气，侧耳静静地听，洞内没有一点动静。愣小伙子蒙剑勇就想往里冲，被蓝山雄一把拉住。蓝山雄知道，涧内地形很复杂，敌人又躲在暗处，我们则在明处，莽撞行事，定要吃亏。他如此这般地轻声布置一番，然后往润里投了一块石头，见无反应，立即闪身进洞，贴着海壁摸索前进，袁国坚和蒙剑勇略隔儿步紧紧相随。 洞内黑得仲手不见掌，溶岩石壁又兀突嶙峋，稍一不慎就会碰破头皮，扭伤脚脖。蓝山雄历经多年狩猎磨练，视觉、听觉、嗅觉、触觉特别灵敏，又跟解放军同志打过十几仗，学得了不少夜战近战的本领，不声不响地向前摸进，、转了几个弯后，前头传来了微弱的响声，“咕嚕噜，咕瞻瞻！”蓝山雄身贴石壁，停了下来。.是蝙蝠飞翔的声音吗？不对，初春蝙蝠一般是不飞的。嗅一下气味，断定是人的鼻鼾声。蓝山雄等小蒙和老度上来以后，轻声作了战斗部署，接着拔出匕首，一马当先，向敌人摸去。 鼻鼾声越来越响，距离越来越近了。蓝山雄昕出这是一个人的鼻鼾，那么另外三个在娜里呢？一个匪徒离群瞌睡，莫非是个岗哨？要是岗哨倒好办，一刀就结束他的狗俞。要是匪首，上级指示要设法抓活的，怎么处腰本好呢？蓝山雄 110 ==========第114页========== 紧张地思索着，神速地前进着，不觉已到跟前，那个家伙仍在呼噜噜地睡大觉。现在，什么也看不清，不知道是匪首还是匪众，先把他活擒了再说。蓝山雄耳贴石壁，听到后面两个战友已经到了，他把匕首往腰里一掖，梢梢地伏下身子，两只铁钳般的大手，往那个家伙的脖子上捏去。那个家伙“啊”的一声，两脚乱蹬，接着一块包头巾塞进了他的嘴巴… 小蒙和老袁赶上来把土匪捆起，还得了一支卡宾枪。就在这个时候，岩洞深处传来了沙喉喝斥声：“妈的，干什么？” 蓝山雄一听这声音好生耳熟。哦！就是反动瑶王罗来厚。匪首就在面前了，蓝山雄恨不得把牛角雷锌过去。但他立即意识到不能轻率，现在情况非常特殊，敌我双方都在地形复杂的岩洞里，什么也看不见，打枪摔牛角雷不一定打着敌人。这个洞又是贯通的，一摔牛角雷，匪首很可能从那边洞口逃走。如果逃出岩洞，进入密林，在这茫茫黑夜逍捕就相当费劲了。蓝山雄估计已近五更时分了，洪书记也该接到盘老奶送去的情报，派区中队前来接应了。再拖他一阵子，天一亮就好办了。于是，蓝山雄用瑶话平静地回答道：“我接应你们来啦！” “接应？”罗来厚楞了一下。他想：这次逃得匆忙凄惨，连点食物都没带，亏得在山下抢得一条羊来，好歹填饱了肚子。刁猴子说大云山有他的把兄弟，可没人去送过信，他们怎会来接应？… 11 ==========第115页========== 这时，才猴子也摸到了罗来厚身边，跟罗来厚叽叽时咕耳语了儿句后，喝问：“你们是什么人？” 蓝山雄一昕，断定他就是刁猴子了。但他仍用瑶话回答：“我们是瑶家，给你送来一些吃的东西。”说着话，牛角雷又提了起来。身后的蒙剑勇和袁国坚也都握紧了刀枪。 罗来厚也听出蓝山雄的声音来了，这不是当年的长工吗？一解放他就当了民兵，.跟着解放军打得自己好苦哟！罗来厚爆凸眼不禁瞪了起来，也说不准是愤怒还是害怕，连退了两步，吼道：“你骗人，你是蓝山雄！” 事到如今，蓝山雄想：党的政策威力是很大的，展开政治攻势。蓝山雄朗笑两声，说道：.“对！我是你当年的长工 7 蓝山雄，如今是追捕你的民兵战斗组长。罗来厚你听着，现在大军已经包围了老鹰峰，你们插翅难逃了。缴械投降，还可以从宽处理，顽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条！” 罗来厚战兢兢地嚎叫道：“胡说，天桥已断，解放军上不来！” 蓝山雄笑了笑说：.“滔滔长江也没挡住解放军前进的脚步，一座断桥我们都过得来，何况解放军1” 话还没说完，只听得对方“咔”地一声，蓝山雄知道这“是手枪子弹上膛的声音，看来敌人是想顽抗了，既然如此，那就先发制人，刀枪相见，随手将两个牛角雷甩了过去，两声巨响，震得洞内烟雾迷漫，回音不绝。蓝山雄率领小蒙和老袁，冒着烟尘冲杀过去，一脚踩在一条腿上，那个家伙哀112 ==========第116页========== 1, 嚎一声，原来是被牛角雷炸伤的刁猴子。蓝山雄用匕首…逼，缴了刁猴子顶上子弹的手枪，厉声喝问：“罗来厚呢？” 刁猴子呻吟着说：·“他…跑啦！”蓝山雄一挥手：“追！” 蒙剑勇和袁国坚安顿好俘虏就跟着蓝山雄追出了岩洞。 四 蓝山雄等人站在老鹰蜂上，在东方透出的一抹曙光映照下，辨认罗来厚的去向。 袁国坚担心地发问：“会不会逃上大云山了？”蓝山雄胸有成竹地说：“不会，他没有长飞毛腿，准是又撒在什么地方。”他沉思片刻，拳头在胸前一顿，“跟我来1” 一行三人，搜索前进。他们拨开丛丛灌木，边走边观察，只见那被碰断的枯枝，被踩倒的山草，使大家心里有了 一点谱。 蒙剑勇脱口面出：一定是钻到石坟里去了。”袁国坚诙谐地补了一句：“风水宝地嘛1” 蓝山雄愤愤地说：“今天叫他过最后一个盘王节！”提起盘王节，又澈起人们一股怒火。自从罗来厚修起这座白石坟基以后，每到盘玉节，就强迫各村献羊三只，上山祭祀‘王陵”，从中敲诈勒索，四乡瑶民恨之入骨。看！老鹰峰南侧，十多棵松柏围着的白石圆包，就是浸 113: ==========第117页========== 透穷苦瑶家血汗的度窟！ 这时候，天空中職起三颗红色信号弹。洪书记得到盘老奶送去的情报后，亲自带领区中队增援来了。 蓝山雄一见信号弹，心里十分高兴，马上叫蒙剑勇燃起篝火，跟洪书记联系。 蒙剑勇刚把篝火点着，忽然从坟墓中打来两枪，一颗子弹射进了蒙剑勇的胸膛。蒙剑勇身子晃了晃，怒目圆睁，指向石墓：“罪该万死的罗来厚，抓住他！” 蒙剑勇倒下了。蓝山雄饱含泪水从小蒙手中接过盘大爷那两个牛角雷，袁国坚双目喷火，抄起从匪哨兵手中夺来的卡宾枪，一步一步向石基通近…。 罗来厚！解放前，你霸山为王，喝了多少穷苦瑶胞的血，害了多少劳动人民的命阿！解放后，你落荒为匪，勾结国民党反动军官，到处抢劫掳掠，妄图复辟倒算。事到如令，还要垂死挣扎，疯狂反扑，不除尽这样的豺狼，天下哪能安宁！ 蓝山雄和袁国坚从石基两侧包抄过去。 罗来厚帮一个随从逃出岩洞后，天黑路险无处可逃，安图在石基里躲过风头，天一亮就逃往大云山，不料蓝山雄紧逍不成，一腿发现了自己的踪迹，天空又闪出三颗信号弹，自知大军已到，丧钟蔽响，末日来临，吓得瑟瑟发抖。但反动的阶级本性驱使他向正在点簿火的苦娃子连射两枪，然后退入基穴深处。 ==========第118页========== 这时，.杀声四起，群山呼应。 “罗来厚，你末日到啦！”随着一声炸雷般的怒吼，一个大汉，双眉倒竖，圆跟喷火，一手提着猎枪，一手高举牛角雷，屹立在墓洞前。啊！是蓝山雄。在蓝山雄身边是端枪待发的袁国坚。 罗来厚一见，身子一缩，刚要举枪，两个牛角雷就迎面投来，接着就是儿声卡宾枪响和牛角雷爆炸的火光。罗来厚和一个死心塌地的匪徒就此埋葬在石墓里了。 天空荡起了朵朵朝霞。洪书记率领儿个解放军战士过来了。蓝山雄简要汇报了战斗经过。洪书记检验了匪首的尸体，观看了石墓的建筑后，风趣地对大家说： “你们看，反动派很会找风水宝地，搜刮民脂民膏，不颜群众疾苦，把葬身的坟基修在险峰上。这个坟基告诉我们，罗来摩虽然死了，整个反动阶级还没有消灭，我们还要继续追捕，还要不断攀登险峰，象蓝山雄那样。胜利是属于勇攀险蜂的人们！” 红日出来了，金光染群山。蓝山雄掩埋好战友的尸体，又向大云山挺进了… 115 ==========第119页========== 珍珠湾的浪涛 合浦县石 笋 珍珠，是一种名贵的药材，又是贵重的装饰品。有好事者传说：西珠不如东珠，东珠不如南珠，南珠之冠是廉珠。因此，：廉珠的故乡珍珠湾，便颇有几分名气。可是，历代贪得无厌的统治者，.只知巧取篆夺，狂征滥采，哪管治理珠场，发展珠业！解放前夕，湍急的黑浪河改道流入珠湾，湾内海水被冲淡，珠池淤塞，珠贝死亡，富饶的珠场，竟变成恶水一湾。解放后，人民政府为恢复和发展珍珠生产，领导珠民治理珠湾，在沿岸筑起一道拦河大堤，新开了一条河道，把黑浪河水引开，让它从珍珠湾外面出海。从此，珍珠湾旧貌换新颜，廉珠重放光彩。这里讲的故事，.发生在珍珠湾新生之后。 那是一九五一年多风的夏天。一天入夜时分，海潮涨了，涛声如雷。珍珠村的珠民们吃过晚饭，跟往日一样，提116 ==========第120页========== 着一筐筐珠贝，陆续来到拦河堤坝上，一面纳凉聊天，一面剖贝取珠。皓月下，银刀挥处，珠光闪闪，一颗颗珍珠，圆溜溜，亮晶晶，落进磔里，琤琤有声。 昔日珠民苦难多，泪珠滴滴洒浪波，如今翻身作主人，珍珠落碟乐呵呵！ 人们正沉浸在劳动幸福的气氛中，一个后生仔突然叫道：“看，大鱼！” 人们循着这后生仔手指的方向望去，清朗的月色下，看得真真切切：一条大渔露出海面，顺着潮水向堤坝涌来，渐渐近了，是一条死鲨鱼1 “哈！捞上来做‘宵夜”！”不知谁叫了一声，儿个后生仔便想跳下海去。 “慢着！”人群中蓦地跃起一个大汉，张开两条粗壮的手臂，把几个争着下水的后生仔挡住了。这个大汉是村长兼民兵分队长詹胜海。大家正疑惑不解间，只见詹胜海拧亮手电简，照着死鲨鱼，仔细察看。这下，大家可看清楚了，死鱼嘴巴张得大大的，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塞在里面。这是什么东西？几个愣头惯脑的后生仔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伸手想捞上来看个究竞。詹胜海忙说：“莫乱动！说不定是个炸弹！”炸弹？！这下可把大家提醒了。是呵！沿海地区解放一年多来，士匪、特务不时把定时炸弹塞进死猪、死狗肚里，用这 117 ==========第121页========== 远程漂流的办法，妄图炸毁我们的船只、码头、桥梁。前个月，县有关部门针对沿海匪特进行破坏的特点，组织民兵骨干学习分辨和排除定时炸弹的技术。詹胜海参抑了学习，也给大家讲过这件事。当时，大家还半信半疑，想不到现在真的碰到了，不免有些紧张。 这时，死鲨鱼离堤坝只隔十来步了。詹胜海叫大家退开，自己跳进浪里，把手伸进鱼嘴，摸了摸，掏出一个椭圆形的铁球。不错，正是定时炸弹。詹胜海镇定沉着，两只手轻快地拨弄了一下引信针。 詹胜海把定时炸弹和死鲨鱼一起带上岸。珠民们惊讶不已，议论纷纷。詹胜海神情严肃，心中又想起区委的指示，不要以为大股土匪被解放军、民兵歼灭了，就可以垫高枕头睡大觉。现在，出现了新的动向，一些散匪窜到珍珠湾来，和暗戮的土匪、特务勾结在一起，妄图制造事端，破坏生产，扰乱社会治安，伺机东山再起… 想到上级的指示，·对照眼前的情况，詹胜海胸有成竹地说：“事情摆得一清二楚，敌人是想炸河堤毁珠场，破坏珍珠生产。这件事告诉我们，要恢复和发展生产，.先得搞好清匪反弱。海匪不肃清，珠霜不斗倒，生产难搞好！”詹胜海言简意明，使乡亲们得到很大的启发，大家七嘴 八舌议论起来，提供了不少线索。有的说，谁是村里有人通匪影有的说，海上这么多船，难道没有一个人看到士匪捣鬼？还有的说，只管拿珠霸齐口娑是间，没错！这时，一个118 ==========第122页========== 图山羊胡子的老头惊樱地走近鲨鱼，挪了挪，辨了辨，额头上沁出汗珠点点。 “富有叔，你怎么啦？”民兵班长广海感到奇怪。“没…没什么。”山羊胡子老头嗫啜嘴嚅地说着，辣回人群里，不一会，销销走了。 这山羊胡子老头名阔赵富有，是珍珠村的富裕珠民，养就一种认钱不认大的糊涂性格。由于这个弱点，珠霸齐口鲨把他当枪使。今年开春，珍珠湾开始恢复生产时，齐口鲨偷偷给赵富有几颗珍珠，赵富有就帮他传播谣言，说珍珠湾米了一群大青鲨·，使一些胆小的人不敢出海，更不敢潜水捞贝。后来，珠民们揭发批判了齐口鲨，赵富有受到教育，但是没有跟齐口鲨划清界线，一刀两断。眼下，他的举止这般不自然，必定有些缘故。 詹胜海默默地想着。望大海，大海那样迷茫辽阔，听涛声，涛声如此扣人心弦！跟下发生的情祝，各种可疑的迹象，如同散落在碟里的珍珠，慢慢地，在詹胜海心中串成了 一条练子。他吩附广海带领民兵们加强戒备，自己和儿个民兵带上定时炸弹和死鳖鱼，飞步向区委汇报去了。 詹胜海带着区委的指示回到珍珠村。拦河坝上，剖贝的入们已经散去。他找到广海，问过有没有新情况，就踏着月色，问赵富有家走去。 ·大青鲨，一种吃人的鱼。 119 ==========第123页========== 二 赵富有匆匆回到家里。为了驱散频恼和不安，拿了一篮珠贝，坐到屋门前的海麻树下剖起来。可是，越是剖贝越烦恼，越是取珠越不安。鲨鱼是自己抓到手的，卖出去是为了捞几个钱，没想到买主竞拿去装炸弹，要不是詹胜海眼力好，警惕高，拦河堤坝早完了。没有堤坝便没有珠场}没有珠场采什么珠、剖什么贝呢？别的事情，赵富有倒不大在乎，破坏珠场他可不同意。解放前夕，黑浪河冲毁珠场的苦头他也尝过，他越想越根买鲨鱼的家伙，却又没有勇气到詹胜海面前去揭发。 赵富有心不在焉地剖着贝，一不小心，珠刀刮在手指上，鲜血直流不止。 这时，詹胜海来到了赵富有身旁，看见这情景，一时找不到上血药，拾头一看，门檐下吊着一块风干的墨鱼骨，这是海边人止血的常用药，当即取下来，用小刀刮下粉宋，敷到赵富有的手指伤口上，鲜血立时止住了。 “胜海1”赵富有感激而又迷茫地看着詹胜海，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詹胜海亲切地叫了一声：“富有叔！”随即坐在矮凳上，操起赵富有撇在地上的珠刀，熟练地剖起贝来。一面剖贝，一面聊天。别看詹胜海是个刚脱文盲帽的“大老粗”，说起事理却头头是道，开人心窍。他从赵富有的家庭谈起，谈 120 ==========第124页========== 到珍珠湾、全中国影又从珍珠湾的过去，谈到它的现在和将来。末了，热情地开导说：“天下大得很，革命好得很。你想犒好生产，过上好日子，就得和贫苦珠民一道，跟共产党闹革命，不能光看到自己的脚趾尖，光想到自已的小家庭。” 道理讲得多新鲜！赵富有虽然没有全部领悟，却感到亲切、顺耳。他活了五十多岁，从学会干活的时候起，就天天为自己，为老婆、为孩子，累弯了腰，累驼了背。他过去总认为，一个人活在世间，为的就是这些。现在才懂得，就是脚趾头也连着筋骨哪！人生在世，还有更广阔的天地，更重要的事情呢： 赵富有的心，象干涸的田地灌进了春水，渐渐舒展、开朗起来。 ·于是，詹胜海便因势利导地提起定时炸弹的事。赵富有想了想，坦然地说：“那鲨鱼是我捉的，鱼腮边有两道飞文痕，我认得。.”接着把詹胜海让进屋里，便把事情的始末一 五一十地说了。 原来，今天上午，赵富有独自出海采贝，碰上一条十来斤重的狗仔鲨，拿起鱼叉掷过去，正好叉中鱼腮边。这时， 一只小船驶过来，船上的人是本村的邓金龙。看看四周没人，邓金龙开口说要买下狗仔鲨。赵富有想，邓金龙光棍一条，能吃得下这么大的鱼？感到不对味，就没答应。后来邓金龙出了三倍价钱，赵富有才应允了。至于后来，这条死鲨 121 ==========第125页========== 鱼怎样用来装定时炸弹，赵富有就不得而知了。 “富有叔，你是为了多得几个钱，可人家是要我们的命呀！不过，你这么一说，说明你跟我们还是站在一条船上的。”詹胜海紧紧耀住赵富有的手，脑子里在想：“邓金龙原先是珠霸齐口鲨的狗腿子，解放前什么坏事都干过，解放后，据说因为想偷齐口鲨的夜明珠，被痛打一顿，赶出了打。可是，有人发现他还经常跟齐口鲨暗中来往，尤其是大股土匪被消灭以后，他们常在一起鬼鬼祟祟，嘀嘀时咕，这闷葫芦里到底装的什么药？眼下，炸堤不成，炸弹、死鱼又落入我们手里，他们将会怎么样呢？詹胜海感到事不宜迟，当即吩附赵富有儿句，便匆匆告辞了。 此刻，月下的大海在鼓噪、轰响，波涛汹酒，浪花飞猴…… 三 詹胜海找民兵骨干们一起详洋细细地研究了情况，对下步行动作了布置。 夜深了，月隐了，珍珠村静梢梢的，只有大海在不知疲倦地擂着战鼓。詹胜海和广海正埋伏在邓金龙屋旁的贝壳堆后边，忽听“吱”的一声，门开了，鬼鬼祟祟闪出一条黑影，正是邓金龙。广海焦急地咬咬牙根；“抓！”詹胜海按住他，梢声说：“留得钩上饵，钓来海中鲨！” 邓金龙看看四周无动静，便象一只夜海狸，遮遮掩掩向 122 ==========第126页========== 村北骝去。这家伙便是漂放定时炸弹的罪犯。他心里很明白，爆炸未遂，赃钩被民兵缴获，詹胜海还找赵富有谈过话，事要败露，凶多吉少，得赶快找主子商议对策。 詹胜海和广海悄声无息地跟在后面。到了一座阴森森的深院附近，只见邓金龙把手指头往嘴里一含，学了几声海鸟,深院的横门便开了-一条缝，邓金龙一闪身，溜了进去。 这就是珠霸齐口鲨的家。齐口鲨正躺在太师椅上，手捧珍珠镶嵌的水烟壶，焦急不安地吞云吐雾。见邓金龙慌慌张张进来，忙站起身来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老爷，不妙！”邓金龙杂乱无章地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通。 “啊！”齐口鲨两只鲨鱼眼惨然一翻，·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齐口鲨真名叫齐厚潭，解放后带狗腿子邓金龙秘密参匪，受北部湾土匪总头目邓阶委任为珍珠湾秘密联络站站长，邓金龙是他手下的联络员。齐口鲨为了派邓金龙打入群众中，刺探我民兵活动情况，和邓金龙合演了“周瑜打黄盖”的丑剧。邓阶匪帮覆灭之后，齐口鲨和邓金龙潜伏下来，勾结国民党特务，继续为非作。为了毁灭珠场，造成人心浮动，从而达到破坏清匪反霸的目的，齐口鲨拿出国民党特务交来的定时炸弹，指令邓金龙用远程漂流的办法，妄图炸毁拦河大堤。没想到，阴谋落空了。 齐口鲨眼里闪着的光，心里盘算着孤注一掷的主意。他 123 ==========第127页========== 从床底下摸出一支短枪，抛给了邓金龙；又从屋角里摸出个炸药包，挂到邓金龙的脖子上。 “这是做什么？”邓金龙惊讶不解地叫道。· “俗话说，千日养兵一日用。这么多年，你吃了我多少饭，领了我多少钱？”齐口鲨疯狂地瞪着两只猩红的根晴，凶相毕露地说：“炸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强行炸坝！炸了坝你就坐艇逃走。我在海上等你。” “难…”邓金龙知道珍珠湾民兵的厉害，吞吞吐吐不敢领命。 “事不宜迟，快1”齐口鲨不由分说，把邓金龙推出了门。 邓金龙拿着短枪，抱着炸药包出门走了不远，身后蓦地伸出两双大手，把他扭住。邓金龙张嘴要喊，一团毛寒了进去：正要挣扎，两臂却被反剪在背，痛得浑身冒汗，动弹不得。当他惊魏稍定时，才看清楚对方是詹胜海和广海。把邓金龙绑个结实之后，詹胜海交代了政策，然后从邓金龙嘴里取出毛巾，厉声喝道：“将齐口鲨的罪恶活动全部交代出来！” 邓金龙软拖死磨一会，看看抵赖不过，只好来个竹筒倒豆子，一一如实招供。 从邓金龙口供中得知齐口鲨打算外逃。詹胜海急忙吹起了螺号，“嘟嘟一”的号声响彻夜空。 齐口鲨送走邓金龙之后，急急忙忙挖出埋藏在床底下的 124 ==========第128页========== 金银珠宝，看老婆忧心忡忡地站在一旁，齐口鲨拣起一颗荔枝核般大小的夜明珠晃了晃，宽慰地说：“此珠价值连城，带到台湾奉送蒋老头子，你我后半生自有着落！”这臭婆娘转忧为喜，跟齐口鲨一起钻入秘密暗道，仓惶溜出了珍珠村。 四 齐口鲨前脚逃走，詹胜海领着民兵后脚赶到。大家发现齐口鲨已带老婆逃走，当即追到海边。霎时间，珍珠湾之滨，火把齐明，光焰照天！ “脚印！”广海叫了一声。詹胜海走过去辨认了一下，痕迹很新，而且是一男一女，不错，正是齐口鲨和他老婆的脚印。顺着脚印走去，眨眼工夫到了停船埠。 詹胜海一数船，少了一只，这只少了的船锚缆断了，锚铧插在滩上。詹胜海察看断缆头，发现是用刀砍断的。齐口鲨偷采珠船跑了1 “追！”詹胜海奋臂一挥，民兵们纷纷跃上采珠船、舢板，乘风破浪，驶向涛声四起的大海。 追了一程，启明星已挂中天。借着月光四望，茫茫大海，却不见一片帆影。齐口鲨跑到哪里去了呢？詹胜海思时片刻，指挥民兵的船、艇向一片黑幽幽的地方驶去。'这是一片露在海浪上面的海榄树林，方圆二、三里，浓荫密盖，林中水路错综复杂，藏人藏船容易。詹胜海领着民兵来到这里，发现树林边缘的浪峰上浮着一挂海榄树枝，捞 125 ==========第129页========== 起来辨了辨，折痕是新的。正分析着，又找到一条进船的水路，细看水路两旁的海榄树枝，有些折断了，一律是新痕。再说，平时要是没人来惊扰，榄树下的小整蟹就爬到树叶上，晃悠悠地翘着两只小红鳌，而眼下却连一只蟹也不见。很显然，有船刚刚开过。广海和几个民兵主张开船跟踪追进林里。 詹胜海说：“不行1齐口鲨如果真的藏在里面，他在暗处，我们在明处，目标太大，他一开枪，我们就要吃亏。齐口鲨水性熟，要是弃船而逃，在这海榄树林里就不容易抓到。” 广海急得两只眼晴扑溜溜地闪着：“那怎么办？”詹胜海胸有成竹地说：“船艇在林外监视，游水进去搜索！”接着把其他民兵叫过来，轻声吩咐一番，便带着广海和两个青年民兵离船入水，划动双臂，销悄游进海榄树林。 海榄林里幽静得出奇，连鱼虾戏水，蟹仔爬树的声音都能听得出来。詹胜海领着三个民兵游了二、三百米，来到海榄林中心。两条水道交叉口上，正停着一只采珠船，桅杆已放下了。仔细一看，不错，正是那只被偷走的采珠船！詹胜海心里一阵振奋，率领民兵潜水过去。 正要接近船，一颗脑袋探出船舱来，是齐口鲨！民兵们连忙隐进水里。齐口鲨鬼鬼祟祟地张望一番，看不出什么动静，又转回舱里去了。 不一会，詹胜海和三个民兵幕地跃出水面，跳上船，用126 ==========第130页========== 枪指着船舱，喝道：“举起手出来！”齐口鲨慌忙拔枪颜抗。詹胜海一个箭步跃进舱去，飞起一脚，把他踢倒，一下子夺了枪。接着，两只铁钳般的大手，一手抓脖子，一手抓腰带，把齐口鲨提了起来，摔出船舱，两个民兵把他紧紧捆住。齐口鲨的老婆也举手爬出船舱。詹胜海在舱底下搜出一些枪支弹药和那颗象荔枝核大小的夜明珠。 天亮了，民兵们押着齐口鲨和他的老婆回到珍珠湾。珍珠湾用不息的涛声迎接英雄民兵凯旋归来。这时，珠帆翩翩，渔歌阵阵。经过一场怵目棕心的阶级斗争，珍珠湾变得更秀丽了。 127 ==========第131页========== 大螋担架队 大新县芳焱 经霜的枫叶泛红了，山风吹来，满山满谷，象熊熊燃烧着的烈火，使方圆几十里的凌平山区更加壮美。难怪古时候有人赋诗说：“霜叶红于二月花”。 一天午间，连云蜂上炮声隆隆，广大民兵配合解放军，围攻土匪的司令部。前方打大仗，后方支前忙。距连云峰十多里地的枫林村，炊烟袅袅，人来人往，紧张地筹集支前物资。村农会所在地的磨房里，十多位大嫂有说有笑地清点着各家各户交来的东西。旁边，一只捂着眼罩的大黄键，在儿个小孩的吆喝下，兜着碾盘转着。 突然，留村的芪兵副队长秋旺匆匆跑来，冲着门边的一个妇女就问：“桂大嫂呢？”那妇女拾起头，往门外一指：“那不是1” 秋旺转过身，见两位妇女挑着担子，正往这里走来，担儿吱嘎歧嘎地响着，沉重的箩筐，把遍担压成了一张弯弓。他赶忙奔过去，急急地对前头一个说：“桂大嫂，前面仗打128 ==========第132页========== 得很上劲，区里来通知，要我们马上组织一个担架队上去。眼下，能走的男人都走了，这可怎么办？” 桂大瘦三十大儿，中等身材，结结实实，脑后挽个大发善，黑里透红的椭圆形脸盘上，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闪闪发光，腰束绣花围裙，足踏笋壳草鞋，给人以朴实精干、持重端庄的感觉。她是村农会副主席，这武工队长阿桂的妻子。剿匪开始后，农会主席兼民兵队长黄勇伯上前线去了，她就是村里的主事人。桂大嫂见秋旺那焦急的样子，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说：“东河干了有西河，男人走了有女人嘛！急什么？” 秋旺挥挥手说：“嗨！你不想想，村里净剩些婆婆妈妈，丫头孩子，穿针引线，春春捣捣还可以，哪能上前线？”也怪不得秋旺，旧习俗祸害人。过去，这里盛行早婚，害得如今村里妇女不是拿捏不得的女孩子，就是两脚拴铜铃， 一步一叮当的大妈妈小媳妇，她们能上前线吗？ 桂大嫂凝视着秋旺，心想，他的脑壳里还塞着块木头呢1得用群众的力量来帮助他，便说道：“俗话说，千条小溪汇成河，大家议事事不错。这是件大事，你把大家召集来商量一下吧。” 磨房在村子的正中，秋证虎声虎气地呼喊了一阵，村里的人就三三两两地汇集到磨房前面的坪场上来了。桂大瘦把区里的通知和秋班的话向大家一说，谷雨妈就挤出人群，说：“啊？我丁这些媳妇妈妈，比男人们又没少个胳膊缺条腿， 129 ==========第133页========== 乎时屋里的事，我]没比他于少张罗，田里的犁粑，我们没比他们少提拿。我看娜一有公鸡叫，天会亮；没有公鸡,天也照样亮。男人走了，我们上」” 谷雨妈这种一碰着就冒火星的火石性子，说起来还是受桂大螋影响的。前年，她孩子未满月，丈夫在外给人打工不在家，夜，大风利得她家的房子锨了顶，村里的老财、族长黄显贵想趁机谋夺她家的一块园地，耍开手腕，拽住族里人，说谷雨妈平日刀子嘴，坐月子犯了神灵，倒了房子，这是玉皇大帝点的头！谁去帮忙谁倒霉。可桂大嫂不听邪，拍着胸膛站出来说：“天上没有神，世事全靠人，穷人家遵了难，穷姐妹不帮谁帮！”说着，拉址几个穷姐妹一同去帮谷雨妈把房子盖好。谷雨妈感动得热泪直淌。打这以后，谷爾妈从心底里敬佩桂大嫂，根透了黄显贵，对一些轻视妇女的人也落了个成见。所以现在听说有人轻视妇女，她就忿忿地站出来说话了。 秋E听了，心里不是滋味，愤愤地说道：“吃了灯草， 说的轻巧，这可不是在你家房子上苦茅草！” 谷雨妈也不示弱，指着秋旺的头奚落说：“哟，你说我吃了灯草？我看你是拚死吞糍粑，连心眼都塞了！离家又怎么啦？看你嘴上胡子没一把，头脑当得老太爷」”这一说，大家“烨”的一声笑开了。话语不多的小春嫂，笑得直括住肚子，说不出话来。 大家一笑，秋旺可真火了，“前方要担架，眉毛都着火13g ==========第134页========== 了，你们还开心1” 这时候，桂大嫂掠了掠散乱的鬓发，正色说道：“秋旺呀！大家笑你白长着一对大眼晴。你还看不出来吗，担架队已经站在你面前了！” 秋旺眨巴着眼睛，愣愣地问：“谁呀？”桂大嫂说：“我不是算一个？”叶雨妈说：“我是第二个！”小春嫂说：“还有我哩！” 秋旺见了这情景，心里是又喜又愁，好一阵，才说：“好啦，我不阻拦。你们可别啄木鸟捉虫，全靠张嘴！”桂大嫂知道秋旺口头同意了，心里的疙瘩还没完全解开，便语重心长地说：“有些人整天嚷嚷妇女要解放，可干起来就走了调。”稍停，她又提高语气坚决地说，“过去我们妇女被蒙住眼，缚住身，当听喝的牛马娃儿，如今毛主席共产党给我们撕下了眼罩，指明了金光大道，我们要斩断身上的条条绳索，跳出自家锅合，`参加革命。” 妇女们听了桂大嫂的话，犹如大热天服了山泉水，浑身痛快，情绪高涨，一支十多人的大嫂担架队马上就组织起来了，桂大嫂被推选为队长。最后，桂大嫂吩附大家回去安排好家里的事情，做好出发准备。 桂大嫂向秋旺交代村里工作后，就到各家走走，看到各项准备工作都还顺利，便往自己家里走去。路过小春家门 131 ==========第135页========== 口，她听见小春嫂婆媳俩在叽叽咕咕地争着什么，细听话苷不高，语气却很粗硬。心想，小春嫂过门半年多了，婆媳一向和睦，左邻右舍谁不夸赞她俩媳妇知理婆婆开通，今天慈么顶起嘴来了？是不是小春嫂去拾担架她婆婆心里结疙瘩？桂大嫂正想跨步进屋里看个究竞，不想巷子里却吵吵嚷嚷地拥来一群人。桂大嫂感到奇怪，转身迎上去。人群里的谷雨妈一见桂大嫂，便指着一个龟背驼腰的人爆开了：“桂大嫂，你看这个‘叔祖公’，人家煮饭，他偏要锅底抽柴。我刚进门，就听见她跟我婆婆说，‘女儿乖，一世转锅台，这是古来规矩，哪见骒马上阵的？再说子弹又没个眼，要是谷雨妈有个三长两短，你这七老八十的又做婆婆又当妈，揽着三 四个娃仔，怎么得了！’我一听心火呼呼冒了顶，就把他押来了。” 这龟背驼腰的人，就是村里的老财，往日的族长黄显贵。解放前，他明勾官府，暗结土匪，满口仁义道德，一肚男盗女娼，把穷人害苦了」现在，旧债未清，又来兴妖作怪。桂大嫂不禁怒从心中起，火自胆边生，双目闪射出两道利剑似的光芒，冷冷地问道：“黄显贵，你过去嗡嗡还不够，现在又把蛆下到我们头上来啦？ 桂大嫂声音不大，却象十八磅的大铁锤，敲得黄显贵心头直颤：“没有哇…我…是…近人不说远话，想给提醒提醒…我是好心呀！” 桂大嫂接过话头，斥责道：“旧社会，你坑人命喝人血， 132 ==========第136页========== 什么时候发过好心！别的不说，就说小春他爸死后的头几年，撂下小春和他妈，孤儿寡妇，日子实在熬不下去了，小春他妈跟你家长工老韦要好，你顶着孔老二的牌牌，说什么‘好马不吃二茬草，好女不从二男跑’，硬把老韦赶走，活活逼着人家分开，你这是好心吗？现在我们支前，你倒要发 ·‘善心’了！你这是破坏我们妇女支前1警告你，现在是人民的天下，你可别睡在磨盘上一一想转了！我们妇女上前线上定了，前面就是虎狼窝，我们也要上1你去抱着祠堂里的神主牌哭吧！” 桂大嫂说完，大家七嘴八舌地对黄显贵骂开了。黄显贵抖抖瑟瑟，头都差点缩进肩胛窝里去了。他一双绿豆眼转了转，觉得人多为王，蜂多难惹，便嘴里哼哼哈哈，一步退，撅着屁股溜了。 小春嫂的婆婆听见门口吵闹也出来听听。这时，她挤进人群中来，满脸懊海地对桂大嫂说：“刚才黄显贵还颠来向我嘀咕什么‘新人新人，一年不出远门'。原来他是窝着狼心说人话，我差点给他迷住了心窍。”说着，一把拉过媳妇，无限信任地对桂大嫂说道：“他瘦子，你就带她去吧！” 桂大嫂见小春嫂的婆婆想通了，心里激起欢乐的浪花，朗声地对大家说道：“俗话说，耳软心活上大当。据我看，黄显贵和山上的土匪，象做药用的木通，明看不通暗里通着呢！我们可不能让泥沙迷住眼啊！” 下午，枫林村的大嫂担架队出发了。村里的老少都来相 133 ==========第137页========== 送，亲切地千叮万骗。桂大镀五岁的女儿小英抱着一个粥筒，上气不接下气地赶上来说；“妈妈，大军叔叔打土匪，口会干的，你带去给他们喝吧！” 桂大嫂接过竹简，交给谷雨妈，抱起孩子，在她那红朴朴的脸蛋上亲了亲，笑着说：“小英子，妈一定给带到。”这时侯，黄显贵缩在屋后的竹丛里，望着远去的好女担架队，绿豆眼骨碌一转，鼻孔里哼了一声，.眼角掠过一丝诡秘的奸笑。 二 南方的秋天，附光照得大地泥土冒烟，石头滚烫。桂大嫂他们一口气赶了十多里路，来到连云峰战场。解放军某部周连长把她]安排在指挥部右侧的石洞里，隐薇待命。这当儿，解放军在摧毁土匪的山前防线后，继续向前推进。在一条险峻的山道上，碰上了匪徒的两个暗火力点。匪徒们居高临下，交叉的火力，卡住了我军前进的道路。突然，一个身材高大的武工队员，在强大的火力掩护下，从侧翼攀上陡壁，逼近了敌人的暗火力点。“桂大哥！”谷雨妈喜形于色，不禁脱口叫道。桂大嫂心里默念道：“是他，正是他！”只见阿桂侧卧在一块岩石后面，甩出手榴弹，将匪徒的一个火力点炸掉了。当他正要炸另一个火力点时，一阵机枪打来，他身子一晃，倒了下去。 “哎呀！”谷雨妈的心象要跳出来了似的，不觉贼出声 184 ==========第138页========== 来，紧张地望着桂大嫂。桂大嫂咬着嘴唇，瞪圆眼睛，正想神上去，突然，又不知从哪里飞出来一个解放军，猛扑在阿桂身上，同时，闪电般地向暗火力点甩出了一个集束手榴弹。随着“轰隆”的一声巨响，腾起一片火光，匪徒的机枪哑了，山崭里响起了振奋人心的冲锋号声。桂大嫂说了一声“上1”就象一只矫键的山燕闪到崖壁底下，后面跟着谷雨妈和小春嫂几个人。她们左攀右拽，翻上崖壁。不想，桂大嫂的一只脚陷进岩缝里。她“唿啦”一下狠劲把脚拔出来，草鞋后跟却划破了。她连想也不想，三抖两抖甩掉了草鞋，赤着脚踩在尖利的岩石上向前冲，背起受伤的解放军同志，迅速奔回隐蔽的地方。随后，谷雨妈也背着阿桂下来了。 阿桂伤势不重，神志十分清醒多只是行走不得，而救阿桂的解放同志却受了重伤，已经昏迷过去，伤口上还沥沥地流着血。谷雨妈眼噙祖水，焦急地问：“桂嫂，这可怎么办呐？”桂大嫂俯身看着这个用生命护着自己的丈夫的英雄战士，咬着嘴唇，面颊上沁出颗颗汗珠，看得出，她也感到为难啊！部队的卫生员又不在跟前。怎么办？这时，阿桂艰难地侧转身子，对妻子说：“你不是懂得治伤草药吗？快去找！” 桂大嫂确实懂得一种治伤草药。她十岁那年，被人贩子卖到黄显费家当丫头，受尽了牛马罪。一次，黄显贵请把兄弟马德福喘酒，酒足饭饱之后，黄显贵指着她，得意地对马 135 ==========第139页========== 德福说：“有钱买匹马，不如买个壮女娃。哈哈…”桂大嫂恨得把手中的茶具“当”地摔在地上。黄显贵见捏在手里的牛马娃还敢刺儿，立时挥起门杠把她的右腿打断了。亏得黄家的放牛娃阿桂诚心相助，从猎人爷爷那里乔来了草药，她才没落个残废，也因此认得了这种治伤草药。 桂大嫂经丈夫一指点，便拔步向不远的灌木丛跑去。不 一会，拿回一把叶子带刺的草药。谷雨妈一把夺过来，拾起 一块石头就要捣药。桂大嫂喊住了她，说道：“这石头不干净，药弄脏了，解放军同志的伤口会化脓发烂。”说完，拿起草药，放到嘴里咀嚼起来。带刺的草药，划破了桂大嫂的。唇舌，鲜血夹着涎水从她的嘴角流出来。谷雨妈愣住了，嘴里喃喃地说：“唇连头，舌扯心，这该有多难受啊！”桂大嫂嚼好草药，敷到伤员的伤口上，血被止住了。她就拿过粥筒，一匙一口，仔细地注入伤员的嘴里。过了一会，伤员慢慢地睁开眼，甦醒过来了。 太阳架山的时候，大嫂担架队拾着阿桂和三个解放军伤员上路了。临分手时，周连长拿了一枝枪和几颗手榴弹交给桂大嫂，说：“眼看天就要黑了，山险路窄，周围还有一些散匪在活动，你们可要处处小心啊！” 桂大嫂坚定地说：“放心吧，我们决不叫同志们皱眉头！” 山区的壮家妇女，虽说爬山如履平地，但在崎岖不平、弯曲曲的山道上抬担架，却也不是轻活。桂大嫂不时地提 136 ==========第140页========== 醒姐妹们：·“落步要轻点，莫颠着伤员同志！当心，前面是石確路！”走着走着，·一块尖溜溜的石碴子扎进了她的赤脚板。笺时，她的心象火燎似的辣辣地疼痛起来。她想放下担架歇一会，包扎包扎。可一想，担架一下肩上肩，不是会增加伤员的痛苦吗？不能，我就是痛十分，也不能让伤员痛 一分。于是，她咬紧嘴唇，颜强地走着，一步一滴血，心里想：“等剿平了土匪，建设社会主义新山区时，一定要把这山道劈成平展展光溜溜的大马路！” 桂大嫂领着担架队紧赶慢赶，来到离枫林村还有七八里地的牛蹄隘时，她突然立定脚步，向后打一个手势，大家停了下来，轻轻放下担架。桂大嫂问谷雨妈：“你听听那边树林里有什么声音？” “没有哇！” “再听听！” “啊，杂乱的脚步声！” 小春嫂神情紧张地说：“是不是土匪？” 大家听说，都不约而同地望着桂大嫂，等她拿主意。担架上的阿桂听说有匪情，支起身子望了望，见于来个鬼鬼祟祟的家伙钻出了林子，果然是一小撮漏网的散匪。便果断地对妻子说：“快！抢占牛蹄隘！” ，牛蹄隘象一只倒放的牛蹄，两边是插天的石峰，中间一 、条小路蜿蜒而过。·古了隘口，一人当关，就好象泥丸封瓶 口，容易堵住敌人。桂大嫂明白了丈夫的意思，挥手叫大家 137 ==========第141页========== 直奔隘口。 散匪匆匆赶到隘下，发现桂大嫂她们快翻过牛蹄隘了。 一个匪徒惊慌地说：“前面是民兵！”“个公鸭嗓子接着嚷起来：“什么民兵，是几个婆娘拾着伤兵。正好！老子的恨还没消呢，追！” 这疯狂嚷嚷的人，是过去伪乡公所的特编队长、黄显贵的把兄弟马德福。解放前不久，在一次与游击队的遭遇战中，他被阿桂一枪崩去了半边嘴唇，恨得他咬牙切齿，发誓要雪此仇恨。解放后，马德福上山为匪，曾经与黄显贵勾结。夜劫枫林村，指名要阿桂的家小，可是解放军及时赶到，他没有捞到半根草。刚才又叫解放军和武工队打得落花流水，只好落荒而逃，路上碰上了黄显贵的老婆，听到黄显贵的口信，就要在牛蹄隘上截击担架队。没想到，担架队先上隘了。所以，他就气势汹汹地逼着匪徒朝隘口扑来… 夜静耳朵灵。桂大嫂一听那公鸭嗓音，便知道是马匪撞来了。她拧紧眉毛一想：天这么黑，马匪也看不请呀，怎么知道我们是好女担架队呢？她望望自己的姐妹，又望望伤'员，立即拿下肩上的枪，梢声对大家说：“谷雨妈领着担架队快走，我来堵土匪” “不！你们都走，扶我下来，我来掩护1”大家一看，阿桂在担架上坐起来了。众姐妹坚决不依，说是死也要死在 一块。但桂大嫂深知自己丈夫钢铁般的性格。又见匪徒们嗷嗷地叫着爬上来，距离越来越近，便对姐妹们说：“保护解 138 ==========第142页========== 放军伤员要紧！”然后，她紧咬嘴唇扶下丈夫，把他扶到利于隐薇射击的岩石背后，就象送他参加游击队那阵子一样，为他拂去衣服上的尘土，拉平衣服上的皱褶，郑重地把枪弹交到他手中，没说半句活，没流一滴泪，朝担架队有为地一挥手，拾步就走。 担架队走出两里多路，牛蹄欲上传来了一声轰隆巨响，震得地动山摇。颜时，大嫂们的血液好象凝住了一样。小春瘦眼里闪着泪花：·“桂嫂，大哥他…”随着不禁鸣咽轴泣起来。 桂大嫂眼前一下显出了丈夫英勇、顽强、和、亲切的身彭，眼泪也被突然涌起的感情激浪所冲击，快要流出来了。可是，“千革命可不能围着自家的锅台转，要豁出命来干啊1”在她被当选为农会副主席时，丈夫语重心长的话，顿时清晰地在她耳边响起。她就强忍着泪珠，坚强地自言自语说：“在战场上，不兴哭，走！” 三 在朦胧的月色下，一缕缕乳白色的炊烟，从枫林村家家户户袅袅开起。村口上，黑压压的一群人怀着焦急的心情，翘首遥望。突然有人贼道：“回来了，担架队回来了！”一阵阵的欢呼声，澈荡着家家户户，村子里顿时沸腾起来。人们举着火把赶来，有的奔过去接担架，有的围着伤员锐宽心话儿，有的端来了热气聘脾的抉粥、蛋汤…小英子賂膊弯 139 ==========第143页========== 里挂个装鸡蛋的小篮子，牵着婆婆的手也来了。她从篮子里捧起几个还散着热气的鸡蛋塞到解放军同志的手中，热乎乎地说：“大军叔叔，这是给你的，快吃吧！” 说话间，秋旺急急地跑来，气愤地说：“桂大嫂，黄显贵刚才还在村里，现在不知溜到哪里去了！” “黄显贵溜了！”桂大嫂的眉头打了一个结，想了想，估计黄显贵可能找马匪去了，立即召集村里父老商量了一阵，决定老人孩子护理解放军伤员，青壮男女操起砍刀锄把，埋伏在村头，以防黄显贵再领马匪来劫村。 桂大嫂估计得很对。 自从穷人翻身解放以后，黄显贵觉得再没有他的好日子过了，就跟山上的土匪串通一气。这些天来，他眼看着雅兄摊弟们一伙一伙地被消灭，就活象热锅上的蚂蚁，团团打转，但听说桂大嫂要带妇女担架队上前线，他又高兴得一拍大腿，想道：这次就是捞不到鱼也要给你把水搅浑！谁知阴风还未刮起，就吃了重重的一闷棍，幸好是妇人见识，没有顺线寻针，兜出自己的老底。他有点懊恼，有点丧气，可又不甘心。看见桂大嫂她们走了，他绿豆眼转转，咬牙切齿地说：“这回呀，我叫你们出得去，回不来！”于是，叫他老婆赶去给把兄弟马德福报信，要马德福中途拦截大嫂担架队。这小半天，他盼呀盼呀，没料想却盼到了桂大嫂她们胜利归来，他不由脑袋嗡的一声，两条腿也不由自主地打起颤来。他恐惧，仇恨，绝望。可当他那对绿豆眼扫在繁忙接待 140 ==========第144页========== 伤员的人群上时，他就象一只担惊受怕的老鼠，偷偷地溜出了村。 黄显贵踉踉跄跄地跑了三四里地，正碰上马德福。马德福刚才拦截大嫂担架队不成反而遭到阿桂伏击，死伤了七八个喽罗，待他骂骂咧例地遁着匪徒追上隘时，磁上一个人也不见了。他想，退吗，此很滩消；闯进村里去吗，又不明情况，深怕一钻网眼，难脱头颅。正在犹豫不决，黄显贵说了村里情况，他喜不自胜，说了声“走”，就带着匪徒跌跌撞撞地向枫林村扑来了。 离村半里路光最，马德福侧耳听听，村子里碓声阵阵，人声嘈杂，抬头看，炊烟袅袅，灯火通明；望望四野，一垛垛禾草堆静悄梢地排在地里。他党得情况与黄显贵说的无异，便一挥手命令匪徒加快脚步。 他们刚走到村头，突然“当”的一声铜锣响，村子里顿时灯火齐灭，万籁俱静。马德福情知中计，说声“不好”，正想逃跑，“轰一轰一”两个手榴弹在匪群中爆炸了。接着，四周枪声大作，村里村外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喊杀声。这一下，七八个匪徒丧了命。黄显贵也被炸伤了一条腿，象只拐腿蚂蚱挣扎着往路边不远的瓦窑里爬。刚爬到窑门，封密门的砖头就哗啦啦倒了下来，压了他一身。跟着窑里箭一般地跃出一个人，一脚踏住他拿枪的手，.一手秋住他的衣领。黄显贵侧头一看，只见一个矫健结实的妇女，两眼闪闪地盯着他，原来是桂大嫂，他便象一堆烂狗屎，软摊在地上了… 141 ==========第145页========== 桂大嫂望望四周，见一个黑影正拚命往边跑，就叫小春嫂押着黄显贵，自己立即飞步追去。追了-一阵，逃跑的匪徒正回头扬手对桂大嫂开枪时，突然，前面传来了威严的喝声：“马德福！”随即“叭”的一声，马德福象烂木墩“噗”地倒在地上。桂大嫂被这熟悉的声音惊住了：阿桂！她疾步赶上去，见丈夫一只手扒在一个解放军同志的肩上， 一只手握着手枪，旁边还有一个解放军同志在亲切地冲着她笑呢！。桂大蠼望着解放军同志，望着自己的丈夫，惊喜交集，闪着泪花，说：阿桂，你…” 阿桂笑吟吟地接过话头：“土匪不打光，革命不成功，我是不会死的。” 旁边的一个解放军同志说：“我们俩是侦察员，正在搜索马匪的行踪，听到枪响，连忙跑过去，赶到牛啼隘，马匪已经越隘走了，我们在一个石旯旮里找到了昏过去的阿桂同志。他带着伤，打退了匪徒好几次冲击。真英勇！” 阿桂说：“没有你们俩赶到，恐怕我真的革命到底了。”阿桂嫂上前热情地拉着解放军同志的手，激动地说：“解放军同志，你们两次数了阿佳呀！” 那个解放军同志笑着说：“阿桂嫂，你们大嫂担架队和阿桂同志不也救了我们的伤员吗！” 桂大嫂被这种阶级深情感动得说不出话来，还是阿桂出来打了圆场：“好！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罗。走！回村去。” 全歼了马德福匪帮，阿桂也回来了，这双重的喜讯象春142 ==========第146页========== 风一样激荡着枫林村。人们都在奔走相告，夸赞桂大嫂做得好。 桂大嫂朗声说道：“乡亲们，我们妇女世世代代被套在碾盘上，是毛主席、共产党领导的革命把我们解救出来，可黄显贵这些家伙还想叫我们这些过去的牛马娃，继续捂住眼里，套上绳索轭子，顺着他们的磨道转！革命的事还多，路还长，我们都要豁出命来干啊！” 听了桂大瘦的话，大家都频频点头。小春嫂的婆婆用衣角擦了擦老花的眼晴，久久地凝视着桂大瘦，象初次见面似的，尔后又用勤劳多皱的手理了理桂大嫂有点散乱的鬓发，嘴角抽动了一阵，说：“他大嫂，你领着我们村的嫂子媳妇走的路对呀！” 这时，秋旺急匆匆地跑来，楞头拐脑地说：“桂大嫂1我家里的也想参加你们的担架队，收不？” 谷雨妈噗哧一声笑了：“秋旺，婆婆妈妈也能上前线啦？”这回，秋旺脸也不红，气也不恼，大例咧地笑着：“哈哈！你还记着我这句话！那是少时裁衣老来穿一过时的货啦1” 银河灿烂，星斗满天，皎洁的月儿也从云层里露出了笑脸，洒了一地银光，把火红的枫林照得闪闪发亮。枫林村里的大嫂担架队，心里装着乡亲们的叮嘱，肩负重任，迈着急促而矫健的步伐又上路了。“嚓嚓”的脚步声，踏碎了那拦路的颜石疙块，踏出了一条迎着朝阳的大道。 143 ==========第147页========== 尖刀班的向·导 北流县石 峰 在重点进剿挂南大容山股匪的时候，大容山下的民兵，曾配合解放军的侦素分队作战，攀天险，战恶水，神出鬼没，出奇制胜，立下不少战功，留下了很多枚事。 在大容山主蜂下，有个长蛇谷。谷中乱石嶙蝙，两侧悬崖陡峭。谷中狭窄，名叫“龙门”。山谷尽头，垂挂着一幅大瀑布，斟吊水岩，是黑水河的源头。飞瀑从半山腰陡直地倾泻而下，聚成汹涌的河水，奔向龙门。龙门地势较高，河流至此，钻入地下长约一百多丈，然后从龙门外咆哮而出。这段暗河，当地人管它叫“死人河”，很少有人进去。瀑布附近有一座山神庙，因为偏僻，庙里香火冷落，却成了藏龙卧虎之地。 一九五○年三月下旬的一天，北风呼啸，春寒料峭。尽管河水冻得刺臂，却有二十儿个解放军战士在黑水河里游泳。他们跟着教练，时而顺水而下，时而逆水而上。“教练”是谁？就是容石村的青年民兵凌云。凌云才二十出头，却是个“容山通”。容山七十二蜂，：蜂蜂留下他的脚印，九十九涧，涧涧渗有他的汗水。这会儿，数九寒天教解放军同志练 ==========第148页========== 游泳，是准备打一股顽匪。 解放初期，伪保安独立九团一千多人，被我人民解放军剩匪部队打得七零八落以后，伪团长杜皋带着百多个残兵败卒钻进了长蛇谷，妄图垂死挣扎。杜皋本是惯匪出身，后来投靠国民党，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群众根之入骨，都叫他“毒狗”。杜皋进谷后，作了一番部署，派他的参谋长周丁率五、六十个匪徒扼守天险龙门，自己则带着三、四十个匪徒盘踞河神庙。又把庙前那条横跨黑水河的木桥改成了吊桥，以防万一。 听说山外进驻了解放军，杜皋即指令周丁加固了龙门的工事，还在河神庙前筑起了两座碉堡。这下，探知解放军和民兵练习游泳，心里不禁猜疑起来：撵狗不出门的大冷天，共军练习游泳想干什么？贼脑瓜想着水、水、水，忽然暗自惊叫-声：“哎呀，不好！莫不是共军想从暗河潜入偷袭？”于是，杜皋亲自带着儿个匪徒来到暗河入口处，一看里边黑古隆冬，不禁打个寒噤，便叫过一个水性好的匪徒，潜进里边看个究竞。那家伙一头潜了进去，再也不见出来，等到从暗河出口那边捞上来时，头颅已被石头撞破，肚子已被石牙戳穿。此后，杜皋自认为可以高枕无忧。为了给匪徒打气，常常口出狂言：“这暗河，我们出不去，共军也休想进得来。哈哈，真是上有龙门险，下有暗河口，过得筛箕过不了箩斗！我这块地盘，是买了保险票的1” 解放军进山后，经过多次侦察，觉得龙门地形复杂，易 145 ==========第149页========== 守难攻。方连长找来民兵商量，“容山通”凌云说：“我有办法！”他的办法，就是从暗河钻进去！ 方连长听了凌云的建议，制定了一个作战方案：由二十 五位解放军战士组成尖刀班，让凌云担任向导，避开龙门，穿过暗河口，直插河神庙，捣毁匪司令部后再杀出来，配合主力部队政破龙门。 这天深夜，剿匪部队某连连部门口，二十五个生龙活虎的战士整装待发。带队的张排长站在排头。方连长一手提着马灯，一手挽着凌云从屋里走出。战士们的目光都集中到凌云身上。凌云腰插一支拉八枪，肩挎一捆粗绳，那黑里透红的脸膛，在灯光映衬下，更显得神采奕奕。他走进队列，站在张排长的身边。张排长拍拍他挎着的绳子问道：“这也带上？”他爽朗一笑，答道：“擒龙缚虎嘛，少不了它！” 方连长作了简短的动员后，说：.“同志们，今天晚上，你们这把尖刀，一定要插进土匪的心脏，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又对凌云说：“你是尖刀班的向导，任务可不轻呀，逗事要沉着、勇敢、机动、灵活」”凌云想起乡亲们的嘱咐，斩钉截铁地回答：“记住了。不把‘毒狗’消灭，决不回来！”是呵！容石村的群众，谁不痛根“毒狗”【一九四 八年夏天，这个伪保安团长，带着一帮恶狗，突然包围了容石村，硬说村里有共产党，见人就杀。许多群众冲出包围圈，退入长蛇谷。杜皋匪帮尾追过去，杀了十儿个群众，将尸首丢进了暗河里，鲜血把河水也染红了…如今，哪容 146 ==========第150页========== “毒狗”逍遥法外！ 黑云低沉，伸手不见五指。凌云带着尖刀班战士跳下黑水河，顶着滚滚寒流，攀着河边的石头前进。来到暗河出口，张排长传话叫大家停下，机警地向周围观察了一阵，然后低声下令：“前进！”凌云走在前头，战士们一个跟着一个，进了暗河。只见里边宽七、八尺，高四、五尺，水深齐腰，低着头就可以前进。走了三、四十丈，暗河变得又窄又低，水势越来越急。上次杜皋派来探查水路的那个匪徒，就是在这里撞死的。怎么通得过去呢？有些战士着急了。凌云不紧不慢地说：“同志们，不要紧，那边还有路。”他摸到暗河的 一侧，找到一处凹口，推开了几块石头，露出个小洞口。战士雷大猛问他：“这岔润口是谁塞的？”提起岔洞口，凌云不禁涌起满腔仇恨；就是杜皋血洗容石村那一回，凌云的香哥和十几个群众一起被杀了。一具具尸体被杜皋丢下黑水河，从暗河流出，却不见他哥哥的尸体。凌云钻进暗河里找了半天，终于在这个岔洞找到了。他发现润里有珍贵的狗鱼，打那以后，他就常到这里来捉狗鱼。岔洞比暗河的位置稍高，他就用石头把入口和出口塞住了。现在春水未发，岔洞里的水只淹到膝盖。战士们跟着凌云猫着腰向前走，不费多大工夫，就到了尽头。凌云将垒着的几块石头往外一推，钻了出去。就这样，尖刀班神不知鬼不党地穿过了暗河口。这时，云破月来，那漫山树丛迎风弄影，好象在向尖刀班战士们招手致意，祝贺他们濬渡暗河成功。 147 ==========第151页========== 忽然，河岸传来响声。凌云急忙扯了扯张排长的衫尾。原来是两个土匪游动哨兵走累了，·在河岸的岩石上坐下来休息，只听一个说：“晚晚都当夜游神，还不知道哪一天会变成落水鬼呢！”另一个说：“小声点，要是给杜司令听到，他可要扒你的皮！”先说话的那个土匪又说：“你累了，在这里坐一会，我到龙门外边巡一圈。”这家伙其实是饿了；想去找东西吃。凌云勾着食指向张排长做了个动作，张排长点了点头。凌云解下绳子，转着绳端的三叉钩，把绳一甩，那锋利的三叉钩准确地落到那留下的匪徒身上。凌云一扯，连衫带人把那家伙钩下河来。张排长上前一把擒住，拖进暗河里进行审问。·匪徒的交代和我们侦蔡到的匪情一样。凌云解下一条痳绳，把匪徒的手脚捆起，又塞住他的嘴巴，暂且推进岔洞里。 低空的浓云渐渐散开，月色微明，银河清淡。 那个要找吃食的匪徒，溜出了龙门，正想偷挖群众种在边的红薯，忽听得一阵脚步声，他不看犹可，一看吓得拔侧就跑，：回到龙门，慌慌张张地向周丁报告说：.“参谋长，大大队共军来了以沙打往外二看，果见一支队伍迅速通近龙门，连忙派人向杜皋报信。杜桌听后一惊，问道：“共军来了多少？”“天黑看不清楚。”杜皋的扫帚眉动了几下，狂叫道：“我的龙门是攻不破、打不烂的！共军要来只管来！”说罢，吸了一筒烟，喷出一长串烟圈。然后，对身旁那些惊慌失措的匪徒们哈哈笑道：“别担心！就算他们148 ==========第152页========== 有孙猴子那样的本事，我的龙门也无孔可入！”随即下令：“参谋长加强警戒，随时变换口令，严密注视共军动向。”杜皋娜里料到，一把“尖刀”已经插进龙门，捅向他的腹地。这时，尖刀班正在黑水河涉水前进。河里石头又多又滑，水流汹涌。凌云和战士们手牵着手，顶着北风，涉着寒水，一步一步向前挪动。冷吗？冷。·可是，凌云想起在地主山霸压迫下的童年，大寒天只铍着一条破麻袋，白天跟父亲上山烧炭，供老爷取暖，晚上无被盖，一家子钻进禾草堆里熬过漫漫的赛夜。解放军方连长说得好，不把象‘毒狗’这类盘踞在中国土地上的大蛇和小蛇，黑蛇和白蛇，露出毒牙的蛇和化成美女的蛇通通消灭，人民的江山就不会牢靠。想起这些，眼前这点儿寒冷又算得什么？就是冰川也要过！他那不畏艰险的精神感染着战士们，战士们的坚强意志又鼓舞着他。大伙儿心里热乎乎的，一股劲地往前闯。 走了两里多水路，尖刀班上了岸，前面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长满了芒草。根据被俘的匪哨兵交代，杜皋在这一带装有“铁铡”，一触即发，得步步小心。凌云走在前头，他凭着夜间打猎练就的一双利眼，搜索前进。走着走着，凌云打了个手势，大伙立即停了下来。只见凌云蹲了下去，小心地拨开草丛，拔去一丛树枝，一个“铁铡”露了出来。凌云轻蔑地一笑：“这玩艺儿我们早就用过了！”原来，土匪刚进山时，凌云在山上的小路旁装了个“铁铡”，在“铁侧铡”的一端，用一根细绳子连着手榴弹的拉火绳，有一晚就炸死 149 ==========第153页========== 了三个土匪。 这会儿，凌云抽出小刀轻轻地脚断系着手榴弹的绳子，捡起手榴弹，把它插在腰间。手一挥，又带着尖刀班向前走。在不到十丈地内，就用同样的方法捡了三颗手榴弹。 忽然前边传来一阵“嚓嚓”的声音，接着轰隆一声，山鸣谷应，战士们迅速散开隐蔽。不一会，几个匪徒呼叫着跑过来；“谁？”“共军快出来！”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战士们屏息静气地伏着，等待张排长下令。张排长一时也打起疑问来：其非真的给敌人发现了？转念一想，觉得这一声爆炸没有目标，敌人的嚎叫，也分明是走夜路吹口哨一壮胆。凌云凭着敏锐的听觉，断定是野兽触发了“铁树”，正要报告张排长，一个匪徒喊起来了：“好家伙，炸着一只大黄掠！”贼声刚落，那只被炸伤的黄掠已经窜到凌云跟前，匪徒在后面嗷嫩乱叫着追来。眼看快到了跟前，尖刀班就要被匪徒发现，战土们屏息瞪眼，把枪口对准匪徒，一场小小的遭遇战好象是不可避免的了。突然，凌云一把抓住黄琼的两耳，把它掉转头，顺手折下一枝黄桑刺，向黄琼屁股上猛戳几下。黄琼迎着匪徒便往回窜。儿个匪徒捉得黄凉，得意洋洋地扛着回去了。 河神庙里，杜皋正躺在垫了茸草的石床上闭目养神，其实心里却紧张得很。猛听得一声爆炸，吓得他一骨禄滚下了石床，忙问卫兵：“出了什么事？”卫兵说是对岸响的。杜皋光着脚丫跳了起来，吼叫着：“快给我查！” 150 ==========第154页========== 过了一会，两个匪徒拾着黄凉高喊放下吊桥，杜皋才知道是黄琼踩中了“铁铡弹”，惊恐顿消，放声狞笑道：“咳！ 四条腿的都进不来，共军想攻进来，没那么容易！”接着吩咐勤务兵：，“快炖黄凉：” 尖刀班继续前进，来到一处河湾。斜看对岸，河神庙的轮廓已依稀可辨。本来从这里过河，就可以从左侧插进河神庙。可是，对岸长着一片刺竹，又浓又密，很难上岸。如果从正面接近吊桥，又容易暴孱，唯一的办法，是绕到吊水岩瀑布那边，从右侧摸上去，但穿进吊桥前面一段路时，就很可能和土匪的哨兵遭遇。 张排长避着眉头沉思一下，心里有了主意，便叫雷大猛和另一个战士过来，盼咐说：“你们两人迅速向下游佯动，吸敌人，我们从这里冲过去。”凌云听了，一把握往张排长的手，说：“我有办法引开土匪，让我去1”张排长从这声音虽低，但却十分坚定有力的语调中，感觉到凌云充满了必胜的信心，当即同意了凌云的请求。转眼间，下游方向响起了野狸打架的叫声，把桥头的两个土匪哨兵惊动了。一个匪徒城道：“野狸打架了，快」”两个土匪哨兵争着奔了过去。张排长暗暗夸赞凌云，居山识兽性，这口技还真不错。他一挥手，战士们就敏捷地越过了大路。没料到岸边还有一个土匪游动哨，这匪徒看到一溜人影向吊水岩澡布奔去，仓促开了 一枪，犬喊：“共军来了！”枪声和喊声把庙里的土匪惊动了，跟着昨呼，“共军进来了！”这可把杜皋吓坏了，也顾 151 ==========第155页========== 不得吃荬琼肉，连声大叫：“搜！给我搜！” 这时，凌云已经摆脱了土匪，飞快地追上了队伍。杜皋气势汹汹地领着一大群匪徒，点着火把追过了吊桥。正在这时，一个匪徒慌慌张张地跑来报告：“龙门那边有个哨兵失踪了！”杜皋气急败坏地嚎叫：“快追！”匪徒们一贫蜂地直向吊水岩扑去。 凌云领着尖刀班象离弦箭一样来到了吊水岩下。瀑布飞泻，声震山谷。凌云知道那吊水岩就在瀑布后边，便和成士们潜身进去，隐蔽起来。 杜皋吆喝着匪徒，追到瀑布跟前，没发现一个人影，好生疑惑：“咦！共军往哪跑了？他望着瀑布想了一会，突然恶狠狠地说：“哼，这道水帘倒能藏些人，开枪！”.叭叭叭！…匪徒们胡乱向瀑布打了一通枪。 隐薇在吊水岩里的尖刀班，透过瀑布侧边的空隙发现了火光。张排长叫战士们把身子紧贴岩壁，自己伏在最外边监视敌人。一颗子弹从瀑布侧面飞来，擦伤了张排长的左臂。凌云听得张排长轻轻地哼了一声，忙问：“排长，你…”张排长若无其事地说：“没啥，敌人发现不了我们就是胜利！”凌云一摸，张排长的伤口还在流血，忙解下身上的布带，一边给张排长包扎，一边激动地想：解放军为了解放全国人民，英勇战斗，不怕流血牺牲，真是我们民兵学习的榜样。想到这里，他心头一热，消灭土匪的决心就更坚定了。匪徒们乱开了一阵枪，没见还击。杜皋望着漫山晃动的152 ==========第156页========== 树影，似有所悟，给那报信的匪徒赏了一个耳光：“混蛋！准是风吹树影动，当作共军来！没事，快回去！”匪徒们拖着枪，没趣地走回河神庙。 瀑布下边的火光消失了，张排长一声令下，大家跃出了吊水岩。凌云领先，尖刀班就象出鞘的利剑，刺向河神庙。战士们逼近庙旁，张排长一看，庙门两侧各有一座碉堡，从正面不好进攻。凌云指着庙后那棵高大的橄榄树，悄声说：“从屋顶进！”张排长点了点头，把队伍带到庙后，那橄榄树大得一个人抱不过来，很不好爬。凌云解下绳索，手一扬，·飞钩就咬紧在树权上。俄士们攀着绳索，一个个飞身上了屋顶。 杜皋回到庙里，喝了半盅酒，正张牙舞爪，抓起一条黄掠磔往嘴里塞，猛听见屋顶沙沙响，叭！一块瓦片不偏不倚落到黄獠汤里，不禁失声道：“共、共…”话未说出，凌云和尖刀班的战士们一个个已从屋顶跳下来。一阵冲锋枪猛扫，打得庙里的土匪哭爹喊娘。雷大猛和几个战士神到庙门前，把手榴弹塞进碉堡。轰隆！轰隆！里面的匪徒被炸死了！杜皋眼见大势已去，设命地往吊桥狂奔，一面回头打枪，一面大叫：“弟兄们，顶住！只有儿个共军！”凌云冲出庙门，听得杜皋狂喊，厉声喝道：“‘毒狗’，你往哪里跑！”杜皋跑到桥头，见有人追来，忙喝令匪徒把吊桥放下。说时迟，那时快，凌云追了上来，拔出那颗在路上捡来的手榴弹，.猛扔过去，轰的一声，杜皋一个仰八叉，滚下黑水河 153 ==========第157页========== 去了。 尖刀班捣毁了匪巢。张排长立即命令：“发信号！”雷大猛朝龙门方向叭叭叭打出了三颗红色信号弹。 把守龙门的周丁，发现解放军集结在龙门外边，就从各个碉堡、石洞钻进钻出，给匪徒们打气。等着等着，解放军迟迟不发起进攻，他感到迷惑不解了。蓦地，河神庙那边传来密集的枪声和爆炸声，周丁心里一惊，接着又看到三颗信号弹，情知不妙，但又不甘心失败，逼着匪徒们作垂死挣扎。 在龙门外隐蔽待命的解放军战士和民兵，一见红色信号弹腾空而起，个个精神抖数，准备进攻。方连长手枪一举，下令：“打」”顷刻间，轻重机枪，各式步枪，一齐射击，愤怒的子弹向龙门敌堡飞去。 周丁心惊肉跳地喝令匪徒们抵抗。这当儿，从河神庙选出的匪徒抱头鼠窜到来，向他报告：·“参谋长，完了，共军袭击河神庙，司令生死不明…”周丁一听，预感到末日来临，捶胸顿足，哀嚎道：“共军太厉害了！”顿时瘫了下来。别的匪徒闻知匪巢被捣，也象塌了窝的蚂蚁，阵脚大乱。 张排长指挥着尖刀班扩大战果，从里边杀向龙门，里应外合，把周丁这伙匪徒紧紧夹住。 霎时，龙门外响起激昂的冲锋号声，方连长领着解放军战士和民兵冲进了龙门。众匪走投无路，纷纷举手投降。周154 ==========第158页========== 丁钻出地堡，企图举枪顽抗。叭，叭，凌云的拉八枪响了，周丁双手扪胸，倒了下去。 太阳出来了！大容山七十二峰显得更加壮丽，九十九涧流得更加欢畅。解放军和民兵押着俘虏，扛着战利品，离开龙门，浩浩荡荡，走向山外… 155 ==========第159页========== 柴家 寨 崇左县群英 顶云山方圆五十多里，山上林术茂盛，葱龙苍莽。卓先，游击队以这里为活动地盘，神出鬼没地打击国民党反动派。现在解放了，伪县长黄福祥纠集一股土匪，也拉上了顼云山，与我为敌，窥测方向；以求一逞，梦想有朝一日再下山来恢复他已经失去了的天堂。当时，地方党组织和人民政权刚刚建立，正准备上山清剿土匪。 大家都晓得：要上顶云山，必走柴家寨。这寨子地处山口，四十多户人家，十有八九以打柴烧炭为生。这地方经济上较贫困，军事上却蛮重要。当年游击队在这里设了联络站，对开展敌后游击战争发挥了较大的作用。现在土匪也在这里暗暗地设了个联络站，刺探我军政情报，破坏我剿匪行动。这样一来，小小的柴家寨成了敌我双方争夺的要地。深秋的一天，区委冯书记来到了柴家寨，把新上任的村长陈进叫到跟前说：“老陈，当年你给游击队跑交通，现在是共产党员，为人民掌大印罗！往后打算怎么干呀？”156 ==========第160页========== 陈进是个三十出头的汉子，脸色红黑，目光机敏，他刚同部分群众上山打柴回来，脚上还穿着山麻草鞋，裤管挽到膝盖，腿肚子上的肌肉鼓鼓胀胀的，显得敦实健壮。听老首长这么一问，他撩起衣襟抹了抹脸上的汗水，笑吟吟地说：“我们打柴人家有何老话：山大无柴枉占地，柴多刀钝浪费工。掌大印就少不了枪杆子。可是，我们柴家寨只有柴刀队，老冯同志，你最好能给我们发些枪，把柴刀队变成民兵队，以便配合解放军歼灭山上的黄福祥股匪，这样，我的大印就掌牢啦！” 区委冯书记坐在一个木墩上，细心地听着，陈进刚说完，冯书记就不住地点头称是：“有眼光，很好！你和区委的想法 一样，是得赶快成立民兵队，上级已经决定拨出一部分枪支来武装群众，由于剿匪斗争的寤要，你们快派人去领。”停了一下，冯书记又说，“清剿土匪必须按照毛主席的军事思想，打一场人民战争，所以，除了民兵队，农会小组、妇女会、儿童团也要尽快组织起来。”随后，两人又谈了些生产自数的问题，冯书记临走，嘱附陈进还要努力完成原先区委布置的筹备几万斤山柴的任务，一方面供应平原城镇，.另方面支援剿匪大军。 陈进是个办事痛快的人，.一向总是有事不隔夜的，他送走了冯书记，就连忙君集一些骨干分子传达上级指示，商量成立民兵队的事。消息一传开，有人欢喜有人愁，柴家寨热闹起来了！ 157 ==========第161页========== 全村柴家青年，早就盼着扛起枪杆子同土匪干仗了，一听要成立民兵队，纷纷跑去找陈进报名要枪，那个高兴劲，就不消说了。就连那些柴家老头子、老太婆，一个个都笑得老脸上绽开了菊花瓣，都竖起大姆指说：“共产党办事，硬是办到穷人的心坎上了！” 陈进见乡亲们那么开心，那么积极支持民兵队的成立，心里自然也很振奋。不过，他想到了另一层，便要求大家，不要只顾高兴，还要灵醒一些，阶级敌人是不会睡大觉，让我们平平安安地拉起民兵队的。 果然，正当全村柴家象过节一样兴高采烈的时候，在一所地主高楼深院的阴暗角落里，李仁和他的老婆，正在愁眉苦脸，卿脚咕咕地在谋划着。老地主、伪村长李仁咬牙切齿说：“陈进好厉害，夺了我村长的位子不说，还成立个柴刀队，管得我象家婆管小媳妇一样，不敢乱说乱动！”地主婆哭丧着脸说：“莫非真应了一句老话：世道转圈象盘磨，当完媳妇做家婆。旧时，你当村长管他，现在反转过来，他当村长管你。”“你懂个屁！”李仁怒气不息，又听他老婆喷叨，骂了她一句，又说，，“更要命的是枪杆子在人家手里，你不听村里嚷嚷，又要成立什么民兵队，往后活得就更不自在了！”他老婆哪哝道：“那你就不会搬兵？把山上那个什么‘挺进队’叫下山来，同他陈进的民兵队刀对刀，枪对枪干一场1”“那是当然。”李仁想了想，接着说，“眼前要紧的是吓跑那些柴家青年，让他们不敢报名当民兵。手下 158 ==========第162页========== 投兵，陈进就成了光杆司令，他就恶不起来！”你这是作梦吃酒席，尽想好事，得拿出主意来呀！”地主婆这一说，李仁皱起了眉头，不住地摸着自已的秃脑袋，冥思苦想好半响，才附耳跟他老婆说出一个馊主意。“你这个老鬼，真是越老越鬼，怪不得裕话讲，姜是老的辣，八角老的香。”那老地主婆听了李仁的鬼主意后，好不得意，跟着，她象想起了些什么，马上收敛起脸上的几丝好笑，用手指点点李仁，锐：“不过，不要高兴得太早，陈进也不是好惹的，千万小心在意！”李仁默默地点了点头。 二 第二天日落西山时分，山峦间射出千道霞光，给逶迤的群山染上一层绚丽的色彩。这时，山间婉埏小道上，出现一蜜挑着柒担的人影，为头的就是陈进。 挑柴一行人进了寨，正在寨前柴坪上卸担码垛，阿山妈气冲冲走了过来，一把拉住陈进的手，说：“阿进，都解放了，还有人想欺负我们穷人！” 陈进征了一下，看着山婶那激愤的神情，知道出了不寻常的事情，·又怕她说不清楚；便故意缓和着口气说：“人民政府给人民撑腰，哪个还敢欺负你这个老积极呀？” 山婶一边递上一个纸包，一边愤怒地说：“想吓唬我？这是找错庙门拜错神，瞎了他的狗眼！” 陈进打开纸包一看，是一把尖刀和一封恐吓信，信上扬 159 ==========第163页========== 言：一人当民兵，九族要杀绝。恐吓信没落款，但那把尖刀的牛骨柄上刻着龇牙咧嘴的虎头，就是当年黄福祥打手一黑虎队的标记。这一下，陈进心更明、眼更亮了：成立民兵队，是在黄福祥的脖子上架上一把刀子，黄福祥也给我们下刀了，阶级斗争就是这样你死我活地进行着的。陈进看着围拢来的群众越来越多，全寨群众都快来齐了，为了激发大家对敌斗争的意志，他当众念了那封恐吓信，高举着尖刀对大家说： “这种刀是黄福祥打手使的，在旧社会不知沾染多少穷人的血，害了多少人家破人亡，我爹给游击队送信，>被黄福样的黑虎队抓住了，就是被这种刀杀害的…”陈进的嶸门有点咽哑了，沉默了一会，他的语调变得激昂起来，“旧社会刀把子攘在黄福祥手里，·我们把仇恨咽下肚子里。今天，毛主席、共产党领导我们翻了身，在我们刚要成立民兵以的时候，他又用刀子来吓唬我们。山婶是老积极，阶级敌人以为可以吓怕山婶，别人就都不敢参加民兵了，妄想抽掉一根梁，整垮一栋房…” 陈进话没说完，阶级仇恨的怒火从群众的心里迸发出来了。 阿山“螋”地抽出柴刀，在空中挥舞着说：·“那是枉费心机！跟他们拚了！” 青年们齐刷刷地举起了柴刀！儿童们争先恐后地举起了棍棒！160 ==========第164页========== 老人、妇女们挥舞着手臂！ 柴坪上群情激昂，纷纷要求请解放军来，消灭黄福祥股匪。 待人声稍静，陈进高声说：“敌人下尖刀，我们就举柴刀，对付敌人就应该这样，刀对刀，枪对枪。消灭黄福祥股匪，懈放军是主力，我们做后盾。彻底翻身还得靠我们自已起来！” 老积极山婶看着举刀舞棒的群众，听着领头人陈进坚定的话语，心里更加踏实，胆量更加壮大了。她当众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今天中午，1婶到菜园摘菜回来，见桌面上放着一个纸包，打开一看，是把尖刀和一张纸条。山婶急着想找个认得字的人看看纸条写些什么，恰好李仁从门口路过，李仁看了看纸条，故作惊讶地说：“哎呀1看来是阿山参加民兵惹恼了黄福祥，黄福祥手下人多枪多，说不定什么时候下山杀人昵！主意你自己拿，阿山是不是退出民兵队为好？” 这么一说，陈进心里更有了底。心想，母鸡不上灶，小鸡不乱跳多山上的土匪不逞凶，山下的敌人不敢动。看来，山上山下的敌人是一盘棋，现在敌人的尾巴露出来了，索性让它再露-一露，从山下追到山上，到时候一网打尽。陈进把自己的想法对大家说了，群众都说这想法对路。 听说到时候要把敌人一网打，老积极山婶不服老，向陈进要求参加民兵队。阿山见母亲态度这样坚决，第一个拍起 161 ==========第165页========== 手来。妇女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要山婶带着妇女一起同敌人作斗争。陈进看谁时机，抓住火候，趁热打铁，一下子把民兵队，妇女会，·儿童团都组织起来了。并希望大家严密注意阶级敌人的动向。 柴家寨新成立的群众组织，分别选出了各自的领头人，领头人带着大家议论着下一步棋该怎么走… 三 夜半，明月挂中天，酒下一片清冷的银光，柴家寨静梢销的。其实，这里并不平静。敌我双方都在紧张地策划，暗地里在交手呢！ 为了引蛇出祠，白天，陈进有意把民兵要到区里去领枪的消息张扬出去，夜晚，陈进和儿个群众组织的领头人、积极分子在商量对敌斗争的大计。他们一直议论到下半夜，分工合作，各负其责，完整的一盘棋就商定了。 此刻，旧时柴家寨的村长李仁，现在是土匪联络站的站长，也没有睡大党啊！他和他的老婆也在想下一步棋。地主婆一个劲地埋怨道：“你那个釜底抽薪计不灵验，人家不信那个邪，陈进没当光杆司令，民兵队、妇女会、儿童团统归他管，可成‘三军司令’了！”李仁也觉得这婆娘的话占几分理，自知失策，但又不甘心失败，还要进行捣乱。李仁正苦于无计可施，一口接一口地抽着水烟袋。那地主婆自管在一旁絮絮吻叨：“明天人家就去区里领枪了，这162 ==========第166页========== 下可” 李仁听到这里，连忙放下水烟袋，追问：“谁说的？”“寨子里到处都有人说，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哪个不晓得！” “派谁去领枪？” “说是陈进亲自出马，阿山做跟班。”“好1”李仁喜形于色，“真是天赐良机！” 李仁立即拿出纸笔，匆匆写了两行字，卷成小纸卷：“拿去，放到寨后那棵老榕树的树涧里。到时候就有好戏看啦！” 李仁老婆象个幽灵似的，躲开民兵的岗，避过妇女的哨，到了寨后转过一圈就回家了。 地主婆前脚一走，首次执行任务的儿童团员，阿莲和小文就从树上滑下来，拿起小纸卷去找陈进。 陈进和石大伯还在商量砍柴运柴的事，接过纸条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寨里派人到区里领枪，望司令先发制人，枪打出头鸟。 陈进看罢，笑道：“好哇，组织起来力童大！阶级敌人 一动，狐狸尾巴就给抓住了。”说罢，拿出前一封恐吓信一对笔迹，一模一样。陈进照原样卷好纸条，让阿莲和小文送回原处，并喇咐他们不要声张，见有人来拿也莫管。两个小家伙会意地点点头，拿起纸条，飞也似地走了。 天刚蒙蒙亮，那张纸条就到了黄福祥手上，他马上忙着调遣手下的虾兵蟹将。 163 ==========第167页========== 陈进呢，安排好岗哨和上山欣柴的人员以后，便同阿山俩，挑起两担山柴，迈开大指到区里去了。日头正当午，陈进来到区政府，有头有尾地把情况向冯书记汇报了。冯书记高兴地说：“哈哈！机会难逢呀！剿匪部队尖兵排今晚就要去柴家寨，土匪就送来见面礼。你们和解放军就如数照收，不开收条！”说得大家都笑起来了。接着，冯书记领陈进俩去见剿匪部队的尖兵排。 解放军和民兵见面，那亲热劲就不用说了，一直谈到太阳西斜。陈进和阿山在尖兵排用过饭，就去领枪。冯书记说：“那两担柴先记个账，以后一起付款，现在发给你们两支冲锋枪，八颗手榴弹…” 阿山来时满心欢喜，听这么一说，却凉了半截，忙请求道：“首长，多发一些嘛，我们的民兵队都快到三十人了，两支枪，八颗手榴弹，我们队长不好分呀！” 冯书记微笑着不答话，只用眼晴向陈进示意。陈进熟悉自己的老首长，一下就明白了书记的意思，拉了一把阿山，好象是代冯书记解释似的说：“阿山，这是照颜我们俩…” “照顾？”阿山心直口快地说，“才给那么一点儿，还算照顾呀！” 陈进点点阿山的头，笑着说：“你呀，又忘啦！土匪不是要拦劫我们吗？我们两个枪背多了，一来打仗不方便，二来…” 阿山忽然明白了，忙接过来说：“二来士匪说不定会给 164 ==========第168页========== 我们送枪来。哈哈！” 大家都会心地笑了。 冯书记这才说：“我门军队的装备，许多是从敌人手中夺过来的，你们民兵也得发扬这个光荣传统，这叫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什么东西都不会从天上自已掉下来的，只有斗，就什么都会有的。我们跟蒋介石七斗八斗，斗了二十几年，斗出了一个新中国；将来搞社会主义，奔共产主义，我看也离不开这个斗字！” 一席话，说得陈进和阿山周身爽神。他俩背上冲锋枪，腹好手榴弹，踏上了回寨的山路，尖兵排悄悄地尾随着… 太阳落下了山背，月亮还没有升上山顶，这时，山峰显得格外高耸，树林里显得格外深邃。陈进和阿山走到卧牛隘口，树林里忽然窜出四个照影，拉着枪栓喝道：“站住！什么人？” 陈进和阿山端起冲锋枪，.就地隐菠起来。陈进厉声反问：“我们是柴家寨的民兵，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反共救国军顶云山挺进队。司令有话，你们放下武器，跟我们上山，可以留条活命。” 陈进暗自冷笑一声，大声说：“枪多得很，后面马上就到，就怕你们四个扛不动。共产党也有一条政策，叫做首恶必办，胁从不问，立功受奖，你们的匪司令黄福样是必办的，你们嘛，只要放下武器，可以宽大处理…” 一个土匪小头目嚎叫道：“啊！是陈进。不能让他跑 165 ==========第169页========== 了，抓活的！” 喊声未落，又闪出七八个黑影，放着乱枪，向陈进和阿山扑来。陈进在游击队里干过一段时间，跟随冯书记学到一点夜战经验，现在他和阿山在暗处，土匪在明处，趁着十几个匪徒暴露在眼皮底下，陈进一声“打！”两支冲锋枪突然开火，打得匪徒们倒的倒，趴的趴，有的掉头就跑。没待匪使逃脱，四面八方响起了喊杀声。尖兵排的战士们一听到陈进与匪徒的对话声，早从四面包抄过来。这一仗打得干净利落，打死两个，俘虏十名，缴获手枪一支，卡宾枪两支，步枪九支。 清点战利品的时候，陈进拍拍阿山肩膀说：“怎么样，还嫌少吗？够你扛了的吧！” 阿山乐呵呵地说：“只要有得扛，我就有使不完的力气！” 说得大家哈哈大笑。笑声未落，忽见不远处的天空，冲起一片红光。人们异口同声惊叫“火！”恰好是柴家寨方向。尖兵排长连忙派三个战士押送俘虏回区，其余人都跟陈进奔向柴家寨… 四 柴家寨一片火光冲天，石大伯、山婶带领全寨群众奋力救火… 匪司令黄福祥派一个排长带人到卧牛磁去拦劫陈进之166 ==========第170页========== 后，忽然想到三十六计中有这么一计，叫做“趁火打劫”。乘着陈进到区里领枪的机会，他命令李仁火烧柴家寨。李仁两公婆按命令行事，在寨子前后左右转了儿转，柴垛边有民兵站岗，寨头有儿童放哨，寨尾有妇女巡逻，到处都有誉惕的眼睛盯住他俩。在这种情况下纵火，就等于自投罗网。两公婆回到家里，好不懊丧，李仁颓然跌坐在厅堂的靠椅上。这时，已是掌灯时分，一点着油灯，李仁看着那鬼眨眼似的灯火，慢慢地那灯火由明而暗，灯头上结了灯花，忽闪忽闪的就要熄灭。李仁走上前去，拨去灯花。他老婆见了， 一边提过煤油罐，一边就要给油灯添油。李仁拦阻道：“罢了，罢了！” ·他老婆说：“灯盏无油火烧心哪！” “何止烧心}”李仁半是凶狠，半是悲哀地说，“这柴家寨被陈进搞得天翻地覆，往后日子怎么过！”说着，一手抢过油罐。 “干吗？力 “这火，从我们的房子放起！”“你疯啦1.这份身家财产…” “世界都完了，这身家又怎能保住？一把火烧了也罢，我李某受用不了，他陈进也休想受用。这是陈进逼出来的1烧，烧完上山，只要有朝一日能够重新杀回来，这柴家寨嘛，还是我李仁的！” 说罢，李仁把油罐的煤油一浇，放火烧起自己的房子 167 ==========第171页========== 来。这时秋高气类，风干物澡，秋风卷着烈火，越烧越庄，很快就蔓延开来… 石大伯、山婶顾不得查问起火的原由，连忙组织群众救火。 在嘈杂的入声中，忽然传来一阵枪响，接着便是匪徒们粗野的嚎叫：“杀呀，先杀民兵！”“陈进半路上被捉住了，全寨快投降！”… 土匪的疯狂，激怒了柴家寨的群众。男女老少，个个拿起粉枪、柴刀、锄头、扁担，跟匪徒们厮杀起来。 在这紧要关头，陈进、阿山领着路，解放军尖刀排赶到了，分头包围了冲入寨子的匪徒，截断敌人的退路。 陈进、阿山冲入火海，端起冲锋枪朝敌人猛扫。接着高声大城：“乡亲们，解放军同志到了，民兵协助解放军消灭士匪，儿童团把住路口，监视土匪，给解放军指路，妇女会救火！” 乡亲们一听是陈进的声音，顿时增添了十倍的力量，百倍的勇气和信心！大家按着陈进的指挥，杀敌的杀敌，把路的把路，救火的救火，抓俘虏的抓俘虏，小小的柴家寨，摆出了全民皆兵、威武雄壮的阵势。 在山坡上督战的黄福祥，一听陈进的喊话，活象被大石头压肩的癞蛤蟆，鼓不起气了。他举手朝后一挥，轻声吩咐随从：，“撤！”夹着尾巴溜上了山。李仁发现黄福祥逃跑后，跌跌撞撞地要跟上去。陈进看得真切，从腰间拔出手榴 168 ==========第172页========== 弹，揭开盖，将导火索一拉，猛地投了过去。随着一声轰响，李仁一个趔趄倒地，从此，再也爬不起来了。 解放军和民兵消灭了冲进寨里的最后一股匪徒，扑灭了烈火。陈进连忙找到石大伯和山婶，吩咐他们组织群众慰问解放军。 天亮了，冯书记赶到了现场，看着柴坪上缴获的武器弹药，高兴地登上柴垛，豪迈地说：“乡亲们，祝贺你们的胜利！柴家寨男女老少齐上阵，杀出了威风。我代表区委宣布，马不停蹄，乘胜前进，民兵配合解放军进山剿匪，生产的担子由妇女会挑起来，保护寨子的任务儿萤团也要管一点。好不好？” “好哇力 这时，解放军和民兵整装待发。山婶领着群众，挑茶水的，端干粮的，拎草鞋的，象潮水般涌进解放军和民兵队伍的行列… t69 ==========第173页========== 桅 灯 钦州县欣 武 一九五○年初冬的一天，浓雾笼罩着苍龙海北边的渔港镇龙岛。渔船都下锚了。一根根风樯，在茫茫雾海中时隐时现。翻身的渔民们聚集在码头，愤怒地谈论着一件事：昨天深夜，一条渔船在西南海面又遭到海匪的抢劫。民兵队长雷平浪带领民兵赶到出事地点时，海匪已逃得无影无踪。 有的说：“海上匪患不消除，人民政权就不能巩固！”有的说：“有党的领导，有解放军和雷队长他们，一定能抓住崛头风！” “蛹头风”，是这股海匪的头目，解放前当伪乡长，坏事做绝，罪恶累累。四湾八港的大人小孩没有一个不恨他的。镇龙岛一解放，他自知末日来临，便纠集一伙亡命之徒，自封“司令”，下海为匪，抢船杀人，无恶不作。 渔民们议论着，不约而同地把焦灼的目光投向-一艘单枪船。 那是镇龙岛民兵的巡逻船。儿个月来，共产党员雷平浪170 ==========第174页========== 领着海姑、水生等十多个芪兵，风里钻，浪里冲，一次又一次地出击，打得“堀头风”如同螃蟹躲石缝，水蛇钻泥洞，不敢贸然窜扰。然而“崛头风”十分狡猾，他利用这地形复杂的濒陆海区，跟民兵捉迷藏。分散开去躲藏，集中起来作案，对渔业生产和渔民的安全危害很大。 此刻，雷平浪正在巡逻船上和解放军某部的作战参谋江川同志研究搜剿“颯头风”的计划。雷平浪盘腿坐在舱板上，比比划划，向老江介绍了海情、匪情，然后爽朗地说：“乡亲们天天盼望大军来，军民合作，把海匪一网打尽！” 老江望着雷平浪那双明亮的眼睛，笑着说：“你]渔家不是有句老话，放钓下网，得先看准鱼路么？” 雷平浪心想：对呀！鱼有鱼路，虾有虾道。要抓‘崛头风？，不摸清他的脾性怎么行呢？可是，苍龙海方圆数十里，海泾港汉纵横交错，岛屿礁石星罗棋布，怎样摸得准海匪集中的时间和地点呢？ 雷平浪正在沉思，老江启发地说：“你想想，早些日子，也们是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作案的？” 雷平浪听着老江的话，回想着海匪儿次抢劫的情祝，忽然眉毛一挑：·海匪分散躲在各个海泾港汊里，一看有机可乘，就象恶鲨似的，都来了。海匪能够由分散突然集中，必然有一种秘密的联络信号，把他们的联络信号摸到手，就好消灭他们了。” 紧接着，你一言，我一语，共同制定了一个别开生面的 171 ==========第175页========== 作战计划。雷平浪兴奋地说：“江参谋，我们民兵海里生，浪里长，熟悉苍龙海，让我们打头阵！” 老江紧紧握着雷平浪的手，点头同意了。 二 第二天晚上，月黑风高，苍龙海面，浪涛呼啸。雷平浪的巡逻船，扯起风帆，顺着强劲的北风，悄悄地驶离镇龙岛。海姑挎着冲锋枪，熟练地掌着舵。这个性情粗犷豪爽的渔家姑娘，知道这次跟队长出海执行的是一个“特殊任务”，心里又高兴又紧张，悄声问：“雷队长，到南岙墩？”雷平浪点点头。水生瞪着一双品亮的眼睛，跳望着黑古 、隆冬的海面，习惯地用手摸摸腰胯上的纲枪。 小船乘风破浪，向前疾驶。随着船体的跃动，雷平浪的心潮在起伏。他透过夜幕，向黑糊糊的南边望去，双眉紧蹙起来。他想，海匪有几次就在南岙墩附近抢劫。自古道：“南吞墩，苍龙首，北观镇龙岛，南望大洋口。”这里是来往内、外海的咽喉要道，·站在南岙墩上，向苍龙海面挑望，白天帆影绰绰，晚上灯光串串。“蛹头风”会不会在哪里安上一只罪恶的眼晴？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航行，‘接近了南岙墩北侧。为了隐蔽，雷平浪命令水生：“落帆！” 南岙墩矗立在黑沉沉的海水中。它的四周，零零散散围着许多大小不一的礁石。海浪撞击过去，发出哗哗的响声。172 ==========第176页========== 海姑把巡逻艇销梢地驶近一块岩石。三双眼睛严密地注视着海面。突然，离他们大约一百米的东边海面，亮起了一盏马灯。那灯渐渐升到半空，闪烁着昏黄的亮光。 “船！”水生差点叫出声来。雷平浪却不动声色，目光灼灼地注视着。那船径直朝南岙墩驶来。船并不大，挂马灯的桅杆却特别高。这是什么船呢？ 那船驶近，高高的桅杆下晃动着一个瘦长的人影。那人转动着脑袋，显然是在张望，然后伸出双手，拉动绳索，把那盏桅灯降落到舱面上。 雷平浪正想跟海姑说句什么，那桅灯又升上去了…水生抓起钢枪，急冲冲地说：“不是龟就是鳖，先抓起来再说！”雷平浪一把拉住他，思忖着：这到底是什么船？那桅灯三上三下，是不是一种联络信号？雷平浪又机警地四下了望，不见有其他动静，便果断地朝海姑一挥手。海姑把舵 一扳，顺手拉起风帆，巡逻船离开了岩石，闯了过去。瘦长个子见岩石下突然闯出一条船来，显得有点慌乱，但立即又若无其事地对舱内喊道：“喂！出来下网拖虾！”个矮胖子应声走出舱口，两人艳一张虾网抖了抖，却没有放下海去。 雷平浪看在眼里，心想：霜降过后，虾都钻进淤泥里潜藏过冬了，这里的海底全是礁石层，拖什么虾，分明不是渔船！雷平浪越想越怀凝，不禁拾头看看那盏挂在高栀杆上的马灯。那灯光活象一团鬼火 173 ==========第177页========== 瘦长个子见雷平浪注意他的马灯，便发问道：“老兄，你们怎么不点桅灯？” 雷平浪答道：“刚才我们下围网，熄掉它省点油。”突然话锋一转：“你们这盏马灯好大呀！” 瘦长个子眼睛一转，掩饰地说：“灯绳断了刚接好，拉拉看顺不顺手。” 雷平浪冷笑一声，正要把船靠过去，瘦长个子见势不妙，急扯篷绳，驶开了。 海姑驾船追去，瘦长个子慌了，一拨船舵，向东驶去，却又回头朝南吞墩上张望。 雷平浪把锐利的目光转向南岙墩，猛然发现墩上有个黑影闪了一下。 墩上可能有人！雷平浪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在海姑耳边说了几句。为了不打草惊蛇，海姑向北掉转船头，佯装驶回镇龙岛。与此同时，雷平浪和水生敏捷地下了水，悄梢地朝南岙墩游去。 他们很快游到墩下，两双锐利的眼晴四下搜索，发现岸边的石崖下蹲着一个拿枪的家伙，正惊惶地望着瘦长个子的船。雷平浪一个虎跃猛扑上去，卡住他的脖子，夺了他的枪，低声暍道：“墩上还有什么人？” 这家伙吓得魂飞魄散：“就我一个…” 原来这个匪徒是瘦长个子的耳目。瘦长个子是“崛头风”的联络站长，浑名水鬼二。水鬼二和另一个矮胖子匪徒伪装174 ==========第178页========== 成渔民在墩的周围转悠，发现可以抢劫的渔船，便用桅灯向“崛头风”和匪徒们发出信号。 水生把那匪徒捆了，跺着脚说：“水鬼二跑了，咋办？”雷平浪冷静地说：“等一下，他会回来的！” 果然，水鬼二见海姑的船往镇龙岛方向驶去，便把船转了回来。 水鬼二噘起嘴，向墩上打了一个长唿哨。 雷平浪用枪管捅了捅俘虏。俘虏向海面回了一声，水鬼 二和矮胖子就拢好船，爬上墩来。雷平浪和水生突然跃起，枪口对准了他们：“不谁动1” 水鬼二吓得瘫软在地，连声哀求饶命。 雷平浪问：“刚才栀灯三上三下，是什么意思？水鬼一连声说：“那…那是没情况的信号。”“要集合怎么办？”“五上五下！” 水鬼二说的和喇才那个匪徒的口供一样。雷平浪朝水生一挥手，把俘虏押上船去。 这时，海姑把巡逻船开了回来，一看雷平浪已经得手， 十分高兴。雷平浪沉思了一会，幽默地说：“好呀！.我们来个灯光捕鱼！”接着，又跟海姑、水生商量了一番，决定抓紧战机，把“堀头风”这群恶鲨引到南岙墩，让解放军突然包围起来，打他一个措手不及。计议已定，雷平浪海姑驾船向江参谋报信，自已和水生留下，监视着南岙墩周围的一 175 ==========第179页========== 切动静。 海姑的船远去了。南岙墩海面，那盏悬挂在高高的桅杆上的马灯，忽然连续升降了五次。 夜，黑沉沉的。海，静消悄的。一场激烈的战斗就要开始了1 三 “蝙头风”躲藏在东边一个港汉的海榄丛里，一见南岙嫩发出了信号，好不喜欢，象恶鲨见到了白鲳，嫩牙咧嘴地说道：“又有新鲜货送到老子的嘴上来了，水鬼二又立了一功！”他“霍”地跳起来，`伸长嘴巴吹了声口哨，两个匪徒马上撑出他的“指挥船”，窜往海面。九条匪船也分别从其它港汉窜出，不久就拢到一处。“崛头风”哈哈笑道：“弟兄们，今夜又要捞它一把！” 十条匪船载着一百多个匪徒，排成三角队形，气势汹汹地向南岙墩卦来。雷平浪看得真切，心里说道：来得太好啦！先让你“崛头风”高兴一阵。接着命令水生：“你驾船，我来缠着他打，拖住‘崛头风’就是胜利！” 他们把两个俘虏结结实实捆好，甩在墩上，小船就象离弦的利箭，向着敌船群中射去。 “崛头风”·见有条小船神来，正要喝问。仔细一看，见是自己的信号船，贼眼一翻，骂道：“水鬼二，你怎么搞的？”只听得蕾平浪大喝一声，“‘崛头风’，你逃不出人民的罗网！”、176 ==========第180页========== 这恰似半空一声解雳，吓得匪徒面面相觑。“鲡头风”知道水鬼二被擒，气得七窍生烟，连声干嚎：“给老子打！”匪徒们昨咋唬唬，举枪乱放。雷平浪端起冲锋枪，朝“崛头风”的船上一阵猛扫，一下子撂倒儿个匪徒。水生一个转舵，小船灵巧地闪过一边，“崛头风”急红了眼，喝叫其他匪徒向雷平浪扑去。八、九只匪船恶鲨似的冲向雷平浪。雷 、平狼在船上十分灵活，仿佛跨着一匹战马，在敌群中左右冲 杀。他时而蹲在桅杆下来个点射，时而跳到船舷边扫一梭子。突然，昏暗的海面闪现出盏盏红色的桅灯。“崛头风”定睛一看，二十多条船分成两路，象一把锐利的剪刀直插过来，江参谋率领的解放军战士和镇龙岛的民兵包围上来了。“崛头风”大惊失色，不知所措。要退回海榄丛中去是绝路 一条，事到如今，唯有拚死冲出去。他撕破喉咙连连叫喊：“给我冲！冲过南岙墩，冲往外海去！”谁知雷平浪却紧紧追来，神锋枪突突突地吐着火舌。一颗子弹穿过了“崛头风”的右臂。“崛头风”痛得茶猪般的呱呱直叫。匪船顿时阵脚大乱。雷平浪朝敌船群中一看，发现不见了“崛头风”，的“指挥船”。原来这老奸巨猾的“堀头风”眼看就要全军覆灭，便使了个丢车保帅的诡计，叫其他匪船缠住雷平浪，自已却退到侧面，绕个小弯，企图单独逃走。但是，滑鳝难躲老渔家。.这哪能瞒得过雷平浪的火眼金睛！雷平浪怒目圆睁，胸中燃起了阶级仇恨的熊熊烈火。“崛头风”这个恶贯满盈的大渔霸，解放前不知喝了多少穷人的血，逼死了多少 177 ==========第181页========== 穷人的命。解放后下海作恶，抢船杀人，新旧血债必须一齐清算！当下雷平浪只有一个念头：决不能让“崛头风”逃脱！他毫不犹豫，挺身站起，选好突破口，向水生大叫一声：“冲呀！”一阵冲锋枪打出去，匪徒们被压得不敢拾头，小船乘势从匪船中间插了过去，正好把“崛头风”的“指挥船”迎头截住。 这时，解放军和民兵的战船四面合围，匪船成了瓮中之鳖。“叭！”江参谋手枪一响，解放军战士和民兵们一齐驱船上前。菱时间枪声大作，杀声震天！ “崛头风”想不到雷平浪驱船在前头横截过来，吓得他全身的骨头散架，慌了手脚。“轰隆”一声，两船相撞，“崛头风”站立不住，“哎呀”一声翻身跌下了海。雷平浪瞄准水中黑影，~“叭叭”两枪，“城头风”喂鱼去了。 剩下的匪徒随即乱作一团。八、九条匪船被围在中间，团团打转，除了投降，再也没有别的出路… 夜色将尽，东方欲晓。镇龙岛上，渔民们早已聚集在码头上。他们一夜没有合眼，等候着战斗的消息。密集的枪声已经停了下来，苍龙海的南边天际，忽然闪现颗颗晨星，光彩夺目。仔细看去，却是红色的桅灯，正向着镇龙岛徐徐移动。船越来越近了，领头的一艘，有两个人身披霞北，立在船头。渔民们老远就认出是雷平浪和江参谋，顿时，山欢海笑，整个渔港沸腾起来了。 178 ==========第182页========== 通无阻 宜山县郑瑞 故事发生在一九五○年夏末。 “鸣！”一列军车沿着蜿蜒千里的黔桂铁路，风驰电单般朝拉那大桥驶来。 大桥上，一位大个子巡道工，头项正午的骄阳，脚踏发的枕木，一双明亮的眼晴正仔细查看着每一颗道钉和螺栓。他发现了一颗松动的道钉，立即扬起巡道锤钉紧。这时，军列已经驶近桥头。那巡道工键步跨进避车合，举起信号旗，迎送列车。这位巡道工，就是拉那工区的工人纠察队长，巡道班长雷石生。 列车通过后，巡道工陈军呼喊着，从车站方向急匆匆跑来。 雷石生忙问：“看你急的，什么事？” “军代表找你，有紧要的事。”陈军一边擦汗，一边抢过巡道锤，说：“快去吧，我顶班！” “好，我就去1”临走，雷石生又郑重地嘱咐道：“巡 179 ==========第183页========== 道护路，防匪防事故，要细心哪！” 陈军拍拍巡道锤：“放心吧，‘人民铁路人民保”，你说的话，我全记得。” 雷石生满意地笑着，甩开大步，两根枕木一步跨，朝车站走去。 拉那车站，一派繁忙景象。搬的、运的、装的、卸的、进的、出的，人来车往，笑语喧哗。雷石生快步穿过人群，进了军代表的办公室，大声喊道：“方代表！” 方代表正全神贯注地看着黔桂铁路的沿线地形图，一听到雷石生爽朗豪放的声音，立即迎了上去，亲热地握手让坐。雷石生边坐边问：“有什么事？” 方代表低声严肃地说，·“上级通知，大批军用物资明天凌晨运到，一次全面进剿土匪的行动就要开始啦！”说罢，便~走近线路地形图，指划着继续说道，“整个黔桂边境的土匪都将成为瓮中之鳖1” 雷石生眼里流露出兴奋的光芒，乐呵呵地比划着手势、说：“这样，土匪就成了没轮子的平车，溜不了啦！” 方代表接着说：“毛主席说了，‘反动派决不甘心于他们的失败，他们还要作最后的挣扎”。土匪末日来临，必然要狗急跳墙。上级要求线路…” 雷石生响亮地答道：“保证畅通无阻！ 方代表关切地说：“老雷，你们拉那地段偏僻，线路长，弯道多，维修任务重，巡道班的人手怎么样？”180 ==========第184页========== “我们班人是不多，巡道的人可不少，沿线的老乡都在护路呀！” 方代表听了高兴地赞道：.“好！毛主席的人民战争思想也给你用上啦！” 雷石生憨厚地笑了笑，接着两道眉毛挤在一块，沉思起来。 方代表见状，当即问道：“你这个铁道线上的千里眼，又琢磨什么啦？” 雷石生思付着说：“大前天守桥部队刚换防，潘包匪部立刻蠢动起来，又是打冷枪，又是撬道钉。部队换防，只有铁路上的人才知道。看样子，很象是土匪在铁路上安上了耳目。” 方代表点了点头说：“是啊！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呀！我们不但要注意明火执仗的潘包，还要瞥惕暗藏的潘包！” 雷石生说：“凡事逃不过群众的耳目，我找老韦他们了解了解。”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拉那乡的民兵队长老韦来啦。方代表笑着打招呼：“巧！说找你，你就到。”韦队长满头大汗进了屋，摇动竹壳帽扇着凉说：“老雷跟我们差不多天天见面。” 方代表风趣地应和着：“你们反映情况可也没隔过夜呀！”韦队长笑开了，“这叫人民铁路人民保嘛！”随即把嗓 181 ==========第185页========== 门压低，郑重地说：“村里上山打柴的群众回来报告，潘包带着十来个喽罗上了黑林山。” “黑林山？”雷石生和方代表不约而同地掉过头去查看线路地形图。方代表指了指黑林山附近的一段线路说：“看来土匪想在这里打穷主意喽！”雷石生点头说：、“猫不想偷吃东西，是不会围着砧板转的！” 二 正当方代表、雷石生、韦队长围着地图议论的时候，在黑林山一个阴暗的岩洞里，土匪支队长潘包和副官也正围着地图盘算。 潘包避着贼眼，·想了半天，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就在这里下手！” 嫌缩在一旁的匪副官胆怯地说：“拉那大桥？共军有一个班哪！” 潘包眼睛一避：“那是刚换来的，怕什么1” 匪副官又嗫嚅道：“铁道线上的·‘铁八路’加上沿线的种田佬，也不是好惹的！” 潘包色厉内荏地喝道：，“怕那些抡锤扛锄的，还能办成大事！” 匪副官结结巴巴地说：“支队长不是说过雷石生厉害吗？”“雷石生！”潘包听到这个名字，可怕可根的往事又被勾起来了。 182 ==========第186页========== 解放前夕，伪护路大队长潘包，奉上司之命，安图炸桥毁路，阻止我解放大军的前进步伐。有一天，潘包带领匪兵，来炸拉那大桥。正要下手引爆，雷石生率领工人护路队潮水似的赶到，经过一阵搏斗，把炸桥的匪兵打得丢盔卸甲，落荒而逃。正当潘包调来大批伪军镇压，方代表带着解放军的先头部趴从侧翼赶来，把大批伪军打得落花流水。潘包多亏生了双兔子腿，钻进了高山密林。解放后，潘包贼心不死，但是接二连三派去炸桥毁路的匪徒，不是被雷石生带领的纠察队抓住，就是当了沿线农村民兵的俘虏。百来个部下，只剩得四、五十人。眼看，剿匪用的大批军火就要运到，若炸桥不成，不是当共军的俘虏，就是被上司问罪，横竖没有好下场…想着想着，潘包绝望地嚓叫道：“押上老本，绝处逢生！” 匪副官疑惑不解地问道：“老本？我们屡遭重创，早已山穷水尽了。” “哼！”潘包狞笑一声，得意地说：“不到最后关头，我是不会轻易押上老本的。他姓雷的厉害，我也有一个人，比他更高！” 匪副官将信将疑：“支队长还留有一手？” 潘包越发得意：“老弟，你有所不知。共军南下那次被雷石生顶住，炸桥不成，.算我失了一手，可我还有一招，这事天知地知，神知鬼知，除我之外，只有他知道，他一配合，嘿嘿1” 183 ==========第187页========== 匪副官忙河道：“那人是…” 潘包神秘地摆摆手，贴着匪副官的耳根，叽咕了一阵，说得匪副官龇牙咧嘴笑道：“支队长远虑深谋，明早五点半，炸药一响…” “柳暗花明又一村罗！”说罢，两人“咯咯”地奸笑起来。 三 家 夕阳照耀着连绵的群山，山上的树木更显得苍翠葱郁。雷石生扛着巡道锤沿着铁路线朝老韦负责的大弯道地段走去。突然，前方响起一阵零乱的枪声。雷石生立即放开脚步往响枪的地方跑。当他来到大弯道旁民兵放哨的茅寮前，枪声已经停了，只见韦队长带着儿个民兵，紧握钢枪，警惕地注视着远方。雷石生一问，才知道是土匪躲在山上，远远地朝铁路放冷枪，刚被民兵打退。雷石生沉思片刻，又问道：“土匪还有什么活动？” “没发现。”韦队长皱着眉头说“我心里正犯疑，以往他们都是输偷摸摸搞破坏，现在光放冷枪不下山，就象怕我们不知道他们要来搞鬼似的，你说怪不怪？” 雷石生点点头说：“唔，是有点奇怪。播包刚刚在黑林山安下窝，那里离大桥近，离这里远，舍近求远可能别有用心。老韦，护路的担子加分量啦！” 韦队长一拍胸脯，豪爽地说：“你就放心去大桥吧，这段路，我们民兵包了！”184 ==========第188页========== 农村民兵为了保证铁路肠通，不分白天黑夜地站岗巡逻，查敌情，防破坏，把护路当作份内事。这给雷石生增添了力量和信心。 过午，雷石生回到了大桥头。守桥工李师傅正跟陈军等 十来个工人忙着换枕木。雷石生一到，就跟大伙一起干开了。陈军知道雷大嫂有病，便说：“雷师傅，你无论上班下班，都把心贴在铁路上，这我拥护影可眼下雷大嫂有病，怎么锐，你也该回家照顾一下。”大家听了，也都劝雷石生快回去看看。雷石生说：“谢谢大伙关照，可我一不会号脉， 二不会打针，在家也不顶事。上午医务所给了药，服了就会好的。” 李师傅见雷石生公而忘私，十分感动，拍着雷石生的肩膀，赞叹道：“伙计，有了你这份心，土匪就莫想动铁路上一颗道钉！”雷石生赶忙答话：’“就凭我一双眼睛两条腿，能看得住一条线，跑得了一条路？要说护路，还得靠大家齐心协力。一颗道钉钉不牢一根钢轨，可千万颗道钉就能让全线畅通无阻啊！” “雷师傅！” 突然，远处传来一个小孩的呼贼声。大家一看，原来是拉那乡的看牛娃水生呼喊着跑来。雷石生忙迎上去，替水生擦去那黑黝黝的脸蛋上的汗珠子。水生喘着粗气，象放连珠炮一样说起来一 原来，水生是拉那乡儿童团团长。他经常领着小伙伴竹在 185 ==========第189页========== 铁路旁边放牛放哨，是雷石生的小助手。刚才，水生在前面树林里，发现一个鬼鬼祟祟拿着镰刀又不割草的生面人，正要盘问，那人掉头就跑。水生想起雷师傅说过：“为了保证千里铁路畅通无阻，就得时刻提高警惕，不能放过一个可疑的人。于是他就大声喊起来。恰巧工区的卜领工员闻声赶到， 二人一起追上去。追了一阵，没追土。生面人往黑林山方向逃走了。 水生刚说完，领工员卜虎来了。他气喘嘘嘘地说：“那个家伙肯定是土匪，溜得贼快，差点没给抓住1”陈军挥拳嚷道：“碰上我，没他溜的1” 卜虎说，“你又怎么样，水生象小鸟飞似的，还追不上哩。” 水生嘟着嘴巴说：“就怪你跌了一跤，把我给挡住了。”卜虎拍打着衣裤上的泥巴，一本正经地说：“刚才发生的事，说明潘包那狗东西贼心不死，还想破坏铁路。我们可要加倍警惕，加强护路啊！” 雷石生说：“是得警惕！不过维修有重点，这护路也该有重点。” 卜虎连忙表示赞同，说：“对！大桥已有解放军守护，不能说固若金汤，也是铜墙铁壁。以往土匪的破坏，多在线路上发生，我看…” 陈军性子急，打断了卜虎的话：“照你说，我们就只护路不守桥啦？” 186 ==========第190页========== 卜虎笑着说：“咦，怎么能这么说呢？守桥有解放军，护路归我们。分工合作嘛！生产上的事，我懂一点，谈到打仗，我可是城门外摆摊一外行，还得听老雷的。”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雷石生身上。雷石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卜领工员刚才那番话，看来是费了一点心悬的。” 李师傅在一旁抽着旱烟，会意地点点头。 卜虎心中暗喜，嘴里却谦虚地说：“哎呀，雷师傅见识高，我只不过是瞎参谋，想不到对上路了。哈哈！” 雷石生说：“对路不对路，大伙边干边谈吧。话不说不透，沙锅不打不漏呀！” 大家觉着雷师傅话里有话，就边干边悄声议论起来。雷石生用弹簧锤敲了敲路旁一根报废的钢轨，语意双关地说：“大伙看看，这钢轨外面锃锃亮，里面可有伤哩。我们护路，要能探出内伤，及时处理，不然就很危险！” 李师傅也有意对陈军说：“是呀，好钢轨一蔽当当响，有伤的一敲响叭叭。刚才的声音，我一听就党着不大对调！”陈军眨巴着眼睛，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这时，卜虎岔开话题，对李师傅说：：你不是说桥梁有些地方生锈吗？…” 雷石生接过话头：“嗬！下领工员对大桥关心起来了。”卜虎说：“翻身作主人了嘛！人民的铁路，大家都应该关心。” 天将擦黑，大家都下班走了。 187 ==========第191页========== 雷石生最后离开桥头，准备去参加方代表主持召开的军民联防会议。临走时，再三叮嘱当班的李师傅和陈军：“多加留神，注意探察钢轨的‘内伤？！” 夜幕渐渐落下来了，李师傅和陈军正在值班房里擦信号灯，忽听铁道上有声响，抬头一望，只见卜虎提着油漆罐，哼着小曲，晃晃荡荡往桥头走来。李师傅昨天向卜虎要过油漆，卜虎说存货不多了，得准备急用，没有给多现在，他倒亲自送来了，这是什么风向呢？李师傅心里就敲起了螯钟。当卜虎一跨进值班房，李师傅笑呵阿地接过油漆罐说：“卜领工员送货上门，我们有空就刷。” 卜虎说：“这不忙。你们歇着吧，我到桥上看看。”李师傅略一思量，提起信号灯，说：“你晚上不常走。小陈留下值班，我陪你去。” 说着，两人上了桥。卜虎一会儿瞄瞄避车台，、一会儿看看护轮轨，样子格外认真。走到六号桥墩前，卜虎对李师傅说：“别离值班房太远了，怕有什么事，回去吧！” 李师傅指着桥头站岗的战士说：“不怕，那里有解放军，走吧！”卜虎回头一看，战士枪尖上的刺刀，在月色下闪着光呢。 到了七号桥墩，卜虎拿过信号灯，朝钢梁上一照，吃惊地说：“啊呀，锈得真厉害，快去拿油漆来刷一刷。”李师傅笑道：“上漆先得刮锈，这你知道。放心吧，明天一早我们就来干。”卜虎火烧火撩地说：“不能等，说干就干！”说 188 ==========第192页========== 罢就急匆匆地往回走。刚走了两步，“扑通”一声，摔倒在桥上，口里直唤哎哟！” 李师傅上前问道：“怎么啦？” 卜虎抱着一条腿，满脸痛苦地说：“真倒霉，一天摔了两跤，这条腿可能脱白了，哎哟！” 李师傅说：“你怎么不看路走呢，摔得头破血流可怎么办？来，我扶你到卫生所去。刀 卜虎摇摇头说：“不行不行，一动就痛，得找付担架来。”说着，又哼哼起来。 李师傅心里转了一下，说：“好，我去找担架。”回身走了。 李师傅是老守桥工“走桥上，百步回头望”是他的老习惯。这下，他心里正揣着个疑团。卜虎今晚上桥很蹊跷，上门送油漆，走路怕人陪，这一跤跌得也不明不白，联想起白天发生的事和雷师傅的叮嘱，党得可能有鬼。他故意不紧不慢地走着，走几步回头看一下，只见卜虎开始时还象很痛似的哼哈一阵，见李师傅渐渐走远了，就一骨碌爬起来。跑到 八号桥墩，又悄梢溜下了工作梯。李师傅不由得心里一紧，连忙往回转，口中喊道：“卜领工员，你…” 卜虎闻声，急忙爬上桥面，若无其事地打问：“干吗蚜？”李师傅说：“我以为你掉到桥下去了呢。你的腿…”卜虎笑了笑说：“真是谢天谢地，腿是扭了筋，没有脱白，我使劲揉了一阵，现在好多啦！刚才桥下有响声，怕有 189 ==========第193页========== 坏人搞破坏，我下去看了看。” “看到了什么？” “没啥，夏天到了，鲤鱼跳水。” 李师傅用信号灯朝桥墩下照了照，又陪卜虎转了儿处，使 一同回到桥头。卜虎对李师傅和陈军骗附了一番要提高警塌之类的话，惶惶地走了。 这时，天空乌云密布，树梢纹丝不动，空气闷得叫人透不过气来，眼看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了。李师傅望着渐渐隐去的卜虎身影，对身旁的陈军说，“记得不，雷师傅要我们注意探出‘内伤’，及时处理。你守在这里，我去找老雷。” 四 深夜，电闪雷鸣，暴风雨猛烈地震撼着拉那火桥。雷石生领着部分工人纠絮队员冒雨赶来，他根据李师傅报告的情祝，仔细地把拉那大桥的桥墩，特别是八号桥墩检查了一遍，作了妥善处置，然后来到桥头。 值班房里，陈军刚放下电话简，便大声喊道：“雷师傅，你来得正好。大弯道出现了塌方，叫你马上领人去抢险。” 雷石生心头一震，忙问：·“谁打来的电话？”陈军说：“没听清楚，我刚想问，电话就断了。”雷石生一听，眉心皱成了个“川”字，心想：联防会上大伙估计得不错，敌人是想狗急跳墙。他马上跟守桥的解放军部队取得联系，吩咐李师傅、陈军和工人纠察队员严密普190 ==========第194页========== 我，坚守大桥，他自已带两名队员去查看大弯道塌方情况。 大雨仍在不停地下。雷石生刚走不久，呼呼的风声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哨子声，接着便是领工员卜虎沙哑的呼喊声：“快去！都去抢险哪！” 卜虎披着雨衣来到桥头，见大家守在桥头而雷石生却不在场，不禁摆出了领工员的架子，又吹胡子又瞪眼：“怎么回事？前面塌方不去抢救，工区命令不去执行，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陈军抢前一步，冷冷地说：“没有雷师傅的号令，我们就是不去！” 下虎一看风头不对，马上缓和语气：“当然，大桥也是要紧的，但是险情不等人娜！塌方不排除，火车一来要出大事故。就是雷师傅在，也会同意的。走吧！” 李师傅说：“不行！我们管桥头，塌方早有人去处理了。”卜虎听出话中之音，忙问：，“谁去处理了？” “我！”一道电闪，照亮了卜虎面前一个高大的身躯。呵，雷石生回来了。雷石生的回答与天空的炸雷声融成一体，雄浑有力，把卜虎震得心慌意乱，色厉内荏地说：“有险不抢，是巡道工失职呀1” 雷石生刚从塌方现场回来，知道老韦已经领人在那里排险，后来方代表也赶到了，发现几处有人撬石头的痕迹，很象是预谋塌方，于是方代表叫他马上回来，警惕敌人搞声东击西。一回到桥头，果然碰到了卜虎。雷石生想了想，冷笑 191 ==========第195页========== 一声，.镇定地说：“险情都装在我们的脑子里，卜领工员，你就放心吧，不会出差错的。” 卜虎不安地问：“大弯道难道没有塌方？”雷石生冷静地答：《塌啦！好大+片。”卜虎接着追问：“那为什么不领人去抢险？” 雷石生泰然地说：“我不是叫你放心吗？正在抢…”又是一道闪电。闪光中，一个女孩跌跌撞撞跑上桥头。她是雷石生的女儿桂兰，一见自己父亲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爸…不好啦！” 雷石生扶住她，说：“别急，慢慢说！”卜虎一跺脚；“哎呀，快说，别误了大事！” 桂兰抹着眼泪鸣咽着说：“我妈昏死过去啦！不知道怎么回事…” “轰隆隆”当空一声藤雳，闪电下，现出工人们一张张焦急的面孔。 卜虎抢先说道：“雷师傅，赶快回去吧，这里有我哩！”“雷师傅，快回去吧！”工人们纷纷劝道。 卜虎又大声咋呼起来：“陈军，你马上带八个棒小伙，轮斑摇车，跟着雷师傅，立即送雷大嫂上县医院！” “好，我去！”“我去一个！”“我去1.”大家争着要跟陈军走。 “谁也不能去！”雷石生一声高喝，铁塔似地巍然屹立在桥轨中间，挡住大家：“风吹不动，雷打不摇，雨淋不塌， 192 ==========第196页========== 坚守大桥！” 卜虎非常难过地说：“雷师傅常为大家操心，我们不能不为他着想啊！雷师傅为了护路，风里滚，雨里冲，一身泥浆一身汗。到头来，家里出事没人管，怎能叫人忍心呀！我们要一条铁路一条心啊…” 陈军这孤儿，从小上铁路当苦力，在吃人的归社会里，多亏雷石生夫妇照应，才长大成人。阶级感情深啊！此时，他热泪汪汪地喊道：“雷师傅，你倒是说句话呵！”这一喊，把大家的心绞得更痛了，纷纷拥了上来。 李师傅一直都没言没语。他和雷石生在长期的共同劳动、斗争中，结成了知心好友。他深知老雷老成持重，遇事不慌，看得远，想得深。于是，他上前轻轻扳开陈军，慢慢地说道：“小陈，雷师傅会掂轻重，让他拿主意吧！” 这时，人声顿收。只有风雨在呼啸，拉那河在翻腾。雷石生的心潮，就象那滚滚的拉那河水。卷起了一层比 一层高的浪花。他想起了解放前，在二·七大罢工中英勇牺性的父亲，想起了自己十六岁被迫流落到广西，在铁路上当苦力，睡乱草堆，吃砂子饭，挨工头打骂，挣扎在死亡线上的苦难生活；解放后，当年的“臭苦力”成了铁路的主人，生活就象十月甘蔗节节甜。如今党把铁路大桥交给我们来照管，我们就要象桥梁上的铆钉，紧紧地铆在人民的大桥上，任凭风吹雨打，永不松动。 想到这，他深情地说道：“大伙的心，我全知道。可是，现 193 ==========第197页========== 在土匪已经伸出了黑手，怎么能为了一个病人离开战场！要是出了差错，怎么对得起救我们出火坑的共产党、毛主席！怎么配当铁路的主人！ 雷石生发自肺腑的话，说得大家静了下来。只有卜虎仍在一旁长吁短叹。 雷石生见稳住了浮动的人心，便对站在一旁的女儿说：“爸爸和叔叔们今晚有大事，你先回去请姑姑、婶婶们帮帮忙，我天亮就回去。”桂兰说：“李大婶和好几个姑姑都来了。卜婶子也来了，是她叫我来催你回去的。” “峨-一”雷石生若有所悟地应了一声，眼前，蓦地浮现出一连串的送印来：卜虎叫嚷着护路不护桥；卜虎暗窥八号桥墩，又是卜虎好象事先知道塌方似的。眼下却一把鼻涕 一把泪，想用软鞭子把大伙从大桥支开…这一切，都是神着大桥来的啊！雷石生顿时心更明眼更亮了，他嘱咐女儿快回去，请四邻家属们帮着照管一下。桂兰点头走了雨，渐渐停住，四周显得格外宁静。突然，车站方向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 卜虎这时又跺着脚，焦燥地喊道：“糟啦，土匪打车站啦！”接着，又声嘶力竭地说，“我们可不能眼看着国家财产受损失，大伙快去吧，打他个反包围！” 雷石生两道浓眉皱起，迅速地思索着：如果潘包真的去攻车站，为什么昨天要窜上离大桥最近的黑林山？再说昨天下午打冷枪骚扰，刚才又乘着暴雨派人在大弯道撬石头制造194 ==========第198页========== 胡方，现在又攻车站，唯独这咽喉要道一拉那大桥却平安无事。啊，方代表说的声东击西，原来是这样】想到这里，他坚定地对大家说：“按原来的部署办事，坚守大桥！” “是！”工人纠察队员们朗声应道，敏捷地登上桥头高地。 卜虎这时却着急地说：“唉呀！施工材料库在车站，我得去看看！”说完，高一脚低一脚，朝车站跑去。李师傅忙扯址雷石生的衣角。雷石生镇定地说：“不忙，捉贼拿脏。”接着，低声对陈军嘱咐几句，陈军点点头，敏捷地跟了上去。 这时，韦队长派一个农民护路队员来到桥头，说塌方已经排除，有好儿处痕迹证实是坏人撬石而造成塌方的，现在农民护路队已控制了大弯道。 雷石生听罢，热烈地握了握那个队员的手，接着用红绿灯向桥旁小山包连亮两下，这信号是告诉山包上那一个班的解放军战士，一切准备完毕。这时，值班房里传来铃声，雷石生赶紧跑去接电话。 话筒里传来方代表坚定沉着的声音。方代表告诉雷石生，一列军车已从前方站发出，拉那车站遇到土匪的骚扰。看来，这是沿线土匪的一次统一行动，从各个方面的情况判断，敌人的主要目标还是拉那大桥，要雷石生作好充分准备。方代表还说，雷大嫂不是病情加重，而是中毒，已由部队医生抢救脱险，卜虎老婆有重大嫌疑现已拘留审查。要特别注意卜虎的行动。 195 ==========第199页========== 说到这里，电话突然中断。山包上的解放军，桥头高地上的察队，和土匪接上了火。霎时间，机枪、步枪、冲锋枪一齐怒吼，弹光四曳。匪徒们龟缩在山包下负隅顽抗。 雷石生刚回到指挥岗位，陈军急匆匆地跑了回来，梢声说道：“姓卜的岔下路基，顺着排水沟，又摸回来了。”雷石生满有把握地说：“好，我正等着他哩，你进阵地，给枪开开荤！” 陈军刚离开，一个黑影顺着排水沟，溜了过来。到了桥头，贼脑袋向四面晃晃，一弓腰，直向大桥窜去。雷石生早把姓卜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他叫一旁的李师傅留在桥头，自已不声不响地跟了上去。 ·卜虎正是潘包派遣的潜伏特务。也就是潘包所指的“老本”。昨天下午，他与匪副官（就是水生发现的那个生面人）接头后，奉命设法把雷石生调开，以便接应潘包，于凌晨五点半炸桥。 昨天傍晚，他鬼鬼祟祟地上桥干什么呢？原来，在解放战争刚进入第三个年头的时候，国民党桂系军阀预感到大势已去，末日来临，密令潘包在拉那桥八号桥墩里暗暗埋下一包烈性炸药，ˉ搞了个伪装的活封口，准备败退之日，好迅速炸桥，阻挡我军追击。临解放时，播包本想动用八号桥墩的炸药，一举炸毁拉那大桥，不料被雷石生打退。八号墩下的炸药就此搁置起来。.昨晚卜虎上桥，耍了许多花招，就是来摸炸药的底细。现下，·卜虎趁战斗正紧，以为无人留意，窜196 ==========第200页========== 到了八号桥墩下。 黑暗中，他东瞅西脯，见无人跟踪，·就撬开炸药洞活封口，点着了导火线，只听得“嗤”的一声，火星直窜。他狞笑一声，准备溜掉，忽见身旁立起一个铁塔般的大汉，朝他厉声喝道：“不许动！”卜虎一听是雷石生，吓得魂飞魄散，拔腿就跑。 雷石生一个箭步上前，挡住去路，举枪直逼。 卜虎一想炸药倾刻就要爆炸，雷石生还在挡路，直急得手软脚颤，惊恐万状，双手捂头哀叫道：“爆炸啦，快跑，要不都完蛋！” 雷石生轻蔑地冷笑一声，说：“完蛋的是你们。人民铁路是炸不毁的。你仔细看看，我们把炸药换成泥巴了。” 卜虎顿时目瞪口呆，暗暗叫苦，一步步往后退，忽见几个人冲上桥西，又嚎叫起来：“我们的人攻上来啦！识相的，让半边路！”话音未落，突然背后猛一枪托把卜虎打翻在地，是陈军派来的两个纠察队员赶到了… 这时，桥头军号暸亮，枪声大作，杀声震天，方代表带着增援部队，韦队长带着民兵，还有水生带着的儿童团，猛冲过来了。雷石生威严地喝道：“卜虎睁开狗眼看看，谁的人来了！这人民的铁路，不是你们几条粪蛆拱得动的！” 战斗胜利结束。潘包连同他的土匪残部，全报销了。旭日东升，一列军车呼啸着，风驰电掣般朝拉那大桥驶来。雷石生屹立桥头，高举信号旗接车。只见他红光满面，雄 197 ==========第201页========== 姿英发，两眼炯炯有神，心中呼唤着：前进，人民的列车，永远畅通无阻！ “鸣！”列车鸣笛致敬，声音震荡着起伏的群山 198 ==========第202页========== 运输线上 融安县里红 桂西北的百养山区，方圆数百里，层峦叠嶂，山高林密。一九五一年春，·人民解放军进入百养山区，重点进剿盘据在这一带的股匪，广大民兵除积极配合作战外，还担负了运送弹药、粮秣等军需物资的任务。当时，从后方各地到百养山区剿匪前线的百里供应线上，运输队来来往往。大路上，马车、手推车，车轮滚滚，尘土飞扬，小道上，挑担子、背背篓的人流，络绎不绝。好一幅人民战争的壮丽图景1 一天傍晚，古寨村前，一群儿童正在一棵大榕树下喜气洋洋地玩要。忽然有人叫了一声：“快看呀，运输队回来啦！”大家拾头一看，只见对面的苍崖岭上，走来一支挑担子、扛木箱的队伍。他们一个个敞胸露杯，浑身汗水。打头的那人，年在五十开外，古铜色的脸膛，花白的络腮胡子。他是古寨村的农会主席、运输队队长龙山，人们都尊称他为 ·龙大伯。 霎时间，乡亲们纷纷涌往村头，争着问龙大伯：·“快说说，有什么好消息？” 龙大伯朗声笑道：“好消息多着哩！头一条，被解放军 199 ==========第203页========== 包围在野猪崇里的土匪就象关在栏里的肥猪，等水烧开就莘啦！” 人群里一阵欢呼雀跃。一个小青年眨巴着眼睛问：·“这么说就要打大仗罗？” “那还用问！”运输队员韦大勇拍拍坐着的子弹箱说，“你看这些铁花生，要连夜送上前线去哩！” 大家一听，这才注意到眼前的物资非同往常。前些日子，运输以到区里接运的全是粮食，可眼前，除了儿担饼干、妙面，全是沉甸甸的弹药箱，而且要连夜送上去，看来这 一仗非同小可。乡亲们立即忙碌起来，这个拿来糍粑，那个送来粽子，都说搭帮解放军我们才过上好日子，现在快过年了，捎几个给亲人们尝尝吧。有的妇女把赶制的新草鞋也送来了。孤身老人韦大奶，拎了一篮子熟鸡蛋，拄着拐杖走来说“龙山，把这些鸡蛋给捎上，让解放军吃了好打土匪！”龙大伯激动地对韦大奶说：“你老人家年岁大了，身体又有病，就留着自己吃吧！” 韦大奶有点不高兴地说：“看你说到哪里去了，要不是解放军来，我这把老骨头还不晓得壅哪棵芭芒蔸了。你看前些日子，那些土匪到处抢呀，烧呀，杀呀，可怜的冬嫂死得多惨！不把这些孽种消灭，老百姓哪得安生哟！” 冬嫂就是龙大伯的老伴，土匪暴乱时被土匪头马桶盖杀害。龙大伯一想起这事，牙齿就咬得格格响，他深深懂得，这些慰问品是群众对解放军的一片心意，不好拒绝。但是，200 ==========第204页========== 眼下送军需物资又那么紧急，上级要求一定要在天亮前送到枫林坳，这些慰问品怎么办？正在为难的时候，人群中挤过 一个人来，笑呵呵地说：“伙计，人手不够吗？来，这些我包了。”龙大伯一看，是老贫农石万。便说：“这运输队名单上没你呀！” 老石万说：“嗨1那么古板，添上去不就有啦！”“不行！”龙大伯坚持说，“你有老胃病，怎么能上火线！” 老石万急了，一拍大腿说：“嗨，这点小毛病算得了什么！你不也有风湿病吗？” “我？…”龙大伯被当头将了一军，不好回答了，只好笑笑说，“伙计，这次任务可不同往常，天黑路险，还可能碰上土匪…” 石万抢上一句：“就是力山火海我老石万也要闯。老伙计，我们俩就再搭一次档吧！” 说起搭档，龙大伯立即想起三年前的一件往事。那时，他和石万两人都给大地主马桶盖当长工。有一次，游击队伏击一支伪保安队，.打死了伪保安队长和他的坐马。仗打完后，死马摆在路上，龙大伯当时是游击队的地下交通员，他知道游击队生活很艰苦，想割点马肉给游击队改善一下生活，但一个人不好动手，便邀石万一起干。石万是个苦大仇深的人，虽然正犯着胃病，但听龙大伯一说，也不顾胃痛，高兴地答应了。两人便趁天黑悄俏地割下儿十斤马肉，连夜 201 ==========第205页========== 送往游击队。不想，当晚游击队一连转移了三个地方，他们 一直赶了几十里山路，才把马肉送到游击队手里…龙大伯想起这些，心潮不由得激荡起来，拍拍石万的肩膀，说：“好，我们老伙计俩，这回又并肩上前线！” 山里的天气多变，运输队从古寨出发时，竞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了。 从古寨到百美山的枫林坳，要走几十里山路。越往前山:越高，路越险。运输队员们扛的扛，挑的挑，一会儿从怪右峡峋的深谷中走过，一会儿在弯曲陡蛸的山崖上穿行。走了一阵，队伍前头传下话来：“注意！快过吊马崖了！” 大家不由得紧张起来。这吊马崖，是一段约半里长的悬崖绝壁，只靠一条两尺来宽的栈道通行，道上是千寻陡壁，道下是万丈深谷，十分险要，是通往枫林坳的捷径。过去这一带流传着一首歌谣：“吊马崖，吊马崖，脚下自云当草鞋，山鹰飞过不敢落，山羊到此脚难拾。”胆小的人白天走过也要惊得脊背发谅，现在天黑路滑，挑着重担过，真是一步三分险哪！民兵们小心翼翼地上了栈道，一步一步地摸索着前进。走着走着，突然山崖上“骨碌碌”一阵响动。不好！走在前面的龙大伯一听就知道是浮石滚动，急忙大喊一声：“站住！紧贴石壁站好！”话音未落，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一块大石头从崖顶滚落下来，又呼隆隆向崖底滚去，震得山鸣谷应，地动山摇，栈道被砸塌了一截，足足有一丈多长。202 ==========第206页========== 大伙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大勇一跺脚，急得骂道：“这鬼石头不早不晚，偏偏这时侯来出难题。大伯，定个盘吧？”有人叹了口气，说：“看来，只好绕道走了。” 龙大伯皱皱眉，说“不行！那要多走二十多里山路，还要翻两座大山，物资怎么能在天亮前送到呢？” “那怎么办？”大伙焦急起来。 龙大伯想了想，说：“只有到附近的青石村找群众想办法，赶快把栈道修好。” 大伙一听，在理！韦大勇和两个民兵立即下山联系。不 一会儿，只见青石村头火把晃动，一群人前呼后拥奔吊马崖而来。近前一看，他们都扛着木条或门板，拿着雨具，走在前头的是个妇女。龙大伯不禁喜得叫了起来：“这不是琼嫂吗？”琼嫂也认出龙大伯来了，忙叫道：“龙大伯，是你呀！真是个老支前！” 龙大伯是三个月前在支前路上认识琼嫂的。当时，他的脚被毒蛇咬伤，刚好遇上另一支运输队，队里一个妇女见了，马上剪下自己的发辫，帮龙大伯把腿绑扎起来，不让毒液上身，并连夜上山采来草药，帮他及时敷治。他后来在附近村里休养了两天，就又赶上队伍前进了。这位妇女就是琼瘦。 龙大伯想起这些，激动地对琼嫂说：“这回又麻烦你们了1” “你这是说哪里话哟！”琼瘦笑着说，“都是为了剿匪 203 ==========第207页========== 嘛！，你们项风冒雨，翻山越岭的，才辛苦哩！”说着，招呼同来的儿个妇女，用雨帽、蓑衣给早已盖好了的担子又加盖上一层，接着就指挥青石村的群众协助运输队赶修栈道。 不料，难题又来了。由于带来的木料刚刚够长，从这一头伸过去，那一头没人接手，总是固定不了，大家摆弄了好久都搭不起来。龙大伯心里十分焦急，他知道，剿匪的总攻就要开始了，这批军需物品，必须想方设法按时送到目的地，拖延下去，就要误大事！他急得两眼直在栈道上转，忽见被砸塌的那截栈道上，紧靠崖壁还有一根脚杆粗细的桁条未砸断，心里立即闪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就从箩筐里拿出一根绳子拴在腰上，然后把绳头交给大勇，说了声“拿稳！”拾脚便往那根朋桁条上走去。大家明白了他的用意，忙拦阻说：“大伯，不行，这样太危险！”老石万也劝道：·“老伙计，你那老寒腿经不住晦！” 龙大伯坚定地说：“同志们，解放军战士在等着我们呀1为了尽快消灭土匪，风险再大我们也要闯过去！早到一时·胜利就多一分把握。” 韦大勇赶紧把绳头递给旁边的一个青年，对龙大伯说：“大伯，我过去！”青石村的几个青年也争着要过去，龙大伯说：“不要争了，我这几十年的老石匠，爬山崖，走独木，比你们熟悉，大家放心吧！”说完，就面朝着石壁，手攀石棱，双脚踩着悠悠晃动的那根桁条一步一步朝对面走去。望着他脚下使人头昏目眩的万丈深谷，大伙的心一下悬 204 ==========第208页========== 了起来。这一丈多长的距离虽然很短，可只要挪偏一步，排下去就要粉身碎骨呀1韦大勇等几个青年紧紧抓住拴着龙大伯腰身的绳头，避大眼晴望着龙大伯，只见他紧贴崖壁，象壁虎爬墙似的一步一步艰难地朝对面横挪过去，每挪一步，大家的心就紧缩一下。仿佛自己也象龙大伯那样悬空站在千丈高崖上似的。 时间似乎停滞了，好不容易龙大伯才挪完那几十步。眼看着他最后一脚踏上了对面的岩石，大家心中的一块石头才“咚”的一声落了地，不禁高兴得欢呼起来。赶紧将木料伸过去。龙大伯接住将它固定好，大家七手八脚铺上木板，琼嫂又带领青石村的妇女在附近找来许多禾草，铺在木板上，运输队这才顺利地通过了吊马崖 雨，渐渐停了。原来漆黑的天空，变得灰亮起来。队伍来到一个山坳上。坳下又是一条深沟。龙大伯见民兵小敏拉在队伍后头，走得很吃力，大伙走了大半宿也有点累了，便叫队伍停下来休息。然后走到小敏跟前一看，小敏的草鞋已穿了底，脚板上打起了好几个大血泡，龙大伯连忙拿出自己备用的草鞋给小敏穿上，并从小敏箩筐里拿出一部分东西加到自己的担子上去。小敏连忙拉住说：“大伯，这样不行，你那担子已经够重了，腿又不便灵…”龙大伯笑着说：“没事，为了剿匪胜利，担子越重心越甜哪！”小敏还想争，龙大伯已经挑起担子走了。 就在这时，忽听见沟下面“扑通”一声，好象有人摔了 205 ==========第209页========== 一跤，接着是一声怒骂：“他妈的，草包1”龙大伯当即警惕起来：深更半夜，什么人在这荒山野沟里走动呢？听那叫骂声，可能是土匪！他俏声叫大家隐蔽好，作好战斗维备。自己趴在一块岩石上朝下望，朦胧的夜色中，只见四五个黑影在沟下的盘山路上跌跌撞撞地走动。 “谁？干什么的？”龙大伯大声喝问。 下面“窸窸容容”响了一阵，几个黑影立即往路旁草丛里散开，好久才有人迟迟疑疑地回答：“我…我们是辎重队。” 龙大伯一听口气不大对劲，连忙追问，“哪个村的？又听下面结结巴巴地答道：“古…古寨的！你、你们是干什么的？” 一听下面回答“古寨”两个字，龙大伯心里全明白了：这几个家伙是花心萝下充人参一冒牌货。于是，他向韦大勇耳语几句，装作随和的样子对沟下的人说：“哦！是古寨的，我们是妙村的运输队。上来抽口烟，吃几个棕子吧！” 下面真是儿个趁夜色窜出我解放军和民兵包围圈的散匪，已经饿了一天多了，听说有东西吃，个个口水直流。个匪徒爬起来就想往山上走，被匪班长一把拉住。匪班长担心骗得了初一骗不过十五，又试探地问：4喂！你们是上前线去的吧？” “是呀！”龙大伯回答，“原来说有民兵来半路接我们的，你们在路上没碰见吗？206 ==========第210页========== 匪徒们听说有民兵来接，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匪班长心想：糟哪，在这里碰上运输铁，要是前面民兵一到，两头一堵，在这沟里往娜里躲？眼下之计，只有快点混过去。想到这里，匪班长忙问：“你们来了多少人？怎么还要人来接呀？” 龙大伯说：“我们四个人先走，大队人马还在马崖那边。这回路远担重，没人接不行呀！”他见匪徒们犹犹豫豫，不想上来，又“热情”地催了一句：“你们怎么老蹲在那里呀？上来嘛，别客气，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匪班长听说山上才四个人，大队人马还离得老远，说话人口气又挺“热情”，暗自得意地笑了笑：嘿嘿！看来这些乡巴佬真是萝卜入参都分不清的土包子。上去，能混得过他 ; 们的眼晴，就混他一顿饱饭吃多万一被他们识破，五个人对付四个人地不怕！这家伙对其余匪徒嘀咕了几句，便领头往山上走来。 龙大伯见匪徒果然中计，心中暗暗高兴。朝后面一挥手，示意大家准备战斗。 那儿个家伙本来就又饿又累，爬到坳顶，一个个都“呼哧呼哧”地张开大嘴直喘粗气。匪班长一见龙大伯，就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唉，肚子都饿扁了，粽子在哪？”龙大伯指着头前一个装着子弹箱的箩筐说：“那不是！满满一大箩，，任你们吃个够！” 见个饿鬼扑上龙大伯指的那个箩筐就要动手，匪班长忽 207 ==========第211页========== 然觉得有点不对劲，问道：“哎，你们不是四个人吗，还有 三个呢？” “那不是！”龙大伯朝山上一指，干咳一声，埋伏在两边的运输队员们趁匪徒们朝山上愣神的一刹那，呼啦一下象猛虎一般扑了过来，几个人对付一个，匪徒们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早被打翻在地，·捆成了“肉粽子”。匪班长还嘲喃叫屈：“别误会，别误会…”龙大伯冷笑一声：“哼！误会不了，我们请你们来吃的就是这种棕子。老实告诉你门吧，我们就是古寨运输队！” 匪徒们一听，个个象泄了气的皮球瘫软下去，龙大伯让两个民兵把俘虏押往附近的村子，带领队伍继续前进。 这时，天渐渐亮了。远处枫林坳上传来了一阵阵密集的枪声，聚歼被围土匪的战斗打响了！，龙大伯命令队伍快脚步前进。可是，当他们来到枫林坳下时，上山的道路已被对面土匪的机枪封锁了。大家心里万分焦急。龙大伯心里更是火烧火燎的。他想：·战斗已经打响，不及时把给养、弹药送上去，怎能保证战斗的胜利呢！这时，区工委书记的谆谆骧咐在他耳边回响，市大奶拄着拐杖送鸡蛋和乡亲们送糍粑的情景浮现在他眼前。这些鸡蛋、糍粑凝结了乡亲们多少深情厚意啊！想着想着，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冲，那怕是牺性了，也要把给养、弹药送上去！把群众对子弟兵的深情厚意送上去！他对老石万说：，“我先从左边冲，引开土匪的火力，你再带领队伍从右边上去！”他刚要起身，老石万一把293 ==========第212页========== 抓住他说：“老伙计，你指挥队伍，我去！” “不行！还是我去！”龙大伯这时俨然是个战地指挥员，不容石万分辩，一跃而起，直朝左边山坡横跑过去… “哒哒哒哒…”对面山头上土匪的机枪朝龙大伯扫过来，同志们屏住呼吸紧盯着他的身影。只见龙大伯猫着腰，跑跑停停，停停跑跑。突然，一个趔趄，大家不禁一怔，紧绷着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大勇正待跃身前去营救，只见龙大伯 一跃而起，象箭一样地朝前迅跑… “哒哒哒…哒哒哒…”土匪机枪象雨点似地扫过来，子弹在龙大伯身前身后的岩石上噼噼啪啪地爆响。 老石万浓眉一扬，迅速脱下外衣，把箩筐里的粽子等于粮包好，往身上一背，扛起一箱子弹，挥手对大家说：“快快跟我上！”说着便带头从右边朝山项猛冲上去。 运输队的同志立刻学着老石万的样子，扛起弹药、给养，跟着他一鼓作气地直往山项上冲，待匪徒们发现时，想要掉转枪口扫射，运输队已经冲上山头了… 山头上的解放军战士，见运输队的同志冒着枪林弹雨把军需物资和慰问品及时送到阵地，感动得握着队员们的手不知说什么好。张排长一看，不见龙大伯，忙问：“龙大伯呢？他没有来吗？”老石万简短地说出了龙大伯引开敌人火力的经过。张排长指着运输队送来的物资，激动地对战士们说：“同志们！这些弹药、给养和慰问品，是人民群众舍生忘死给我们送来的，有这样的人民做后盾，我们永远无敌于天 209 ==========第213页========== 下，》 张排长的话还没有说完，山头上响起了振奋人心的神锋号，四面八方发出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冲啊！”“缴枪不杀！”解放军战士一个个象猛虎下山，无畏地向敌人阵地冲去。运输队员们有的端起钢枪，有的挥动扁扭，也跟着冲了过去。一阵猛冲猛打，把被包围在枫林坳的这股残匪，打了个落花流水，匪徒们象被大水泡了窝的蚂蚁，全“浮”起来了。 战斗刚一结束，老石万就跑到枫林坳下面寻找龙大伯。猛听得一声大喊：，“走！”只见龙大伯手持钢枪，威风凛凛地押着一个俘虏走过来。你道那个俘虏是谁？正是匪首马桶盖。原来，当战士们发起冲锋时，龙大伯便不再上山，也跟着向敌方阵地冲去。这时龟缩在山沟里的土匪已经纷纷缴械投降了。在慌乱的敌群中，龙大伯忽然发现了马桶盖，闪到 一块石头后面就不见了。他立即缴过一个土匪的枪，追了过去，只见马桶盖正慌忙往，一个石凹里钻，屁股还露在外面。他 一个箭步跃上前去，把马桶盖象拖死狗似地拖了出来。 老石万惊喜地跑过去，紧紧拉住龙大伯的手，老半天才说出一句话：“老伙计，我还以为你报销了呢，没想到你倒跑到我们前头去了。” 龙大伯乐阿呵地说：“老伙计，看你说的，支前，支前，就该奋勇向前嘛1” 219 ==========第214页========== 苗山菌棚 融水苗族自治县艺 彤 大苗山的密林里，有成百上千个菌挪。每年冬春季节，群众来到菌翻里，加工从山林中采来的香茵。一九五一年初春，高寒山区，天寒地冻，田头的活路不多，苗族青壮年满怀翻身解放的喜悦，上山伐木、打猎、采香茵、挖药材多然后驾着长龙似的木排，满载肉厚味香的冬菇、珍奇名贵的兽皮和其他土特产，运到县城里交售给国家，换回来一担扭白花花的盐巴，一匹匹美观结实的细布，·一架架开山耕地的犁型粑，苗家的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 正在这个时候，位于黔桂两省交界的云浪区政府接到了剿匪指挥部的紧急通知，说是策动黔桂边区土匪暴乱的匪首杨沙，在其匪徒被我军全歼后，仓惶带了一个贴身卫士，妄图逃进九万大山。指挥部要求广大民兵、群众提高瞥惕，密切配合解放军，务必将杨匪捉拿归菜。区政府当即动员上山打猎、伐木的青壮年就地组成飞行小组，在山林沟壑间搜捕杨沙。这祥，星罗棋布的深山茵糊，便成了监视土匪活动的 211 ==========第215页========== 哨所。 有一天下半夜，山风骤起，窦时电闪雷鸣，大雨打得满山树叶飒飒作响。这时，在一座深山菌棚里，坐着一个中年苗族妇女。在通红的炭火映照下，只见她身体壮实，头盘长发，上穿滚边绣花衣，下穿百褶裙，脚缠紫蓝色绑带。这人叫鹰球。她正在用心地翻烤香茵，忽听得吱呀一声，大风吹开了棚门，便起身迎着雷电，走到门边，借着闪电的亮光，瞥楊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突然，前面不远的地方，有团黑影，从一莲刺丛边缘闪了出来。 “狗熊？1”鹰姚差点叫出声来，她马上象猎人搜捕猎物似的敏捷地闪在一棵大树后，注视着那团黑影。这时，又是 一道闪光，·照得四周如同白昼。鹰蛛看清楚了：是一个身穿大棉衣的人，臃肿得象只狗熊。 眼下大爾封山，天黑得难分五指，这人跑到深山里干什么！鹰姚想起了区委书记的话：·“不要只顾埋头搞生产，要提高革命营惕性，使我们苗家人人都成为民兵，座座菌糊都变成哨所，在苗山布下一张搜辅散匪的天罗地网！”眼看那人要走开，.鹰妹回转身顺手取过竹笠，绕过小树，轻轻地儿个箭步跃到那人的背后，猛地喊道：“干什么的？”· 那穿棉大衣的人猝不及防，吓了一跳，右手立即伸往腰间。这时，只听“聊啦啦”一阵响，又有一个矮个头的人分22 ==========第216页========== 开小树丛跳了出来，盯着鹰球问道：“你…你是干什么的？” 鹰姚心想：这两个人有鬼，绝不能放走他1！便从从容容地说：“我是采香菌的。你们呢？” 矮个子千笑着，抹抹脸上的雨水，答道：“是…是做香菌生意的！”他借着雷电的闪光望去，见前面并排立着两间木皮棚，又问：“这里住着两家人吗？” 鹰眯噗哧一笑，故作不在意地说：“哎哟！亏得你们还说是做香菌生意的，连菌棚都认不出来？” “这、这…”矮个子抓抓头，结结巴巴地说：“天…天黑，雨大，一时看不清…” 鹰眯接过话头：“到棚里躲躲雨吧！正盼着你们来呢，我还有些干茵想卖。” 来到菌棚门口，那穿棉大衣的人用臂肘碰碰前面的矮个子，收住脚步，向鹰姚探问道：“里面有人吗？”鹰銤甩了甩竹笠上的雨水，朗声笑着说：“我丈夫打猎去了，这里除了野兽，就我-一个人。”说着推开棚门。两个人畴躇一会，又左顾右盼了一阵，才探步进糊。 菌棚里黑洞洞的。随着开门吹进来的一阵凉风，烤菌炭火堆上的死灰轻轻翻起，现出星星点点的亮光。 鹰姝麻利地取来松明灯，凑在炭火上点着后，挂在木柱 213 ==========第217页========== 上，菌棚方亮了起来。鹰姚这才看清楚来人：两只落汤鸡，蓬乱的头发，直垂耳边，犹自滴着水，冻紫了的嘴唇哆哆嗦嗦。那个穿着棉大衣的，脑门光亮，贼眼溜溜，满脸络腮胡，两颗镶金门牙龇出嘴外，样子有点丑陋，有点凶恶。 鹰姚心里一震：这人很象剿匪指挥部敌情通报上所说的匪首杨沙。只是那右额角上的一络显眼的白发…鹰姚明亮的眼睛一忽闪，便故意说：“哎1好象在哪里见过…” “哦！我…我…”穿棉大衣的人一征，忙接过话头“我们到这-一带收买香菌，经常串村走寨，大概见过吧！”矮个子连声附和着：“是呀1是呀！” ·鹰姚心里暗笑：我见过那么多香菌商，就是没见过你们辆。她一心要弄清楚这两个家伙到底是凶神还是小鬼，接着又问道：“你们不到寨子里做生意，风雨夜上山，不怕土匪吗？”矮个子脸色一变。穿棉大衣的人横了他一眼，装出一副可怜相，说：“唉！说起来使人伤心！我们在路上就是挨土匪抢劫了，险些送命，又迷了路，才走到这里。”说着，瞟了鹰眯一眼，转过话题：“不讲这些啦。有剩饭吗？我们肚子饿得很哩！” 鹰姚见这两个家伙腰间有点鼓鼓胀胀的，想看个究竞，便说：“哟，全身都湿透了，不先烘干衣服，会冻出病来的！”她蹲下去，用竹钳从烘床下扒出一堆炭火来。两个家伙也着实冻得够呛，就脱下外衣，拧干水，用手支架着烘烤。磨姚故意走近矮个子说：“你穿的单薄，先烤214 ==========第218页========== 火吧，我帮你烘。”矮个子一慌，支着衣服的两手一避，就听“的笃的笃”儿声，衣袋里掉出几颗沉甸甸的东西来。两个家伙慌忙弯腰去辄，腰间插着的枪头露了出来。穿棉大衣的人头上的帽子也掉了。鹰球迅速地向他头上瞥了一眼，就见他慌忙地把帽子捡起戴上。 “啪：”穿棉大衣的人打了矮个子一巴掌，瞪着眼骂道：“笨蛋！这儿个玉石烟嘴是花了一口袋香菌才换来的呀！荽是摔醉了，看我不扣你的工钱！”说完，转过头去，瞄瞄鹰姚。 这一切，鹰眯都看在眼里。她又在心里暗笑：说是挨上匪抢劫，又还有玉石烟嘴；说是玉石烟嘴，实际却是子弹，腰间又藏有手枪，特别是头上那簇显眼的白发，这些不都说明他们门正是剿匪指挥部通报要抓的漏网土匪吗？ 不错，这两人并不是什么香菌商，正是匪首杨沙和他的贴身卫士！他们从贵州那边逃到这里，儿次险些碰上飞行小纽的瘦捕。知道民兵布防严密，吓得魂飞魄散，仓楻钻进深山老林，东躲西藏，昼代夜出，瞎摸瞎闯，一直找不到去九万大山的路。今夜，挨了雨淋，又冷又饿，精疲力竭。想不到在这里碰上一个孤身的苗家妇女，他俩这才壮着胆，跟进菌棚，想就此避避风雨，暖暖身子，填填饥肠，然后抓人带路。鹰姚也看出了这两个家伙的用心。她想：.你们当土匪，搞暴乱，让我们穷苦菌民再回到一张兽皮换包针，一袋冬菇换斤盐的饵社会去，那是白费心机！现在，你们被解放军和民 215 ==========第219页========== 兵打成了落水狗，又想逃进深山老林，没那么便宜！我得想法子，按上级要求，生擒归案。 突然，“汪汪汪！汪汪汪！”棚外一阵狗吠。矮个子失声叫道：“有情况！”吓得杨沙赶紧噗的一下吹灭松明灯。两个家伙都掏出手枪闪在一旁。 鹰姚沉着地说：“莫慌！是我丈夫岩耶打猎回来了。”接着，戴上竹笠，就走出菌棚，故意放声问道：“你回来啦？”接着抓住岩耶肩膀，附耳用苗语刚说出“土匪”两字，就看到矮个子向外探头窥视。鹰姚立刻提高了声调：，“家里来了‘客人’啦！分“来做什么的？” “买香菌”的！”她把“香菌”二字说得很重。岩耶会意，说：“好啊，我们正要找他们呢！”说着，夫妻俩进了菌糊。，岩耶一边脱下蓑衣，一边说：“怎么不点松明，‘客人’呢？”两个土匪这才惊魂稍定，梢梢收起手枪，干笑着从黑暗的角落里走出来，说：“我们在这里烤火哩。” 鹰再次点亮了松明。岩耶看看这两个家伙的狼狈相，又看看丢在炭火边烘烤的湿衣服。鹰蛛见岩耶只顾观察，便说：“我们蓝家好客，好容易才盼到‘客人’来了，得想法子据待招待才好呀！” 岩哪心领神会，一拍大腿，说：“你看我只顾说话，差点忘了，我们的铁夹一下夹住了两只山猪，我回来，就是找*216 ==========第220页========== 你商量，.看怎么摆弄它们。” 鹰姝见丈夫心里有了数，暗示道：“好啊！一下夹住两只，那就得一只一只对付才行。” 岩耶频频点头说：“是得一只一只对付！” 这时，杨沙暴眼珠转了几转，暗想：天快亮了，这两口子 ·一走，要是去报告共军，就坏事了！忙对鹰姚说：“不麻烦你们了。我们有急事在身，天亮前要赶到老山口去，随便给我们煮点东西填填肚子就行，然后给带个路！” 鹰姚昕到他们急着要去老山口，心里骂道：“你这只被端了窝的狗熊，还想逃进九万大山去磨‘爪子’，这是妄想！”嘴上却说：“这条路摸黑不好走，天亮后再去吧！”岩耶又紧追一句：“抓山猪要紧，快走吧！” 杨沙这下慌了神，忙问：“夹住山猪的地方有多远？”岩耶答道：“不远，才里把路。”他故意催促鹰姚快动身。 “慢着！”杨沙看到庵眯夫妇执意要先取山猪后带路，本想摊牌，又帕把事情弄僵，到头来走不出这莽莽苍苍的大山林就糟糕了！于是，一把拉起矮个子，推他到岩耶面前，皮笑肉不笑地说：“这样吧，他力气大，让他和你去，大嫂在家吧！”心里却打着鬼主意：“派个卫兵跟去，可以监视这个男的。万一情祝不妙，自己有枪，立即杀掉这个女的，拍拍屁股溜走，也不蚀本。” 土匪自有他的花招。鹰姚也有自已的心计，便说声：“也 217 ==========第221页========== 好！”就顺手从门后取来一束楠竹枝，点着火，交到岩耶手上，语意双关地说：“快去吧，我在家烧水等着。手脚要利索点，莫给山猪咬了！” 岩耶眉头一展，顺手拿起河見旮一根硬木扁担，大步走出椰门。心想：“鹰眯解放前跟游击队的同志打过很多胜仗，经受过锻炼，对付一个土匪，是有把握的，我要尽快干掉这一个，赶快返回。” 杨沙想了想，又交待矮个子，“碰上情况，打个招呼。”示意他一有情祝，就开枪报信。 癃蛛暗自思量，岩耶胆壮力大，完全能收拾这个土匪！但敌人凶险狡猾，还是要给他出个主意。她就跟出门外，高声地对岩耶说：“你们走拉木头那条近道，快去快回。”岩耶会意，招呼猎狗，带上矮个子匪徒，急急走了。 三 鹰球看着丈夫引走了矮个子匪徒，便开始走第二步棋。地十分“热情”地对杨沙说：看，忙这忙那的，顾不上给你做饭吃，等一等，我去那边山沟开水碓，.眷好米就来1”说完，就要去一张烘床上取禾把。 杨沙知道苗山的习惯，是吃一餐饭，春一次米。他怕耽搁时间，使摆手说道：“不用春米了，煮点香菌汤喝算了！” “也好！”鹰米想了想，便顺水推舟应着，一画往锅头里放香菌，·一面故作闲聊地说，“从前你们要是到这里，就218 ==========第222页========== 是饥渴得喉咙冒烟，也莫想喝到香菌汤啊！”杨沙惊异地问：“为什么？” 鹰姚说：“那阵子，土匪、山霸横行霸道，哪个敢上山采离烤菌呀？如今解放了，有大军和民兵保卫，我们才能上山搭菌棚。” 杨沙心怀鬼胎，赶紧探问：“这样的菌棚多吗？”鹰姝往灶底加了一把干柴，提高了嗓门：“多着呢，哪个山头没有！” 杨沙紧跟着又问：“…那到处都有大军和民兵罗？”鹰眯接嘴说：“那还用说！大军和民兵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土匪就是插翅也难飞脱罗1” 杨沙心里一转念：这里万万不能久留！他看了看天色，东方快发白了，生怕天亮后，遇上民兵搜山，便站起来东张西望地想开溜。· 鹰姝见匪首想逃跑，说道：“你可不要乱闯！要是碰上大军和民兵巡逻队，把你当土匪抓起来就不好办了！”她的语调很轻，却象一记千斤重锤很狠砸在匪首心上。这家伙果然收住了脚步，干笑着说：“我往哪里乱闯，我还等着喝香菌汤呢！” 鹰姚见稳住了匪首，也不言语，只顾忙着烧火。片刻，锅里煮的菌汤就咝咝地胃气了。 杨沙坐在炭火边，半眯着眼看着鹰眯，脑子里却象走马灯似的转开了，眼前这个苗家妇女，举止非同一般影卫士掉 219 ==========第223页========== 下子弹差点露出马脚；后来，跟着他丈夫出去这么久…莫非他们是民兵，用计谋来暗算我汀？想着想着，脑门上渗出了冷汗。他神经质地跳起来，冲到鹰姚面前…猛然想到眼下还不能暴露身份，又忙收敛凶相，问道：“你们两口子都是民兵吧？” 鹰姚知道土匪起了疑心，便平静地反问：“你看我们象不象？” 杨沙一下子不知怎么回答好，来回走了几步，答非所问地说：“你们是采摘、加工香菌的，这个我们知道。要是来了土匪…” 鹰姚朗声大笑道：“我们山里人，长年和野兽打交道，见老虎都敢骑上去拔毛，还怕那些丧家狗！”她见蒸气从锅盖边缘“哧哧”地冲出来，接着，闻到一阵菌香，就转了话头，“来，菌汤开了，先喝儿口暖暖身子！”她揭开锅盖，舀了一碗，递给杨沙。 杨沙闻到香味，肚子又咕咕叫，待要接碗，象是又想起什么，触电般把手缩回，说：·“你先吃，你先吃！哪能以客压主呢！” 鹰狱心中冷笑，任你刁过狐狸，也难挣脱猎人圈套。她 二话不说端起碗来，对着菌汤吹吹气，就津津有味地喝了儿口，然后，对伸长脖子暗吞口水的匪首瞥了一眼，说：.“这菌汤味道还真不错！” “不错，不错！”杨沙打消了顾虑。哪里还讲“客气”。 220 ==========第224页========== 他急忙端起一个豌，凑到锅边，伸手就想取瓢汤。 “我来！”鹰姚却抢先拿起了大汤瓢，在滚汤中搅了一搅，笑着说：“里面煮的有花菌和伞菌，你喜欢吃哪一种？”杨沙顾不得答话，.俯下身子，把碗伸进锅边，脸觀滚沸的汤水，贪婪的眼睛静得圆鼓鼓的。 鹰咪满满盛起一瓢滚烫的菌汤，微笑着移向匪首，突然手腕一翻，“哗啦”.一声，满瓢滚汤，猛地朝匪首圆睁的眼晴泼去。 这-一瓢汤泼得那样快，那样准，那样狠。刹时，只听“叭啦”一声，匪首手中的碗掉落地上。他一手急护烫坏了的眼睛，杀猪般地嚓叫起来，一手就去掏枪。鹰眯眼明手快，抡起汤瓢，狼命打他的手碗，手枪叭哒”-一声掉在地上。杨沙慌忙伸手去摸，鹰咪侧身朝杨沙腰间飞起一脚，杨沙身子一歪，便跌进身旁的熊熊炭火中。鹰姚赶紧一转身，抓起地下的手枪。这时，倒在炭火上的杨沙，又从腰里抽出匕首，咬牙切齿地朝鹰姚扑去，鹰球迅速举起手枪，庄严地高喊：“不许动1” “不许动1”象回声似的，门外又响起一声怒吼，随着吼声，岩耶枪冲了进来。他身后的猎狗咆哮着，纵身一跳，陆扑上去咬住了杨沙的大腿… 岩耶刚才把矮个子匪徒带到拉木头的滑木道上，利用雨后道滑的机会，趁着矮个子战成兢兢走在滑木道上时，一脚把他踢下山涧。然后缴了他的枪，将他捆好押回，本想赶来 221 ==========第225页========== 助腾姚一臂之力，不料正碰上鹰姚也把匪首伏住了。 杨沙自知一切都完了，顿觉天旋地转，接着象一摊烂泥似的瘫软在地… 雨后青山，空气格外清新宜人。度狱和岩耶押着俘虏，在山梁上快步走着，象一双矫健的山鹰，展翅翱翔在高远广阔的大苗山上空。 222 ==========第226页========== 一束粽叶 凤山县凤蕾 一天，旭日东升，黑虎电沐浴在金色的朝晖里。在阳光的辉映下，一树树竞开的木棉花恰似燃烧着的火焰，是那样絢丽多采！ 屯东头那株高大的木棉树下，有一堵粉刷一新的士墙。土墙跟前，一个高挑硬朗、脑后盘髻的中年妇女正在写标语。她那粗壮的大手紧捏着茅根扎成的大排笔，蘸起木桶里的红胶裙水，·聚精会神地在墙上一笔一笔地写着，写完一条标语的惊叹号以后，站到远处，用饱经风霜的眼晴认真地检查起来。 这时候，一群妹仔、媳妇围了上来，望着墙上“提高管惕，清匪反霸”八个大字，叽叽喳喳地品评着。十七八岁的喜妹拨开人群，站到那中年妇女身边，指着墙上的字，尖声尖气地说：“喷喷，瞥惕’两字写得真带劲！真是草窝飞·出金凤凰，山沟有了女秀才罗！”说得妹仔、媳妇们轰地笑了起来。那中年妇女嘴角掠过一丝笑意，侧过身来，冷不防揪住喜妹的照帮一拧，疼爱地骂道：“你这快嘴丫头，吃了饭光长两片嘴皮！”喜妹故意哎哟哟地尖着，一闪身躲到对 223 ==========第227页========== 方背后，用头顶住对方的背脊，两个拳头擂鼓般捶打着对方的肩胛，嘴里不停地说：“写得就是好嘛！就是好嘛！…”那中年妇女却一动不动，交叉着手，感叹着说：“莫乱戴花罗！这一笔一划，都是解放军罗排长教出来的呀！” “哎呀呀！蓝嫂，想不到你这双沾浏蓝靛的手还能写出这样漂亮的字哩！”一个沙哑的男人声音在后面传来。蓝嫂回头-看，只见三十出头的浪荡仔韦善在点头哈腰，她感到一阵恶心，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浪荡仔，解放前偷摸拐骗，吃喝玩乐，样样里手，耕田种地使牛用马，门门外行。后来当了山霸唐飞虎的爪牙，狐假虎威，欺压穷人，蓝嫂的腰杆上至今还留着他踢的伤痕。解放后不久，这浪荡仔跟唐飞虎上山为匪，为虎作伥，洗村劫寨，哪门坏事都少不了他。·不久前，唐飞虎这股土匪被解放军和民兵打得七零 八落，唐飞虎和儿个心腹逃进黑虎山，韦善才拖着一支“老套简”回村登记自新，痛哭流涕表示要“重新做人”…但是，自新后，这浪荡仔还常常上山，不是找蘑菇，就是打柴，或是装铁猫。近来，开展清匪反霸，他上山更多了。蓝嫂想：这闷葫芦里装的是哪味药？是不是和唐匪有联系？想到这里，蓝嫂心生计，来个投石试水深，探问道：“韦善，大清早去哪里？” “哎哈！.没去娜里，我见这里闹热，走来看看，看君”,向油嘴滑舌的韦善耍着油腔回答。 蓝嫂指着墙上的字说，.“你把这几个字念给大家听听！”24 ==========第228页========== 韦善感到头皮发麻，转动眼珠一看，见群众的目光正射着自已，只好一个字一个字念起来。 韦善念完之后，蓝嫂说：“现在，到处都在清匪反霸，巩固人民政权，漏网土匪成了瓮中之鳖，就是唐飞虎也活不了几天啦！…” 韦善装笑脸也装不象，语无伦次地说道：“那是…还有…几天活的…” 蓝嫂紧逼一步，说：“可你，还没有交代唐匪的下落！”韦善一惊，心想：为什么冲着我来？莫非她看出了什么破绽？仔细一想蓝嫂的问话，却是个“投石问路”的作法，定了定神，又堆起笑脸，说：“蓝嫂，这是说到哪里去啦？我已经带枪自新，跟唐飞虎一刀两断了，哪知道他的下落！” 蓝嫂话锋一转，分寸得当地说：“你要是知情不报，那就是假自新！” 这话犹如一记重锤，击在韦善的心口上，虽然四月的早晨，天气还是凉飕飕的，但韦善已感到全身汗津津的了。他倒吸了一口冷气，答道：“我知道一定告诉你们，一定…”说罢，望一眼蓝嫂，溜走了。 蓝嫂，并不是她的真名实姓。只因为她解放前被迫长年给山霸唐飞虎种蓝靛，人们都喊她蓝嫂。前些日子，罗排长带领剿匪小分队来黑虎屯发动群众，清查匪情，以便消灭残匪。罗排长问起苦情账，蓝嫂眼泪簌簌往下掉，牙关咬得格格响，罗排长说起今后还要搞社会主义，奔共产主义，蓝嫂 225 ==========第229页========== 心里好比蜜糖甜，脸上露出了笑容；罗排长噸咐要提高警惕，蓝嫂不仅听在耳里，写在墙上，而且刻在心头。她想：老鸦在天上飞，地下总留个影子；泥鳅往烂泥里钻，面上会有个洞眼。就算唐飞虎象狐狸一样狡猾，难道都不发出一些踊臭味？只要留心，就会发现蛛丝马迹。所以，不论是种地、捣蓝靛，还是打柴、捡猪菜，或者是赶圩、走亲戚，蓝瘦总是格外留心那些坑坑沟沟，缝缝洞洞，就是半截烟头， 一片碎纸，她都翻来覆去捉摸，寻找残匪的踪迹。喜妹有时劝她：“有小分队的同志在，几个土匪是石白里的泥鰍一只有挨捉的份了，你就不用再操心啦！”蓝嫂却认真地说：“喜妹，不能这样讲。害人精捉不尽，翻身日子过不甜，穷人江山坐不牢。多一双眼睛，土匪就少一个地方躲藏呀！”在蓝嫂的影响下，喜妹等一群妹仔和小娘妇也注意搜查士匪的踪迹了。喜妹更成了蓝嫂的有力助手。 :一天中午，天蓝得象刚从靛缸里捞起来的布。蓝瘦拿起工具，去野猪坳抠制蓝靛，一边走一边哼着山歌： 太阳不出天不亮咧，阳光不到禾不长咧，毛主席啊象太阳， 照得壮山亮堂堂咧，同志哎一 蓝嫂口唱山歆，眼睛却不往绝沿路搜索。到了野猪坳，她清除了蓝靛坑里的杂物，又引进山泉水，然后到坡上的蓝靛地去割蓝靛。走着走着，忽然发现坡上的茅草被人踩过，脚226 ==========第230页========== 印一直朝螺蛳洞方向伸延。她想：野猪坳沟深洞多，草葬林密，平时没人到过，为什么会有脚印？得弄个水清石头现，便跟着脚印向前走去。到了深谷前，她抓住古树上垂下的老藤，“嗖”地荡了过去，接着越过蒺蔑丛生的乱石堆，来到螺螂洞。 这洞，蓝嫂熟得很。解放前，为了躲避唐家年关的阁王债，她几次往过这个岩满，熬过那穷人的鬼门关。此时，她先在洞口侧耳细听，然后轻轻拨开遮掩着洞口的密密麻麻互相缠绕的葛藤，灵巧地一钻，进入洞内，就势伏在一块石头旁边，借着洞口透进来的亮光，两眼机警地搜索起来。 洞里没有人，只有石缝里渗出的水珠“滴答滴答”地往下掉。忽然，石缝里一团黄绿色的东西陕入她的龈帘。她走近一看，是粽叶！这东西天上不会掉，洞里不会长，一定是有人来过！她伸手取下粽叶，打开一看，是包过棕粑的，粽叶上还粘有几粒煮熟了的糯米。蓝嫂心里起了疑团：解放了，谁也不会躲到这阴湿的岩洞来吃东西，即使有时打猎的，或是打柴的，采药的人来这里吃过粽粑，也都是顺手把粽时扔在水洼边，绝不会有意收藏的。分析来分析去，蓝嫂明白了：拱芋头的是野猪，掰苞谷的是猴子，见不得阳光的一定不是好东西！很可能是唐飞虎这伙残匪。不过，这些害人精日夜在山里东躲西藏，娜来的熟东西吃？一定是屯里有人跟土匪穿连裆辨，黑着心狂输徐给残匪送的。会不会是韦善？经过分析判断，蓝嫂有了主意，赶紧离开螺舞洞，找罗排长 227 ==========第231页========== 汇报去了。 从剿匪小分队队部出来，蓝嫂心胸更开阔了，眼光看得更远了，她高高兴兴地往家走，来到村边的时候，天色已经朦胧。在刷上标语的那堵土墙跟前等着她的喜妹，迎上前去，低声告诉她：“韦善刚才从西头出村去了！”蓝嫂一征：天快黑了，他还出村干什么？便问：“喜妹，他带什么东西？”喜妹说：“没看清楚。”蓝嫂说：“哎呀喜妹，不能马虎蚜！走，我们去看看！”喜妹说：“你还没吃夜饭呢！”蓝嫂说：“这事比吃饭还要紧。走吧！”说着，往村西头走去。喜妹紧走儿步，追了上去。 她们走出村口，往四面一看，只见溪边韦善的菜园子里有个人在弯腰干什么活路。蓝嫂捅了捅喜妹，朝那边努努嘴，两人销梢走了过去。到了园边-一看，是韦善在割粽叶，全然没发觉她们的到来。蓝螋想起白天在螺蛳洞发现的事，计上心来，和喜妹耳语一阵，故意咳了一声。咳声把韦善吓了 一跳，他斜眼看看，见是两个好女，才放下心来，直起腰，以攻为守地说：“是蓝嫂呀，天黑麻麻的，还要去哪里啊？”蓝瘦笑了笑说，“我们巡逻巡逻…”喜妹接口道：“防街土匪！” 韦善心一震，但很快定下神来，满不在乎地说：“有大军，又有民兵，他们还敢到村里来？” 蓝嫂说：“土匪都是黑了心肝的坏东西，谁能担保他们不来？反正是篱笆扎得紧，野狗钻不进！” 228 ==========第232页========== 喜妹指着棕叶说：“韦善，过了正月初，没到五月五，割这么多粽叶做什么？”蓝嫂说：“人家要包粽粑嘛！：”喜妹问得有心，蓝嫂说来有意。韦善听了，有如万箭钻心，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幸亏他是闯荡过江湖的，很快又找到理由，说：“不，不…我是想过两天拿到圩上去换点盐巴…” 蓝嫂一听，‘烙咯笑道：“真是灶门不懂朝哪边开，离端午节还有个把月，谁买你的粽叶？” 韦善暗暗叫苦，平日总以为自已乖嘴巧舌，说得苦萨开口，哄得麻雀落地，今天却处处碰壁！心想：管他那么多，抓不着把柄，奈不了我何！干脆不出声。 蓝嫂看着韦善，心想：‘割粽粑叶，除了包粽粑，没有别的用处，说不定这跟螺蛳洞的事有牵连。看来这浪荡仔可能是猪鼻子插葱假装象，明里说悔过自新，暗里还在为非作歹，接济唐匪！想到这里，眼前闪现出唐匪把她丈夫和儿子活活烧死，韦善在一旁哈哈大笑的情景，心中怒火燃烧，恨不得马上把韦善抓起来。但是，罗排长说过不要打草惊蛇，要注意党的政策和策略。于是，她话里有话说：“韦善，莫要张饱粽粑拉一身屎啊1 韦善也听出了蓝嫂话里的弦外之音，嘴里却说：“不会，不会！” 蓝嫂见韦善执迷不悟，便显山露水地说：“韦善，自新就要象个自新的样子。要走什么路，该做什么事，自已应该 229 ==========第233页========== 明白。要是放着大路不走，硬要钻刺蓬，那是自寻死路！”说完，拉着喜妹走了。 蓝嫂和喜妹走后，韦善还站在那里发呆。打从下山以来，日子并不象他想象的那样容易过，处处遇到警惕的眼睛，时时感到有人盯着他的背脊。特别是蓝嫂，总是盯着他不放。要是蓝嫂这些穷人江山坐稳，他韦善就不会有以前那舒心的日月了，真他妈的倒霉！他朝地下啐了一口，望着蓝嫂远去的背影，梢声细语地说：·“别闹得这么凶，美军已打过朝鲜来了。只要他姓唐的在，就有我出头的日子，胆大有官当，到那时，嚷嘿！”他得意地抱起粽粑叶，对自己说：“只要小心，就不怕鬼拉脚！”说完，甩起粗短的腿，回家去了。 韦善割棕叶这件事，蓝嫂当晚就报告了罗排长，仔细分析之后，认为唐飞虎很可能就在黑虎屯附近的山上，并作了如下布置：剿匪小分队和民兵连夜进山，严密封锁，仔细搜索，蓝瘦则带领妇女、儿童监视韦善的行动，发现情况及时报告。 第“天过去了，韦善没有什么动静。 第二关，韦善扛起一捆棕叶，赶圩去了。客妹急忙米找 蓝嫂，说：.“难道韦善真的要买盐巴？”蓝嫂想了一会，果断地说，“喜妹，你找个伴，也去趁圩，看看韦善有什么花招！”喜珠应了一声，拔腿就走，找了一个女伴，尾随着韦善，赶圩去了。韦善在热闹的入群中转了几转，喜妹便看不到他了，等她再看到韦善时，韦善已从杂货铺捧着盐巴出来230 ==========第234页========== 了。听了喜妹汇报的这一情况，蓝嫂感到有点意外。但是她想，小分队已经封山，唐匪不可能跟韦善接头，韦善耍的这 一招，不过是以假乱真罢了。她便通知妇女、儿童，在没有得到小分队通知之前，不能放松监视。这天夜里，韦善屋里飘出淡淡的粽粑香蛛，蓝嫂心里有了谱。 第三天中午，蓝嫂在野猪坳边沤制蓝靛边警惕地观察。忽然，她眼晴一亮：来了！韦善背着个烂背篓，一步三回头地走来了。韦善后面，喜妹机灵、隐蔽地跟着。蓝嫂心想：谷子破壳方见米，灯草脱皮才见心。这韦善耍什么把戏，今天就要他衙底显露。于是在树丛后面荫蔽起来。 韦善到了野猪坳，·看看四周无人，弓身一拐上了山。蓝瘦从树丛后面走出来，.跟喜妹打了照面。喜妹乐得拉起蓝嫂就要追，蓝嫂摆摆手，拉着喜妹轻快地穿朴过草，赶在前头，来到蓝靛地，在齐肩高的蓝靛丛中等候韦善。韦善越来越近了，蓝嫂低声跟喜妹说了儿句话，突然站起，响亮地给韦善打了一声招呼。韦善先是一钲，接着，露出了一丝奸笑，朝蓝嫂走过来。这时，蓝嫂忽然惊呼：“蛇，青竹蛇！”韦善吓得就地一跳，绊着柴蔸，跌了个背朝天，背篓里滴溜溜地滚出十几个胀鼓鼓的粽粑。韦善慌忙爬起，手忙脚乱地捡粽粑，眼睛不住地膘蓝嫂。蓝瘦笑了笑说：“我说你就是要包粽粑嘛。是赶山打猎吗？”韦善忙说：·“不，捡蘑菇。听入说，野猪坳里走一走，蘑茹捡满一背篓呀！”说着，抓起身旁两朵拳头大的蘑菇，丢进背篓去，解嘲着说：“真不 231 ==========第235页========== 假，满地都是！” 蓝嫂差点笑出声来：这两朵是不能吃的毒菌。分明是老狐狸顶草帽，装人不象反露出了尾巴。便说；“蘑菇毒菌都分不清，还说捡蘑菇，这不是存心骗人吗？” 韦善见自己弄巧成拙，一阵心虚，连忙表白：“我说的可是心里话。自新以后，群众说东我不敢向西。你就是贴个葫芦给我做胆，也不敢再做坏事了！” 蓝嫂明白，这是狐狸捏喉装鸡叫，狼头插笋扮绵羊。决心再敲他一杠子，便说：“做不做坏事，群众一清二楚，你自已也明白。不过，我告诉你，要是再跟唐飞虎干伤天害理的事，人民政府种群众不会饶过你的！” 韦善连连点头说：“我知道，知道！” 蓝嫂正色说：“光知道不行，要真正在行动上跟唐飞虎 一刀两断。俗话说，到了悬崖还不懂勒马的人，必定是死路 一条！”说罢，转身割蓝靛去了。 韦善伸手抹掉额头上沁出的冷汗，抚摸身上掠起的鸡皮疙瘩，瞥一眼背篓里的棕粑，暗自庆幸：“多亏自已巧舌如簧，才得瞒天过海。弟兄们这几天一定饿扁了，得快点走。”他在沟谷里故意兜了几个大圈子，左顾右盼，发现无人跟踪，才象蛇一样往虎尾岩溜去。他作梦也没想到，蓝嫂和喜妹已经暗暗跟上了。 韦善蛇行鼠窜，走不多久，虎尾岩方向传来了激烈的枪声。韦善顿时两腿发软，迈不开步了。迟疑了一会，他才醒 232 ==========第236页========== 捂到出事了，还在这里于什么？定了定神，回头便往野猪坳走。听听虎牙洞那边的枪声渐渐停了，估计唐飞虎他们不死也被生擒，他感到祖宗有眼，保祐自己，要是早些出门，说不定也遭到同样的命运，但愿他们都被共军打死了才好。韦善一边走一边打着如意算盘。突然，山上传来吼声：“快走！”韦善被震得脸色惨白，‘以为自已被发现，左右一看，见没有人，才喘过气来。可他拾头向山上一看，登时目瞪口呆，唐飞虎被押下山来了。，怎么办？韦善转动眼珠，考虑自已的处境，还是走为上！撒腿便跑，象一只被猎人追赶的野猪，向野猪坳跑去！ 韦善刚跑上野猪坳，还没喘过气来，头上炸雷般一声官响：·“韦善，你跑不了1”韦善一看，蓝嫂和喜妹一左一右站在两旁，一个举着砍刀，一个举着镰刀，威风凛凛！ 韦善以为妇女可欺，把腰一弯，双手抱头，就地一滚，骨碌碌滚下山去。 蓝瘦喊声：“追！”拉着喜妹往茅草上一坐，滑下山去，似利箭般射向韦善。那韦善滚呀滚，满以为能死里逃生，谁知“扑通”一声，掉进了蓝靛坑。没等韦善挣扎起来，蓝嫂和喜妹已经追到。喜妹抓起坑边的-·个背篓，往韦善头上 一扣，再用力一压，韦善被灌了半肚子又苦又涩的蓝靛水，奄奄一息。蓝嫂伸出粗壮的大手，将韦善提了上来，.割下山藤，里三道，外三道，把韦善捆成个大粽粑。 蓝嫂指着韦善，高声说道：“韦善，睁开你的狗眼看 233 ==========第237页========== 看，壮山瑶寨，处处有警锡的眼晴！”韦善待要分辩，蓝嫂没等他开口，继续说，“你自以为才猾，但是，群众却有无穷的智慧，任凭你怎样装两面派，终归逃不脱群众的眼睛！” 234 ==========第238页========== 邕城红哨 南宁市 景文 六O三号怪事多 一九五一年盛夏的一天，南国的篷城上空堆迭着儿大片乌云，空气十分闷热。十一点钟左右，板车工人洪梅运完了 一批盐巴，拉着木车回家去。 ·车轮骨碌碌地转，洪梅一路想着心事：前天晚上，市公安局的王戈同志下街道，找她种街委会主任雷伯等儿个人布置了一个任务。王戈同志说：“省内一股土匪已经消灭，但残余散匪还在垂死挣扎。他们由公开的破坏转入隐蔽的活动，据城乡联络站得到的情报，有-·名叫何尔特的漏网匪首，最近潜入市区…”洪梅是搬运工人纠察队员，街道治安委员，听了王戈的话，按捺不住内心薇愤，说道：“要是敌人窜进我们街道，保证来一个抓一个，来两个抓一双！”现在，她一面拉车走路，一面寻思，怎样打好这一仗？ “轰隆，轰隆隆！”天上响了一阵闷雷，接着胖辟拍拍地落下雨点，街上行人有的匆匆赶路，有的找地方躲雨。洪梅放下术车，也跑到骑楼底下，长长的走瑯上都是人。洪梅 235 ==========第239页========== 往里面挤了挤，取下那紫红色的垫肩布，抹了抹脸上的雨珠，看看右边横放着一副担子，占了不少地方，便问道：“这担东西是哪个的？”蹲在墙边的一个老婆子应道：“我的！”洪 梅定睛看，是本街六O三号的垃圾婆，就对她说：“你把 担子放好，让别人有个空档站站嘛！”垃圾婆脒着眼睛，想动又不动。洪梅弓下身来，三下五除二，抽出扁担，把两个箩筐并在一起，腾出个空子来。人们站得松动些了，都用赞赏的目光望着洪梅，有的还梢声议论几句。洪梅没理会这些，眼睛直盯着垃圾婆的箩筐思量：捡垃圾嘛，废纸、烂布、破胶鞋没啥可说的，可怎么还有两袋米？垃圾婆是去年搬来本街住的，一个人过日子。往常买米一次只是十斤八斤，最多也不过十多二十斤，今天怎么一下子就买了两袋米一起码有五六十斤1 洪梅怀着疑团，主动跟她闲聊起来：“今天捡得的破烂真不少呀！”垃圾婆睁大眼睛，斜看了洪梅一眼，半天才“嗯”了一声。洪梅又问：“买这么多米，放久了不怕生虫吗？”垃圾婆装作听不见，洪梅大声地重说一遍，她才说：“解放了，生活改善啦，一回多买点，省得多走路嘛！”洪梅一听，心里暗自说：这个老东西，又装巫婆又做鬼。前天群众还揭发她咒骂新社会，现在却马粪蛋外面光，说起好话来。对这种两面三刀的人可要提高瞥惕啊！ 阵雨过去了。洪梅往家里走去，才到门口，雷伯迎上来说道：“洪梅呀！爱国卫生委员会又来通知，最近要搞一次 236 ==========第240页========== 大扫除，把夏季卫生搞好。你是我]街道的一杆旗，得拉起头缆才成呀！”洪梅想跟雷伯谈谈垃圾婆的事，大有深蔗地说：·“雷伯！你放心，我不会要龙尾的。最近那场暴雨把一些污泥残渣泸到市里来了，是得认真清理一下。”说罢，请雷伯进屋喝茶。 他们喝着茶，.正谈着大扫除的事，街尾传来一阵吵嚷的声音。他们立即放下茶杯，·走出去观看。 ·只见垃圾婆两手叉腰，气势汹汹地把住六○三号门口，唾沫横飞地说：.“你凭什么要搜查我家？”面前站着雪条三婶·和她十一岁的儿子小灵，旁边还有几个看热闹的群众。三婶说：“谁搜查你家了？难道我养的鸡跑进你家去也不准捉回？真没见过，一个捡破烂的，家里就这么金贵，连左邻右舍也不让进！”垃圾婆蛮横地说：“进屋不碍，道理不合！谁见你的鸡跑进我家来了？”小灵说：“就是进你家去了，不信，我去捉出来给你看。”说着，一低头就要穿过垃圾婆的.胳肢窝往屋里奔。垃圾婆急忙一把拉住，大喊道：“不行！先说清楚，要是捉不到怎么办？”正相持间，只见屋里走出一个人来，手里捧着一只母鸡，有些慌张地说：“莫吵了，莫吵了！鸡在这里。”洪梅一看那人，不禁暗吃一惊：木车五怎么在这里！ *雪条三婶：南宁群众习惯把人的职业和排行连起来称呼，即卖 。雪条的三婶。 237 ==========第241页========== 这木车五是同洪梅一个运输社的，洪梅见他从拉圾婆家里出来，特意说了一句：“老五，上午没见你出车，原来躲在这里呀！”木车五支支吾吾地说：“昨天下午鲫车，撞坏了腰骨，方才叫大瘦帮拣一服草药…”话没说完，就拖着木鞋走了。 洪梅心里不住地打转转：垃圾婆一下子买了那么多米，又拚死不让人进屋，木车五獬放前曾在匪首李良久手下当过连长，今天又突然出现在这里，六○三号为什么怪事这样多呢？ 群起查“鬼” 吃过晚饭，洪梅打算邀雷伯一起去向王戈同志汇报一下，正想出门，王戈却满脸笑容地进来了。洪梅乐阿阿地招呼王戈垫下，一五一十地汇报了白天看到的情沉。玉戈同志鼓刷了洪梅几句，启发她：肃清匪特，一定要充分发动和依靠群众；同时告诉她，为了提高群众觉悟，可以在街道举行挖诉匪特罪行的大会。提起土匪的罪行，洪梅心里不觉翻腾起来。 洪梅的父亲是个水手。去年春天，从右江开船下来，到了三左附近，被李良久帮拦劫，洪梅父珍藏的一支网笔也被锼出来了。这戈钢笔是南宁解放时，洪父亲在运送人民解放军迫击残改时，一位解放军首长送铃德作纪念的。笔上刘有“将革命进行到底”的字详。上盟一看，使嫩嫩 238 ==========第242页========== 嚎叫。匪首李良久历来心毒手狠，群众都叫他李狼狗。他那阴沉沉的三角眼一瞪，拔出手枪朝洪梅的父亲就打。洪梅父亲的一腔热血，当即洒下滔滔邕江… 在控诉匪特罪行大会上，洪梅的控诉，字字血，声声 3 泪，激起群众对匪特的无比仇恨。会一散，有几个居民小组立即订下除奸公约。第二天，群众向洪梅和雷伯反映了许多情况。有的说，垃圾婆到邮局寄了信，信套上的字迹看来是有点书法底子的，还有的说，垃圾婆天天都买一张新出的 T23143197142389139429 《广西日报》，她不识字，不知给谁看… 一天下牛五点多钟，洪梅拉着木车来到十字街口，雪条 三婶立即把她叫住了，附耳说道：“刚才木车五在杂货店门口停车时，捧着一包煎饼慢慢地啃，后来看垃圾婆挑担子过来了，就拿出饭盒装上煎饼，把包煎饼的报纸扔掉。垃圾婆 一声没吭，捡起报纸就走了。你看这里面有没有名堂？”三 元 婶指指前面，又说，“喏，，垃圾婆刚从那里走了。”洪梅灵机一动，说声：“三婶，你帮我看看车子。”就甩开大步从 8 小巷抄过去。 记 垃圾婆走到那头街口，洪梅正在那里的凉茶摊喝雷公根茶，一边用帽子扇凉，见垃圾婆过来，便问她今天捡的破烂多不多？垃圾婆边走边支支吾吾应了两句。洪梅跨上两步再 帝 问道：“喂！居民开会学习，你怎么都不来呢？”垃圾婆说： 站 “我上了年纪，耳朵又不便，还能学什么？”洪梅严肃地锐，“这不行呀！新社会里人人都要学习。”她盯着垃圾婆 239 ==========第243页========== 的箩筐，伸手拿起一张沾有油溃的报纸来，又说道，“你看，这是新社会的报纸，新道理多，晚上去开会，听听读报，开通开通脑筋嘛！”垃圾婆见洪梅拿起报纸，暗暗吃了一惊，但又不敢动声色，只是转动眼睛察颜观色。陪着笑脸说：“捡来的破报纸，脏得很！”洪梅说：“我找条消息。”乍看起 ·来，那是一张普普通通的报纸，上面除了油渍、饼屑，并没有什么特别，·洪梅却用锐利的目光在版面上扫来瞄去，忽然发现第四版上有一个字下边有铅笔点的黑点，立即警觉起来。回头再细看一二三版，有儿个字下面也有同样的黑点。这几个字按版序排连下来，就成了“刘还犹豫”的短句。洪梅默念了两遍，若无其事地将报纸放回。垃圾婆暗自庆幸地走开了。 洪梅见垃级婆走了，便拐个弯到市公安局向王戈同志汇报。王戈同志沉思了一会说：“看来六○三号是个鬼窝。要设法到里面去看一下，不过不能打草惊蛇！你看有什么好办法？”洪梅细心地听着，脑子频频转动。一会儿，她那黑白分明的大跟晴扑闪了儿下，便说出了她的主意。王戈同志听了，点头称好。 第二天，街道成立了一个卫生检查组，负责促进居民群众搞好室内外卫生。洪梅也参加了这个小组。上午，洪梅跟雷伯等人来到了六○三号。.垃圾婆表现得很热情，.主动开门让检查组进屋。屋里的确很脏，洪梅和雷伯细心地查看，给垃圾婆一一指出。他们里间外间。楼上楼下，都认真看了个遍， 240 ==========第244页========== 却没发现什么破绽。洪梅心里又在打转转：这是怎么回事呢？ 一块砖的秘密 卫生检查过了，王戈立即把洪梅和雷伯叫去。洪梅一坐下来就说：“垃圾婆今天摆乌龙，上一次那么怕别人进屋，这次却生怕我们不进去，我看她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王戈赞赏地点点头，说：“说得对！敌人是狡猾的，但也是悬蠢的。我门可以将计就计，先把他们稳住，然后进一步发动群众查明情况，象木车五给垃圾婆的报纸上，点出‘刘还犹豫？，这个‘刘”是谁呢？要及时弄清楚，再从这里打开缺口。”王戈还讲了一下形势，介绍了一些外地民兵抓土匪的英雄事迹。洪梅和雷伯受到了很大的鼓舞，战斗情绪更加饱满。 星期天的早上，整条街都沸腾起来了。各家各户派出一个人参加大扫除，搬垃圾、通阴沟、填臭永坑等，搞得热火朝天。洪梅跟十来个人负责打扫公共厕所。她是领头的，不仅自已干得欢，还时刻关照大家。看谁提的粪水重了，马上伸手过去接下，看谁干果了，便说：“先歇一会儿，擦擦汗。”她忽然发现本街私营诊所的刘医生神色不正常，默默地下活，眼睛不时望望厕所挡墙顶上那块松开的砖头。洪梅是有心人，待扫除完毕，人们走了，洪梅便去看看挡墙顶有什么秘密。她拿起那松开的砖头一看，没有发现别的东西，只是砖垫上面画有三角形，中间写个“刘”字。洪梅脑子顿 241 ==========第245页========== 时营觉起来，一根无形的线把刘医生同这个三角形中的刘”字，以及木车五点出“刘还犹豫”几个字串在一起。她想：这刘医生一向自命清高，靠技术混饭吃，难道在今天的形势下会跟土匪搞什么勾当？洪梅不动声色，仍然把砖头放好，赶到公安局向王戈同志汇报。 按照王戈同志的指示，晚上八点多钟，洪梅和雷伯冒雨来到刘医生住地，虽说天刚黑，刘家却已经关上门了。楼上有人从窗口伸出头来，见叫门的是本街本巷的干部，才下来开门。 上了刘家的小楼，雷伯未坐暖板凳，就有人来催回街委会，说有公事急着找他，便独自先走了。洪梅跟刘医生闲聊了一阵，话头一转，讲开了革命形势，虽说她只念过几年小学，但近来积极参加社会活动，开会学习多，听干部讲话多，所以也讲出了那么几层意思：如今共产党领导人民坐江山华牢实实，美帝国主义在朝鲜战场上被朝鲜人民军和我们志感军打得焦头烂额。讲到当前街道上肃清匪特运动的时侯，她特地宣传了居民群众如何提高思想觉悟，积极揭发坏人坏事的先进事迹。刘医生听了，长叹一声，嘴巴动了一下，却又闭住了。 洪梅看出刘医生有难言的心事，便进一步启发他说：“那 ”些土匪、特务是专门跟我们作对的，每天躲在阴沟里想坏主 意于坏事。你还记得吧，半年前，·几个土匪扮成病人亲属，深更半夜叫你出诊，想要绑架你敲竹杠，诈了钱跟着就要你的 242 ==========第246页========== 命。幸好公安局识破了他们的阴谋，才使你免去这一场大祸。对那些家伙，只有横下心来跟他们斗，消灭他们，才能过上好日子。他有时筷是要恐吓人的，但纸扎的老虎没什么可怕。有共产党、毛主席，有广大人民群众，那一小撮坏蛋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随后，洪梅还详细地向他解释了党的政策。 刘医生听了洪梅的话，十分激动。近日来，他是有着满怀的烦恼和忧愁的。一个星期以前，他收到一封满纸谣言的信。编造了一通什么美帝国主义在朝鲜战场是如何如何的不可一世啦，第三次世界大战就要爆发啦，·台湾的老蒋要反攻啦，老白（崇禧）到了十方大山啦，南宁就要变天啦…在这一通反动话的后面，勒令刘医生拿出二百块光洋“作反共经费”。落款是土匪的番号，没有地址，要求复信放在本街公共厕所挡培顶那块松开的砖头下面，画有三角符号、写有个“刘”字的地方。刘医生看了信，.两手打颤，脑子嗡嗡地响：给钱吗，拿出两百块光祥固然心痛，更关紧要的是“通匪济匪”这条罪名怎么担当得起？不给吗，那些匪特都是野兽，说不定什么时候遭他们暗算。弄得他终日忧心仲忡，寝食不安。前天，又来了第二封信，全是恐吓要挟的话，说什么“徜若两杯茶不饮饮一杯”，就要“杀绝全家”，并限定今天晚上十一点半以前复信。刘医生吓了一大跳，正不知怎么办，想不到洪梅来了，一番活把他的心说亮了，他鼓起勇气，从抽屉里拿出这两封信，交给洪梅，说：“我是拿定主 243 ==========第247页========== 意啦，只喝共产党这一杯茶！” 洪梅高兴地说：“你做得很对。这下子敌人的狐狸尾巴可露出来了！” “当，当，当…”墙上的挂钟响了十一下，洪梅叫刘医生简单写了个回信，约定三天后来取钱。然后她站起来，穿上雨衣，告别离去。 智擒匪首 洪梅出了刘家门口，想赶去公安局找王戈同志汇报，但觉得时间太紧了：想叫上一两个人来配合行动，“下钓捉鱼”，又怕“打草惊蛇”。她拧紧眉头想了一阵，便悄俏去叫开雪条三婶的门，对三婶附耳说了儿句什么。三婶便叫醒儿子小灵，要他跟着洪梅去。一路上，洪梅悄悄交待小灵到时如何行动。小灵很乖觉，一一点头记住了。 洪梅走到公共厕所放好了“信”，就带着小灵，在离厕所不远的地方，找个暗处藏了。这时，因为下雨，.街上寂静无人，过了一会，果然有个黑影朝厕所走来。这人身穿着雨衣，脸面儿乎全被遮住。只见这人在厕所面前稍停一下，就闪进厕所里去。洪梅轻轻一拍小灵肩头，小灵便也轻手轻脚，匆匆奔向厕所。一会，只听“扑腾”一声，似乎小灵和那人撞了个满怀。接着“啪”的一声响，就听小灵喊道：“人家拉肚子，急着上厕所，谁知道你在里面，怎么就打人！”那人也不出声，匆匆跑走了。等那人跑远，洪梅走近厕所。小 244 ==========第248页========== 灵梢声说。.“洪阿姨，看清楚了，是木车五！”洪梅再看那藏“信”的地方，“信”果然不见了。 洪梅把这一情况向王戈同志作了汇报。第二天清晨，公安局就秘密地对木车五采取了行动。 晚上，王戈同志把木车五坦白交代的一些情况，告诉了洪梅和雷伯。他们两人的斗争情绪更加高涨。王戈说：“上个月，匪特潜入了六○三号，首先找木车五联系，布置木车 五物色对象，准备发展反革命组织；同时，用恐吓威胁手段向刘医生诈钱，准备用作反革命活动经费。”洪梅急着问道：“潜伏在六○三号的环蛋，是不是城乡联络站说的匪首何尔特？”王戈答道：“是呀！这个匪特就是何尔特，叫李良久！”“什么，什么，是李良久？”这意想不到的事，使洪梅和雷伯听了还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王戈说道：“是的，就是李良久！去年，他那股匪覆灭后，就化装潜逃。·为了遮掩群众 ·耳目，便于进行反革命活动，特意指使他老婆散布他已死去的谎言，并搞了假出丧的鬼把戏。” 洪梅昕说罪恶累累的士匪头李良久就潜伏在跟前，心中怒火升腾，`恨不得立即把他逮住。王戈说：“木车五已经抓了，对李良久是要及早采取行动，但下手之前必须摸准情祝，不能扑空。”接着他们商量制定了具体的行动方案。。·天刚黑下来，洪梅就同一帮人在六○三号斜对面屋的门前乘凉聊天。她们有的逗孩子玩，有的在搓鞭炮，有的在打麻绳，边干零活边谈古论今。洪梅有时也插嘴讲一段新闻， 245 ==========第249页========== 但她眼睛总是注视着六○三号的动静。 近十点钟的时候，六O三号楼下的灯忽然黑了，接着使 响起大门开关的声音。一眨眼间，楼上的灯池黑了，垃圾婆扭一摆地走出街来。有人随便问了她一间：“这么晚还上哪里去？”垃圾婆说：“肚子饿了，去买豌牛脯粉。”洪梅望着垃圾婆走去的背影，心里在思量着六○三号楼上的那盏灯：它是在垃圾婆关门出来的时候才黑的，显然楼上是有人躲藏。不久垃圾婆端着一碗粉回来了，也没有人理会她。 十二点多钟，天上只有几颗星星在云层里时隐时现。六○三号象个蛇润狼窝一样，黑糊糊的。街上没有小贩的叫卖声了，偶尔听见火车汽笛的鸣。这时候，公安局要对六○ 三号采取行动了。经过一番部署，洪梅、王戈等人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门而入。刚打开六○三号的大门，垃圾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闹着大喊大叫：“哎呀！修修阴功呀！你们深更半夜闯进民家，是干什么啊！”大家都不理她，直冲进去。 突然，楼上呼呼地起火了，火苗从窗口蹿出来。屋外的同志，不禁吃了一惊，忙张罗着救火。这时，一道黑影倏地从屋后的窗口掠过。王戈说声：“敌人跑了！”腾地从屋后的窗口跳了出去，洪梅等人也紧紧跟上，迅速追捕逃敌。火是烧不起来的。雷伯领着群众泼水撒沙，很快灭了火。可土匪头李良久逃了，真叫人焦急，大家就分头趋捕。洪梅、王戈等四人做一路跟踪追击，赶了半条街，不见246 ==========第250页========== 人影。到了交义路口，便分头搜索。洪梅朝着市郊的方向跑去，才跑了儿十步远，便看见前面有个黑影。她加速前进，用电筒往前一扫，见是一个老太婆。她头表黑巾，身穿黑布唐装大襟女衫，拄着拐杖走路。洪梅一直往前冲去。前面就是菜地了，没见什么人影。洪梅寻思着：李良久这土匪头怎么跑得那么快？现在是大热天，后面这个老太婆怎么还裹头巾呢？…想到这里，她急忙转回身来。在这一刹那间，老太婆往右边小路一拐，便沿着蕹菜塘边走去。洪梅看那动作不象老太婆的样子，飞步直扑上去，厉声喝道：“你是干什么的？站住！”对方一声不吭，更加快了脚步。洪梅抢上前拦住，用手电一照，见黑头巾下露出一张凶恶的男人脸孔！ 这人正是李良久，他见伪装被揭穿，举起手杖对着洪梅劈来。洪梅早有警锡，把身子一闪，没给打中。李良久倏地拔出手枪，洪梅猛扑过去，紧紧扭住他的手腕，同时叫道：“抓土匪！抓土匪」…” 王戈这时也搜近了市郊，听到洪梅的呼叫，连忙加快步伐赶来。李良久见状不妙，慌忙落荒而逃。洪梅使了个“扫堂腿”，李良久跌了一个狗吃屎。他还想挣扎起来，洪梅和王戈那刚劲的大脚象泰山压顶一样，踩住了他的脊背。 李良久这条狼狗落了网，居民群众无不拍手称快。街头巷尾，传颂着洪梅清匪肃特的事迹，都说用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的广大人民群众，是一个个红色的哨兵，任何妖魔鬼怪郑逃不脱群众专政的法网！ 247 ==========第251页========== 屏风岭下 凭祥市，关文 春雨过后，逶迤起伏在祖国西南的屏风岭更加郁郁葱葱。岭下宽阔的南屏江，象一条绿色绸带，把屏风岭三面缠住，使得这里的地形、景色，显得既壮丽又险要，真如俗话所说：“滔滔流水绕边陲，巍巍青山竖屏障”啊！ 入夜，月朗星稀，绿竹夹岸的南屏江上波光粼粼。 一阵渔歌掠过江面，划破了夜间的寂静： 新月弯弯照江流，我驾渔舟下滩头，稳撑篙啊轻摇桨，观察鱼情看鳖游。t 歌声落处，江面上荡来了一叶轻舟。船头上站着一个三 十多岁、气宇轩昂的汉子。他高挽着袖口，慢悠悠地将篙左撑右点，把着航向。船尾上坐着一个虎头虎脑的青年，轻轻地摇橹划桨。这撑篙人是屏岭村的民兵队长夏伟，摇橹的是 248 ==========第252页========== 民兵阿勇。一会儿阿勇梢梢地问道：“队长，残匪真会打这里逃窜吗？” 夏伟琢磨阿勇的语气，·知道他还存着侥幸心理，便语重心长地说：“坏人干坏事，专找坏天气。我们国家刚解放，国民党残匪还没有肃清，我们这屏风岭可是祖国南大门的一道屏障呵！” 响鼓不需重槌敲，机灵的阿勇听出了队长话里的深意，说：.“你是说，我们边防民兵要成为祖国门户的屏障？” “对！山架子大，我们人少，就得象打鱼人那样，时时刻刻观风向，测风力，看气候，识云变，、及时发现匪徒的行踪，决不让一个坏人窜过去1” “队长，你看渡口那边！” 夏伟朝着渡口望去，见影影绰绰的有几个人影，·便梢悄地盼附阿勇：“看看去！”两人将船往渡口摇来。 渡口上确实来了几个人，他们东张西望了一阵，·发现了渔船，.急匆匆地沿着河岸颠跑下来，嘶哑着嗓喊道：“渔家，把船摆过来！” 夏伟看清了岸上是三个人，心里自语：、“你不贼，我也要过去，看看是哪路人呢！”他招呼阿勇划船靠岸，自己提着渔灯，“嗖”地跳上岸，·对着来人，劈头就问：“深夜喊船，你们有什么事？” 那三人中为头的一个面对着这个粗壮汉子，心里扑腾起来：他怎么半夜荡舟，一呼就来，是不是在装筌等鱼？得先 249 ==========第253页========== 探明他的身份。于是连忙陪笑递烟。夏伟说了声“不会”，回绝了。那人讨了个没趣，把烟刁在自己嘴上，用打火机点燃了烟，吐着烟雾，假装斯文地说：“渔家，江水日日流，你在这江上常呆吗？” 夏伟借着火苗光亮，看清了为头这个人，一身商家打扮，长得象只烘干了的蛤蟆，瘦骨伶仃，浑身剔下没有二斤肉，腰间象揣着个什么东西，胀鼓鼓的，一双与身材极不相称的牛卵眼，骨碌碌地射出一股凶光。其他二人都是短打扮，象是伙计。夏伟思付：“听口音不是本地人，不知是哪里跳来的蛤蟆？”于是说道：“我呀，一条渔船一张网，从小就爱斗风浪。看样子，你是个跑买卖的，干这一行也不少日子了吧？敢问府上哪里？” “敝宅在龙…在龙敢。常言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兵荒马乱，无以营生，不过偶而为之罢了。渔家，你为什么不在白天打鱼，偏要晚上出来？” 夏伟心里估摸：龙敢离屏岭村不过三十里地，口音与这里一样，此人说家在龙敢，却操一口外地腔。区里前天送来的匪情通报上说，盘踞在一百多里外的龙城里的匪徒，在我军民的步步进击下，正惶惶恐恐，准备窜逃。酿前此人脱口说了个“龙”字，却又吞吞吐吐，胡诌一通，莫非正是那一伙的？夏伟一如常态，不露声色地回答说：“夜鱼随灯来，网网不白开。夜晚好捉鱼嘛！银下匪徒星散，路上不宁，你们黑夜到此，不知哪里财堆在等着你们？”250 ==========第254页========== 那人猛然听到“匪徒”二字，.象犯了什么思讳，露出心虚的神色，右手情不自禁地摸摸着腰间。当他见到夏伟神色如常，才放下心来，故意长叹一声，说：“兵荒马乱，那里还有财堆等着？还不是跟你一样，豁上老命到那边去，捞它儿文糊糊口！渔家，你能不能把我门摆渡过江？” 夏伟心想：到船上再作道理，但为了麻痹对方，他故意不冷不热地说：“春夜鲤，靠岸游，捕鱼最讲看时候，给你摆渡，误了捕鱼怎么办？再说，江浪滔滔，礁多险滩，谁敢白白去冒这个风险？” 夏伟这么一说，干蛤蟆可是了心，肠肚里嘀咕起来：“这也是个食利之徒！酒清红人脸，银白动人心嘛！”他随即叫旁边的“伙计”拿来一把“袁大头”，放在夏伟的手中，博慨地说：“这点小意思，你先拿着，待我们过了江，再加倍酬谢！” 夏伟却故作为难地说。·“渡你们过去可以，不过，对岸屏岭村民兵新立规矩，夜来客商，天亮才许放行，过江之后，你们人生地不熟，可不好办1” “这不用你操心，只要把我们渡过江去，就算你积阴功了！”说着三人就跳到船上。 夏伟见三人过江心切，行为粗野，料想是土匪，进而一想，他那两道粗粗的眉毛不禁连成了一道，“难道屏风岭下有他们的接线人？” 这时，西边天空飘来一块乌云，遮住明月，天地顿时昏 251 ==========第255页========== 暗起来。江边草丛里的青蛙，“咽咽”地拚俞叫着，象要与“哗哗”的江流水比个高低。夏伟借撑船的机会挤过匪徒的身边，碰着他们腰间那硬梆梆的东西，猜测证实了：是手枪。他朗声地对阿勇说：“蛤蟆呱呱叫，大雨要来了，快划！” 阿勇会意，使劲打桨。不一会船到江心，进入急流中。突然，夏伟手中的竹篙“笃”的一声打在船板上。瞬间，夏伟阿勇同时跃入河中。船上的匪徒被这突如其来的情景惊住了，未等他们清醒过来，船已经底朝天。这时，夏伟阿勇如较龙入海，迅速擒住两个“伙计”拖上了岸，把他们捆好，再跃入江中，找“干蛤蟆”。这家伙却不知去向了，气得阿勇直骂。夏伟却诙谐地说：“莫发火啦，丢了‘伙计还不让人家去报丧？” 经过盘问证实，盘踞龙城的一股国民党残匪确实在往这边逃窜。他们妄图越过屏风岭，逃往十万大山。这三个匪徒是奉命化装打前站的。夏伟立即叫阿勇马上把这一情报送往区政府。但阿勇没跑出半里路，迎面却“得得”地响起马蹄声。原来区政府已获悉土匪往屏风岭方向逃窜，派通信员来传令，要夏伟带屏风岭一带的民兵，设法堵住敌人逃路。解放军也将急速派出一支部队，飞奔屏风岭参加堵截，到时由熟悉情况的夏伟协助指挥，配合作战。通信员把信交给夏伟。夏伟看后，眉毛二扬，对通信员说：“请转告首长，我们众志成城，坚决把这股土匪堵在屏风岭下，保证明晨大军 252 ==========第256页========== 赶来全歼！” 夏伟派一个民兵协同通信员押走俘虏后，马上把村里的民兵和群众组织起来，分头进行战前的准备工作。 ··夏伟带着十儿个人正在虎牙谷里忙着，到江岸监视匪情的民兵回来报告：“土匪大队人马到了河对岸！” 夏伟听了，笑道：“让他们过江，来尝一尝我门屏风怜石头阵的滋味吧！” 二 屏风岭，蜿蜒十里，涧深林密，蜂峰相连，地形十分复杂。要从南屏江走上屏风岭的顶峰，只有一条路。如果甩开此路进入小道，没有“山里通”引路，进入山坳就迷糊了，既摸不着顶峰的边儿，又找不到退路在哪。自古以来，不知有多少走私贩因此抛尸林间沟底，或被虎豹吃掉。通往顶峰的这条路也并不好走，山回路转，越涧翻崖自不待说，还必须通过“虎牙谷”。这虎牙谷两侧都是悬崖峭壁；谷不宽，却很长，越往里走越窄，山谷的尽头，朝上看去，天变成了一条线。人在谷中走，只要首尾一卡，纵有孙悟空的本事，也难逃脱出来。 三更过后，月窜云层，天地昏糊糊的一片。夏伟和民兵们俯看脚卞的虎牙谷，路上垛着丛丛荆棘，两边垒着堆堆乱石，大家心里都有说不出的高兴。一个民兵兴冲冲地说：“看这个架势，匪徒要走过虎牙谷，不死也得脱层皮。我们队长 253 ==========第257页========== 这一招真厉害！力 夏伟觉得这个民兵还没有充分认识到这次战斗的艰巨性，便严肃地说道：“这股匪徒是只白了尾巴梢的老狐狸。又奸又猾又狠毒，我们要完成堵截任务，为解放军全歼匪徒做好帮手，可不能有半点疏忽呀！光会安铁猫，不算好猎手。安好铁猫以后，还要把猎物赶进去，才算真本事哩！”说话间，监视土匪动向的民兵匆匆跑来报告夏伟：“匪徒们往龙骨坡去了1” 民兵们听说，肺都气炸了。一个民兵扬着手中的枪，火爆爆地说：“追，别让龟孙们跑了1” 阿勇摇头道：《抓住蛤蚧尾，也逮不住蛤蚧呀！”那个民兵急了，焦燥地说：“难道我们眼巴巴看着土匪从屏风岭溜掉吗？” 夏伟这时在紧张思考：“这股匪徒从外地窜来，不熟悉屏风岭情形，怎么敢岔道翻岭？想必是有人引路。”再想到江边遇到“干蛤蟆”的情况，厦伟的脑海里便闪出了一个尖猴腮，三步一拐的赌棍形象。这人就是夏三拐。他是屏风岭村的一个破落地主。当年，清王朝反动统治者镇压黑旗军，夏 三拐的祖父夏大鼻子因出卖夏伟的祖父有功，得到了县太爷的赏识，狐假虎威，成了屏风岭一带的土霸王。他对群众敲骨吸髓，巧取豪夺，曾攒下了一份可观的家产。可是传到夏 三拐手里，他却全押在赌摊上，三下两下就输光了。`其间因为赖账，还被他的赌友狠狠地蔽了一棍子，打伤了脚。夏三254 ==========第258页========== 拐输光了全部家产，但本性难改，有时饿得肚皮贴着脊梁骨，就讹东邻诈西舍，或者在屏风岭上窜沟走岭，给那些地单帮、越境走私的亡命之徒引路，分一点赃款度日。因此，在这一带，除了夏伟从小跟父亲打猎熟知山里情况外，夏三拐也算是个山里通了。刚才盘问那两个匪徒，供认是要过江 .找人带路，但那接线人，却只有“干蛤蟆”认得。夏伟当即就想到了夏三拐，一回村，就派人去监视，可是这小子不知溜到哪里去了。现在匪徒过了河就岔道而行，夏伟果断地说：、“八成是夏三拐给匪徒引路了，除掉他，让匪徒在密林深涧里昏天黑地瞎转转1”说罢，立即盼附民兵]留在虎牙谷，自己带上阿勇迅速消失在茫茫的林海中，追踪土匪队伍去了。 这伙土匪大约三、四百人，带队的是匪师长牛大岚。他们闻讯解放军逼近了龙城，急忙弃城而逃，急急惶惶，好不容易才赶到了南屏江。本来华匪在反动军队里鬼混了十多年，早听说过屏风岭地形复杂，难以翻越，但舍此没有第二条路可逃，便硬着头皮碰碰运气。他站在江岸上，遥望那朦胧中巍巍峨峨的屏风龄，不禁毛骨悚然。正在发呆，忽然水里冒出两个人来，爬到他跟前，其中一个道：“师座，我给你把夏三拐带来了。屏风岭上的兔子他都能叫出名来，有他引路，不愁翻不过屏风岭！”这说话的就是翻船时逃走的那个“干蛤蟆”，是牛大岚的联络副官，与夏三拐是一个窝里的蝎子，两人早有勾搭。他投靠牛匪当上联络副官后，就有心 255 ==========第259页========== 邀夏三拐入伙。这次他化装打前站，目的就是来找夏三拐，当时他从河里逃脱，上了南岸，窜到一个石旯旮里，正好碰上躲在那里观察“行情”的夏三拐，由于民兵在附近监视江面，一时挪不了窝，后来民兵去报信，才带上夏三拐潜过南屏江，前来叩见牛大。~ 牛大岚听了联络副官的吹嘘，象一个走投无路的赌棍偶然踩着一块金砖，拍着夏三拐的肩膀，咧着嘴嘿嘿地笑着说：“你尽心带路，过了岭，我不会忘记你的好处！” 夏三拐受宠若惊，赶忙躬身作揖：“感谢师座的栽培，夏某当竭尽全力，效犬马之劳！”稍停，他拍着胸脯指天发香说，“弟兄们只要跟着我，保证师座不费一枪一弹就过岭！”· 牛大岚听了，除去一块心病，在夏三拐的指点下，马上吆喝匪徒钉砍竹扎排渡河。， 匪徒]过了河，夏三拐由匪联络副官陪伴在前头引路，穿过龙骨坡的莽莽林海，直奔屏风岭顶峰。 匪徒们逃命心切，你推我搡，跌跌撞撞，一窝蜂似的拚命往前赶路。 这时候，·夏伟和阿勇赶到了。趁着夜色浓重，插进了混乱不堪的土匪队伍中。 匪徒们滚滚爬爬，已经翻过儿道山梁，再越一道涧，翻过一座峰，就到屏风岭顶峰了。如果不赶快除掉夏三拐，匪徒就要越岭逃脱了。但夏三拐在前头带路，路窄人多，拥挤256 ==========第260页========== 不堪，难以超越接近，怎么办？夏伟急中生智，拉了阿勇一把，·两人往石堆一闪，投出一颗手榴弹。夏伟接着喊道：“共军有埋伏快闪开！”匪徒们被解放军穷追猛打，已是惊弓之 ·鸟，现在冷丁听到爆炸声和喊声，一时也闹不清楚，不敢再往前走，纷纷往两旁散开，紧张地直拉枪栓。夏伟和阿勇乘这个空档，飞快抢上路，赶到了土匪队伍的前头。这时，只听“干蛤蟆”的声音在问：·“怎么回事？”引路的夏三拐傻愣了半响，指着前面的一片树林说：“莫管它，过了这片林就登屏风龄顶了1”他的话刚说完，脖子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紧紧掐住了：“夏三拐，·你算活到头了！” 夏三拐一听这洪亮而熟悉的声音，登时失了魏，惨叫地挣扎着。“呵！夏…”“叭！圳！”两枪，夏三拐和匪联络副官一起倒在地上。没等后面的匪徒清醒过来，夏伟掉转头对着匪徒“叭叭叭”又是儿枪，阿勇也投出了两颗手榴弹，炸得匪徒们血肉横飞。土匪队伍乱作一团，夏伟和阿勇钻进密林，抄小道回虎牙谷了。 虎牙谷上的民年见他俩得胜归来，个个笑逐颜开，问长问短。阿勇咧着嘴笑道：·“哈哈，除了夏三拐，匪徒瞎了眼，在这黑漆漆的山窝里，可要象条叫街的牛犊，懵门了1”夏伟接过阿勇话头，ˉ说：“光艚门还不够，.还要捆住他的手脚，把它逼疯，乖乖地往我们的伏击圈里钻才行！”阿勇猛地一跳上前，抓往夏伟的手说：“好1你往下说，我们该怎么办？” 257 ==========第261页========== 夏伟笑着说：“办法还得大家想。来，商童商量。”正在这时候，忽听一阵急促而整齐的跑步声，区通信员带着参加堵截任务的一个排解放军赶到了。军民相见，好不欢喜，立即一起开动脑筋，对付匪徒的办法很快就出来了，乐得阿勇咧着嘴嘿嘿笑着说：“敌人瞎了眼，锴了门，这回我们来给它引路。” 牛大岚和匪徒在路上，突然挨打被炸，顿时象断藤的冬瓜，咕咚咕咚地往低处滚，嘴里还“肌哩哇啦”地-胡乱叫唤。后头的不知前头事，见前头的往后退，也蜂翔着往回跑，把坐在滑杆上的牛大岚也给撞了下来，跌的鼻青脸肿。牛大岚气得七窍生烟，掏出手枪“叭叭”毙了两个匪徒，这才压住了阵脚。当他蝎问前头是怎么回事时，一个匪徒结结巴巴地说：“联…联络副官和夏三拐被共…共军打死了！” 牛大岚听说夏三拐被打死了，顿时象只掉进灶坑里的主 八，憋气又窝火，两手叉在腰间，鼻孔呼哧呼哧地直放粗气，烦躁地打起转转来。好一阵，对站在一旁的匪参谋长吼道：“传我的令，半小时内，要是找不到一条路，提着脑袋来见我！” 顿时，匪徒们象迷了路的蚂蚁，四处乱爬。可是黑黑深山，茫茫林海，那里找得到什么路？钻过去，转过来还在那里兜圈子。他们正在椋惶，左边响起了枪声，匪徒1正待赶去，右边也打起枪来。这样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不断地响着枪，又见不到民兵的影子，弄得匪徒们象跌进陷井里的狗 258 ==========第262页========== 熊，只有挨打的份。牛大岚龇牙吼道：“哪里枪响就往哪里冲，把几个民兵踩成泥！” 牛大岚这么一喊，可乐环了民兵和战土们。他们这里打 一枪，那里打一枪，就是要把匪徒道疯。现在目的达到了，夏伟他们便鸣着枪把匪徒往虎牙谷引。匪徒们莽莽撞撞地闯进虎牙谷，那些荆丛树叉，缠得他们有腿难迈。有的匪徒被绊倒，后边的就上来叠罗汉；有的匪徒乖巧，闪过道旁，不想又被捕野兽的铁猫夹得哭爹喊娘。但牛大岚却不拎惜他的喽罗，当他得悉虎牙谷就是土屏风岭的路时，以为有了一线生机，便命令他的参谋长：“就是用人肉，也要铺出一条路来1” 匪徒在头目们的逼迫下，一窝蜂似地闯进虎牙谷。但两边的峭壁上，突然“咚隆咚隆”地滚下数不尽的石头，匪徒们有的被砸成肉泥，有的断臂折腿。这时，牛大岚可红了、眼，暴跳着，狂明着：“开炮，给我把山谷轰个稀巴烂1” 顿时，迫击炮弹、六○炮弹飞向虎牙谷上… 夏伟见把匪徒折腾得差不多了，便带领民兵和战士们撒出虎牙谷，往屏风岭顶峰奔去。“ 牛大岚匪群好比蹬着刀子进虎口，不知道丧失了多少性命，才闻过了“虎牙谷”。匪徒们几百号人，加上马匹，在弯弯曲曲，转坡入谷的古道上，好象乌龟爬沙，‘趔想而行。当他们来到屏风岭顶蜂下面时，三星已经倾斜。牛大岚站在龄下，透过朦胧夜色，仰望儿十丈高的项蜂，只见人影绰 259 ==========第263页========== 绰，当中一尊古炮，威严地仰首吃立，心中不禁发忧。这可是最后一关呀，闯过去，天外有天，牛大岚手枪一挥，吼道：“上1” 匪徒们见是最后一关，顿时来了劲，嗷嗷地叫着，一边打枪一边往上爬。 岭上的民兵和战士，此时都已隐蔽好，趴在夏伟身边的阿勇，隐约看到了匪徒爬到了半山腰，忙问：“队长，打吧？”夏伟说道：“别忙，等他们再近一点！”看着匪徒距离只有十多丈了，夏伟喊声，“放！”霎时间，满龄石块蹦跳，轰隆隆地往下飞滚，朝匪群劈头盖脑压下去。匪徒们死的死，伤的伤，一片鬼哭狼嚎。 看着匪徒们的狼狈相，民兵和战士们乐得心里开了花：“哈哈，我们的石疙瘩真管用！” 大家正开心地欢笑着，山谷里却荡起牛大岚那恶狠狠的吼叫：“开炮！快，给我轰平山头！”夏伟忙嘱咐大家：“牛大岚又疯了，快撤！”民兵和战士们刚躲进右炮台里和临时挖成的掩体里，四周就炸起了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巨响，岭上神起了一股股烟柱，散发着呛人的火药味。 古炮台里，民兵和战士们谈笑风生。阿勇用手拍着坚固的石壁，咧开大嘴说道：“当年黑旗军真行，替我们造下这个轰不烂炸不塌的掩蔽体。” 另一个民兵很有感慨地说：“听说当年黑旗军打番鬼很勇敢，有好多战斗故事。” 260 ==========第264页========== 黑旗军打番鬼的故事，夏伟听得最多，也最熟悉，因为他的祖父就是黑旗军战士。他本想用先辈们的英勇事迹来鼓舞民兵和战士们的斗志，但敌人的炮击停止了，他知道敌人·又要发起冲锋了，便端着枪站起来说道：“当年黑旗军守在这里，是为了抵御帝国主义侵略，守住祖国门户，现在我们站在屏风岭上，是为了消灭残匪，保卫人民的江山，人在阵地在，祖国的钢铁屏障砸不烂！” 夏伟的话音一落，阿勇就接上了：“队长，你放心，决不让敌人越岭逃走！”民兵和战士们都异口同声地说：“匪军就是插上翅膀，也休想飞过屏风岭！” 夏伟见大家意志坚定，决心大，心里很兴奋。便命令道：·“进入阵地！” 夏伟带领的民兵和解放军战土，利用有利地形，居高临下，灵活多变，连续打退了敌人的三次冲锋，胜利地迎来了黎明。这时，龟缩在一个石洞边的牛大岚，一会儿看看手表，一会儿望望天色，愈加气急败坏，狂叫道：“不成功，便成仁，再给我上！” 这次敌人的来势很凶，嗷嗷乱叫地直往岭上冲。看来是孤注一掷了，而夏伟他们的子弹也打得差不多了，就在这紫要关头，空中升起三颗信号弹，山谷里顿时震荡着雄壮的军号声… 民兵和战士们高喊着杀声，一个个如猛虎下山，向匪群冲去！四面包围，两面夹击，就全歼了这股逃窜的匪徒。击 261 ==========第265页========== 毙了匪参谋长，活捉了匪师长。屏风岭上下，一片军民欢呼胜利的景象。 解放军陈团长奔向屏风岭，一手握着夏伟的手，一手扶着阿勇，满怀激情地说道：“屏风岭下的民兵都是好样的！”、这时，夏伟望着陈团长，望着东方喷薄欲出的太啊，满怀篆情地说：·“屏风岭是祖国南疆的屏风，我们边防民兵全听党的号令！” 262 ==========第266页========== 八 角 山 凌云县农郁 八角山下的八角寨，一派喜庆景象。自从解放军和民兵消灭了山霸杨光槐股匪后，寨里跟着成立农会，领着大伙清匪霸，闹退租；农会还宣布：按照党的政策，八角林由原先的佃户自管自收，穷苦瑶胞头一次成了八角山的主人。眼看那漫山遍野的八角林，绿油油，青葱葱，秋风吹过，挂满枝头的八角露了出来，光闪闪，亮晶晶，简直是满树珍珠！ 民兵班长盘大石开庆功会去了，寨里的工作由农会副组长盘立勇担着。这些日子，立勇喜得眉头都挂笑，挨家挨户催大家修背筐、建土窑，准备收八角。 就在他一门心思扑在生产上的时候，寨子里闹生产的火热劲头冷下去了，收八角的事也慢慢很少人提起了，去赶山的人反倒越来越多。盘立勇又急又恼，铜伊嗓子也压不住台：“你这些人…咳！喝了泉水就摔瓢，忘了好日子是谁带来的！”他左拦右劝地没用，气得额角暴青筋，一跺脚：“你们不收，我去收！”贼上全家，牵上马驮，上八角山去 263. ==========第267页========== 了。 日头当午，盘立勇赶着马驮，挑着竹箩，满载八角回寨。一路上，见收八角的人稀稀拉拉，象山羊屙屎，心里一冒火，在马身上狠抽儿鞭，那马扬蹄猛蹿，路窄驮重，擦着路边岩壁，驮架登时一歪，那马失去平衡，眼看就要翻倒。这时候，迎面飞步跑出一个人，手脚麻利地拉住马辔头，扶正驮架。盘立勇拾头见那人，宽肩膀，背一支七九步枪，壮身板，穿一身家机土布衫多脚踏麻耳草鞋，头裹青色包巾：方脸盘汗珠点点，是赶路匆忙，大眼睛神采奕奕，见智慧闪光。立勇把担子一撂，咧开大嘴迎上来：“大石，可把你盼回来啦！” “盘大石笑着指指马驮说：“立勇呀，只顾闷头赶路，小心翻驮呀！” 立勇笑笑，跟着皱起眉头，锐：“你不在家，犒得我好苦，八角熟了，我要大伙去采摘，可是，那些人偏偏在这时候去赶山，真是鬼迷心窍…” 不等立勇说完，大石一把拉他在路边坐下，说：“鬼迷心窍，那就应该捉鬼！”停了一下，又问道，“近来儿个漏网土匪有活动吗？” 立勇见大石扯到一边天去了，漫不经心地回答：“生产这么紧，谁还顾得上？不用挂心，儿只斑斑虫，碍不了大事。”大石听得不对味，加重语气说：“在剿匪庆功会上，首长多次讲到，只有抓好清匪反霸，才能推动生产。莫小看儿 264 ==========第268页========== 只斑斑虫，弄不好也会毁掉大片八角林呐1我们寨杨光槐虽然完蛋了，他兄弟·“吹风蛇还没捉到，散匪还没肃清，这些人能甘心让我们搞生产、摘收胜利果实？可不能扛起山锄放下枪啊！” 这番话有事实，有道理，说得盘立勇低头沉思起来。确实，这些日子他尽顾搞生产，把搜捕散匪的事丢到脑后了。不过，眼前的麻烦是不少人丢下八角去赶山，这跟“吹风蛇”那伙散匪挂得上吗？ 盘大石见立勇低头不语，知道他的思想还没完全转过弯来，便又问：“赶山是谁领的头？” “卜里大叔呗，睡了两天闷头党就走了。万 “哦？”盘大石感到意外。这卜里大叔是个有威望的老山丁，多么盼望能有自己的八角林啊！他盼了半世人，却受山霸压榨了半辈子，养成了一副话不多讲的倔脾气。现在穷山丁成了八角山的主人，这老人怎么会不颜生产时令，带头去赶山呢？大石想了想，又问：·“都有哪些人跟去？” 立勇扳着指头挨个数，最后说：“还有罗二才，说是上山采药，也跟帮去了。” 提到罗二才，大石脑子里立刻闪现出他那油头滑脑的模样。这人原是杨光槐的管家，前年的一天夜里，跟“吹风蛇”闹翻了，当晚就被杨光槐赶了出去。杨光槐说他通共产党，本来要杀他，亏他跑得快，只伤了一条腿。直到杨光槐上山为匪，罗二才才拖着一条受伤的腿回寨。这以后，人民政府有 265 ==========第269页========== 什么号召，他就争先响应，嘴巴又甜又滑，一些人就慢馒忘记了他的过去。如今，他也去赶山… 大石想到这里，点头自语：“风不吹树不摇呀！”他拍拍立勇肩膀吩咐道：“你先回寨注意动静，我去把赶山的人追回来！”说罢，迈开大步走了。 立勇见大石刚回来，也该进屋歇口气，想喊住他，一拾头，人已走远了。立勇望着大石的背影，心里默默说道：“大石性子和我一样急，我是一急主意少；可他，一急主意多！” 二 这里解放不久，旧习未除。瑶家赶山，大都成群结队，荒山野蛉到处闯，走到哪里，打猎到哪里，吃住到哪里。一上山，少则个把月，多则三两月才回寨。这样，今年的八角全得烂掉。可是眼前苍茫夜色，连绵群山，赶山的人们在哪里呢？不会找，纵然踏遍山岭跑断腿，也找不到，追不着。盘大石是在荒山野蛉上滚大的，心里早有了主意：上秃头蜂！秃头蜂是群山之巅，攀上蜂项群山矮，就能发现赶山人的踪迹。秃头蜂峥蝾险峻，是野兽出没之处，早些时候，杨光槐股匪就是在那里被消灭的。 盘大石爬古树，攀悬崖，荡山藤，越深涧，来到秃头峰下，钻进一片密林，忽听前面隐约传来一阵狗吠声，大石循声大步走去。刚要奔出林子，“砰”的一枪，前面山崖滚落一只金钱豹。接着，林子里跃出一个人，手执粉枪奔了过去， 266 ==========第270页========== 这人正是人里大叔。 大石正要招呼，只见那豹子就地一滚，'“嗷”的一声长啸，腾空跃起，把赶到跟前的卜里大叔扑倒在地。盘大石猛地纵身一跳，骑到豹子背上，两手使劲揪住一双豹耳，用尽气力往上一提，身子猛然往下一坐，顿时，豹子腰脊骨“账嚓”断成两折，浑身瘫软。大石双手一拎，把那畜牲摔在山崖旁。 大石扶起下里大叔，忙问伤了没有，下里见是大石，双手搭在他肩上摇了摇，说：“抓破了些皮肉，不碍事。你来了，好哇，好哇！” 两个在林边坐下，大石便掏出随身带着的止睢药粉，给卜里大叔止血治伤，一边又关切地说：“大叔，你不是说打大兽不单行吗？赶山的乡亲们呢？” 卜里朝旁边山坳点点头，说：“在那边。我…我是出来散散心的，没想到会遇上豹子。” “在这虎豹出没的险地，还要单独出来散心？大叔，你遇到什么为难事了吧？” 卜里长叹一声，却不开口。 大石看出卜里心事沉重。沉重的心事往往得用轻松的办法挑开。盘大石微微一笑，指着葺立夜空的秀头峰，说：“大叔，你看，秃头峰快碰到天星了。昕说，老辈子人只有两个上过？” 这轻轻一语，果然打开了卜里大叔的心扉，他缓慢而深沉地说，“是啊，旧社会穷人摘八角，山霸收银子。我们只好 267 ==========第271页========== 上山找活路。有一年，八角也象今年这样丰熟，·枝条上满挂着一球球一串串的八角，山霸杨光槐逼穷人日夜给他采摘，但工钱还不够糊口，一气之下，你阿爸就跟山霸斗了起来，随后领着大伙来赶山，他上过秃头峰探兽迹，摔在崖下…盘大石是很清楚这段家史的，他压住感情，说：“大叔你不是也上去过吗？” 老卜里抹了抹胡子茬说：“你阿爸为大伙摔伤了，乡亲们背他回寨，这秀头峰上有世间稀少的专治跌打的草药，我能不上去吗？我采到了这种名贵草药，立即赶回寨去，正巧‘吹风蛇’给伪保安队带路去围剿游击队，游击队奋勇还击，‘吹风蛇”挨了一枪，在他哥子杨光槐家养伤。杨光槐派人来说，山是杨家山，草是杨家草，乱采珍贵草药，不但要没收，还要罚三块光洋。我和你爸气急了，跟他们评理，杨光槐领着家丁赶来，说你爸暗通共产党游击队，开枪杀害了他，抢走了草药，还放火烧了我家…” 盘大石听到这里，心情激动了，出气也粗了，愤愤地说：“那时天地都是人家的，穷人有理无处申，有苦肚里咽，如今，我们当家作主，可以亮开嗓门说话，直起腰板办事啦！”老卜里脸上的愁容消散了，笑了笑说：“是是！亏得解放大军赶来，打死了土匪头子杨光槐。哦，对喽！就是在这秃头峰把杨光槐匪帮消灭的，还是你带的路！哈哈，那回上秃头峰的人多罗！” 盘大石说：“改天换地了嘛！早先是杨光槐把我们逼上268 ==========第272页========== 秀头蜂，如今是我们把他们消灭在秃头蜂。可是”大石话锋一转，“大叔，旧社会我们丢下八角来赶山，是因为我们摘八角，山霸收银子。现在山是我们穷人的山，丢下八角来赶山，不是你老人家的本意吧！” 卜里猛然拾头，说出了缘由：盘大石去开庆功会以后，寨子里就传出了风声，什么“杨家的脉气还没绝”、“闹什么生产，还不知往后的日子是谁的呢”。搅得一些人的心都乱了。一天深夜，卜里家突然闯进来三个人，为头一个就是“吹风蛇”。·一进屋，两个匪徒把刀抵住卜里的胸脯，“吹风蛇”冷笑一声，说：“老卜里，还记得我那句话吗？‘山有霸，林有主’，谁敢动我一颗八角，我就杀他全家，铲他 九族1你这六口之家…”第二天，罗二才一早来串门，邀他结伙赶山。卜里晓得盘立勇正在张罗摘八角，现在赶山不是时候，但又一想，立勇这些天忙得连民兵操练都顾不上，大石又去开会没回，·自己还是出去躲躲风头的好，踌躇了两天，一个人悄梢地走了。谁知他这一走，寨里的人陆陆续续也都跟着出来赶山了。 ~盘大右听罢，心里暗暗念叨：“鬼”.果然是出在“吹风蛇”这几个散匪身上。他对卜里说：“大叔，豹子临死，还想扑人多被我们打垮的山霸老财，也不死心哪！他们想逼着大家上山，为的是不让丰收的八角落在翻身瑶家手里，不让我们好好恢复生产哪！” 卜里想了一阵，醒悟地点点头，拉着大石的手说：“走， 269 ==========第273页========== 我跟你去把乡亲门召回寨！” 夜幕低垂，秃头峰的半山腰上燃起了一堆堆等火，八角寨出来赶山的人围着火烧茶热饭。罗二才帮这个添水，蓉那个加柴，十分殷勤地说：《结伙赶趟山可不容易，大家放心在山里转它十天半月，闹个满载面归呀，嘿嘿！” “罗二才，你赶山的兴致可真高哇！”一句不轻不重的嘲讽从人圈外传了进来。大家回看时，'见盘大石和卜里大叔拾一头金钱豹，大步走过来。众人一阵踊跃，围着大石问长问短，十分亲热。罗二才见半道上突然冒出个盘大石，料想来者不善，心中忐忑不安，可也装模作样地凑上来，啧喷嘴巴道：“好兆头，赶山的好兆头呀，大石真不愧是民兵英雄，英雄！” 盘大石跟大家见过面，便往篝火前一站，扬起手对大家说：“乡亲们，我是来劝大家回寨的，不是来赶山。” 一句话，把众人说得你望我，我望你，沉默了下来。大石接着说：“儿年前，也是收八角的时节，我爹领头赶过一次山，那是山霸逼的；可今天，八角林归了穷人，人民政府又号召我们努力生产，大家哪能忍心丢下成熟的八角来赶山？”这话说到了大家的心坎上。其实，谁不惦着那眼看要到手的胜利果实呢！一时间，议论纷起，疑团渐散。盘大石看看蹲在一边的罗二才，点着名问道：“罗二才，明人不说暗话，你的主意呢？”罗二才结巴了半天，才说：“呃一我是跟着来采药的，赶山嘛，·卜里叔领的头，你问他吧。” 270 ==========第274页========== 卜里大叔这时站了出来，避了罗二才一眼，说：“我朝头？怂惠大伙的是谁？”接着叹了口气，继续说，“乡亲们，不收八角，正中了敌人的意，什么‘山有霸，林有主’，那是琥人！有人民政府撙腰，有大石做我们的主心骨，我们再不吃他那套！” 卜里一番话，说得大家连连点头，连忙饮茶吃饭，收拾猎具，准备回寨。 半夜里，盘大石起来往篝火里添柴，忽然发觉罗二才不见了，顿时警觉起来：掮动赶山的分明是他，他跟“吹风蛇”会不会是藕断丝连？现在梢梢溜走，会不会是一计不成，再生 二计？也好，我们来个顺藤摸瓜，就从罗二才身上，迫寻散匪的行踪！盘大石立即跟卜里大叔一商议，叫醒了众人，连夜下山了。 将近寨口，忽见寨后的夜空中闪起一片红光。有人惊呼；“八角林起火啦！”·这时，盘立勇带着人奔出寨来，跟大右汇在一处，要去灭火。大石拦住，镇定地分派道：慢，民兵留下，保护村寨，其余群众，上山灭火！” 三 这火，正是罗二才放的。 解放前夕，罗二才跟“吹风蛇”的小老婆勾勾搭搭，被“吹风蛇”捅了一刀。那时，解放大军正进军广西，杨光槐惑到末日来临，还有用得着这个忠实走卒的时候，便给罗二 271 ==========第275页========== 才一些光祥，诡称罗二才“通共”，让罗二才跑到外面躲风、医腿，等共产党来了，.再回八角寨。前不久，杨光槐股匪被我歼灭，漏网的“吹风蛇”趁盘大石外出开会，盘立勇又只顾抓生产的机会，偷偷潜回八角山，同罗二才密谋策划了一个“先逼人赶山，再烧毁山林，后洗劫村寨”的恶毒计划。可是，盘大石一回，情势大变，眼看阴谋败露，罗二才匆匆溜回，通知“吹风蛇”提前毁林劫寨。 八角山火一起，罗二才跟“吹风蛇”便带着几个残匪趁乱往寨子里杀来。不料想赶山的人回得这么快，火势还没蔓延开，就被控制住了。他们一窜进寨子，正撞上盘大石率领 的民兵，阵混成，土匪倒了三个，设死的急忙躲孩起来。大 石带领民兵把寨子围了个严严实实，可是进寨一搜，只提住了两个，那“吹风蛇”却不明去向，罗二才也不见踪影，审问匪徒，匪徒也说不清。 这时天已亮了，立勇带人扑灭了山火，回到寨里，听说“吹风蛇”没捉到，心中好不焦躁。大石却说：“莫急，既然进了口袋，插翅也飞不掉！你安排大家好生收摘八角吧！”很快，寨子碳复了正常，户户升起了炊烟，人们忙着各自的活路。而盘大石却带着部分民兵，严密注视着寨里的动静。忽然，.一缕八角的香味飘了过来，大石细一分辨，断定是从罗 二才家散发出来的，便领着人，径直奔罗三才家。 罗二才家后院，贴着山坡挖了一孔八角窑，窑顶已升起了青烟，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正在窑前看火，那是罗二才的272 ==========第276页========== 老婆。 大石他们过来，罗二才老婆象是没看见，低着头只颜拨弄柴火。大石站在旁边看了一阵，见那窑火蹿起很高。心想：这女人外表的沉着，掩盖不住内心的慌乱。于是笑着问道：“不是熏八角，是烧八角吧？”罗二才老婆赶忙想把火弄小点，谁知越拨弄火苗反而越旺。大石趁着这机会，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厉声问道：“罗二才回家了没有？”罗一才老婆答道：“赶山去了，还没…没回。”大石看出这女'人说话支吾，心虚胆怯，心中有了一个谱。他拔脚走上八角窑，往窑里一看，见只堆了小半窑生八角。按老规矩，不满 一窑是不会起火的，可罗二才老婆才装了小半窑就赶着起火，怪，真怪！大石细细思量：这八角窑象口小井，直上直下，窑底开一条火道，离窑口一尺多的地方架着竹篱，把要熏的八角堆放在竹篱上，在火口烧火，烟就顺着火道进入窑内。平时，窑里裁上个把人是完全可以的，但是窑一起火， ·人在里面就呆不住了。那一一问题在哪呢？大石不禁细细打量起这口八角窑来。蓦地，他的眼光落在那雨翔的四根支柱上。这山区杂木很多，却没有种植楠竹的习惯，所以，搭雨棚总是随便砍几条带叉的杂木作支柱。可罗二才家这八角窑棚，却是用小腿粗的楠竹作柱子，这就怪上加怪了。大石上前两步，把那四根柱子细细端详着。这可急坏了罗二才的老婆，只见她死死盯住盘大石，满脸冒着豆大的虚汗。盘大石又分别在柱子上东敲蔽西听听，只听得窑后两根柱子发出“昸 273 ==========第277页========== 咚”的共鸣音。大石立刻心中豁亮，禁不住纵声大笑，这笑声震得罗二才老婆浑身发抖。原来这八角密里另有暗洞，这两根楠竹便是通气孔。罗二才老婆匆匆起火，为的是掩饰暗洞，恐防民乒进窑查看。探明底细，大石走下密来，猛然喝令：.“熄火！” 盘立勇也看出八角窑里有名堂，双手立即拎起罗二才家的大木桶，一掌扒开罗二才老婆，将一桶水朝火泼去，只见灰飞雾涌，窑火顿时熄灭了。罗二才老婆双脚一软，似跪似蹲地倒在大石跟前，哀哀哭告：“我，我有罪，都是‘吹风蛇’叫、叫我干的，绕、饶命哇！” 盘大石威严地命令道：“进去，把他们贼出来」”罗二才老婆趴在窑洞口朝里喊：“出、出来吧，藏不住了呀1”停了一刻，果真从那窑润口哆哆嗦嗦地爬出来两个人： 一个摘腿的是罗二才，另一个脸色煞白、披头散发的是“吹风蛇”。 胜利消息传遍了全寨，人们兴高采烈，从村头巷尾涌来看热闹。盘立勇握住盘大石的手，感触很深地说：“真是斑斑虫除不尽，八角林长不好，不警惕阶级敌人，生产就搞不成啊1”盘大石也兴奋地抱住立勇：“对呀，就是今后肃清了土匪，.我们也还要记住这一条经验教训哪！” 八角寨的生产莲蓬勃勃地发展起来了。家家户户的八角窑里飘出了阵阵香气。但是大家都说：“一阔到八角香，就想起火药味。千万不能被八角香气照昏了头呀！” 274 ==========第278页========== 铁 汉 博白县白洁 双峰乡青年民兵铁汉，真名实姓叫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由于从小跟他爸学打铁，所以人们都称他铁仔。解效初期，土匪暴乱，他配合解放军参加剿匪战斗，打了很多漂亮仗，立了很多战功，人们就改称他铁汉了。· 一九五○年夏天，铁汉带民兵班配合解放军进剿天峨山区的股匪，伪县保安司令侯德福，带着一股国民党的残兵败卒，钻进了双蜂岭下的老巢一侯家院。这侯家院围墙很高很厚，院里修了好几座炮楼，'周围又是一片平展展的开阔地，加上土匪的武器较精良，真是个易守难攻的“土围子”。我剿匪部队某部二连在双蜂村驻扎下来，准备扫清这个“土围子”。 民兵班有几支粉枪坏了，武器不够，铁汉又操起了老行当，领着儿个小伙子，生起炭火炉，抡起大铁锤，叮叮当当，打刀修枪。铁汉从炉里抽出一把红形形的刀还，指点着对大家说：刀靠钢口，钢靠火侯，火太老了就脆，火太嫩了不利。”说着，手锤一点，大锤就跟着砸了下来，叮叮当当，火星飞溅。突然间，轮大锤的小伙子一锤砸偏，把刀坯打飞 275 ==========第279页========== 了，落在旁边衣服堆上，铁汉一个箭步上去，伸手抓起暗红色的刀坯，扔进盛水的瓦钵，腾地冒起一缕水汽。这一动作，把伙伴们都惊呆了，纷纷围了上来：“铁汉，你的手…” 铁汉的手烫起了泡，但他毫不在意，用手背抹了抹额头的汗珠，浓眉一扬，咧嘴笑道：“怕火的当不了铁匠，怕水的当不了渔翁，怕牺牲流血的当不了革命战士，你们没看见解放军同志在战场上那股劲吗？哈哈！来，再于，打好刀，修好枪，跟侯德福算总账！” 风箱文拉起来了，铁锤又抡起来了。 一个解放军战士跑来说：“铁班长，乡长请你去一下！”铁汉扔下钳子，抹了抹手，跟着那个解放军战士去见乡长。 双峰乡乡长由二连王连长兼任着，他跟指导员正召集支委扩大会研究打侯家院的战斗方案。会上，有的同志主张先来点政治攻势，敌人不投降再打。有的同志则认为，侯德福已经被我们抓住过一次，知道我们的政策，可是一放回去，干得更凶，这回决不能饶了他，拚死拚活也要把侯家院攻下来。由于意见不大一致，加上眼前是一场攻坚战，不大好打，王连长和指导员商量后，决定多听听群众的意见，所以就把铁汉等几个民兵骨千请来了。铁汉一进门，指导员让座倒茶，王连吴卷了支“喇叭筒”递过来。铁汉毫不见外地接过，点燃，吸着… 王连长望着铁汉那烟熏火燎的红脸盘，笑着说：“又在276 ==========第280页========== 干你的老行当啦？” 铁汉笑了笑：“打好刀，修好枪，跟侯德福算老账！”“算老账？你跟侯德福有仇吗？” i “有哇，多啦！”铁汉的脸渐渐阴沉起来了，两道浓眉拧到了一起，象一片乌云盖着一对冒火的眼晴，.粗壮的双臂，肌肉也鼓了起来。他把烟头很狠往地下一扔，愤愤地说，“双峰乡的老百姓，谁不知道侯德福这个吃人肉喝人血的大恶霸。谁家女人俊俏，他就抢去糟瑚，谁家田地肥沃，他就强行霸占；解放前两年，他想长生不老，硬向佃户摊钱派捐做道场，逼得多少人家破人亡……” t 铁汉这段深沉激愤的控诉，使得屋里的空气骤然紧张起来，到会干部都屏住呼吸听着，有的人拳头捏出了汗，有的人牙关咬出了响声。大家都暗暗告诚自己：侯家院一定要打下来，侯德福一定要消灭掉，为劳苦大众报仇除害！ 沉默了一会，王连长庄重地从挎包里拿出一本小册子，严肃地说：“同志，阶级仇一定要报，阶级敌人欠的账一定要算。但是怎么报仇呢？怎么算账呢？我给大家读一段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指示。”·王连长翻开小册子，找到划了杠杠的地方，郑重地朗读起来： “凡是反动的东西，你不打，他就不倒。这也和扫地一样，扫帚不到，灰尘照例不会自己跑掉。”“手里拿着扫帚就要研究扫的办法，不要躺在床上，以为会来，一阵什么大风，把灰尘统统刮掉。…中国的地面很大；要靠我们一寸 277 ==========第281页========== 一寸地去扫。” 铁汉听了这些话，感到句句入耳，字字贴心，马上抢过王连长手中的小册子。翻呀！看呀！可是他不识几个字，指着打杠杠的地方问王连长：“乡长，毛主席讲的打帚在哪里？”王连长一一指给他看。铁汉看着看着，浓眉忽闪了儿下，渐渐舒展开来，双目射出了兴奋的光芒：“好哇！我们的扫帚是铁的。乡长，三句话不离本行。你掌钳，我抡锤，你点到哪单，我们民兵就砸到哪里，保证不会砸偏！把侯家院砸个稀巴烂！” 王连长笑了，又指着小册子上打杠杠的地方说：“手里拿着扫帚就要研究扫的办法，侯家院也不小，也要一寸一寸去扫。请你来，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怎么个封法好？听说你在侯家院干过活，.了解里头情祝！” “对1我晓得一些。”铁汉站起身来，走到桌边，比比划刘说开了：“这侯家院，占地十来亩，围墙两丈高，三尺厚，全是三合土拌红糖，再掺上纸筋绞成的干打垒。四角的炮楼，枪眼横七竖八的多得很，横打左右，竖打上下；炮楼顶上的桁条，清一色红荔木，一根挨一根，桷皮钉了一层又 一层，牢得很！所用的码钉还是我爸和我打的哩。这是侯德福当伪乡长时，害怕游击队端他的老窝，强迫老百姓修造的。他混上伪保安司令以后，又亲自带领一帮伪兵，四面派出岗哨，偷偷修了几个暗堡，就连他家的长工、使女也不知道。当年游击队攻打过侯家院，就因为碰到了暗堡，没攻 278 ==========第282页========== 下。要不然，ˉ侯德福的脑袋瓜单开花了。” 说到这里，到会的人都感觉到，侯德福是个死顽固派，侯家院是个顽固堡垒，必须铁下心来，想点办法，坚决强攻。于是，会议一致决定，来个火力侦察，摸清敌人的火力配备，用操破炸开围墙，把铁扫帚伸到院子里面去扫！ 山野静下来了，月亮悄梢地爬上了双蜂岭。铁汉的民兵班，分头带着二连的指战员们踏着月光，穿岭越沟，来到筷家院四周的高坡上，经过简短的谁备，朝着黑森森的庄院打了几轮机枪。 这时侯，.侯德福为给几个土匪头目安魏定魄，在乌烟瘴气的炮楼上摆开了酒席。侯德福似笑非笑地朝匪徒们瞟了一眼，强装镇定昨呼道：“弟兄们，嘿嘿，·他们打他的枪，我们喝我们的酒。我这炮楼、暗堡，是专为他门修的，谁想攻下我侯家院，哼，除非鸡蛋能砸碎石头…” 接着侯德福的话尾，“达、达、达！”子弹真的从枪眼里钻进来了。侯德福俏梢地往外一望，啊！有十几个黑影已逼近东炮楼前边的士坎下了。侯德福暗暗吃了一惊，把刚挨嘴边的酒杯轻轻放下，.梢声对匪徒们说：“看来得给他们一点厉害瞧，完了再痛痛快快地喝。”说罢一挥手，率领匪徒们溜下炮楼，钻进了贴地的暗堡。 现在，枪声停了。侦察班左敲右打，院里就是不还枪，怎么也发现不了暗堡的位置。给侦察班当向导的铁汉心里憋着一股火，端起神锋枪，愤愤地锐：“我上去敲他一顿！” 279 ==========第283页========== 王连长按住铁汉的肩头说：“打仗也象打铁似的，要看推火侯，敲在点子上。” 这一说，使铁汉想起了白天那个抡大锤的小伙子，大锤砸偏差点儿把大伙的衣服全烧光的情景。心想，得想个办法，逗土匪的暗堡开火，又不伤着自己…他心里想着，眼睛往四下一扫，看到左侧正好是侯家院的西瓜地，结满了圆滚滚的大西瓜，不禁心里一亮，他悄梢地爬过去，摘了四五个回来。 王连长不解地问：“这干什么？” 铁汝神秘地说：“毛主席不是指示我们要研究扫地的办法吗？我给他来个远捅马蜂近逗猴。洞里的王八，雨不惊雷惊。我把牺瓜滚到围墙根去，你叫同志们扔手榴弹。”王连长一下子明白了，拍着铁汉的肩膀说：“好1你勇中有智，用假滚雷引敌人开枪。” 说着，铁汉把西瓜向围墙根推去。这里的地形拾好是个平斜的草我，西瓜翻着跟斗直往围培根滚。 ·围墙根贴地的暗堡里，侯德福象只狡猾的老狐狸，到这个角落听听，又到那个枪眼瞄瞄。忽昕一个匪徒惊叫；“司令，你看这是什么？”侯德福拾眼一看，只见月光下儿个黑呼呼圆滚滚的东西，直眼前滚来。未等他弄清是什么家伙，轰！轰！轰！几声巨响，震得暗堡里土块砂石噼啪下落。侯德福立即意识到，这是滚雷，滚雷一响，后面就是冲锋的部队。 280 ==========第284页========== 果然，浓树中，杀声四起，山鸣谷应。侯德福再也沉不住气了，疯狗般嚎叫一声：·“打！”顷刻间，明碉暗堡，大小枪眼，一齐喷吐火舌。突突突！哒哒哒1… 匪徒们这么一打，战士和民兵们一个接一个报告：“东炮楼轻机三挺！”“南墙根暗堡两个1”“暗堡东边是个死角！” 月 中●e 待记下敌人的火力配置以后，王连长一声令下“撤！梦部队迅速返回了驻地，大家高高兴兴地睡觉了。而铁汉又生起炭炉，叮叮当当，干将起来… 为 第二天，太阳刚刚爬上双峰岭，战斗命令就来可，上级要求二连务必在今天晚上打下侯家院，为大部队明天清晨进山扫清道路。二连党支部研究了战斗命令之后，决定各个战斗班、民兵排都开展军事民主，讨论攻打侯家院的战法。铁汉听说要开会论战法，就端着饭碗赶来参如。王连长昨晚查铺查哨时，就知道铁汉一人在打刀修枪，越劝说，他道理越多，现在一见铁汉惺忪的眼睛，不用问，他干了一宿，上前关切地说；“铁汉同志，人是铁饭是钢呀！好好的吃顿饱饭再来！”伸手想把他拦回去。 酒 铁汉用筷子敲了敲大海碗笑道：“你看，我不是在吃嘛！ 一边吃一边听更有味。”· 意 王连长说：“那，吃完了到我铺上去眯下眼！” 281 ==========第285页========== 铁汉浓眉一扬：“乡长，你放心，铁匠腰板硬。解放前，在侯家院里干活，空肚抡大锤是常事，也没把我折磨垮。现在，是干革命闹翻身的火红日子，三天三夜不吃不睡，我也 ·能顶得往1” 王连长深受感动，但又没有办法劝他回去，只好随着铁汉来到民兵班，亲自参加民兵班的军事民主会。王连长扼要介绍了解放军三大民主的内容和传统以后，就提出攻打侯家院的初步设想：“要把铁扫蒂伸到院里去，首先要炸开围墙，根据铁汉同志介绍，侯家院的围墙又高又厚，墙根下有不少暗堡。炮兵部队还没有进山，主要靠爆破。大家研究研究，爆破点定在哪里最合适？” 民兵们七嘴八舌谈了一阵，蓦地，铁汉把大海碗往桌子东南角一撂，说：“我看，就在这里下大锤1” “为什么？”大家异口同声地问。 铁汉答道：“打仗好比打铁，一锤也不能打偏。打偏了，打不着敌人，说不定还会伤了自己。对吧？” 大家都想到昨天一锤砸飞刀坯的事，不禁会意地笑了。铁汉继续说：“侯家院围墙东南角上，有一个‘空心包”，砸它儿锤就开。” “什么叫空心包”？”“你怎么知道？”…战友们的追问，勾起了铁汉胸中一团火。 铁汉十五岁那年，数九寒天，朔风凛例，侯德福抓来四乡的佃户，在刺刀威逼下给他修庄院。铁汉父子也被抓来了。 282 ==========第286页========== 铁汉父亲正患重病，娜里经得起劳累折磨？一个风雨天，铁汉父亲支持不住，坐下歇一会。侯德福看见了，赶过来举起手上那根“孝杖棍”劈头抽下来。小铁汉看到阿爸被打倒在地，连忙冲了过去，夺下侯德福的“孝杖棍”，在膝盖上一猿，啪！折成两截，往侯德福脚下一甩，怒目睁睁地说：“我阿爸有病，为啥要打？”侯德福气得浑身打颤，转身吆喝乡丁狗腿：“来人哪！把这小子抓起来，狠狠打！”乡亲们都劝铁汉快跑，可铁汉一步也不退，抓起一条铁棍，跟乡丁狗腿门厮打起来。十几岁的娃仔，哪能政得过那帮恶狗呢？小铁汉打倒了几个乡丁之后，被抓进了侯家祠堂，侯德福把他反手吊在房梁上，又在他脚下拴了块大砖头。铁汉手腕勒出血了，可他心头在冒火，嘴里狠狠地骂道：“狗山霸，侯吃人，这笔账总有一天要算的！”后来，乡亲们救出小铁汉，铁汉父亲仇上添恨，跟穷哥们一道在东南角围墙基上，垒了一段只有表层的空心墙，为日后打侯家院留个缺口。空心墙一修起来，铁汉父亲一头栽倒在墙基旁，口此血，累死在侯家院里… 仇很的怒火，在铁汉心头燃烧，也在战友们的胸中升腾。“砸烂侯家院！”“活捉侯德福！”“为阶级兑弟报仇！”炸雷般的口号声响起来了。铁汉一把抓起桌上泥茶壶，象掐住侯德福的脖子似的，高高提起，向王连长请战：·“乡长，暴破任务交纷我们民兵班，坚决推翻它的王八窝！”王连长郑重地点点头，说：“好！为了消灭一切反动派，解放全人 283 ==========第287页========== 类，我们并肩战斗吧。” 攻坚战在午夜打响了。 手榴弹，机枪子弹，象狂风暴雨，带着震耳的尖叫声飞向匪窝，暂时压住了敌人的火力。我突击队跃进到侯家院前面的土坎下，这里是冲锋出发阵地。 爆破组的第一名爆破手一班副班长，抱起炸药包，朝空心墙基神了过去。 第二名爆破手铁汉，瞪着双眼，咬着嘴唇，暗暗为一班副使劲：“快！快！再有几步就到啦！” 突然间，空心墙旁边的暗堡复活了，吐出了一溜火舌。 一班副身子晃了两下，倒下了。 铁汉心里一紧，倏地跃出土坎，箭一般地冲到一班副跟前。一班副忍住腿部的伤痛，一手夹着炸药包，一手支撑地面向前移动。铁汉异常激动，他又一次亲眼看到不怕流血牺性的英雄形象。铁汉毅然抢过炸药包，疾风般地冲上前去。 暗堡里的机枪在射击，子弹在铁汉身旁呼啸而过。铁汉早把个人安危丢在九霄云外，现在只想着两件事：炸掉围墙，抢救班副。可是那个暗堡最讨厌，他紧跑两步，进入死角，把炸药包往培根一放，但他没有马上拉雷管，掏出两个手榴弹菲向敌人暗堡的贴地枪眼摸去，在敌人射击暂停的瞬间，把事榴弹塞了进去，接着转身拿起炸药雷管的牵绳，,连打十儿个滚，扑在一班副身上，狠劲一拉雷管牵绳，轰轰儿声巨响，泥土石块擗哩啪啦落了铁汉一背脊。 284 ==========第288页========== 突击队冲上来了。担架队冲上来了。王连长对铁汉说：“干得漂亮，下去休息休息。” 铁汉说：·“铁扫帚还没进院哩，哪能下去！”锐着，饱同一名担架队员，轻轻把一班副拾上担架，然后拿起一班副的冲锋枪冲上去了。 刚跑了儿步，忽听王连长的口令：“卧倒！”：铁汉立即趴下，一串子弹从头顶上飞过去了。这是怎么搞的雅道一包炸药、两颗手榴弹没有顶用？铁汉借着月光一看，贴地皮的枪眼早被手榴弹炸哑了，围墙也被炸了个黑洞洞大窟窿，刚才那串子弹是从大窟窿里打出来的。这又是怎么回事呢？卧在身边的王连长说：“铁汉同志，你看到了没有，敌人把突破口封锁住了，侯德福懂得一点战术呀！说着，王连长调来三挺轻机枪，向突破口猛射。 语 此刻，铁汉心里十分焦急，炸开了突破口，但没有能把铁扫帚伸进去。他对侯德福又增添了几分仇根，对这样一个反动派一丝一毫也不能留情。想到这里，他乘着我方的机枪突突吼叫，.向身旁两个战友一挥手，悄梢向突破知爬去。当我们的机枪暂停的一刹那，一个鲤鱼打挺，平地跃起，穿过了突破口，带领两个战友往旁边一闪，把敌人的火力引开了。就在这个时侯，，王连长率领突击队潮水似的涌进院内，又一场激战展开了。喊杀声、手榴弹爆炸声、冲锋枪吼叫声汇成一片。 氵个 铁汉两眼迸出仇恨的火花，‘端着冲锋枪，左扫右射，打 285 ==========第289页========== 得十分英勇，敌人的火力点一个接一个地被打掉。侯家院象个被捅烂了的马蜂窝，乱哄哄的，匪徒们一片片地倒下，没死的掉头往屋里跑，屋里的人又想往外冲，自相践踏，乱作 一团。 院内响起了“缴枪不杀”的喊声。铁汉用本地话厉声高喊：“缴枪不…”未等“杀”字出口，不知从哪里飞来一颗子弹，打穿铁汉的腮帮，打掉了儿颗牙齿，鲜血流进了口腔，他喊不出声，说不出话，眼前冒起了金花，身子有些雄软了。猛地，铁汉喷了一口鲜血，牙一咬，对自己说：“侯德福还没抓住，害人虫还在害人，不能倒下，冲上去！”铁汉挺了挺身，重新换上一梭子弹，默默地冲向中心炮楼。 这是最后一个顽固堡垒，战士和民兵们连续将集束手榴弹扔进炮楼底层，几声沉闷的爆炸后，硝烟从楼顶枪眼冒了出来，匪徒们无法藏身了，活着的纷纷钻出炮楼往后花园逃窜。一个瘦家伙慌慌张张跟铁汉撞了个满怀，铁汉无法开枪，就伸手一拳，把瘦骨伶打的匪徒打翻在地。另外几个匪徒向铁汉扑来，铁汉端起冲锋枪，一轮火过去，打得匪徒纷纷倒地。 这时，中心炮楼起火了。火光中铁汉看见一个肥胖的匪徒从乱石旁爬了出来。啊！正是匪首侯德福。·侯德福一见是铁汉，吓得丧魂落魄，掉转屁股想钻狗洞。铁汉怒目圆睁，抢前两步，一把抓住侯德福脖子，从狗洞口拖出来，用力往下一按，然后一只脚踏在背脊上… 286 ==========第290页========== 王连长率领战士们赶到，一见铁汉脸上胸前的鲜血，急切地问：“铁汉同志，你…” 铁汉浓眉飞斜，双月炯焖，手握钢枪，脚踏匪首，象一尊威武的英雄塑象，屹立在熊熊的火光前… 287 ==========第291页========== 古·庙伏匪记 蒙山县湄 涛 春雨刚停，艳阳斜照。山路旁的树干和石壁上，民兵武装宣传维刚贴上五颜六色的标语，远远看去，宛如烂漫的山花，给兼芜的天台山区增添了儿分春色。 天：山区有的地方森林茂密，有的地方巉岩兀突，正是减龙卧的去处。有儿小撮散匪匿藏在这里，要物底肃清，确实要费云番功夫。上级决定军事清剿和政治瓦解双管齐下，尽速解决问题，因此武装宣传组上山了。他们的口号是：标语·上山，政策进洞，逢山必搜，每洞必进。 太阳偏西了，陡峭的石壁上有人在挥臂刷写标语。不一“会，石壁生出现了“首恶必办，脚从不问，立功受奖”十儿个朱红色的刚劲大字。 刷标语的人，是长冲村民兵武装宣传组纽长张正春。他头戴竹笠k脚踏草鞋，身穿家织粗布唐装，一副山里人的打扮，清秀的脸膛时刻显露出一股刚毅的气质。·念过几年书，是个深山中的秀才。 张正春刷写完标语，抓着山藤敏捷地从峭壁上滑下来。民兵李冬：前接过手上的颜料桶，问道：“正春哥，你儿时288 ==========第292页========== 学得这一手好字？”站在一旁的民兵杨生抢先说：“他在大瑶山剿匪，跟着解放军学的嘛！战术技术，火线喊话，一套 一套的。” ··张正春接过话头说：“干革命就得多学几套。设有儿套本事，就打不着山中豺狼。走！我们边搜边学吧，搜完南边青石隘，再搜北面豹子冲！” 在搜山路上，张正春告诉大家，前天又从大瑶通逃来一股残匪，匪首名叫刘达，估计可能往柱天峰一带逃甫。 这时，武装宣传组顺北边那条路进入豹子冲，攀上一道陡坡，来到半山坳上的一座破落山神庙。庙后是一堵高高的峭壁，前面环绕一条单边路，不远就是山磁口，可通柱天蜂。张正春看看地形，想了想说：“这里是个土匪休怠的好地方！多刷它几条标语，攻攻他们的心！” 李冬却一屁股坐到庙门石墩上说：“我看算了吧，土匪怕的是我们手中的枪。刷这么多标语，未必有用！：” 张正春知道李冬在战斗中敢冲敢拚，可是没参加过瑶山围剿战，头一回做政治瓦解工作，还不大了解政策攻心的威力，就耐心地开导他说：“对付土匪，对付一切敌人，主要是靠枪杆子，没有枪杆子不行。但是政治炮弹也是很厉害的。解放战争时期，国民党八百万军队，垮得这么快，大部 分是被我们打垮的，也有一部分是被我J瓦解的。所以解放 军首长说：“军事进剿、发动群众、瓦解土匪，往件事情都做好，剿匪就能彻底胜利。瑶山剿匪一个多月，光自新投降 289 ==========第293页========== 的土匪就上千，你看党的政策的威力有多犬！” 李冬想了想说：“可象刘达那样的家伙，看几张标语，听几次喊话就会投降？哼！” 张正春说：“对匪首刘达和其他一切颀抗的土匪，一定要严厉镇压，首恶必办嘛！不过我们把一些胁从的土匪瓦解了，刘达成了光杆司令，不就更好抓了吗？” 李冬是个直性子，想不通就顶，想通了就干。这时只听他应了二声：“好！我来刷！”转身抓起茅根刷子，在庙门两侧象写对联一样，翻上了“坦白从宽，立功赎罪，颜抗到底，死路一条！”刷完，正想进庙去，忽见张正春伏在一块大青石上，手搭凉橱向山下跳望。李冬上前问道：“看什么？”张正春做了个手势脚他别说话，又望了一阵，然后轻声说：“有情况！” “情祝？”李冬向庙里一招手，民兵们倏地冲了出来，伏在青石上，顺着张正春的手指往山下望去。只见一群鸟鸦在山冲口低低盘旋，“呀呀”地惊叫着。李冬搔了搔头皮：“这算啥情况？” 杨生比较老练，说：“天快黑了，鸟鸦惊飞，一定有野物捣了它的窝。” 张正春摇摇头说：“那里不是兽路，一两条野兽也惊不起这群乌鸦。走，过去看看！”说完，带领民兵回到岔路口，叫大家隐蔽起来，自已带了杨生、李冬往前侦察，走出不远，忽然听到有响动，张正春一挥手，三个人一齐埋伏在茂290 ==========第294页========== 密的灌木丛里。 不一会，看见两个土匪拐过山坳，探头缩脑向这边走来了。看样子已经累得要命，在离张正春他们几十步的地方，“叭啦”一声坐在地上了。矮个子匪徒间：“王小六，你说我们能翻过青石监，跑到柱天蜂吗？” 高个子匪徒叹了口气：“天晓得！现在是村村设卡，寨寨有哨，你就是变成只老鼠也藏不住。赖福，别看我们三十儿人跑出了瑶山，可还在人家笼子里昵！你没看见漫山遍野的红绿告示！” 赖福认得几个字，说：“那告示跟共军喊的‘缴枪不杀” 一样。弄得我们整天提心吊胆，还不如投降自新…” “可刘达说共产党饶不了我们…唉！” 埋伏在草丛里的张正春听得真切。心想：刘达这三十儿条枪是送上砧板的肉，·一定要吃掉他！现在土匪仓惶逃命，只要把他们逼入豹子冲，两头一堵，他们就跑不了啦。张正春拿定主意，扭头向杨生、李冬使了个眼色，三人俏梢退回岔路口，开了个碰头会，张正春立即派一个民兵到村里农会报告情况，并给解放军送个信。那个民兵应声走了。张正春又对另外三个民兵说：“你们三人上青石隘，迷惑敌人，等土匪往古庙走了，你们就尾追上去，堵住他们的退路！我和李冬先插上古庙隘口，等候刘达！” 大家立即分头行动了。 名叫王小六和赖福的匪徒，是刘达派出的尖兵。歇了一 291 ==========第295页========== 阵，见没什么动静，就无精打采地走到岔路口，.拾头一看，通青石隘的南边路口石壁上刷着大标语，还隐隐约约地听到隘上一些声响，吓得面面相觊。王小六说：“青石隘怕是走不了啦，等刘达来了再说吧。” 不一会，三十几个匪徒跟着刘达，象条打伤了的四脚蛇，慢吞吞地爬到了岔路口。刘达见王小六慌慌张张地站在路边，花问：.“他妈的，怎么不走了？”王小六颤抖着声音说：“青，青石隘…” 众匪徒拾头往南边青石隘望去，透过灰蒙蒙的烟雨，盘山路上闪现着火红的标语。忽然，隘顶上传来了喊声：“鸭一喂！搜的同志们，集合罗！”接着又有人应了儿声，这声音在空旷的山谷中回响着。匪徒们全吓得趴在路边了。 刘达贼眼一转：青石隘有人搜山，此处不可久停。还是从北面豹子冲绕过去，再上柱天蜂为好。于是指着豹子冲口吼道：“快，往这走！” 这时天又下起雨来，匪徒们象发瘟鸡似的跌跌撞撞进入豹子冲，攀上陡坡，来到山神庙前，一窝蜂地拥进庙里躲雨。刘达想。前面不远就是豹子冲隘口了，毫无动静，谅无问题。于是，他走进古庙正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冲着泥胎子神磕了两个响头，嘴里喃喃道：“山神爷保祐1”话音未落，拾头一看，吓得“妈呀”地大鯽一声。原来神桌 上糊了一张标语，上面写着：.“顽抗到底，死路一条！”这时他身后不传来咿咿呀呀的说话声，回头一看，见儿个认得292 ==========第296页========== 字的匪徒在轻声念着墙上的标语，其他匪徒都伸长脖子听呢！刘达心想：不好，这些天来跑到哪里都有标语，天关都有部下溜去自新，丢盔御甲的队伍简直成了一盘散沙！仔细一看，贴标语的浆糊还未干，想必共军离开这里不久，不由得浑身汗毛倒竖，立即喝令喽罗们撤出古庙。 张正春他们早已在隘口等候多时，关上“笼门”啦！刚才在青石磁上布疑兵的三个民兵也尾追而来，堵住了土匪的退路。现在闻得庙里一阵嘈杂，但见匪众们翔出庙门想溜，张正春左手一挥，喊声：“打！”一扣扳机，“叭”的二声，走在前面的一个匪徒饮弹倒地。这下，山神庙周围就象烧了个炒豆锅，“乒乒乓乓”地炸响起来。张正春大声喊道：“一班截住隘口，二班堵住陡坡，三班待命出击1”匪徒们以为碰上了共军，晕头转向地打了几枪，慌忙缩进庙去。香烟冷落的破庙可热闹啦！·刘达使劲鞦着头发，象条落阱的恶狼窜来窜去，小匪首摇头咋舌，匪众惊惶失措，横七竖八趴在地上。 天色渐渐黑下来了。李冬爬近张正春身边问道：“正春哥，怎么个打法？” 张正春拳头一挥：“双管齐下，政治攻势加武力进攻！”李冬“咳”了：一声说：“什么双管三管的，依我看，冲进去，一锅端！” 张正春说：“是要一锅端！但要有计谋。我们人少，但地形有利，周围有解放军和群众作后盾，给敌人造成了强大 293 ==========第297页========== 的压力，敌人虽多，是惊弓鸟、拥网鱼，被关在山神庙里，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完全可能瓦解一些脚从分子。” 杨生接上说：“孤立了匪首，我们就更好打啦1力李冬听着觉得很有道理，连连说：“对！对！那就双管齐下。” 张春深情地说：“毛主席讲过：‘我们的胜利不但是依靠我军的作战，：而且依靠敌军的瓦解。’我们要立足于打，坚决把锢的匪徒打掉，特别注意消灭作恶多端的匪首！” 李签拍了拍枪杆：“他们跑不了！” 雨停了，月亮在云隙中穿行。群山间响起了一个洪亮的“声音：“睡神庙里的土匪听着，.·你们被包围了！好此田螺入了娄，我阀要什么时侯捡，就什么时候捡。你们内无粮草，外无援兵，谁也数不了你们的命！.” 这声音传到庙里，就象一把钧子挠住了匪徒们的心。有的在地上张大嘴巴听得入神，有的在销梢地变头接耳。刘达又气又急，朝趴在墙边的一个匪徒踢了一脚，又挥枪把那些悄说话的匪徒驱散。可是，.这边散开了，那边又聚找起来 洪亮的喊话声又随风飘来：.“你们的出路有没存呢？有的，” “出路？快听听！”“别哺喳喳的1”“嘘一一”庙里的匪徒全都屏息静听自己的出路是什么。 “出路就是放下武器，投降自新，向人民认罪。共产党 294 ==========第298页========== 的政策历来是：首恶必办，胁从不问，立功受奖。” 这声音在刘达听来，简直比炸弹还响，震得他耳朵嗡嗡别。他嘶哑着嗓子狂叫：“弟兄们！别听那些宣传！谁要是落到他们手里，肯定没命！你们的家人也早被杀光了【神出去才有生路！三连长，带人冲啊！” 民兵们听到刘达作反动邪说，肺都气炸了。张正春看见刘达逼着匪徒们冲出庙门，连忙下令：“打1哪个最幽敲娜个！”这时，领头的儿个土匪“乒乒乓乓”向外乱放着枪，泸出门口，民兵居高临下，钢枪对准土匪射击，真是弹充虚发，当场打倒儿个。后面的匪徒想溜，却被躲在门廊柱子后面的匪徒连长用枪逼住，进退不得。张正春觉察到督阵的是个顽匪，就轻快地拐过儿个土丘，终于看到门廊柱子后边那个黑影。张正春端平钢枪，一“砰！”那黑影晃了一下，·栽倒下去。土匪后面没了督阵的，象散乱的鸭帮一祥样往庙里跑。 “正春哥，你看谁来了？”张正春扭头一看，是农会主席带着二十几个群众，提着粉枪、猎叉、锄头、木棒赶来了。张正春高兴地说：.“好1有群众帮助，就象铁笼加栅，可以一锅端了。”于是立即和几个农会骨干、民兵一块研究起来，决定一面垒好石头、加固阵地，一面继续减话，争取节省弹药。 张正春和李冬一起悄梢爬到离山神庙三四十米的一个小土包上，又喊开了：“匪徒们，不要听刘达的造谣。大安村的王小六的母亲，今天还上山砍柴；赖福的老婆娃仔也照常 295 ==========第299页========== 过日子。如果继续与人民为敌，就坚决消灭你们1…”原来张正春做事细心，记性又好，参加清匪反霸以来，努力学习党的政策，注意收集匪属情况。他跟工作队到过大安村，知道生小六、赖福出身都比较苦，是被大恶霸刘达强拉上山的。现在用事实戳穿刘达的反动宣传，瓦解受蒙骗的匪众。 王小六的娘没死？”、“赖福的女人还活着！”庙里一时议论纷纷。王小六梢梢对儿个匪徒说：“全国几百万国军都完孚，大瑶山一仗败了下来，这个破庙顶屁用！我们都看了人家标语啦，放下武器能争取宽大，等下我们把枪口朝天放！” 刘达党察到乱了阵脚，急得眼睛冒火。可这条老狐狸从枪声中听出不象是共军，守隘口人也不多，就声嘶力竭地狂喊：“弟兄们！风雨同舟1他们人不多，都是七路半·，快冲出去啊！”可是那帮土匪象群缩头寒鸡，磨磨蹭蹭，东躲西藏，就是不愿上前。刘达气得拔出手枪吆喝：“临阵退缩者杀！》好不容易才赶得土匪出庙。王小六、赖福那帮匪徒打定了投降自新的主意，虽然也装模作样地猛放枪，好不热闹，可多是朝天乱打一气。 张正春听着从半空飞过的枪弹，捅了李冬一下，幽默地说：“看这枪打得多够水平！”李冬也听出名堂来了，说：“我们的政治或势生效啦！” ·七器半4当地士匪对民兵的深称。296 ==========第300页========== “我们再收拾他几个颜匪！”张正春说着-一挥手，民兵们一轮扫射，群众也一声呐喊，打响粉枪，搬起石头“轰隆隆”地往下滚，真象山洪进发。土匪们一听人声鼎沸杀声履天，连滚带爬地逃回庙里，刘达截都截不住。赖福和另一个土匪鳅个空子，举着手跑出来投降了。 这时，解放军王排长带着一个班的战士赶到了。张正春忙向他汇报，王排长连声称赞，并问他：“下一步怎么打？”张正春胸有成竹地说：“敌人阵脚乱啦！我们再一次发动政治攻势，解放军接近前面庙门，民兵插到古庙侧面，敌人不投降，就坚决彻底消灭他！” 李冬接上一句：“这就叫做双管齐下！” 度 王排长赞许地点点头，同意了这个方案。看着张正春在斗争中成长起来，心里十分高兴。 张正春洪钟般的声音划破迷离夜色，响彻山谷，震撼庙宇：“匪徒们，刚才有人朝天放枪，有人投降，争取宽大处理，这条路走对了1解放军马上就要攻庙了，你们不要再替刘达匪首卖命了！要反戈一击，争取立功赎罪！”接着，他列举了几个自新土匪的情况。刚投降的赖福也奉命喊起话来：“弟兄们，共产党说到做到，赶快投降吧！”， 古庙里的土匪听得一清二楚，心里都打定了主意。王小 六用食指捅捅一个匪徒说：“干脆投降吧！”那个匪徒用食指勾了一下王小六的手指，同意了。他们又梢梢串连了一些人。 刘达可急坏了，三次突围挨了三顿大棒，三面城话又似 297 ==========第301页========== 在他心赛里捅了三刀。喽罗想反水了！本想来个杀一散百，又怕激起哗变，正在犹豫不决，忽听得庙外枪声又起，夹杂着“缴枪不杀”的喊声，象滚滚春雷，震撼山岳。刘达贼眼 一转，，觉得不能束手待毙，得使个“金蝉脱壳”，溜！于是他拔出一颗手榴弹，狂减着：“不成功便成仁，跟我冲啊！”说着甩出了手榴弹，用枪道着匪徒往外冲。 王排长一声号令，各枪齐发，织成一张火网，把土匪压在庙里。解放军如下山猛虎，向庙门猛扑过去。 张正春带领民兵已插到庙侧，突然，看见围墙上出现了两个身影，有人想偷偷越墙逃跑！张正春一扬驳壳枪，把其中一个打下墙去，另一个肥大的家伙见势不妙，回身跳进庙里。 “上！”张正春带头腾跃起，莘上围墙。一看，那肥大的人影正是刘达1 原来刘达甩出x颗手溜弹，`指使匪徒从正门突围吸到我军火力，自己却带着一个亲信想偷越后培榴走。不料正碰到民兵，那亲信中弹丧命，刘达吓得跌回庙里，一看张正春攀上围墙，连忙“明叭”两枪打去。张正春早有防备，一个鹬子翻身，避过枪弹，就在跳进山神庙天井内的一刹那间，凄空一枪，把刘达当场击毙。 这时，解放军已接近庙门。儿个顽匪还在顽抗，王小六叫了一声，“我们投降了1”和串连好的儿个匪徒几枪打死了颀匪，战士和民兵已拥进庙门，其余的匪徒也纷纷举手投 298 ==========第302页========== 降，一起把枪交了出来。 战士们和民兵、群众把俘虏押进庙门。张正春对王小 六、赖福说：“你们不少的人总算放下了武器。还要好好认罪，争取宽大！”王小六、赖福感激地说：“我们愿意立功赎罪！·天台山九曲洞还有十儿个残匪，我们带你们去剿！” 王排长决定抓紧战机，立即向九曲洞进发。队伍翻过天合山顶，东方已射出万道金光。路旁的树干和石壁上，又出现了许多五颜六色的标语。 299 ==========第303页========== 武装委员 临桂县柏 岩 .i ÷ 乡农会武装委员快下来啦！这消息象生了翅膀似的，很快在南寨村流传开来。 这里解放刚一年，乡农会成立也不久。前些日子又是清理国民党残渣余孽，又是镇压土匪暴乱，各色带枪佩刀的人来往如穿梭。当前减租退押开了个头，来年生产还没个谱，忽听得武装委员要来，人们怀着不同的心绪，议论纷纷： 有的认为：“乡干部下来，是给贫雇农撑腰的，村里的工作可就搞得更热火啦！” 有的嘀咕：“这时节，来了个武字号的委员干什么呢？唔！管他谁来，能把事情办妥就行！” 也有那么几个人心里发毛，肚里念咒，人前不语，人后散布：“武官来了，顾名思义，推是要动干戈，莫想有安生日子过了…” 外号“老古板”的石老三，是个饱经风霜，阅尽世事的老长工，性子耿直得近乎古板。说话做事，没认准之前，任 300 ==========第304页========== 你刀架脖子，他也不干：认推以后，就钉是钉，铆是铆，九条大水牯也拉他不回头。 前几天，发生了这么一件事：村农会小组长兼民兵队长杨火生通知石老三到地主叶星虎粮仓跳十担谷子回来。石老三板着脸问：“作啥？”杨火生朝天打了几个大哈哈，挥着粗臂朗声说道：“是清匪反霸减租退押的胜利果实，你家孩子多，俗话说，娃仔吃过大人粮，三嫂又有病，农会考虑，胜利果实优先发给苦大仇深，生活艰难的贫雇农，快去挑吧！” 石老三嘴里衔着的烟袋锅，火早就灭了，可他还是叭达叭达吸着，脸上还是那么古板，没有一丝喜色，也设有一声回答。 f 杨火生是个疾恶如仇的火爆性子，人称“火神瓮”，办事大刀阔斧，说话直来直去，见石老三长时间的不哼不哈，心火渐渐上来了：“三叔，你倒是开口呀！现在毛主席、共产党领导穷人翻了身，别人都欢天喜地，就是你老是板着个脸。” 石老三陡地从嘴里拔出烟袋锅，在地上磕着烟灰，说：“我呀！我看如今还不能算胜利，也不能算翻身！” “什么什么？”杨火生的浓眉竖起来了。 石老三说：“队长，农会的好意我领了，可你没看见叶,·星虎？” 杨火生立即解释说：“噢！你是怕这个老地主呀！哈哈，不用怕。哈哈！自从大军一进广西，他老实多啦。大门不敢 301 ==========第305页========== 出，二门不敢迈。他的那个土匪头子把兄弟，早叫解放军和民兵打得落花流水，树倒猢狲散罗！昨天我带农会骨干去找叶星虎，叫他减租退押，他老老实实地答应分期分批如数照退。这不是，头一批退租的谷子里，先给你十担” 还未等杨火生说完，石老三接过活头，冷冷地说：'“我不要！” 杨火生心火又上来了：“为.什么？” 石老三说：“设斗没碰，我不相信毒蛇会变成黄鳝。”杨火生越发认为石老三胆小怕事，压住火气，忍着性子，解释道：'“三叔，现在枪把子，印把子都在我们手里， 一条泥鍬掀不起大浪！” 石老三说：“泥鳅可会把水搅混。你没见叶乔佑，真象 一条泥鳅在塘里窜哩！” 杨火生觉得石老三真是个石头脑袋不开窍，发火也没用，说了句：“不要算啦！”就棒摔走了。 不久，这事传到了叶乔佑的耳朵里，他是叶星虎的狗避子，跟主子密谋一番以后，就在村里传出了谣言，说是曾君浪很快又要打回甫寨村了，识时务者以礼相待，不识时务者刀枪相见。这样一来，真有个别胆小的人销梢把退回的租谷送了回去。石老三到底老成持重，斯在耳里，想在心上，看到杨火生带领自己身边儿条敢拚敢打的硬汉，忙于分胜利果实，[来年的备耕工作，也顾不上谣言的事。石老三心里直叨咕：‘火神爷”有将没兵，儿个人包打天下怎么行…302 ==========第306页========== 正在这个节骨眼上，为了把清匪反霸、减租退押搞彻底，乡农会派武装委员张劲松来了。张劲松自幼跟父亲做石匠的营生，凿石碑，打石磨，走村串寨，因此，对四乡邻里的风土人情，谁好谁坏，谁穷谁富，了解得比较清楚。张劲松在从乡里到南寨村的路上走着，这时，天空中纷纷扬扬飘起了雪花，一会儿，周围的村屯山野都罩进了迷迷蒙蒙的雪花帘子里去了。张劲松顶风冒雪，迈开铁脚板大步前进，一步一个脚印。他一路上琢磨着如何贯彻区委的指示。昨天，在区里开减租退押汇报会，区委书记在总结报告中指出：要进一步把清匪反霸、减租退押搞彻底，就得用毛泽东思想武装群众，充分相信群众能够在阶级斗争中自己解放自己。有些地方运动所以夹生，同只依靠少数积极分子，对群众实行“恩赐”的观点有很大的关系… 正当张劲松走过石老三大门前时，石老三扛着铁锤钢钎准备去打石头烧石灰，见张劲松大步迎面走来，石老三没说话，而用深沉的眼光打量着，只见雪花帘中走来一个大汉，魁悟的身驱，黑红的脸膛，浓黑的眉毛下镶嵌着一对明珠般闪光的眼睛，身穿家机粗布短褂，腰扎一条军用皮带，肩脚上披着斑斑雪花，三十岁上下，正当年华，煞是威武！这时，杨火生大步走来迎接张劲松。杨火生神上前儿步，大手握住张劲松的粗臂，例着嘴笑道：“说来就来呀？大雪也铛不住你的铁脚板！老张，这阵村里传说曾君浪要窜回来，你给我们带来儿杆枪？”张劲松只是微微一笑，不作 303 ==========第307页========== 回答。 正巧，叶乔佑也路过这里，他装着温良恭俭让的模样，又是打躬，又是作揖，说：“武装委员不辞辛劳，光临敝村，真是百姓的父母官！欢迎，‘欢迎！”说着，就伸过手去想握握手。 氵张劲松听着不顺耳，没跟叶乔佑握手，一边掸掸肩胛上的雪花，一边说道：“我们共产党人是人民的勤务员，不是官老爷，不兴这老一套！” 石老三见张劲松刺了叶乔佑-一家伙，心里暗自欢喜道：“嗯，象个能掌舵的角色！” 叶乔佑自讨没趣，尴尬地退到一边去了。 杨火生瞪了叶乔佑一眼，说：“走开，没你的事！”跟着，抢过张劲松背着的背包说，“走，村农会准备了床铺，住也方便，工作也方便！” 、张劲松答道：“要说方便，村农会比得上乡农会？光图方便我也不来了！”说完，顺手拿回背包。 叶乔佑不死心，见张劲松不肯住农会，便抢着说：“那到我屋里住，又宽敞，又光亮！” 张劲松幽默地回叶乔佑的话：“要说宽敞光亮恐怕你屋里不如叶星虎的屋里吧！” ：石老三在一旁，把这一切听在耳里，看在眼里，禁不住向张劲松投过赞赏的眼光，说道：“老张，你若不嫌，就住在我这里好了1” 304 ==========第308页========== 张劲松对石老三虽不熟悉，但知道他是个可靠的雇农，便乐啊呵地说，“好好，就近不就远。”石老三听这么一说，眼中露出了笑意，立即放下了铁锤钢仟，就要帮张劲松搬行李。张劲松说，“这个不用你帮，往后要你帮的地方多着呢！” 杨火生见张劲松和石老三一下就亲热起来，心里暗暗做服，说：“呀，我跟三叔磨破嘴皮，还比不上老张见面几句话！” 乔佑梢俏瞪了张劲松一眼，见张劲松那高兴的劲头心里恶狼狠地说：“别高兴得太早！”便愤愤地走了。 二 叶乔佑匆匆离开石老三家门，二头钻进了地主叶星虎家。叶星虎解放前一直是狮子乡的伪乡长，叶乔佑当过他的随身乡丁，每次抓丁派捐，总是叶星虎在前，叶乔佑在后，叶星虎动嘴，叶乔佑动手。解放前两年，为了阻挠人民解放军渡江南下，国民党反动派大肆抓丁扩军。叶星虎的把兄弟曾君浪当上了团长，兵员不足，叶星虎在乡里抓了一批壮丁，并派叶乔佑押送到曾君浪的营盘，叶乔佑也就当了曾君浪的副官。人民解放军进军广西时，桂系军阀头子有计划地派遺曾君浪上山为匪。曾君浪派叶乔佑潜回南寨村，与计星虎暗中勾连，相互策应。前些日子，曾君浪股匪被我剿匪大军和民兵打垮后，南寨村搞起了减租退抑、清匪反霸运动，眼看共产党领着穷百姓，打到自己头上来了，他们怎么能够甘 305 ==========第309页========== f 心呢！叶乔佑在曾君浪、叶星虎的指使下，到处造谣言、煸妖风，耍尽威胁利诱的把戏，总算把刚刚掀起的减祖退押浪头压平了些。现在乡农会武装委员下村了，下一出戏该怎么唱？叶星虎正在堂屋里思谋计策，叶乔佑就闯了进来，慌慌张张地说：“武装委员进村了。” 叶星虎闭着眼睛淡淡地问：“带了儿个人儿条枪来？”。叶乔佑说：“光杆一条，枪也没带。” “哦？”武装委员一不带人，二不带枪，光杆一条来跟坐地虎斗，这倒出乎叶星虎的意外。叶星虎睁开眼睛又问，“此人的来历…” 叶乔佑说：“石匠出身，前些日子动武，曾团长吃过他的亏，刚才我跟他碰了一下，人精得很，看来是个文武全才的角色，不好斗哇！” 叶星虎听罢，站起身来，在堂屋里踱了儿步，阴笑两声，冷冷地说：“一个穷石匠，就算他有三头六臂，也奈何 ·不了我。告诉你，曾君浪昨天夜里派人来了，现在你要趁张劲松米扎稳脚跟，抢先一步…”接着，二人压低嗓门密谋了一阵，叶乔佑连连点头… 叶乔佑出了叶星虎家门，转了几条巷子，知道张劲松正召开村干部会，便销销来到石老三的茅屋里。石三嫂有病躺在宋上。两个孩子啃着养麦野菜粑粑。叶乔佑装出同情的样子，假惺捏地探问一番，安慰两句，象和尚念经似的喇喇道：“三哥，俗话讲，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呀！这年头，世306 ==========第310页========== 事多变，度日艰难。一句话漏嘴，说不定大难临头啊！…” 石老三本来就厌恶叶乔佑，扛起铁锤钢仟就要上山去了。叶乔佑一边拦住，一边长叹道：“唉！打石头烧石灰，能福儿个钱？不如跑圩场做点小本生意。” 石老三好声没好气地答道：“哪来的本钱？” 叶乔佑压低声音说：“本钱嘛，好说，叶星虎老乡长开口了，那十担谷子你还没去挑，他帮你囤着，你先碾担把米安家，再卖两三担做本钱。” 早儿天，逼着那一两户胆小怕事的人退还租谷的就是这个叶乔佑，现在他又耍起了这套把戏。石老三见叶乔佑又斐道土又闹鬼，知道他没安好心，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石三嫂在病床上听了，连忙回绝道：“得啦，得啦！吞下叶家的东西，肚肠不烂还得吐出来！” 石老三也顶了一句：“乔佑，我们桥归桥，路归路1”说完，出门上山打石头去了。 叶乔佑见事不好，转身对石三嫂说；“三嫂呀！听说武装委员姓张，象张飞一样暴烈，是个专门动武的人，刚才的事千万莫跟外人讲，当心祸从口出！” “还得当心病从口入啊！” 这突如其来的话声，震得叶乔佑心虚胆颤，他怯生生地抬头一看，两个人已经走进了石老三的茅屋。前头说话的那个是武装委员张劲松，肩上杠着一个鼓张胀的麻布口袋，后面一个是出名的“火神爷”民兵队长杨火生。 307 ==========第311页========== 张劲松放下布袋子。.杨火生对石三嫂说：“三婶，武装委员看望你们1来.了1” 3张劲松接着说：：“三嫂，我们来迟了一步。”随即冷眼盯住叶乔佑，冷笑着补了一句，“叶乔佑抢先走一步，他倒悔够‘关心’你们的！”“关心”两个字说得特别重。 三一句冷言冷语，但在叶乔佑听来，象被炽热的炭火烫着样，好不容易才抑住内心的慌乱，赶忙说：“我和三哥是街笾邻里，低头不见拾头见，虽然不是同宗共氏，总还算得半个兄弟，武装委员是外村人都来关心，我哪能冷漠！”,完.·张劲松针锋相对地说：“共产党对人对事，不讲什么宗族碳系，同乡关系。天下穷人是一家，石老三同我们，还不止是半个兄弟，而是十足的阶级弟兄呢！·” 叶乔佑生怕言多必失，不敢再吭声，支支吾吾地应付两句，便灰溜溜地走了。 叶乔佑一走，张劲松就打开布口袋，.量出一硫米，走到灶房，一边洗锅海米，一边生火熬粥。杨火生就跟石三嫂拉话：杨火生告诉三嫂，他当初以为石老三性情古板，固执己见，所以自已发火了，和右老三顶撞了好几回。武装委员又是翅何领着村干部学了毛主席的文章，用毛主席的思想武装村干部的头脑，让大家认识到没有贫雇农便没有革命，革命就得靠贫雇农自已起来斗争求解放的道理。最后诚恳地说：“肌天老三叔跟我顶撞，是三叔有理，是我这‘火神爷’路子走歪了。武装委员刚才也讲了，三叔同我们是十足的阶级308 ==========第312页========== 弟兄，往后我一定和三叔一起跟阶级敌人斗！” 这暖烘烘热乎乎的一席话，竞出自“火神爷”的口，三主嫂听了又是感动又是惊奇，深深感到武装委员不简单，硬是把“火神爷”改变成贴心人了。 狂 杨火生跟石三嫂拉话间，张劲松熬好了大米粥，盛了两碗分给三嫂的两个孩子，然后又盛了一大碗，捧到床前给三瘦，和蔼可亲地说：“三嫂，眼下正是十冬腊月，没吃的恋么行呢？我们几个干部凑了点粮食，先给你对付一阵。三嫂毛主席、共产党很关心我们受苦人，派解放大军来消灭了国民党反动派，领导我们起来斗争求解放。现在正搞清匪反霸、减租退押，接着还要搞土地改革，斗地主，分田地。三嫂，你拾起头来朝前看吧，好日子还在前头呢！” 三嫂望着这个陌生面又亲切的武装委员，听着这新鲜而又站心的话语，眼泪不住地簌簌掉在手上捧着的粥碗里。她想：叶乔佑刚才还瞎说，武装委员一定很厉害。瞧！'他多和善呀。他一进村，“火神爷”也变样了。比起来，叶乔佑倒不象好人。她想起儿天来丈夫对自己说过的，别看叶屋虎、曾君浪没露面，可叶乔佑还在满天飞呢，得特别当心这号人，说不定他和叶星虎、曾君浪是明里断绝往来，暗里还在勾连呢。这时，三嫂好象病情也减轻了，心也敞亮了。接着把丈夫对她说的那番话和刚才叶乔佑说过的话对张劲松摆一遍。然后又说：“武装委员在村里，大家心里踏实。只怕过得三五天，一阵风把你吹走了。” 309 ==========第313页========== 张劲松笑道：“哈哈，风越大我越站得稳，什么风也吹不走。不过，即使我走了，还有象三哥这样有跟光，有志气的贫农，.还有敢打敢拚的‘火神爷’，你们村文武人马齐全得很，只要大家认识自已的力量，还愁斗不过坏人！为 三嫂心情更加舒畅了，脸上露出舒心的微笑：“哟，看你说的，老三管什么用，还得靠你们当干部的。” 杨火生接着说：“三婶，你这话就跟我过去的想法一样，可三叔批评我有将没兵，我当时听不进去，现在我就感到有道理！”这一说，三人都笑了。三人又拉了好一阵贴心话，张劲松和杨火生才告退。 路上，张劲松对杨火生说：“民兵队要保护石老三，麻痹叶乔佑，盯紧叶星虎！”杨火生频频点头。张劲松又说：“今晚你俏梢派三四个人到区里，把区里配给南寨村民兵的枪领回来，明天一早照常上山打石头，把明年生产用的石灰绕够。” 三 几个很不平静的夜晚过去了。 张劲松跟石老三夫妻俩，同村里的干部们倾谈了儿夜… 时星虎和叶乔佑密谈了几夜… 一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村前山坳里的采石场上起叮叮当当的凿石声。石老三几天来思前想后，终于完全相信张310 ==========第314页========== 劲松是真心实意依靠象自己这样的贫雇农的好干部，是能够掌稳舵，领着群众跟敌人斗的好手。因此，干活特别来劲。忽然，肩上有人拍了一下。石老三回头一看，又是时乔佑。本想不答理，但想起武装委员的吩咐，要注意叶乔佑的活动，顺藤摸瓜，便勉强打了个招呼。 叶乔佑带笑说：“三哥，真行呵！叫你合伙去做生意，你不于，偏要在这儿打石头。” 石老三淡淡地说：“唉，一家不晓得两家的事呀！”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叶乔佑一听到《两家事”儿个字，心里“格登”一下，心想：怪不得这几天石老三一反常态，莫非叫张劲松“发动”过去啦？他不敢多说，鬼鬼祟祟地往四周一望，见四下无人，就搭汕两句，转到左侧山洼里去了。 紫雾笼罩山头，石老三起了戒心，远远跟了一段路，，看见两个模模糊糊的人影靠得很近，在鲫唧咕咕地耳语，后来，有个黑影站起来，往山洼里去了。谁呢？石老三想，这个塘口，只有我和叶乔佑儿家人搭伙打石头，烧石灰。没有这样一个瘦长个、瘸拐腿的呀。他想了想，猛然记起来了，身影象曾君浪，但曾君浪没有璃腿呀！ 一会儿，叶乔佑打转回头，走到石老三身旁，摸出支香烟递给石老三，说：“烧口烟，急什么呀？” 石老三掏出自己的烟包，装了锅烟，问道：“刚才跟你锐话的，是谁？” 811 ==========第315页========== “请来的石匠师傅，他嫌钱少。走了！”叶乔佑留意地盯住石老三的脸，见是随口无心的样子，便又卖鬼吓唬人说，“不得了，不得了。曾君浪带着百多条枪，真的杀回来了！”石老三没哎声。 叶乔佑又进一步吓唬说：“我看呀，有些人成天跟着张劲松屁股跑，闹减租哇，贼退押哇，懵里槽懂，到头来脑袋搬求都不知道。” 右老三只顾打石头，不理睬叶乔佑。叶乔佑心里想：以前看错了这石老三，前番想把他支开，他没走；今天又差点让他看出名堂。看来，他并不是胆小鬼，而是个有心计的家伙得下点狠的，挖掉这个村里有威望的祸根，也许还能吓住村里人，挽回被动局面呢！主意想定，拔腿回村去了。这时，雾散天晴，红日高照，阳光特别温暖。广大群众响应上级提出的搞好冬季备耕，大烧石灰的号召，上山打石头的人特别多，每个塘口都有人在打。正午，张劲松带着铁缍钢仟，·走到石老三身旁。石老三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武装委员，你打石头也内行？” 张劲松亮出石匠特有的粗壮的手臂，爽朗地笑道：“我家是祖宗三代的穷石匠，我从小就给地主老财凿基碑、打墙基石。生说着，张劲松就挨着石老三，凿起炮眼来。 有老三见张劲松确实是个行家里手，讲话又亲切和蔼，跟自已就象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石老三对张劲松说：“老张呀，我看火候到了，你该官复原职！”·张劲松问 812 ==========第316页========== 道，·“你的意思是要来武的了？”“对，我看这早晚得要动武，你也给我一支枪，我跟你一起干！：”接着，石老三又从头到尾把今早看到一个黑影跟叶乔佑说话的情况告诉了张劲松。 张劲松警觉地道问道：“那人是什么样子？”石老三说：“是个瘦长子，走路一瘸一拐的。”“曾君浪！”张劲松脱口而出，压低声音说：“那条腿是给我打瘸的，我们正要抓他。” 张劲松交待石老三，继续注意叶乔佑的行动，有什云动静及时报告。 却说叶乔佑回村跟叶星虎谋划了一番，又转到采石场来，见张劲松、石老三一起干活，有说有笑，就梢梢躲到一旁。想偷放石炮炸死张劲松和石老三。无奈大白天采石场上人来人往，不好下手，一直等到大家陆续收工回家。石老三对张劲松说，该回家吃饭去了。张劲松说干脆打完最后一个炮眼再走，石老三见打个炮眼也花不了多少工夫，天黑之前就能收工赶回家，便也同意了。张劲松接过石老三手中的大锤，胳膊一扬说：“来，你掌钎，我们千完就回家。”这时，叶乔佑又梢悄地来到打石场，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看得明白，心想这真是天赐良机。等人们都走远了之后，他便在不远的一个炮眼里装上硝药，点燃捻子，拔腿就跑，慌乱中踢甲了一块圆圆的石块，那石块一滚，发出一阵声响。 张劲松正把手中的大锤抡得呼呼作响，突然听见左侧有 313 ==========第317页========== :响动，循声望去，见有个黑影晃过，接着地上冒起一缕背烟，他立刻警觉地想：有坏人放炮暗算！马上把大锤抛掉，立即抱住石老三就势滚到一旁的大山石背面。就在此时，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碎石腾空，烟尘滚滚。大大小小的石块纷纷落在张劲松他们原先干活的塘口上，把石老三丢下的钢钎都砸弯了。 》这时，杨火生和一个民兵气喘喘地跑来报告：“叶乔佑逃跑了…” 张劲松满有把握地说：“他还会来的！” :.石老三满腔怒火说：“他来，我们就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接着，他如此这般说出了一个歼政的设想。 张劲松幽默地说：“好！不过，要打豺狼，先得把豺狼引过来，你这是半个计划，我也有半个计划影你的是后半截，我的是前半截，合起来就是一个完整的计划。走！回家商量去。” 四 夜深人静，斗转星移。寨子里的雄鸡已经啼过了二遍了。张劲松、杨火生等人，还在叶家祠堂里商量工作。张劲松说“恶地主叶星虎是曾君浪经济上的靠山，暗中为曾匪筹粮筹款。据说，南寨村还有一个曾匪的秘密联络站。明晚斗争大会要防止曾匪狗急跳墙。火生，要认真检查一下准备工作。” 314 ==========第318页========== 杨火生从容不迫地说：“从乡农会秘密运来的枪支弹药，已经发下去了。我们民兵队保证作好会场的保卫工作。姻果曾君浪胆敢来，就杀他一个片甲不留！” 石老三也汇报了他带两个基本群众，在原先叶乔佑逃跑的北坡山路的两旁，都凿好了炮跟，安上了连环炮的情况。 正谈着，在村边放流动暗哨的民兵二猛子匆匆跑来，对张劲松和杨火生报告：“曾君浪从山上派匪徒与叶乔佑在村边竹林里接头，阴谋在明晚斗争叶星虎大会开始时，率领土匪来偷袭叶家祠堂，血恤洗南寨。” 张劲松跟杨火生对视了一下，不禁篆爽地哈哈大笑起来：“好哇，我们正等着他哩！” 接着，张劲松又向二一猛子详细地询问了一遍他所探到的情况，然后蹲在桌子边比比划划，讲开了从解放军那学来的毛主席的战略战术思想，什么集中兵力，四面包围啦，以我之长击敌之短啦，出敌不意攻其不备啦！虽然话语不多，却头头是道。杨火生听得出神，兴奋地说：“有老张用毛主席的军事思想指挥这一仗，那胜利就象五个指头抓鸡蛋，稳拿1” 翌日傍晚，夜幕姗姗来临。叶家祠堂里灯火通明人们挤得水泄不通。张劲松坐在会场里，神色泰然地抽着烟。斗争大会即将开始了，群众愤怒地高呼口号：“清算叶星虎反攻倒算的滔天罪行！”、“肃清土匪，打倒恶霸，.把减租退押运动搞彻底！” 315 *： ==========第319页========== 1 口号声传出村外，在夜空中回荡。匪首曾君浪带着几十个匪徒，已经摸到竹林边，听到口号声，心里又恨又怕又急，连忙击掌三声，对方也回了三声。曾君浪提着手枪，匆匆走了过来，压低声音对着来人问道：“情况有变化吗？”fb叶乔佑捎声回答：“没有。刚才我悄梢观察会场四周，发现只有两个民兵在站岗，张劲松坐在会场里烧烟，看来戒备不严，正好打他个措手不及。” 曾君浪喜形于色，向后面一挥手：“弟兄们，上」” ·通往叶家祠堂的山道旁，杨火生带领着民兵正等着匪徒到来，当匪徒们一走进伏击圈，杨火生大贼一声：“打！”一轮枪响，当场撂倒两个匪徒。匪徒们遭到民兵突然打击，惊慌失措，仓惶逃命。曾君浪暴跳如雷，朝空中放了一枪，吼道女“不准后退！架起机枪回击！” 匪徒们打了两轮机枪以后，民兵阵地上鸦雀无声。曾君浪趾高气扬，恶狠狠地说：“南寨民兵，只有四条破枪，弟兄；冲！今晚要血洗南寨。” 当匪徒们气势汹汹第二次冲上来时，.民兵阵地上又响起密集的枪声，又摆倒了两个匪徒，其余的被打得哭爹娘，四下攒逃。曾君浪知道中计，气急败坏地忙喊：“撤！” 曾君浪带着一伙残兵败卒，狼狈逃回原路。谁知刚跑出半里路远，迎面又遭另一路民兵截击。匪徒们腹背受敌，惊恐万状，叶乔佑跑到曾君浪跟前，附耳俏梢说，'“快跟我往北面的小路逃命。”316 ==========第320页========== 曾君浪叫声：“带路！”带领着十来个匪徒，紧紧尾随叶乔佑，没命地往北窜。奔了一程，总算由狮子山北坡小路逃到了采石场山脚下。曾君浪满以为已经脱险，拭着额门上的冷汗，冷笑两声说：“好险！人们瞎吹张劲松用兵如神，我看不过如此，如果他在北坡埋下伏兵，今晚上，我们就全军覆没了。” 话犹未停，山上突然传来石老三一声怒吼：“曾君浪，我们在这里等你好久了！”紧接着，山腰间轰隆轰隆地同时炸响八眼连环石炮，大小石头象雨点般铺天盖地朝匪徒们砸来，十多个匪徒被炸得血肉横飞，鬼哭狼嚎。 不过一顿饭工夫，整个战斗胜利结束。这时侯，张动松率领开会的老人、妈女、小孩举着火把蜂拥而来，见曾君浪已被砸死，叶乔佑砸伤了腿。·杨火生、石老三等人上来就捆。张劲松说：“不要捆了，把他拖到会场上去，连同叶星虎一起斗！” 人们高举火把，喜气祥洋回到叶家祠堂，斗争大会又开起来了，并得更加热烈，更加激昂。斗争大会一直开到天亮，接着就打开叶星虎的粮仓，石老三这才把那分给他的十担租谷挑回家去。 317 ==========第321页========== 激战芭·芒垌 环江县江承骏 定计 :滋一九五一年初，在毛难族聚居的桂西北山区，阳光灿烂，山色秀丽，只有不时刮过的北风，还带着残冬的余威，把草术搅得沙沙作响。 高坪乡民兵中队长谭浩坚到区里开会去了。在中队部的楼里，灶火熊熊，烟雾迷漫，几个民兵干部和部分民兵按照中队长的附，在制作粉枪的弹药。民兵班长莫荣和民兵罩玉将干牛皮切成小粒，浸透辣椒汤，然后烘干，这就是毛难族民兵肾有的牛皮弹。老贫农佳木大叔是民兵中队的参谋，在指导几个青年民兵做火药，他们在石白里把木炭春成粉末，配上硫磺、白硝。气氛紧张而热烈。 天擦黑时，弹药制得差不多了。莫荣对佳木大叔说：“怎么搞的？外佬·还没回来，是不是去接他一下？” 老参谋佳木大叔向窗外望了望说：“晤！到区里五十里的 ·外佬：毛难话，是大哥的尊称。 318 ==========第322页========== 路，山高林密，野兽出没，是得小心点。” 话音还没落地，木楼的门“呀”的一声被推开了，随着 一股冷风，闪进一个浓眉大眼、阔嘴方颔的魁梧汉子，右肩上搭着一只死豹子。外面虽是寒风凛冽，他浑身却蒸腾着一股热气。 人们惊异地围了上去：“啊！金钱豹！在哪里打的？”“呀！豹子身上没有血，还是中队长用拳头打死的哩！”大伙议论纷纷。 民兵中队长谭浩坚把豹子掼在楼板上，大步走到水缸旁，舀起一竹筒冷水，咕嘟咕哪喝了个底朝天，然后抹了一把嘴，说：“在区里领了紧急任务，我就抄小路往回走，穿过松林的时候，这家伙就扑上来了，我拔枪都来不及，只好用拳头…” 民兵罩玉突然发现谭浩坚的右腕缠着带血的布条，惊叫起来：“外佬，你的手怎么啦？” 谭浩坚横过抽子，抹了把额头的汗水，说道：“哪把钢刀上不留铁锤印？哪个猎人身上没有兽爪痕？任务紧急，不讲这个了。” 大家异口同声地抢着问，“什么任务？” 谭浩坚看了看制好的弹药，望着一张张急切的脸膛，：简要地传达了任务： 外号叫“过山风”的匪首王昆，在九万大山被我解放军打垮了，妄图逃进黔桂边境的深山老林，据侦察到的情祝判 819 ==========第323页========== 断，今晚要经过高坪乡地界，区里命令高坪乡民年中趴全力猪截，·配合解放军歼灭这股逃匪。 民兵们一听，要打毛难族的老仇敌过山风，个个捋起衣袖，操起靠在墙角的粉枪。莫荣说：“中队长，天已经黑了，快领我们走哇！”覃玉说：“对！我去集合队伍。”说着就想往外跑。 “莫慌！”谭浩坚一把挡住了覃玉，转身对佳木大叔说：“老参谋，你看怎么打？” :佳木大叔慢悠悠地把一个装满火药的牛角筒盖好，边往腰拔边对大家说：“年青人哪！赶山打猎安铁猫，还要看看野兽的脚印，它走哪条路，屎屙在哪一块，都要心中有数。何况过山风王昆，是个山里通明！” 谭浩坚接着说：“佳木大叔说得对，敌人有一百多，枪又好，·又熟悉这一带地形道路，我们民兵队只有四十多人，武器还没备全。这是敌强我弱。区里首长说，要找出敌人的弱点，要看到我们的长处，发扬我们的长处，攻打敌人的弱点，才能打胜仗。” 这么一说，冲上人们心头的战斗激情，一下子变成了冷静联考。敌人的弱点是什么呢？我们的长处又在哪里呢？大家边想边议，想一阵，议一阵，思想集中到这样一个点上来了：敌人是惊弓之鸟，最大的弱点是心虚胆怯，怕我们追，怕们堵，而我们是山岭的主人，最大的长处是熟悉敌情、我情地形、道路，主动权握在我们手里，我们可以调动敌320 ==========第324页========== 人，把敌人调到最容易被消灭的地方去。 但是怎么调动敌人呢？谭浩坚集中群众的正确意见，拿起一条柴棍，从火塘里扒出一些灰，摊匀铺平，边划地形边解释：“敌人过界有三条路，一走长望坳，二过山猪冲，三穿芭芒垌；我们要把前两条路切断，在芭芒垌消灭他们。”按着如此这般地分了工，交待了具体打法。 这时候，放哨的民兵跑来报告：“敌人进山啦！”谭浩坚把手一挥；“猎物出洞了，我们就走哇1”宁月光下，民兵中队迅速集合，谭浩坚作了简短动员后，兵分三路，利箭脱弦一般朝三个方向飞去… 坚 f 二断 桥 山风吹动树叶，在耳旁沙沙作响；清泉撞击岩石，在脚边淙淙流淌，月亮好象有意为民兵们照路，躲开云层，·洒下清辉，把那高查的群山，深邃的沟壑，照耀得清晰可辨。 谭浩坚带着一个民兵班，咬着韦大婶送来的玉米粑粑，疾速地向长望坳行进。 长望坳是毛难山区通往南丹的主要隘口。一条碎石路盘绕在蛱谷一侧的山腰上，当中有一道深涧，上面架着天桥，地势很是险要，过了这里，就径直进入原始森林。 谭浩坚他们一赶到天桥桥头，就动手拆桥。天桥一断，，就是山羊也得绕道走，这条路就算断绝。这座天桥是由根用横闩连在一起的大木条架成的，两头打了榫眼，用楔子钉在 821 ==========第325页========== 地上，十分牢固，要全部拆断很不容易，加上人多地窄，手脚施展不开，民兵们费了很大的劲，才把楔子拔起。这时候，山谷传来儿声喔喔的夜鹤啼声。这是哨兵发出的信号:“土匪来啦！”再继续拆桥已经来不及了，谭浩坚果断地指辉民兵停止拆桥，往两侧隐蔽。罩玉焦急地问；“土匪冲过来怎么办？”.谭浩坚说：·“想别的办法，快隐蔽！”民兵们前脚隐去，过山风带领残匪后脚赶到了。过山风是个阴险狠毒的大山霸，解放后网罗了一些国民党的残兵败卒和当地的地主恶贯，上山为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不久前被我解放大军迫歼，逃进九万大山，与别的股匪汇集。我军打进九万大山，围歼股匪，这条毒蛇却漏了网，带着一百多个匪徒，妄图经高坪乡，过打狗河，钻进深山老林，以便重整旗鼓。一路上，他专拣小道走，很快到了高坪乡地界。入夜以后，走上长望坳，见前面没有什么动静，庆幸快脱脸境了，心里暗暗地说，人们都讲高坪乡民兵中队英勇善战谭浩坚用兵如神，现在看来不过是泥腿山民面已。想到这里，过山风不禁奸笑起来。但是，笑声未收，前画突然响起了枪声。过山风收起笑容，侧耳一听，打了一个寒战：天桥有埋伏。连忙命令匪副官马凯：“赶快抢占天桥！”匪副官领命而去。 天桥西侧，潭浩坚指挥芪兵打掉匪尖兵组后，立即领着大家把群众堆放在山脚下准备烧石灰用的干柴草捆搬到桥头，打算烧桥断路。忽然土匪的机枪往桥头扫来，十儿个匪322 ==========第326页========== 徒在机枪掩护下，匍匍着爬向桥头，大约离桥头有二十来丈。这时民兵们正在山脚下，离桥头也有二十来丈。双方夺桥，形势紧迫，先到一步就胜，后到一步就败。谭浩坚毅然一挥手：“上！”抱起一捆柴草，.率先向桥头冲去。覃玉等十几个民兵也各抱一捆柴草紧紧跟随。可是没有跑出几步，就被敌人的机枪封住了去路。 眼看十儿个土匪越爬离天桥越近了。谭浩坚跟罩玉耳语几句后，身体卧倒在地，把柴草顶在头顶，匍匍向桥头前进。民兵们也跟着学样。于是，只见一溜黑乎乎的东西迅速向天桥移动。在清淡月光下，匪徒们看不清是什么东西，个个愣神了。匪副官马凯见事不妙，立即吼道：“机枪，快打那会动的黑家伙1”一阵扫射过后，十几个匪徒又往前挪动了。 一串串子弹打进了柴草捆里，冬天草干，容易燃烧，不 一会，竟冒烟起火了。谭浩坚一见心里煞是高兴：嗨！敌人帮我们点火，这可正好！他越爬越快，抢先爬到桥头，把燃烧着的柴草捆往桥面一推，接着又有十来个冒烟着火的柴茸捆向桥面滚去。萎时间，天桥上燃起了熊熊大火。 谭浩坚借着火光，回头一看，啊！覃玉负伤了，他二话没说，背起罩玉，率领民兵们转移：“到野猪冲去【” 民兵们刚要转过山坳，忽听背后嘎嘎几声响动，回头一望，·火光中，只见四五个匪徒慌慌张张跑上天桥救火，连桥带人一块儿掉下了深渊。 天桥断绝，匪徒们惊恐万状。匪副官马凯立即献策： 323 ==========第327页========== “司令，赶快另找出路，：不然共军大部队赶到，·我们就完蛋了！” 过山风想了一想，说：“好！·马上掉头。” 三布 疑 七土匪的队伍很快掉过头来了，峰回路转，往哪儿走呢？水.过山风毕竞是个“山里通”·，他转着眼珠一想：眼前还有两条路，山猪冲全是丛林，便于隐骸，但也易于受伏击多芭蓬垌肚大口小，易进难出，不能贸然去闯。权衡之下还是走山猪冲较为稳妥，刚才天桥一战，对方打的是粉枪，看来是潭浩坚弄的鬼，并无正规部队，如果民兵在山猪冲设伏，凭我手下的兵力和装备，不妨跟他决一死战，可以冲出一条生路来。决心下定，过山风就率领匪群朝山猪冲而去。 山猪冲前有一个不大的岭坡，过了坡就进入山猪冲丛林，：坡顶有一片齐人高的乱石，民兵班长莫荣带领一班民兵就埋伏在这里。匪徒们走到岭前不远，岭上民兵就叭叭叭放了三枪。清脆的枪声，震破了寂静的夜空，也惊飞了匪徒们的魂魄，一个个提心吊胆地停下步来。匪副官马凯连忙跑到过山风面前：·“司令，不好，这枪声好象朝天放的，…”过山风这时却不动声色，挥手打断匪副官的话，说：“继续瓣进！” 匪副官连忙劝阻：“前面好象有伏兵，司令要三思而行。 324 ==========第328页========== 过山风狞笑一声，以一种不屑的神情解释道：“古兵书云：实则虚，虚则实。哪有设了伏兵，又打枪通知对手的道理？显然是谭浩坚耍小聪明，逼我走芭芒垌，哼！简直是班门弄斧。继续往前走！” 匪徒们又继续往前走了，不一会，就来到岭坡下。莫荣等人早把枪口对准了他们。当匪尖兵一到岭腰，一阵扫射， 三个匪尖兵，如数报销。后面的大队匪徒闻声丧胆，吓得不敢动弹。 匪副官又哆哆嗦嗦前来报告过山风：“司令，真…真有伏兵哪！” 狡诈的过山风也有些发楷了：谭浩坚玩的什么把戏？既设伏兵，为何提前开枪，难道是欲伏故露，引我上套？伏兵，不设在于他门有利的山猪冲，却摆在这孤零零的岭坡上，·这又是为什么？真是叫人难以捉摸，过山风一时竞茫然无主了。过了一阵，他再次望了望岭坡，想了一想，好象发现了什么宝贝似的，对匪副官吼道：“听枪声，只有几个土共在虚张声势，你带一帮人，包抄上去，抓他几个活的来！” 匪副官经过一番布置，几十个匪徒分两路向岭坡摸来了。 这时，潭浩坚已带一个班民兵，攀悬崖，跨深涧，从长望坳赶到这里，看了看岭坡周围的情况，马上指挥大家转换伏击位置。民兵们刚离开坡顶，土匪的机枪子弹泼水似的扫过来了。接着，一批匪徒猫腰神上坡顶。转移到侧翼的民 325 ==========第329页========== 兵，又放了一阵排枪，打倒了儿个。其余匪徒退下坡去了。 匪徒们一退，谭浩坚当即下令：“撒！”“撤？”莫荣问道，“到时候啦？” 谭浩坚说：“到啦。过山风是个优柔寡断的家伙，我们主动辙退，更能引起他的孤疑，看他下一步棋怎么走。” 莫荣又问：“怎么撤法？” 谭浩坚告诉莫柒，分兵两路，他带一班民兵抄近道直插芭芒垌去跟佳木大叔汇合；叫莫荣带原来那个班到山猪冲里打阻击，如果敌人硬要从山猪冲过，谭活坚听到枪声就赶来接应；如果敌人改走芭芒垌，莫荣就象赶野兔似的，尾追不放，断敌退路。说罢，立即分头行动。 。这边民兵刚撤走，那头土匪就围上来了。这回是过山风亲自指挥，他欺坡上民兵人少，又没有机枪，就叫匪副官带 一批人在正面佯攻，他自已带一批人从侧翼包抄，张牙舞:爪，气势汹汹，真是进入了无人之境，两队匪徒嚷叫着冲上龄顶，把乱石堆打得碎石飞扬，火星四溅，却没有一个民年的影子。 :站在空睾寥的岭顶上，匪副官又傻眼了，忙问过山风：“司令，这…是怎么回事？” 过山风毫不迟疑地往后一摆手：“撤！为 :“撤？”匪副官真象半夜吃黄瓜一不知头尾了。过山风自负地说：“谭浩坚刚才打空枪引我们进来，如今又不败而撤，其中必定有诈。他断定我不敢走芭芒垌，但326 ==========第330页========== 又怕我不进山猪冲，故设疑兵之计，把重兵摆在里面，让我往虎口里钻，哈哈！我不上这个当！” “那只有走芭芒垌了。”“对1” “你原先说，那垌场肚大口小，遍地芭芒，最怕火攻…” “老弟，此一时，彼一时地多你只知其一，不知其 二。那时，我们还没有摸清谭浩坚的意图，现在我要来个迅雷不及掩耳，暗渡芭芒垌，等他们察党，我们早已进入深山老林了。” 匪副官还不放心，又问上一句：“司令，这样是不是有点冒险？” 过山风不以为然地说：“得冒险时就要冒，老话说，找活路，闯险处，这叫做绝处逢生！” 四火 攻 芭芒垌是两排高山夹着的一片平地，东西宽十儿丈，南北长一里多，只有两个出入口，垌内长满高过人头的芭芒和茅草，每到秋后芭芒开花季节，全垌白茫茫一片。 当谭浩坚带着民兵从山猪冲赶来时，佳木大叔已领着一组民兵发动垌外金竹寨的群众割了许多干草，打成捆堆在阵地前，还欲了不少“鸟不站”刺蓬，塞在垌北出口处，防止土匪拚死突围。 327 ==========第331页========== 这时，月亮西沉，却仍不见敌人的动静，覃玉包扎好伤口后，仍坚持参加战斗，他有点沉不住气了，担心地问谭浩坚：“外佬，莫非过山风硬闯山猪冲？” :佳木大叔也沉吟地说：“你们走弓弦，敌人走弓背，是要晚一些，不过，照说也该到了。” 下三正说着，东山背后突然透出一派火光，大家正纷纷猜测一个金竹寨的老乡匆匆奔来，报告说：“过山风进了金竹漂！…”谭浩坚听了，蹙眉沉思：“过山风逃命尚恐不及，为什么还岔到金竹寨去打劫呢？，这时，罩玉和民兵们都已把枪上了膛，怒火填胸地说：“外佬，不能让乡亲们遭罪，下法跟王昆这条毒蛇拚了！” 谭浩坚远望通红的火光，凝视了好一阵，语调深沉地说：“同志们，我们毛稚族人民，世世代代当牛作马，有多少父老乡亲被榨干血汗，惨遭杀害！象过山风这样的反动头子，·欠下了我们数不清的血债！今天，是该他偿还的时候了！不过，我们现在不能进村，要把仇压在心头，等他们来了，再狠狠地揍！” 民兵们仍有些转不过弯来，锹心地说：“那，金竹寨…”谭浩坚沉着地回答：“过山风这是要花招，他急着要逃命，绝不会在金竹寨久缠。而且，莫荣还在背后抽它的屁股呢！择 果然，金竹寨那边响起了枪声，火光也渐渐弱了下去。不一金，垌里的芭芒丛，“窸窸容笨”地响动起来，是过山 328 ==========第332页========== 风带着残匪进垌来了。· 原来，王昆决计转道暗渡芭芒垌，可那伙喽罗，受伤的腰断腿病，没伤的心慌脚软，拖拖拉拉挨近芭芒垌南口时，已是四更天色，忽听东边山后，隐隐传来鸡啼声，过山风突然心生毒计，先进寨去放它一把火，一来可以探出附近有无伏兵，二来可以声东击西，闯过芭芒垌就更有把握了。金竹寨火起之后，他见芭芒垌方向没有什么动静，只是背后山猪神方向有人追踪而来，他自以为得计，传令道：“让共军在金竹寨救火去吧，弟兄们，我们快跑哇！以带着匪徒便一头扎进芭芒垌里来了。 没料想，匪徒们正急急夺路奔逃之间，蓦地一声枪购，顿时两侧山腰弹如雨下，紧接着出现了两道烈焰腾空的“火墙”，眨眼间，“火墙”又活动起来，变作团团大火球，顺着山坡直往下滚。山风一吹，芭芒垌里浓烟翻卷，火舌乱舔，正把过山风一伙困在火海之中。 匪徒们一见这个阵势，'都丧魂失魄，哭爹叫娘，过山风气得青筋暴跳，对着焦头烂额、不知所措的喽罗嚎叫：《呆着等死呀，快冲，就这最后一关啦！”正当他纠集匪兵，安图突围的时候，两边山头上突然牛角号齐鸣，杀声震天，无数火把象繁星一样，从天而降，这是前来参战的群众在大造声势，迷惑敌人。谭浩坚也就在这时，带领民兵飞扑下山，直往被困的匪群冲去。 驴 过山风再也压不住阵了，匪徒们四散奔逃。那匪副官马 329 ==========第333页========== 凯抓着一把机枪发疯似地乱扫。枪声中，一个民兵猛地扑倒，顺着斜坡直滚下来，滚到坡脚时，突然一跃而起，一枪撂倒了匪副官，随即穿烟踏火，夺过机枪，横扫敌阵。这人正是谭浩坚，只听他大喝：“缴枪不杀！”引得整个芭芒垌里响起炸雷似的回响，匪徒们一个个双膝发软，全数俯首就擒。 民兵们汇合起来，扑灭余火，清扫战场，唯独不见了匪首过山风。谭浩坚对这芭芒垌了如指掌，略一沉思，挥手招呼大家：“跟我来！” 他带着民兵来到垌南山崖一个岩洞前，荫蔽好后，向洞内喊话道：“王昆，快出来”连喊数次，毫无反应，覃玉捺不住，端枪要往里冲，谭浩坚拉往他说：“慢，小心暗算！我们再叫这条毒蛇呛呛烟火！”他即叫民兵取来草捆，点着火往洞里丢去，不一会，里面传出剧烈的喘咳声，一个黑影踉跄奔出洞来，一边朝着刚才喊活的方向放了几枪。可是谭浩坚早已换过了位置，贴近了洞口，那黑影跑出儿步，便被谭浩坚一脚扫倒。谭浩坚顺手把他提了起来，推到火光下 一看正是过山风王昆，已经鼻青脸肿，声低气微了。潭浩坚部夷地哼了一哼，把王昆掷在脚下，向着大家响亮地说：“我们毛难族人民，在毛主席领导下，将永远用战斗来保卫胜利果实，保卫我们的红色江山！” 330 ==========第334页========== 征粮队 陆川县东 泉 隆冬腊月，天寒地冻。解放了的红岭乡，征粮支前运动正搞得火热。 这天早上，红岭粮站门前一片欢腾，翻身农民有的肩挑粮担，有的手推小车，兴高采烈地送爱国公粮来了。人流中， 一个三十上下的彪形大汉特别显眼，他挑着四筐谷子，扁担弯得象张弓，吱嘎吱嘎叫得欢，登登登把谷担挑进粮站。保管员兴冲冲地迎了上去，过了秤，笑着大声报数：“一百七 十八！”接着转身对那大汉关切地说：“阿明，你是征粮趴长，莫把腰板压坏呵！” 共产党员吕明，一边抹汗一边笑道：“队长队贡都一样。老话说，镰刀越磨越利，腰板越压越硬嘛！这是黄十三妈和李四嫂家的公粮，我顺路帮她们一起挑来了。” 保管员说：“好呵！我们乡的贫雇农就是好，一说征公粮，十有八九往前赶。就是儿家大户成问题。” 昌明点点头，拿起征粮册边看边说，“是呀！大蛇难出， 831 ==========第335页========== 橱哪！几个地主老财名下，交上来的还不到应征数的零头。”当他看到周祖发户头时，狠狠地一拍征粮册，“哼，六千八百听公粮，才交了六百八。” 青年民兵阿铁呼地蹦过来，抢过话头说：“有粮不交，嵬非要留着喂老鼠？” 这时其他征粮队员也闻了过来。吕明就接着阿铁的话对家说：“阿铁说，有人想留粮喂老鼠，这话有道理。昨天我在县里开会，听说最近黄狗蟑出了‘大老鼠”…”地“什么什么？”阿铁睁大眼晴问。 “土匪。”耳明严肃地说，“土匪想暴乱，不光要吃米梦还要吃人呢！所以，上级说，征粮是一场斗争，不斗争不但征不到粮，说不定还要死人。” ?阿铁聊地抽出箩绳，火神冲地说：“对！先把‘九指半”捆来斗一顿再说。” 吕明一把夺过箩绳，笑了笑说：“这绳是拴箩筐用的。斗争不能光用这个。同志，斗争还要靠多看细听，动脑筋，心明眼亮腰板硬。走！先到你家看看。” 柯铁家离周祖发大院不远，翻过一个小山峁就到。屋门口，阿铁爸张大伯正手挥板斧，劈楠竹做扁担。他年近七 十，租腰板硬朗。精神健旺，见吕明来了，笑呵呵地迎上来说：“阿明呀，你们搞征粮支前，热劲象团火，把我的手也烧痒啦！” 目明微笑道：“老叔，你想干什么呀？”张大伯上扬板 332 ==========第336页========== 斧，朗朗地说：“推车、挑粮、过秤、入仓，这些力气活，难不倒我呀！” 吕明望着张大伯手中的板斧，目光骤然一亮：“好家伙，你还保存着它哪！” 张大伯深情地说：“这，哪能丢呢。它砍杀出了我们穷人的威风呀1” 八年前，张大伯是周祖发的佃户。那年，天大旱，地冒烟，庄稼枯死。张大伯交不起租，周祖发领着狗腿子上门，硬要把阿铁的妹妹抢去顶租。张大伯抡起扁担要拚命，被狗腿子扭住双臂，周祖发就举起文明棍朝张大伯劈头打去。这时，周祖发的长工目明突然闪出，抄起张大伯劈柴用的板斧往上一挡，啪！文明棍断成两截，周祖发的半截手指也落了地。周祖发嚷叫一声，狗腿子们放开张大伯去追目明，吕明就逃进深山参加了游击队。后来，因为周祖发少了半截手指头，四乡的贫苦佃户，便都叫他“九指半”。 忆昔抚今，吕明愤愤地说：“看来，九指半至今赋心未死呀！” 张大伯想了想，说：“对，近几天，他总是往那些地主老财家里钻；他家里也常来生面人，不知搞什么鬼。” 阿铁在旁边也插言道：“哼，都是一窿蛇，还能有什么好事！”吕明若有所思，沉吟片刻，对阿铁说：“好！把它引出来，看它是眼镜蛇还是‘五步跳”。通知九指半，叫他马上到粮站去。” 333 ==========第337页========== 阿铁走后，吕明同张大伯边谈边向粮站走去。 这粮站，本是周氏宗祠。过去九指半管祠堂时，这里是存救租谷的仓库，又是吊打关押佃户的刑堂。现在改成了粮站，邻近八个乡的公粮都储存到这里。站长由吕明兼着。 吕明和张大伯进了屋，刚点着烟，门外几声千咳，九指半拢着双手，低着秃头走了进来。九指半见了吕明，装出一副恭敬的样子说。“吕队长找我有事？” 昌明打了他一眼，劈头就说：“你的公粮，连个零头也没交够呀！》 丸指半的脸涮地一沉，象哭又象笑地申诉说：“家里的粮食实在不多，连屋角扫净，也不过…” 群送粮的群众和民兵围了上来，指着九指半质问：“你晚港收的一万五千斤粗谷哪里去了？”“你家里才六口人，能吃多少？”品快说！” 九指半吞吞吐吐地说：“蛇大窿大，进的多，出的也 1棋 多，吃的吃，借的借…” 张大伯冷冷一笑：“哼，借给谁啦？” 8 丸指半端厝打着领。“亲戚…明友，四方…都有。” 虾 “你的交往很广阿！山上山下，猪朋狗友一大帮吧。”母明被意挑了这么一何，以便现察九指半的反应。 九指半心头一沉，身冒冷汗，又根又怕，咬着牙根，嗫嘴而答：“是是！孩子他外婆家在山上，我内人的小妹家在 使 山下，力 334 ==========第338页========== 昌明打断九指半的话，严正说道：“我们不管你家的外婆、小妹。人民政府的政策你是明白的，征你的公粮，限三天如数交清！” “是，是！”九指半唯唯诺诺地退出粮站，一转身，眼睛闪出一道凶光，心里狠很骂道：“冤家对头，你等着瞧吧1力 二 下午，日明和张大伯走村串寨，访东家，间西户，发现了好些怪事：有人反映，一些地主家的箩筐底，麻袋边，粘有黄狗幛上特有的土朱泥，一个烧炭的老人说，这几个晚上， 一到半夜，就看见有人背着东西往山上爬，还有，前两天， 一个边远的村子儿个群众来送公粮，被人挡了回去…昌明和张大伯怀着疑惑的心情国到粮站，又接到区委的指示，说近来黄狗嶂上的一股土匪藏蠢欲动，要求护站的民兵加强戒备，严防他们下山与地主恶勾结起来搞暴乱。吕明联系刚才了解到的怪事，心里有了儿分底，跟张大伯商量儿句，准备抓紧时间进一步发动群众。 冬至日短，不觉已近黄昏，天色灰蒙蒙的。送粮的人也好象在抢时间，成群结队挑着沉甸甸的担子涌进粮站。吕明和张大伯帮着保管员过秤入仓，忙了一阵，便分头办事去了。 吕明迈出粮站，见大榕树下有个鬟发斑白的阿婆还在炸油饼卖，便亲热地招呼道：“阿婆，太阳落山喽！还不收摊 335 ==========第339页========== 呀？” 阿婆一边应着一边招手；“来呀！阿明，尝尝我的油饼。你们整天忙征粮支前，唉1我老婆子也插不上手。”目明这时也觉得俄了，随手接过油饼，付了钱，边吃边说：“阿婆，如今穷人翻身作了主，手里的事多得很呀！可有些人就是眼红，在暗地里想方设法要推翻农会，捣毁粮站，跟我们作对！” 阿婆气愤地说：“是呀！那些地主老财，能甘心你这个当长工的，在周家祠堂进进出出掌大印！” 吕明说：“阿婆的话在理。你一边摆摊，一边帮着我们留心察看有没有可疑的人来往。这也是为革命做事嘛！”阿婆高兴地说：“好，我身板不行，可眼不花，耳不聋，这事办得到。” 呂明又跟阿婆说了几句，就到村里找群众了解九指半的情况去了。 第二天中午，粮站内外一阵喧器，吕明抬头一看，九指半同他的大小老婆，一步三扭地挑粮来了。后面跟着儿个顽皮的小孩，哼着秧歌调：·“嗦啦嗦啦多啦多，嗦多啦嗦米哩米”。 九指半挑着两小袋谷子，趔翅趄趄，气喘嘘嘘地进了粮站。另外几户地主也七零八落挑来一些粮食。这些家伙眉来眼去，哼哼鲫卿打着招呼。 吕明看在眼里，想在心头，便说：“先称周祖发的。”39 ==========第340页========== 保管员一过秤，愤然地说：“公婆三个加起来一百零儿斤。耍什么花样！” 九指半齜着黄牙说：“心有余，力不足呀！”吕明说：“还差六千多斤，你什么时候挑得完？” 九指半陪笑说：“是呀是呀！敝人有个请求，不知该不该说。” 阿铁冲了他一句：“有话就讲，有屁就放1” 九指半毕恭毕敬地说：“送粮支前，事关重大。我这三个老残，想快也快不来。石牛村还有我一个粮仓，是不是请队长派人去运，运费敝人照付。” 昌明眉峰一挑，心里说，鬼名堂来啦！石牛村离这里十 五里，要过一个山坳，这山坳离黄狗蟑不远，莫非他想把土匪引下来捣鬼？如果这是他的一计，那就将计就计，来它个 一锅端。随即佯装高兴地问道：“好哇！什么时候去挑？” 九指半心头暗自得意地说，“听队长安排，越快越好。” 九指半一走，张大伯啐了一口，说：“这家伙一会儿扮鬼，一会儿装神，得当心他！” 这时，炸油饼的阿婆匆匆进站来报告，九指半从粮站出去，鬼鬼祟祟地钴进路边茅厕；九指半刚走不久，一个戴川毡帽的生面人也去了一下，出来后就急急忙忙往山里走了。张大伯听罢就说：“九指半一定跟黄狗幛有联系，是不是想把民兵支走，引土匪来抢粮站？” 吕明说：“嗯，要防他这一手；也说不定想半路拦劫运粮 337 ==========第341页========== 队。反正土匪要下山，一下山就不能让他回去。”吕明立即派阿铁到区里去汇报，请区中队协助一下。阿铁走后，吕明又闭村里儿个干部攀谈到半夜。有人提出，民兵一走，土匪要来袭击粮站就不好办了。目明说：“干脆！粮站的粮食正要往区里运，趁这机会全部运走，粮站变空城，土匪来也白费劲。”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三 翌日清晨，粮站又喧闹起来。另外儿户地主挑的挑，抬的抬，又陆续送来一些谷子，拖拖拉拉一直忙到午后。昌明心里明白，这是在磨时间，行！你们有千条诡计，我有打鬼法宝。 日头下山，吕明带着三十个青年民兵挑着箩筐背起枪，浩浩荡荡到石牛村去运粮。九指半和他的小老婆提着钥匙跟在后面。到了石牛村天已傍黑，正在装谷子的时候，阿铁也赶来了。阿铁对吕明说：“区里领导同意我们的做法，区中队派两个班兵力协助我们。”吕明说：“好！你先帮着装筐吧！” 三十担谷子刚刚装好，九指半的小老婆扭扭捏捏来到昌明面前，妖里妖气地说：“队长呀！辛苦啦！租饭已经准备好了，饮两盅再往回挑吧！” 目明哈哈笑道：“老皇历用不得喽！”接着又暗刺一句，“几桌酒席就请你们的‘亲友”吃吧！”38 ==========第342页========== 九指半小老婆阴三阳四地搭讪着说：“亲不亲，故里人嘛！同乡就亲…既然队长不肯赏光，那…我就去把它收了。”说罢，姗姗而去。 阿铁气呼呼地说：“把她一块押回去！” 日明想了想，悄声说：“不！你留下，盯着她，看她往哪里去，一有动静就来报告，我在：松林里等你。” 阿铁点点头。昌明挑起粮担，大手一挥：“出发！”征粮队连夜挑粮回村，又使九指半挨了一闷棍。原来， 九指半早就充当了陈飞龙股匪的筹粮主任，他联络儿家地主，拖缴公粮，伺机接济土匪。前天陈飞龙捎信给他，说山上粮食奇缺，叫他赶快行动。他就设下一计一调虎离山，乘吕明带队伍到石牛村运粮，让陈飞龙来袭击粮站。可是又听说粮站的粮食同一天运往区里，只好改行酒肉计，在石牛村摆下“鸿门宴”，让陈飞龙在酒席上打垮号明，劫粮上山。如果得手，粮食是从征粮队手中抢走的，他九指半仍算纳了公粮，在人民政府面前可以高唱守法；也为土匪完成了筹粮任务，在陈飞龙面前可以邀功请赏；更为重要的是敲掉了一部分民兵实力，为日后暴乱翻天消除了部分阻力。可谓“一石三鸟”，岂不妙哉！然而吕明软硬不吃，象是看透了他的黑心肠似的，甩袖挑粮而去，一过坳口，便是通区里的大道，一切都完了。这可如钶是好？正着急，他的小老婆前来收拾杯盘，嘴里还嘟嘟脓脓骂着：“哼！什么‘鸿门宴’、绿门席，人家连理都不理…”九指半好象又有什么锦囊妙 339 ==========第343页========== 计，一摆干巴手，神秘地说：“他不吃‘鸿门宴’，也难过华容道。你，快去告诉陈飞龙，叫他赶快堵坳口。酒席不要撤，坳口伏击得胜后，为陈飞龙接风庆贺！”九指半的小老婆刚好出村，戴毡帽的匪联络副官匆匆跑来。九指半的小老婆叽叽咕咕跟他说了几句，末了说：“征粮队刚刚出村，担子又重，准赶得上，大功告成，回石牛村喝酒。”戴毡帽家伙流着口水说：“好，我马上去报告陈司令，坳口这一仗，稳操胜券。”说罢，转身往回奔去。 夜幕徐徐落下，星辰渐渐升起。征粮队的民兵们一肩背枪，一肩挑粮，在吕明带领下，正在路上走着，走了约摸三 四里路，目明把运粮队带进一片松林里歇脚。有些小伙子不解地间：：“正在劲头上，怎么不走啦？” 一个征粮队员笑道：“棋逢对手妙着多嘛！队长要等一等我们的对手。” 正说着，阿铁飞步跑来了，一见昌明就说：“你领着运粮队一出村，一个戴毡帽的家伙就来找九指半的小老婆，两人嘀咕了几句，戴毡帽的家伙就往黄狗幛方向走了。”吕明昕罢，便对大家说：“大伙都听到了吧，昨天九指半提出请我们来挑粮，就有一个戴毡帽的生面人在粮站门口等情报，刚才我们一离村，又有一个戴毡帽的家伙找妖婆联系。大伙说说，对手下一步棋是什么呢？”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起来。有的说，准是给黄狗蟑的土匪报信去了，有的说，八成要在坳口打我们的伏击，还有的340 ==========第344页========== 说，我们把粮担放在松林里，徒手好打仗，打它个反伏击。人们越说越有劲，战斗积极性一下子鼓起米了。 吕明听听议论，看看星辰，算算路程，觉得到行动的时候了，便对大家说：“打一个反伏击的主意很好，可是我们是征粮队，征到的粮食一颗也不能丢掉，统统挑上！”接着就告诉大家到了坳日的行动办法。大家连连点头称妙，斗志昂扬地挑起谷担子出了松林，奔向均口。心齐脚步快，不觉就来到了。红龄村的民兵队也按吕明的布置，将粮站的粮全部挑到了坳口。吕明跟红岭民兵队长商量了几句，看了看地形，把粮担作了处置，把兵力作了分工，并派阿铁到大道上去迎接区中队的同志。一切就绪，吕明当众宣布：“同志们，今晚上大家煞一煞烟瘾了，谁也不许抽烟，不准讲话，没有命令不准开枪。”说完之后，队伍梢俏散开荫蔽，静候陈飞龙来挑粮食。 不一会，陈飞龙领着四五十个匪徒果然来了。一到坳口，匪徒们趴在山头上，借着月光到处张望。远看，远处静梢悄的，征粮队好象还没有到影近瞧，哟！坳脚下小路上黑糊糊的一溜东西。是什么家伙？山高月淡看不清。陈飞龙派了 三个匪徒下山侦察。过了一会，坳下几声哀叫过后，一个匪徒跑回来报告：那一溜东西是粮担，民兵有埋伏，两个弟兄被活擒了。陈飞龙听罢，七窍生烟，但又无可奈何。下去抢粮吧，民兵已有了埋伏，消灭伏兵吗，下面地形复杂，天黑夜暗，民兵不放枪，很难找到目标。陈飞龙指挥匪徒，胡乱 341 ==========第345页========== 地打了一阵枪，想让民兵还击，好发现目标。但四周仍然没有反应，民兵们在岩缝石隙里岿然不动，一枪不发。这下，匪徒们懵懂了，陈飞龙傻跟了，知道不妙，连忙下令：“撤！”就在陈飞龙起身欲溜的时候，忽听背后一声枪响，一颗子弹头钻进了他的屁股。陈飞龙嚓叫一声，趴在地上。窦时间，吕明带着征粮队员呼缄着从土匪背后杀了出来，红岭村民兵队从坳下围攻上去，阿铁迎来的区中队两个班也赶到了，从铡翼包抄过去。匪徒们还没摸清头尾，就被打得懵头转向，丢盔卸甲。有的稀里糊涂去见阁王，有的身上负了伤，还不知道子弹是从哪个方向打来的… 这一仗打得十分巧妙，原因是吕明对这一带的匪情地形很熟悉，比土匪早到一段时间，把粮担放在明处做诱饵，一部分兵力埋伏坳下，一部分兵力埋伏坳侧，还及时派人迎来区中队的解放军，几方面一配合，丘乒乓乓一阵好打，除了少数被打死打伤的，其余匪徒都当了俘虏。 阿铁抓住了戴毡帽的联络副官，问明了情祝，汇报给吕明说：“队长，我想出下一步棋来了，让俘虏挑粮担，我们押着他们走，怎么样？” 吕明答道：“好！你赶快集合俘虏，查点缴获，由区中队个班和红岭民兵队护送回区，我去找九指半！” 九指半正在洋洋得意，他听到坳口方向枪声大作，以为陈飞龙已经得手，便一面邀集儿个反动地主前来参加“庆功宴”，一面叫他的小老婆在大门口外守候。九指半正和儿个342 ==========第346页========== 地主老财商议如何吃罢“庆功宴”，血洗红岭乡，忽听那妖婆娘在大门外高声叫喊：“来了！来了！”九指半和地主老财们一跃而起，眉飞色舞，又是整装，又是弹冠，互相谦让着朝门外走。九指半领头跨出大门，见黑压压的一队人马~飞到跟前，忙抱拳作拱，高叫：“诸位辛苦，哈哈！陈司令呢？” “陈飞龙当俘虏了！你门也跑不了！”随着炸霍般的吼声，一个大汉跃到面前。 啊！吕明。后边还有解放军，还有民兵。还有雪亮的刺刀，乌黑的枪口… 九指半不禁一声哀鸣，在身躯高大的骨明面前瑟缩发抖。 343 ==========第347页========== 四十八养的雄鹰 鹿寨县武文龙 桂中有片大石山区，崇山峻龄，连绵起伏，层层环抱，形成一个方圆数十里的大异场，大祟场中又有许多小岽，拳第相通，号称四十八养。 一九五一年春末，我人民解放军在广大民兵配合下，全歼了四十八养的股匪，随即派出一支由部队和民兵组成的飞行队，继续搜捕漏网的大匪首、国民党军统特务、匪“桂中军政区副司令”何标魁。何标魁到底还在不在四十八第？众说纷纭。有的说他已被打死，有的说他逃进大蹈山，还有的说他逃往香港去了。飞行队搜索了十多天，爬山越岭，几乎踏遍了四十八养，连个影子也没见到。因此就有人说，可以刀枪入库，马放南山，过太平日子啦 一天傍晚，在葬里的盘山村中，一大群人围在老得发家门前，正在看这个“村里的半个富户”卖弄他新买来的虎皮背心。老得发捧着背心，眉开眼笑地说：“看看，这宝贝，过去只有肖家大院才有。哈哈，如今解放了，土匪又剿灭了，也344 ==========第348页========== 该轮到我们享享福，暖暖身罗！” 这时，挤在人群中，外号叫笑面虎的地主肖远福，望望虎皮背心。楞了一下，连忙笑道：“那是，那是！土匪剿光了，是该享享清福，过儿天舒心…”“日子”两字还没出口，背后忽然伸来一只大手，把虎皮背心拽去了。笑面虎扭头一看，脸色一下黄了。只见宽肩阔背的民兵队长阿鹰铁柱般站在他的背后，浓眉倒立，虎目圆睁，象是看穿他的内心似的。阿鹰身后正威武地站着民兵二猛。 阿严正地说：“笑面虎！你莫拱屎虫咳嗽，满嘴喷粪！只要吃人的野兽还在，日子就不会太平！” 这些铿锵发响的话，惊得笑面虎连声说：“是，是！，拔腿就要走。老得发却急忙叫住：“哎，哎，莫走，莫走！卖虎皮背心的人还叫我捎话：你樟树村二表妹要娶儿媳妇，明天派人来跟你借粮办喜事呢！” “樟树村二表妹明天来借粮？”笑面虎脸上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惶影子。当发现阿鹰的目光紧射着他时，连忙推托说：“我，哪来的粮食哟！”说着，侧转身子，溜了。这一切，躲不过阿鹰锐利的眼睛。他望着笑面虎溜走的背影，回头看了看虎皮背心，缎子面上描龙绣凤的花纹似乎在哪里见过，翻开虎皮，不禁一征：左襟三个窟窿，一字排开。他脸上的肌肉抽动几下，浓眉一皱，问老得发：“得发叔，这背心，在娜儿买的？” 老得发乐呵呵地说：“人走运嘛！半路上用二十斤糯米 345 ==========第349页========== 换的。” “跟谁换的？” “货换货，两情愿，还问他是张三李四？”“在哪里换？” 老得发见阿鹰追问得紧，有点烦了。心想：你追捕匪首莫非道到我头上来了。便气哼哼地说了三个字：“盘蛇坳。” 盘蛇坳有人拿这件虎皮背心换糯米。阿鹰脑子里忽地一亮，温和地说：“得发叔，忘了抓何标魁这件大事呀！弄不好，皮袄穿身上，脑瓜要落地！” 老得发火了：“我不偷不抢，怕什么脑瓜落地？你莫吓我，何标魁不死也逃了，刹下儿个土匪，小小泥纰掀不起大浪！” “得发叔，走在山路上，当心毒蛇咬呵！”阿鹰扬起虎皮背心，问旁边的石鼓伯：“石鼓伯，你还认得这一件东西吗？” 石鼓伯眯起双眼，端详一阵，叫道：“哎呀！这不是何标魁的虎皮背心吗？”一话，把人们震惊了！二猛火急火燎地抓过虎皮背心，睁大眼睛问：“怎么，这是何标魁那老狗的？”“是呵！”石鼓伯点点头，就向大家讲了一段往事一 解放前夕，阿鹰父子进养打猎，碰上一只斑潮猛虎追一个打柴的老头。老阿爸开了一枪，受伤的老虎掉头扑来，就在那老虎腾空压下的时候，阿鹰身子一蹲，竖起钢叉，只听 346 ==========第350页========== “嚓”的一声，三股钢叉戳透了虎肚。阿鹰大喝一声，翻转钢叉，把虎叉在地上，老阿爸又补上一枪，这吃人的猛兽便 一命呜呼了。后来，阿鹰把虎皮硝好，裁就，要给阿爸做件背心。恰好，钢叉戳下的三个窟窿在左襟一字儿排开。谁知背心没缝好，大祸从天降。恶霸何标魁趁阿鹰进山狩猎，闯进他家里，要抢虎皮，老阿爸紧紧抱往虎皮不放，被何标魁活活打死了1…一天晚上，何标魁到肖家祝贺笑面虎的五十大寿。阿鹰潜进肖家院，要为阿爸报仇。正看见何标魁穿着描龙绣风的虎皮背心，得意洋洋地坐在首席上。阿鹰一枪打去，击中何标魁的臂膀。趁匪徒们一阵慌乱，老长工石鼓伯打开后门，掩护阿鹰逃进深業。不几天，盘山村便解放了。 石鼓伯这一席话，点燃了人们心中的怒火。大家齐声追问老得发，·“那卖虎皮背心的是个什么人？”老得发嗫嚅着回答：“我…我哪里知道呵！他长了个苦瓜脸，说是樟树村的…”二猛明白了几分，朝阿鹰说：“这么说，何标魁…” “何标魁肯定还在四十八养！”阿鹰大声接过话头，跳上台阶说，“狐狸逃跑还会兜圈子放躁气，何标魁比狐狸狡猾十分，更会耍花招！我们可不能被‘太平风'吹昏了头。俗话说，‘逃跑一头野猪，就会毁掉一山玉米”。逃脱一个匪首，·就留下一个祸根。受了伤的野猪还会咬人，好猎手决不能放下手中枪，要追到底，狠狠打！” “对呀！.匪首不剿除，日子不太平！”、“是嘛，还是我 347 ==========第351页========== 们这只鹰飞得高，看得远哪！·”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唯独老得发蹲在地上，半信半疑地眨巴着跟睛… 二 这天夜晚，阿鹰在农会召开骨干会议。研究怎么抓紧线索，追查匪首行踪。儿童团长团仔赶来报告：，笑面虎回到家，马上炒米，说是为二表妹办喜事做米花糖。石鼓伯说，笑面虎过去跟何标魁往来密切，别看他逢人面带三分笑，背地里却朝人后心插钢刀。这段时间，他常跟老得发嘀嘀咕咕，何标魁逃到香港的谣言，说不定是他放出来的…大家正谈得起劲，二猛带着一股风闯进屋里。 二猛奉阿鹰之命，去向解放军张排长汇报情祝后，·又到樟树村作了调查。他擂着胸脯，火冲冲地说：“情况弄清楚了，樟树村没有人用虎皮背心换糯米，笑面虎在那里是有个 二表妹，但早就断了来往，更没有托人搭话借粮。” “看来，这个‘二表妹'很可能就是何标魁了”阿鹰分析道，“这一阵，部队和民兵搜山查养，把关设卡，切断了土匪的粮源，他把虎皮背心也拿来换粮吃了。那句借粮的话，分明是要跟笑面虎接头、要粮。”二猛问：“樟树村驻着部队，·土匪怎么会选择这个地方接头呢？”阿鹰笑道：“天下没有老实的狐狸。何标魁是个老特务，‘樟树村”可能是暗语！”二猛和儿个后生一听，嚷着要把笑面虎抓来审问。阿鹰轻轻拨亮油灯，冷静地说：“别急！不要打了野猪仔，惊348 ==========第352页========== 走了大野猪。我]得先摸准野猪蹄印，找出野猪洞，好来个大大小小一起擒！”接着，他把自己的想法一说，大家当即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起来。 村里民兵骨干们连夜商量打“野猪”的办法的时候，笑面虎也在思谋对付民兵的计策。这家伙，正是何标魁安在盘山村的一个“楔子”。半月前，何标魁趁夜色逃到笑面虎家，本想长期潜伏，以图东山再起，但听说清匪反霸就要开始，便又逃进深山。临走时，他跟笑面虎约定了联络暗号，指使笑面虎放出谣言，企图麻痹群众斗志，掩护他潜藏。近来，飞行队四处搜查，逼得他东逃西窜，跟笑面虎断了联系。盘山村岗哨严密，派来接头的人进不了村。今天上午，他的“特别勤务官”亲自出马，用虎皮背心换粮充饥，探得老得发是盘山村的，就借老得发的口，向笑面虎传递了要粮的命令，哪晓得野猪一出洞，就被阿鹰紧紧盯住了。笑面虎从老得发那里接到匪首的密令后，一直想不出脱身送粮的办法。硬去，怕出村时被民兵发现；不去，又怕何标魁怪罪下来。急得他抓耳挠腮，坐卧不宁。 突然，“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笑面虎提心吊胆地打开大门。面前巍然站立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平日最怕的阿鹰。 “你家里有没有外人？” “没有，没有！我，我可不敢通匪…”笑面虎结结巴巴地连忙表白。 349 ==========第353页========== “要是通匪，我们可不客气！”阿鹰厉声地说，“告诉你，解放了，你要老老实实参加劳动，不推乱说乱动！” “是，是！明天，我就下地，明天…”笑面虎点头哈腰地答应，望着阿鹰远去的背影，心里却狠狠地骂道：“你们断了我的发财路，还要我下地干活，干活…”忽然，他眼珠一转：好！干活就干活，我就给你来个瞒天过海…第一天一大早，笑面虎挑起一担满满的干粪，一步三晃地来到村头。· 村口，团仔按阿鹰的布置，早率领几个小伙伴在那里站岗。一见笑面虎走来，团仔把红缨枪一横，厉声喝问：“干什么去！”笑面虎皮笑肉不笑地说：“送粪下地哟！如今，人人劳动影我呢，也要自食其力，好好改造罗！” “就怕你狗不改吃屎，狼不改吃人！”团仔冷冷回了一句，一脚踩在粪筐里的千粪上。这一脚，差点没把笑面虎吓的趴在地上一只要扒开干粪，砂锅全得漏底！他赶紧按住粪筐，支支吾吾地说：“改，改！阿鹰队长叫我下地，我，我就下地嘛！不信，你去问他。” 团仔暗暗好笑，往不远的草丛瞥了一眼，心想，阿鹰哥算得真准！他故意大喝一声：“滚蛋！”笑面虎这才魂魄归身，挑起粪担，慌忙向盘蛇养走去。 “哈哈，野猪仔出来了1”一串笑声轻轻飞起，阿鹰和二猛从草丛里跳出来，看见笑面虎走远了，阿鹰嘱咐团仔到吊胆养去向张排长汇报情况。他和二猛暗暗跟着笑面虎，一路 350 ==========第354页========== 上结下了指示道路的草标。跟着跟着，只见笑面虎窜进盘蛇第中的一条大山冲神里，在他家一块玉米地边的大樟树下停住了，他左右张望一阵，才放下担子，坐在树根上直喘粗气。阿鹰明白了：这就是土匪所说的“樟树村”！便拉起.二猛钻到离樟树四五十米远的一丛芭芒草里，埋伏下来。 盘蛇养这地方，山高壁陡，怪石嶙蝓，大沟深涧，纵横交错；山腰山脚，大小山洞，或明或暗，相互连通。老辈人说，要数清盘蛇業有多少山洞，得问问天上有多少星星。这话虽是夸张，但也不无根据。 这时，在一个潮湿阴暗的山洞里，龟缩着七个土匪。一个个蓬头垢面，面黄肌瘦，横躺斜卧，活象半死的狗。头顶长着一撮白毛的何标魁朝匪徒们吆三喝四：“起来，起来！别他娘的都象发瘟鸡！今天，哪位兄弟下山，给我把粮食取来？”六个匪徒瑟瑟缩缩，生怕要命的差使落到自己头上，谁也没有吭气。 “脓包！”何标魁扯出左轮手枪，向长着一副苦瓜脸的“特别勤务官”喝道：“你去！”苦瓜脸一听，连声哀求：司令，昨天我用虎皮背心换回糯米，传了命令，已经效劳过一 ·.回，这次，该，该…” “还该你去！不去接上头，我们全得晾蚂蝗干！”何标魁凶神恶煞地遁进一步，狡诈地冷笑道：“只要粮源不断，再坚守一阵子，等美军从韩国打过鸭绿江，台湾那边一反攻，四 十八养还得跟我姓何？你怕什么？”苦瓜脸无可奈何，只得 351 ==========第355页========== 硬着头皮起身。 苦瓜脸心惊胆战地下了山，远远望见樟树下坐着一个人，他心里一喜：.自已的话捎到了！便伏在岩石后面，伸长脖子学了三声斑鸠的啼叫。看见那人摘了一片木叶含在嘴里，也伸长脖子，学着鹧鸬连叫三遍。暗号对上了，苦瓜脸钻出树丛，跑到笑面虎跟前，一阵嘀咕，倒掉箩里的干粪，拿出胀鼓鼓的布袋，抓起一把炒米就往嘴里塞。喜地，“哗啦啦”一阵响动，惊得两个家伙三魏丢了两魂。笑面虎转头一看，原来是老得发那头新买来的大黄牯从小路上奔将出来，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苦瓜脸看见牛，却起了邪念，心里暗暗庆幸道；“真是饿鸟自有飞来虫！把牛牵进洞去宰掉，够吃个把星期了！” 这话惊动了前来找牛的老得发。他透过树丛，看见用虎皮背心换米的苦瓜脸要抢牛，终于明白了：土匪！真是还有土匪」他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大喊着：“这是我积攒多年的心血，你们…你们可不能抢走哇！” “抢牛？连你也得跟老子走！”苦瓜脸深怕走漏消息，把牛绳扔给笑面虎，扑上前去，抓住老得发的衣襟。笑面虎撕掉往日的假面具，露出一副凶相，狂笑几声：“哈哈，老得发，这回，何司令请你去过‘太平日子罗！” 老得发震怒了！一头撞翻苦瓜脸。笑面虎赶忙抱住老得发的双腿，狂叫着：“干掉他！干掉他！”苦瓜脸拔出短枪，正要往老得发的脑袋砸去。只听得一声炸雷：“住手！”阿352 ==========第356页========== 鹰象山鹰扑食，从山坡上冲下来，一把抓住苦瓜脸。笑面虎知道中了圈套，飞身向冲里逃命。二猛怒火冲天，“叭”的 一枪，笑面虎捂着流血的屁股，踉跄奔逃。跑不多远，前面 一声“站住！”解放军张排长领着飞行队从山冲两侧神杀出来。笑面虎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原来，张排长接到团仔的报告，立即顺草标追来了。 大樟树下，苦瓜脸早被捆成个大粽粑。阿鹰朝老得发意味深长地说：“看清楚了吧？土匪不剿尽，天下难太平啊！” 老得发如梦初醒，老泪横溢。他指着笑面虎气愤地说：“你，你还对我造谣…，今天，我总算看清你的黑肚肠了！”二猛一拍枪杆，朗声说道：“是啊，胜利了，也不能刀枪入库。对害人的野兽，就要穷追猛打！” “对！我们要猛追穷寇！”张排长接口说。他估计二猛刚才那一枪可能会惊动土匪，立即和阿鹰审讯苦瓜脸。 匪巢终子查清了！飞行队象一支利箭，直向深弟射去！ 三 当飞行队赶到苦瓜脸供出的洞时，土匪已经溜了！那个山祠，千曲百弯湾，横贯儿座大山，里面岔道很多。对不知内情的人来说，简直是座迷魂阵。阿鹰早年跟父亲打猎，到过这里，知道涧虽复杂，却只有两个出口。他对张排长谈了他的想法：往东去，村庄密集，土匪不会冒这个风险；西边洞口可通鬼愁涧，那里地势复杂，利于土匪隐蔽。正在 353 ==========第357页========== 这个时候，以进山采药为名，暗中追查匪情的石鼓伯跑来报告：土匪往西跑了 张排长一声令下，阿鹰领着飞行队，抄条近道，直向鬼愁润插去！ 正象张排长和阿鹰预料的那样，苦瓜脸下山以后，何标魁左等右等，忽听枪声传来，一种不祥的预感袭击着他。他赶紧踢起几个昏昏欲睡的匪徒，下令向鬼愁涧转移。 鬼愁涧，深幽莫测，把群山截成两半。涧壁似刀削斧劈，险峻异常。一溜狭长的长满苔藓的大青石，形成一座天然石桥，横跨裥上，是通过鬼愁涧的必经之路。老辈人管它叫“天桥”。离桥头不远的地方，有个鬼愁洞，洞不很大，有块大黑石半遮着洞口，活象虎口的当门牙。 何标魁领着匪徒爬过天桥，刚钻进鬼愁洞，就听守在洞口的匪徒掠叫：“共…共军！”何标魁象发疯的野猪，拚命嚎叫：“封锁桥面！封锁桥面！”篓时，洞里射出一串串罪恶的子弹，密集的火网罩住了天桥。 “打！”张排长大喝一声，愤怒的子弹打得鬼愁洞前碎石四减，尘土飞扬。，飞行队冲了儿次，都被土匪的火力阻在桥头。此刻，太阳偏西了。张排长沉思起来：“如果强攻，势必会造成重大伤亡；但是，若不在天黑以前解决战斗；土匪又会乘夜色再次潜逃…” “排长，”阿鹰匍衙到张排长跟前，说，“得想办法！”“有没有别的通路？” 354 ==========第358页========== “我们山里人说，脚下就是路，高山深涧挡不住！土匪封锁桥面，可以从桥底下爬过去！”阿鹰满有把握地说。 张排长低头仔细一看，桥底密密麻麻地倒生着胳膊粗的杂树，一条条粗藤攀枝附石，垂吊而下，只要凭借背藤杂树，横空越过深涧，就能出其不意，打乱政人阵脚，掩护飞行队冲过天桥。这，确实是个大胆的设想。 “排长，把任务交给我吧！”阿鹰挺起壮实的胸膛，大声请战。 怎么能让民兵承担这个风险呢？张排长犹豫起来，他深深知道：从桥下横越，只要稍一失手，就会掉下涧底，粉身碎骨！阿鹰猜透了张排长的心思，激动地说：“我们壮家上山打猎采药，哪时侯不攀岩越润？你常对我们说，为了彻底消灭政人，将革命进行到底，就是牺牲自已也心甘精愿！排长，让我去吧！” 两双大手紧紧握在一起，张排长立即感到，这个苦大仇深的壮家后生，今天那双满是厚茧的大手特别地温热、有力！ 桥头，洞前，枪声更紧。时间，不能再拖延了。张排长立刻命令加强火力掩护。 一阵手榴弹爆炸之后，阿鹰趁着浓烟爬到桥底。俯瞰深涧，乱云翻飞，激流奔腾，要是气不正，胆不壮，志不坚的懦夫，准会吓得两腿发软，毛发倒竖。阿鹰却沉着地两脚紧紧夹住一株倒生杂树，然后，两手交替，拉藤条，攀树枝，面 355 ==========第359页========== 对天桥，背向深涧，慢慢向前移动。当他爬到半当中，“喀嚓”一声，左手抓住的一根树枝断了！右手拉着的粗藤猛然 一坠，身子失去平衡，悬吊桥下，打秋千似地来回飞荡。不好！同志们几乎失声喊出口来。却见他，两手抓紧粗藤，不慌不忙，运足气力，一纵身子，便雄鹰展翅似地飞荡开来，接着两脚一夹，附着在前面的杂树上，又奋力向前爬去。他爬到对面桥头的崖下，攀上陡峭的石壁，突然出现在敌人的侧面！ “顶住！顶住！”何标魁声嘶力竭，领着两个匪徒，赶到一块石头背后，阻击阿鹰。卡宾枪“达达达”爆晌起来。鸣嘟哪一呜嘟嘟一远处，响起一阵牛角号声。一群刚才还在田地里劳动的群众，在石鼓伯的带领下，挥舞砍刀、梭标，扛着锄头、刮子，一路上呐喊着杀奔过来。 阿鹰见群众赶来助战，平添一股力量。他认出趴在中间的匪徒正是何标魁，·举枪正要勾火，又停住了一上级指示，最好能生擒这个匪首。阿鹰暗自骂道：“就让你多活儿天吧！.不过，得让你知道四十八茅民兵的厉害！”他大喊一声；“何标魁听着：不投降，就消灭你！”话音未落，手起枪响，·紧靠何匪的一个匪徒应声倒地。何标魁吓得几乎把头缩进胸腔里。可是，死鸡撑硬颈，何标魁和另一个匪徒还在拚命顽抗。阿鹰瞅准石头左边露出的小半个尖脑袋，又喝道：“何标魁，再给点颜色你看！”抬手“训”的又是一枪，那颗尖脑袋被打了个洞！356 ==========第360页========== 桥头，二猛和战士们大声喊话：“快放下武器，缴枪不杀！”“顽固到底，死路一条！”守桥的土匪见腹背受敌，乖乖地举手投降。张排长领着飞行队冲过天桥，包抄过去。何标魁见势不妙，举着卡宾枪边打边向山背那片松林逃去。 阿鹰见匪首要逃，立刻追赶。当追到一座石崖跟前，何标魁不见了！阿鹰举目张望，忽听对面山页传来-一个娃籽的声音：“阿鹰哥一土匪往东跑了！” “是团仔1”阿鹰心里一喜，朝东望去，发现何标魁正往芭芒草里钻。他顾不得山石尖削，腾地跳下一丈多高的石崖 那何标魁听到响声，慌忙又向西跑去。 西面，张排长领着二猛冲杀过来。何标魁举起卡宾枪一勾：没有子弹了！一摸腰间，左轮手枪也不知去向。他慌忙转过身子，向南逃去。这一下，正好跟追来的阿鹰撞了个对面。望着这个头顶长着一撮白毛的野兽，阿鹰怒火满腔，猛喝一声：“站住！”把何标魁惊得魂不附体，掉头又跑。 “你就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抓到！”阿鹰奋起直追。何标魁穷途末路，边跑边给卡宾枪换上一梭子弹。两丈…一丈…，阿鹰逼近何匪。就在这时，狡猾的何标魁把卡宾枪一甩，阿鹰早有谁备，猛一低头，只听“达达达” 一阵爆响，弹头带着尖厉的呼啸声从头顶掠过。阿鹰猛扑上去，两只铁钳似的大手夹住何标魁的腰身，接着象举起一根朽木，奋力把他摔在地上。 357 ==========第361页========== 愤怒的人群围上来了。阿鹰举起红绸飘拂的驳壳枪，剑眉倒竖，怒目圆睁，对何标魁大声命令：“举起手来！”二猛 一把揪住何标魁的领口，民兵们的一杆杆钢枪对准了这个吃人的野曾！ 老得发也来了。他握住张排长粗大的手，激动地说：“这 一回，除掉了四十八养的大害，太平日子真到来啦！”张排长意味深长地说：“大叔，记住深刻的教训吧！别忘了，革命的路还长着啊！” “是呀！乡亲们，革命的路还长着啊！”阿鹰思潮翻滚，站在一块大青石上，朝欢腾的人群大声说道，“我们今天只消灭了一个何标魁，还必须消灭世界上大大小小的吃人野兽！把革命进行到底！” 人群喧腾起来，掌声、欢呼声响成一片。 天边，晚霞如火。一只矫健的雄鹰拍打着翅膀，搏击长空，飞向远方… 358 ==========第362页========== 同 心 枣 富川县富 江 枣林风起 大鑫过，惑子熟。片片枣林，丛丛绿树，把百里山，装点得越发葱龙。枣林里，珍珠串似的枣子，坠得树枝儿都弯了。 姑婆山下，有个上百户人家的大村落，枣子坪。一大片狹长的枣林，把村子膈成东西两半。东村五十多户，全姓潘；西村也是五十多户，都姓杨。枣林中竖有一块大石碑，凿有“杨仁义堂枣林”的字样，表明是西村恶霸地主杨守义的“产业”。不过，在成为他家产业之前，两姓为着这产,权，曾闹了儿十年纠纷。如今解放了，两姓翻身农民把那些陈年旧事搁置起来，联合组织起农会，成立民兵队，开展清匪反搦、诚租退押运动。 杨守义早已上山为匪，欠下农民大量该减退的租押。为了解决群众生产生活上的困难，村农会采纳了农会主席兼民兵队长潘启明的搓议，拟定一个方案，统一收摘这片枣子，用来抵偿杨守义欠下农民的血汗债。潘启明带着这方案，到 359 ==========第363页========== 区里请示去了。 农会当家，是破天荒的新鲜事儿，哪会没人反对，都是 一帆风顺的呢？ 播启明一离村，西村杨小二同几个远房兄弟就闯进枣林打枣，执勤的民兵副班长潘树辉上前劝阻。杨小二有恃无恐，说：“村长主张，打枣渡荒，各户自打，先记个账。”潘树辉说：“权在农会，其他人主张不算数！”杨小二嚷道：“村长村长，一村之长，讲了就算数，”举竿就要打枣。潘树辉是个爱憎分明、疾恶如仇的人，杨小二不讲理，他也不示弱，把抓住了杨小二的竹竿，说：“没有农会批准，谁敢吞一颗枣子，我叫他生吐出来！”两人各不服气，推推搡搡。杨小 二不小心，踢着一条浮出土面的枣树根，一个踉跄，跌翻在地。这下吵得更加不可开交，枣林里一下就聚拢了一大群人，吵吵嚷骧。姓杨的说杨家人不是任人欺负的软骨头，姓播的说潘家人也不是比人胆小的熊包蛋。一场打斗，如箭在弦，触即发。这时，农会委员杨老昌和民兵班长杨智民赶到，左拦右劝，才把双方的火气压住。 杨小二一向好吃懒做，眼看进口的枣子又要吐出来，他特着有村长蒋元华做靠山，哪肯罢手？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嚷嚷道：“竹竿打枣，横竖乱扫！”接着，把打枣的竹竿举得高高的… 可是，杨小二的竹竿突然被钳得紧紧的。他扭头一看，一只大手攘着竹竿。一个墩墩实实的后生，身穿粗布短褂，背 360 ==========第364页========== 挎三尺龙刀，铁柱似地站在身后。杨小二不禁惊叫-一声：“啊一启明！”握着竹竿的手象抓枣树枝的刺儿，不由自主地松开了。 潘启明没说话，两道犀利的目光向周围扫了一遍。杨老昌正待上前反映情况，蒋元华匆匆走进枣林来了，，他分开人群，来到潘启明跟前，干咳了两声，然后冲着杨小二一伙人说：“哎呀，你们搞什么鬼名堂？什么姓杨姓潘的，天下农民是一家，万事和为贵嘛！”潘启明没理睬蒋元华，向大家询问道：“这枣子怎么收，怎么分，农会还没决定，怎么就要打啦？” 蒋元华摸透了杨小二的为人，凡事只可以让他咋咋呼呼地打个头阵，要摆道理就非走火不可。为了争取主动，他亲自出马，以攻为守，对着潘启明说：“农会管不上村里父老兄弟的困难，今早你又到区里去了，我这个村长总还可以当半个家，困难户找上门来，我就让各户先打些枣救救急。”最后又话带煽动地补上一句，“共产党兴讲为人民服务，我这半个家当得妥不妥，公道自在人心，父老兄弟们可以评一评！”说完，挑衅似地看着潘启明。 跟着，东村那个小日子过得蛮火热，小算盘打得铤仔细的潘得利捧了一句：“对，村长办事合我们的心意。”原先闹事的几个杨姓人加码说：“村长知书识礼，这个家当得好。” 农会委员杨老昌冲着蒋元华说：“对在哪里？好在何处？到底是让大伙打枣还是让大伙打架？” 361 ==========第365页========== 这时，一阵风刮来，吹得一大片枣树枝儿摇摇摆，叶儿飒飒响。人们越是争得面红耳赤，潘启明越是冷静沉着，渐渐听出一丝儿弦外之音来了。他心里想：农会掌权是翻矢覆地的大事，这蒋元华是糊涂还是别有用心，竞然争着要当家？这儿个人吱吱喳碴的议论，明是捧村长，暗在攻农会，怎么和蒋元华那番言论配合得那么好？看来这枣林风起，势头不小哩！想到这里，潘启明拍拍巴掌让大家静下来，针对蒋元华的话说道：“农会决不会看着乡亲们的困雅不管1共产党、毛主席历来关心群众生活，早想到我们的难处啦！”接着，他把区里赞同村农会关于统一收枣，按减租退押政策分配的决定告诉大家。人们听了，眼睛闪着光彩，脸上露出笑容。很多人都夸农会办事公道… 眼看群众慢慢都支持农会的决定，蒋元华来了个以屈求伸，说：·“办事公道就好，父老兄弟们就担心农会帮亲不帮理！” 这一挑，杨家一个宗族观念较重的老头儿就接上腔：“村长这话在理，这农会大门上明写着姓潘的嘛！”原来，农会设在潘姓的祠堂里，门楼顶上“潘氏宗祠”那儿个字还来不及铲除，老头儿这么一说。杨小二和他那儿个远房兄弟就跟着嚷嚷道：“对，为了公平分枣，应该以碑为界！”一昕这话，蒋元华悠悠然地把手里的折扇一忽儿“晔”地打开扇动几下，一忽儿又“哗”地收拢起来。他正自鸣得意，一个声音反驳说：“这么说，村长是你们杨家人，枣子坪就是姓杨362 ==========第366页========== 的罗！”蒋元华干咳了两声，摆出一副公正的神气说：“我姓蒋，上了杨家的门，老实说，我女人的娘家也是姓潘的。我对你们两姓可真个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 潘启明呼地纵身一跃，把那碑石踩在脚下，高声大嗓地说：“农会姓共，按共产党的政策办事，只讲阶级亲，不讲姓氏亲！”一股浩然正气，震慑得蒋元华心虚胆怯。接着，潘启明宣布，农会研究好具体收枣分配方案后，交由大家讨论定盘，动员大家离开枣林，希望大家提高督惕，严防阶级敌人插手。 大多数群众怀着对农会信懒的心情，渐渐散去了。杨小 二那儿个人，随大流走了。蒋元华说了一句：“你们农会包办一切，何必还要我这个当村长的！”说罢，气呼呼地扬长而去。 大伙散去以后，潘启明和几个农会委员、民兵骨干研究这场枣林风波。潘树辉一口咬定杨小二带头闹事，镇住他就解决问题了。潘启明说：“杨小一自己一个人，没有那份闹事的胆量，重要的是杨小二背后的人。”跟着，杨智民提供一个情况：昨晚他巡逻时，发现杨家祠堂灯也没点，却有七八个人在絮絮切叨，待他走近时，只听得蒋元华干咳了两声，里边就鸦雀无声了。摆完情况，杨智民判断道：“今天蒋元华老是节外生枝，实在可疑。”杨老昌说：“他们节外生枝，我们就顺藤摸瓜，是红是黑追到底！” 最后，潘启明用区委书记的指示提醒大家，说：“我们要 363 ==========第367页========== 时刻提防阶级敌人挑起姓氏宗派纠纷，扰乱阶级阵线，以掩盖他]进行反革命活动的罪恶阴谋，要抓紧清匪反霸斗争，巩国农会，促进群众之间的革命团结。” 大家听了播启明传达的区委书记的指示，顿时，觉得更加明确了斗争的大方向。于是，又细细地商讨一番斗争的策略。 碑前忆苦 蒋元华从枣林败下阵来，一夜没有睡好，心里暗暗地说：这盘棋万万输不得。输了，自己的身分就有暴露的危险：赢了，这枣子坪名是共产党的天下，实是他蒋元华当权。可是，潘启明实在难对付，他是共产党员，上头有撑腰的，下头有一大帮穷人做合柱子，左右两边，要谋臣有谋臣，要勇士有勇士。自己孤家寡人一个，今天既然骑上了虎背，明天也只好赤膊上阵，非闹得农会散架，潘启明下台，自已便没出头之日。主意打定，横下一条心，第二天一早，他西村走走，东村逛逛，一转身就梢悄进了枣林。 过了一会儿，西村一伙人风风火火地来了。东村潘得利怕迟了捡不到使宜，红着竹竿，背个大麻包，边跑边哦道：“打枣啦！各打各的，我]东村不要吃亏呀！”一些不明真,相的和看热闹的人也都跑向枣林。霎时间，竹竿呼啸，人声嘈杂，把个静静的枣林闹翻了天。 两姓群众越来越多，可是多数人却是眼看手不动。蒋元 364 ==========第368页========== 华嫌乱得还不够，决计火上加油，再煽动一下。他往碑上一站，干咳了两声，说：“各位父老兄弟，我在农会提过了，以碑为界，东边归播家，西边归杨家，各打各的…” 有些群众觉得不对味，站出来发问：“昨天启明讲过了，农会定出了章程，再开会叫大家讨论决定，这下怎么不开会讨论就干开了呢？” “这…”蒋元华舌头象短了一截，但很快就想出了答词，“我是先替农会传个话，既然大家都来了，就先打起来吧！我去找农会主席…” “不用找了，你来了，我还能不来？” 蒋元华转身一看，说话的是潘启明，左边站着杨老昌，右边站着潘树辉。三人铁着脸，眼光都射到了他身上。蒋元华后退几步，苦笑着对群众说：“启明来啦，大家有话问他吧！” 昨天在枣林，潘启明几个人就商量过，料到蒋元华利起了风，虽然没得逞，但决不会就此罢手，眼前事证实了原来的估计没带。 。 潘启明压住心头怒火，平静地问蒋元华：“你说先替农会传个话，传什么话呀？” 蒋元华此时胆怯如鼠，偏装得气壮如牛地答道：“以碑为界嘛。昨天在枣林群众提出来了，昨晚开会我又提请农会考虑众的这个意见嘛。” 潘启明正色道：“你于嘛口头讲服从农会领导，干起来 365 ==========第369页========== 总是和农会唱对台戏呢？看来，两姓群众没打起来，你是不想罢手罗！” 话说到这一层，许多群众开始醒悟过来。蒋元华也感觉到这番话的分量，连忙结结巴巴地辩解：“父老兄弟们，我对人可是全抛一片心啊！我赞成以牌为界，为的是两姓人都说不上闲话，俗话讲，冤家宜解不宜结呀！”杨老昌针锋相对地说：“你这么一搞，正好是拆散自家人，打紧冤家结！这两天你这么一闹，闹出个东村西村，姓潘姓杨的局面来，到底群众是同心了还是分心了呢？”这一问，把蒋元华词得张口结舌，干咳着答不上话。 潘启明心里很清醒，到这里请示打枣问题的时候，这委书记一再强调要警惕阶级敌人挑动和利用历史上遗留下来的宗姓纠纷，掩盖他们的破坏活动。如今，蒋元华是红是白，还没有足够的证据，但他硬要煽动群众以碑为界打枣，必有：见不得人的打算。何不趁全村群众大半都来了，按照预定的计划，挑开以碑为界的事，因势利导，教育团结绝大多数群众。于是大声问道：“乡亲们，村长坚持打枣要以碑为界。可是，这碑是什么碑，这界是什么界呢？” 蒋元华摇头晃脑说：“谁都晓得，杨守义霸占这片枣林之前，这里就有碑，东边凿个潘字，西边凿个杨字…” “不对！”杨老昌几步走到碑前，愤愤地说，“四十年前根本没有什么碑！”蒋元华挨戳了一下，心里一阵恐慌，退到一旁蹲下。扬老昌继续说，“这片地方原先本是荒地，是 366 ==========第370页========== 两姓共用的养牛牧场。先是姓潘的地主起了歹心，雇人自尔向西栽枣树，姓杨的地主一看眼红了，也雇人自西向东栽枣树。枣树一年此一年多，两姓地主几经交涉，才在这里立碑为界。枣树是两姓穷兄弟们种的，可收入都进了地主的腰包。过了二十年，杨家有个族长，造了一张明朝嘉靖年间的假凭证，说杨家先来定居，枣林的地皮应归杨家，姓播的族长不服，两边就打起了官司。打官司要找律师，就找到杨守义。杨守义那时刚从广州国民大学毕业，在县城包揽诉讼。这个家伙很滑头，一忽儿帮杨家，一忽儿帮潘家，两头要钱。两边的地主就向农民派捐。农民哪里有钱？扬守义就出来放债。你看，两姓地主打官司，吃亏倒霉的是两姓农民。官司整整打了十年。农民就跟着遭罪十年。乡亲们哪！在这十年里，我们两姓农民，有多少家破人亡呵！潘启明和杨智民两人的父亲，都是为了交纳派捐，卖光了锅头碗盏，断了炊，吃野菜中毒死的。最后，官司是杨家打赢了，可杨家的农民早就背了一身阁王债，枣林成了杨守义的抵押品，实标上是叫他独吞了。呸！什么‘仁义堂”？这是吃人碑呀！” 这段血泪斑斑的碑史，象根老枣树枝，一节一个疙瘩， 一个疙瘩一对刺，刺痛了两姓群众的心。 潘启明沉痛而激昂地说道：“乡亲们，解放前这块碑压得两姓农民喘不过气，直不起腰。现在有人还要以吃人碑为界，这是为什么呀？还想挑起两姓的群众打官司吗？让阶级兄弟闹纠纷吗？挡住我们枣子坪农民携手前进吗？乡亲们1 367 ==========第371页========== 枣子坪只有地主和农民两家，姓潘姓杨的农民都是一家，我们要团结起来，剿尽土匪，斗倒地主，手拉手肩并肩奔社会主义啊！” 潘启明的话象一股热风，把人门多年压抑在心底的阶级仇恨之火吹得通红。潘树辉喊起了口号：“打倒杨守义！把杨守义抓回来公审！”顿时，枣林沸腾起来了。 蒋元华想不到这一回合又输了，好不懊恼！忽然，当班巡逻放哨的杨智民跑来说，有个什么蜜枣坊的买手要找村长。蒋元华听了，顿时象来了救星，可以遇难呈祥似的，抓起一把枣子，匆匆出了枣林。 潘启明见群众情绪高涨，便庄重宣布：，“乡亲们，现在我们东西两村就齐心合力开始打枣吧！收完枣子，再开个大会讨论减租退押的分配方案。这趋大家出力打枣，农会可没法支工俄，回头煮一餐‘开林枣'，大家一起尝尝新1”众人齐声叫好。唯有潘树辉怒气未消，还气虎虎地说：“什么以碑为界，总有一天我要把这吃人碑砸烂丢到大河去1” 卖枣歼敌 阵阵东风吹进了欢乐的枣朴，青年们打枣，孩子们拾枣，均女和壮年人往农会挑枣，到处飞荡着朗朗的笑声。 潘启明在枣林里忙了一阵，挑起一担子枣返回农会，只见大门内外，枣子进，空筐出，熙熙攘接，一片繁忙。杨老昌 368 ==========第372页========== 正忙着指挥过秤、堆枣。蒋元华在一旁指手划脚，见潘启明挑担进屋，就迎上去说：“好彩头！这边收枣，那边就来了主顾了。”接着，睡沫横飞地告诉潘启明，刚才找他的那个买手是八步街联兴蜜枣坊的，看了枣样，十分中意。只要明天将枣子送到八步街，有多少要多少，价钱可以比往年涨四、 五成哩！ 潘启明听着心头一动：这事也真够蹊跷，枣子没收完，就来了个买枣的，买枣的不找农会找村长，而村长老给农会出难题，这回又不知闷葫芦里装的什么药？蒋元华见潘启明没有表态，又催着说：“你拿定主意吧！这桩买卖可真是扩着灯笼都难找，错过了这个村，就落不了那个店啦！人家还等着听回话呢1” 一听那买枣的等着回话，又不公开露面，潘启明更加蓍惕了，便顺着对方的话路说：“到八步街来回百多里，太远 .了。古城街也有收购枣子的嘛！后天初七圩日，何不舍远求近，用牛车拉到古城街去卖！” 蒋元华说：“那也好1我给人家回话去。” 刚巧杨智民下哨回来，潘启明给他使了个眼色，杨智民立即尾随而去。约莫过了一顿饭工夫，杨智民回报情况：蒋元华给蜜枣坊的买手回话说，村里的枣子准备初七运到古城街去。“买卖不成仁义在”，叫买手回去给“掌柜”传一个口信，有心买枣，到时可到天宝隘“揽生意”。 潘启明心里敞亮了·从枣子坪到八步街，必经姑婆山 369 ==========第373页========== 脚，杨守义手下还有儿十个匪徒躲在姑婆山上。蒋元华卖求找主顾，近的不找找远的，而且来得那么突然，就已经使潘启明想到会不会同杨守义有什么关连；他一说要把枣子运到古城街，蒋元华就让“买手”.叫“掌柜”的到天宝隘“揽生意”。从枣子坪到古城街要过天宝溢，那里两边是山，中间夹着一条狭道，历来是匪盗出没之处。这是什么问题？和尚头上的虱子一明摆着啦1 当下，潘启明把杨老昌、潘树辉、杨智民和一些民兵骨千召集到一起，简要地通了情报，决定亲自连夜到区里汇报，请示对策。 次日黎明，潘启明就从区里赶了回来。这一天，又是一个大好天时。蓝天白云，风和日丽，全村继续打枣。 眼看收下的枣子堆成儿座小山，蒋元华心里反而觉着不踏实，便试探着问潘启明：“明天初七是古城圩日了，怎么样？我们的枣子都一起送去？” 潘启明也有意试探对方，·“好哇，明天你就带人去送吧！” 蒋元华故作谦逊地说，“打枣的事我办得不够妥贴，你有威望，还是你去为好。” 潘启明心里暗暗发笑：我是当然要去的，你呢，如意算盘可打错了： 不错，蒋元华儿十年来确实打过不少次如意算盘。二十 五年前，他跟杨守义在广州读大学时结成了把兄弟，毕业后870 ==========第374页========== 同回广西，一个在省法院当推事，一个在县城当律师。十年枣林官司，就是他俩密谋搞的。抗战期间，蒋元华卖国求荣，当了汉奸，日本一投降，又摇身一变，成了“劫收大员”。解放战争节节胜利的时候，他奉命回到富川潜伏待命。当时杨守义当了伪县参议，暗里帮他在枣子坪找了一门亲事，到杨家一个寡妇门上入赘。解放后，杨守义上山为匪，他就伪装进步，当上村长，开头也着实神气了几天。无奈好景不长，自从农会成立，潘启明当了农会主席兼民兵队长以后，他便整天提心吊胆过日子，生怕被潘启明抓住马脚。这 一次，他看中了枣子坪那片枣林，以关心群众生活为名，一心要挑起两姓纠纷，把祸水到向农会。谁知画虎不成反类犬，被潘启明斗得连连败北，画皮也被层层剥落。现在就看天宝隘一着棋了。只要杨守义得手，把潘启明除掉，他这个村长带几个人上山去虚晃一枪，便可以捞个追匪数人的好名声，就势将村里的权一把拿过来。如果杨守义失利怎么办？嗯，这一着不可不防呀1… 潘启明此刻已是成竹在胸。昨晚，区委根据他的汇报，已经定好了战斗方案。明天，区中队就要在天宝隘布下天罗地网，并定好了联络信号：无动静闻三声阳雀叫，有情祝听两声鹧鸪啼。另外，根据上级通报，有个叫蒋少白的特务头子，解放前已受命潜伏，此人与杨守义有旧交。区委嘱咐潘启明在歼灭杨守义的战斗中，还应注意这方面的线索。初七那天，潘启明一早就备好十辆牛车，装上枣子，又 371 ==========第375页========== 叮嘱杨老昌和杨智民负责留守，吃过早饭，便带领潘树辉等于多个民兵，一扬鞭子，往古城街进发。 牛车队来到天宝做，空谷里传来三声清脆的阳雀叫，潘树辉有点发急了：“怎么啦？那些买主”不来了？”潘启明风趣地说：“老板皮肉嫩怕太阳，看来这笔生意要等日头落山才能成交了。” 潘启明来到古城街，卖了枣子，黄昏才回到天宝隘前，忽听鹧鸪啼了两声，潘启明马上招呼大家下车。·车上有些用来垫枣子的稻秆，潘启明早已叫大家扎成草人，这时就把稻草人竖在车上，让牛拉着往前走。然后带领民兵，迅速从斜刺里插向天宝隘。 杨守义按照同蒋元华的预谋，带领众匪徒在天宝隘埋伏。在苍花暮色中，杨守义见一队牛车进了隘口，车上零多星星地坐着十来个人，连忙一声吆喝，命令机枪掩护，撵着匪徒们冲下狭道，扑向牛车。近了一看，，牛车上的那些人影全是些草疙瘩。杨守义大吃一惊，知道中计，只好硬着头皮夺路奔向做口。谁知民兵们早已把隘口的一头卡住。杨守义又回头窜向隘口的另一头，正好撞上区中队的枪口。这股匪徒如间被堵在深巷中的恶狗，两头挨打，死伤过半。 战斗将要结束，蒋元华咋昨呼呼地来了：“快上1快上！”杨智民领着一彪人马跟在后面。蒋元华赶到一看，剩下的二十儿个匪徒已把步枪高高举起，杨守义夹在中间，手里抖动着一条白毛巾，正向着民兵们控制了的隘口走来。突372 ==========第376页========== 然“秤”的一声枪响，杨守义应声倒地。潘启明转脸一看，蒋元华站在自已侧面不远处，挥舞着一支手枪，又听得杨智民责问道：“村长，你这是怎么搞的？”蒋元华不以为然地说：“哼，土匪头子，罪大恶极，死有余辜！”然后走过来千咳着对潘启明说：“打得漂亮哇！我一看天快黑了，怕你在路上出事，就带人来接。想不到真的碰上土匪了。”潘启明说：“村长真够关心！”他本想立即追究蒋元华枪杀杨守义的事，转念一想，也就把话刹住不提。 民兵们配合区中队的战士打扫战场。杨智民发现那个蜜枣坊的“买手”已被打死，便梢稍地告诉了潘启明。蒋无华跑到俘虏群中咋呼了一阵，见都是些不认得的喽啰小卒，那肌肉松弛的脸上，浮起了一丝狡黠的笑容。 上弦月挂在天边。区中队的战土把俘虏押往区里。民兵们驾着牛车，辗着月色，凯旋而归。蒋元华坐在领头的车上，左顾右盼，俨然以胜利者自居。潘启明邀杨智民和潘树辉一起坐到最后一辆车上，问他们对杨守义的死有什么看法？潘树辉说：“该死！”杨智民说：“杨守义是该死，就是不该死在蒋元华的枪口下。”播启明说：“对！阶级斗争嘛，我要你树倒，你要我斧缺。看问题可不能太简单呀！” 三个接着计议了一番，作了分工，推备迎接更加复杂的斗争。 民兵们问到枣子坪，已是二更时分。农会内外挤着的人，见潘启明他们胜利归来，纷纷围了上去。蒋元华混在人 373 ==========第377页========== 群当中，瞅准潘树辉和杨智民都在同群众说话，一个转身，消失在夜幕中。 砸碑打鬼 夜色将尽，曙光在前。枣子坪一片宁静，只有农会里射出的灯光，彻夜通明，给黑越魃的枣林，投下一片淡谈的金黄色的光辉。 潘启明和全村的民兵们一夜没合眼。他们在各自的战斗岗位上，.紧张地执行任务。现在，骨干们陆续来到农会，把拳握的情况碰到一起，又要制定新的战斗方案了。 蒋元华这一夜也没有合眼，此刻，他已精疲力竭，仿佛生过一场大病似的。几小时前，当他坐着牛车往村里走的时侯，颇有点自鸣得意一急中生智，杀人灭日，干得多利索！虽然潘启明日后免不了有一阵追究，但俘虏中已无人认识自已，稍加应付，便可以瞒天过海。倒是还有一块心病，无论如何得赶快除掉。回到村里，趁着人们围着潘启明、杨智民和潘树辉问长问短的当儿，他就溜回家里，扛起锄头，蹑手霞脚地钴进枣林。 走近石碑，蒋元华捡起一块小石头向前扔去，看看没有动静，便“哧溜”一下，窜到碑前，抡起锄头就掘。 “谁？” “我！”蒋元华应着，猛听得对方“咔嚓”一声把子弹 推上膛，急忙补上一句：“我，村长I” 374 ==========第378页========== 眼前出现一个民兵，正是潘树辉。蒋元华干咳着要说话，后边传来一个声音：“村长也巡哨来啦！”蒋元华扭头一看，又来了个杨智民，这两个人怎么眨限功夫都到了枣林？蒋元华有点紧张了，胡乱地应道：“嗯，是的…不，不！”杨智民又问：“村长，要挖碑吗？”蒋元华慌忙掩饰：“不，不，试试锄头，想挖儿只田鼠吃吃，一鼠当三鸡哇！黑嘿！”说完，径自出了枣林。当他再次回到枣林时，又见两个民兵在那里巡逻，就这样往返几次，也无法钻个空子，他深深感到来自潘启明的威胁了。鸡叫两遍，他懊丧地转回家里。杨智明交待两个民兵给他“放了哨”，就和潘树辉一起先回农会汇报去了。 潘启明这时虽未全知蒋元华的企图，但听了杨智民和潘树辉的汇报，心中已有几分底子，何况，刚才他带领民兵搜查了杨守义的书房，又从另一端找到了线头哩！ 杨老昌却另有想法：杨守义霸占枣林那一年，他在杨守义家打长工。记得“杨仁义堂枣林”的碑志，杨守义是雇石匠到家里凿的。立碑前一晚，杨守义找人从县城抬回一块包扎好的石板，连夜清基入土，第二天，就把石碑竖在上面。这里面有没有什么奥秘呢？ 潘树辉听了，干脆利落地说：“如今权在我们手里，明天就挖它出来看看！” 潘启明说：“挖它倒容易，说一声就行了。可要在枣子坪挖掉‘同姓一家亲’的思想，树起‘亲不亲，阶级分’的 37.5 ==========第379页========== 观念，就得花功夫哪。.我们做工作，随时都要从这一点出发呀！”接着，话题一转，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发黄了的相片，叫大家看看。 这张相片里是从杨守义家搜出来的。正面是杨守义和蒋元华两个人。背面写着：“与盟弟毕业合影留念”。杨智民 一看，说道：“怪啦！从来也未听说过杨守义跟蒋元华是老相识？”潘启明说：“不是老相识才是怪呢！杨守义谁是知道蒋元华的底细，蒋元华才会把他干掉嘛！” 好吧！你有千条妙计，我有一定之规。早饭以后，人们照旧来到枣林，把剩下的一些枣子打完，潘启明拿出农会拟出的减租退押分配方案，交给大家讨论。 会议快结束时，潘树辉放炮了：.“杨守义已经死了，枣子也归我们收了，就是这块石碑看着不顺眼，象他的灵牌！”杨智民跟着喊了一声，“把它砸掉1” 蒋元华干咳着连忙劝阻：“莫乱砸嘛，留着它也好教后生们懂得老辈的事。” 播启明一脚踩住石碑，朗声询问大家：“乡亲们，大家说说，这吃人碑该不该留呀？” “砸！” 随着这霹雳般的一声怒吼，男女老少都搬起了石头，乒乒乓乓把石碑砸成儿截。蒋元华捧起一截断碑，故意摔向一块大石头上，嘴里说：“砸碎它！砸碎它！”心里想：“也好，砸掉上边，保住下边！”可是潘树辉还不解恨；又说。376 ==========第380页========== 4干脆，连根刨1”这一说，群众一涌面上，七手八脚，挖的挖，撬的撬，吃人碑被连根拔起，下面露出一块石板。杨老昌用脚蹭蹭石板上的泥土，不禁惊叫起来：“看，还有字呀！” 大家把泥土扒开，·只见石板上凿着： 处世须仁义，修身见孝患。坐观龙虎斗，利禄庶可期。 余从政多年，深悟此道，立身不败，根基固矣！誡吾二男，肺腑铭之。嗟此枣林，得之非易，他日平分，以碑为界。 邑人杨守义谨志盟弟蒋少白敬书 庚辰年孟春吉日 “咦1蒋少白一杨守义的盟弟？”潘启明脑子里闪过 一个念头，精神为之一振。 杨智民把碑文跟大家解释了一番，群众听了，大为恼火。潘树辉对着蒋元华说：“村长，杨守义也讲以碑为界啵！”蒋元华尴尬地说：“哎！狗屎不沾黄皮树。他为子孙，我为群众嘛！”杨智民接着进攻：·“替杨守义写字那姓蒋的也不是个好东西！”蒋元华的脸色刷地一变，立即又恢复过来，解嘲地说：“那是，那是！姓坏我这个蒋字。真该把它砸掉！”潘启明胸有成竹地说：“我看该留着。枣子坪两姓解放前为什么会闹纠纷呀？杨守义倒是把地主阶级的黑心肠 377 ==========第381页========== 亮出来了！把它撬起来，抬回农会去！” 人门同心合力把石碑连根挖掉。 播启明一眼瞥见石板下面有个小瓦罐，打开一看，里边装着一个纸包。蒋元华登时脸色煞白，乘着人们争相围观的当儿，想销悄溜掉。正待开步，潘启明一个箭步抢到他的前面，厉声喝道：“蒋少白，你的表演该收场了！”说完，打开纸包，原来是两张委任状：一张委任杨守义为匪团长，另 一张委任蒋少白为匪师长。蒋元华干咳着嚎叫：“别误会，别误会！”播启明又掏出那张相片，蒋元华一见，顿时口呆目瞪，双脚不由自主向后移，冷不防被一块断碑绊着脚跟，仲天跌倒。猛一抬头，却见无数愤怒的眼睛逼视着他，混身瘫软了。 潘启明向大家宣布：“这家伙是个双料货，还是个国民党特务哩！区里早已通报要缉拿他，原来这条毒蛇就在我们身边。这次他借着打枣的事跳出来，表面上是经济问题，实质上是要挑起潘杨两姓再闹纠纷，他来个坐观龙虎斗’，把农会的大印夺过去，把枣子坪的人民政权改变成红皮白心的伪政权，这是多么阴险狡猾的一手啊！我们今后一定要更加擦亮眼睛，识别各种各样伪装的敌人！” 群众连连高呼：团结起来！打倒地主阶级！消灭土匪特务」保卫人民政权！杨小二、潘得利等儿个人知道自己被敌人当作棍棒使，不由得避眼吐舌，悔恨不已。 这时，杨老昌领着民兵挑来几担煮熟了的枣子。那枣子 378 ==========第382页========== 沾了黄糖，散发出阵阵香甜的气味。播启明双手捧起一大把枣子，意味深长地说：“乡亲们，我们往后的日子，一定会过得象这蜜枣一样甜。但是敌人决不会甘心失败，他们还会拿软的硬的、阴的阳的一套套手法来对付我们，大家要学会把红皮黑心的瘪枣子挑出来呀！” 枣林沉浸在一片欢乐中。人们互相递送着枣子。潘树辉见杨小二低头不语，便给他送过一把，热情地说：“吃吧！这回再不会叫你生吐出来的！”杨小二接过枣子，激动地说：“你就是罚我连核吞下去我也心甘呀！”一句话，把大家逗得笑开了。杨老昌笑了一阵，说道：“我活了大半辈子，见全村人欢天喜地聚在一起吃开林枣”，还是头一回哩这枣子是我们团结战斗的胜利果实，应该起个有意义的名字呀！”潘启明十分赞成，想了想说：“就叫‘同心枣’吧1” 好呀！”会场里，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379 ==========第383页========== 攻打荔山岩 荔浦县荔 江 桂北地区，山势奇特，一座座大石山平地突起，盖立云端，群峰迭蟑，很是壮观。荔山就是其中的一座。它孤立于群蜂之外，很高很陡。悬崖峭壁上有个岩洞，口小肚大，住上几百个人，里面还是宽宽敞敞的。可要上去却很不容易，从山脚到洞口，只有一条山羊路。怪岩嶙峋，荆辣丛生，左曲右折，崎岖难攀，山羊上山吃草，沿路拉下一些屎，放羊娃仔顺屎找羊，才踏出这么一条小路来。 解放大军进入广西不久，国民党的伪专员兼县长罩庭光网罗散兵游勇、地痞惯匪进行暴乱，被我剿匪部队和民兵痛击后，带着二百多残匪，抢劫大批粮食，掳掠一些群众，钻进了荔山岩。 我剿匪部队乘胜追击，包围了荔山，曾两次火线喊话，勒令匪首罩庭光缴械投降。罩庭光以为朝鲜战争已经打响，美军在仁川登陆，第三次世界大战即将爆发，老蒋不久就要回来，而这荔山岩又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弹多粮足，守380 ==========第384页========== 它三几个月后下山，周围的天下仍是他覃庭光的。于是，气焰嚣张地回话：“覃某死守荔山岩，请君上来刀枪相见。”我某部七连指战员和配合作战的民兵听了，个个气炸了肺腑，纷纷请战，上级也调来四门山炮，加强七连，命令在三天之内，务必打下荔山岩，全歼这股顽匪。七连党支部召集干部勘察地形，研究作战方案。会上，一部分人认为，敌人是个死顽固，地形又不利于我，强攻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最好的办法是用山炮连续猛轰，让炮火来收拾顽匪；另一部分人不同意这么干，理由是洞内还有被掳掠的群众，我们既要保护群众，又要消灭敌人，必须采取巧妙的战法，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然后打进洞去，解放被抓的群众，一道跟土匪进行白刃格斗。经过讨论，后面这个方案被通过了。 一天一夜的侦察，发现二百多米长的山羊路上，还有许多分散的小岩洞，敌人在里面设置了暗火力点，平时轻重机枪躲进洞里，山炮也轰不到它。苗连长越发感到巧打的必要牲了，这多么需要一个得力的向导啊。昨天会上，荔山村农会主席推荐说，石虎对荔山的山路就象对自己家门一样熟悉，闭上眼上山也不会摔跤子。可现在跟石虎还没照面呢。苗连长跟指导员商量了一阵，准备去发动全连于部战士和参战的民兵开个诸葛亮会，讨论战法，问问向导的情况。 苗连长刚一出门，爆破能手刘勇笑咧例地跑来了。因为个 381 ==========第385页========== 大体粗，所以人们都习惯地称他大刘。大刘一见苗连长，劈头就说：“连长，找到窍门啦！”说着，拉起苗连长的衣抽就走。 苗连长知道大刘打仗很有办法。忙说：“有窍门你就快说嘛，我正需要这个。” 大刘神秘地眨了眨眼睛：“嗨！…这我还说不清。”苗连长甩脱捏在大刘手里的衣柚：“你怎么啦？过去一谈问题痛痛快快，今天怎么吞吞吐吐的？” 大刘说：“这座怪里怪气的荔山，我还没有摸透，所以，为 苗连长风趣地接过话茬：“所以嘴巴里衔了两颗枣。哈哈！” 大刘认真地说：“别笑，先跟我过去看看。” 苗连长好奇地跟着大刘来到村头，一抹夕阳，照得青竹丛、灌木林亮堂堂的，战士、民兵三一群五一伙，席地而坐，比比划划地在讨论战法。苗连长心里很高兴，瞧！还没正式动员，同志们的脑筋就开动起来了。苗连长正想了解了解大家讨论的情况，可是大刘把他拉到了一棵大榕树劳边。 苗连长一看，嗨！平地垒起了一座假山，假山正面疙挖瘩瘩的，侧面却象刀劈斧砍一般，形状正跟荔山一样。一个十 五六岁的放羊娃仔双手托腮，盘腿而坐，时而抬眼凝视远处的荔山，时而又低头盯住假山。身旁还放着一根竹竿，竹竿头上安着一只铁钩。 382 ==========第386页========== 大刘粗声大气地对放羊娃仔说：“石虎，连长来啦！”转而向苗连长介绍：石虎是个孤儿，父母在旧社会被罩庭光他们那帮家伙折磨死了，由荔村的石大伯养大。石虎长到十岁，就在覃庭光庄院里放羊，有一次在荔山上丢失了一只羊，罩庭光的小老婆把他打了一顿，逼他连夜上山去找，'扬言找不到就拿命抵羊。石虎带着伤痕，强咽仇恨，连夜逃进了深山。家乡解放后，他回来找覃庭光算账，可是仇人已上山为匪，而且抓走了不少父老乡亲。石大伯临被捆走的时候，留下这么几句话：“快把大军请来，打进荔山岩，抓住罩庭光，用我的骨头棒敲死他。”如今，石虎一听说要他带路打荔山岩，一大早就跟着民兵队来了。一到部队驻地就被大刘他们研究战法的情景吸引住了，连去报到的事也都忘记了。 苗连长听了介绍，心里十分激动，紧握石虎的手，说：'“好小伙子，欢迎你来参加战斗！” 石虎闪动着浓眉下的双眼，热泪在眼眶里打了几个圈，硬是憋了回去。 “连长，你看我把报到的事都给忘啦！”石虎腼腆地说。“哈哈，你都干起来了，还说没报到？”连长风趣地说，跟着拉石虎坐了下来。 大刘一屁股坐在苗连长旁边，拿起一根草棍，指点着假山，活象个在沙盘前讲解战斗意图的指挥员。 “连长，你看，这是正面，道路很难走，敌人还设置了 383 ==========第387页========== 很多暗火力点，大炮又打不着，我们可以派一个组从侧翼爬悬崖上去，然后迂回到正面，碰着敌人的暗火力点就爆破。我们炸掉一个暗火力点，你就带部队前进一步。这样一点一点上去，用不着大炮，推行！” 苗连长听着想着，连连点头，一拍大刘的肩膀，朗声笑道，~“有你的，大刘，这个主意不错。”犬刘朝石虎一努嘴：“是他出的。” 苗连长握住石虎双手，一边端详这小伙子，一边夸道：“真行呵！” 石虎摇头道：“不！我只想到爬悬崖，其它是犬刘他们的主意。” 苗连长说：“好嘛！军队民兵并肩成斗，智慧无穷呵1不过，总攻在明天凌晨两点开始，黑夜爬悬崖恐怕有危险。” “没关系。”石虎操起身旁的竹竿说，“早先放羊，我常常爬，还有这个，摔不着人。” 苗连长接过竹竿看了看，竹竿被手汗擦洗得油光光，铁钩被岩石磨蹭得亮晶晶。这根竹竿伴随石虎熬过了辛酸的岁月，曾经在这座悬崖绝壁上攀登过多少艰险的历程哪！怪不得刚才握手的时候，石虎手心板那么硬！看，脚上伤痕斑斑，也没一双鞋穿。我们打仗要解放千于万万这样的牧童，要打胜仗又离不开这样千千万万的群众！ 想到这里，苗连长站起身来，望了望峥蝾的荔山，然后庄严地把竹竿交还给石虎，郑重地说：“行！接受你们的意384 ==========第388页========== 见，最后由支委会讨论决定。.” 三 春寒料峭，夜色深沉，.激战前的气氛显得既紧张、严肃，又团结、热烈。 登山爆破组在整理行装，大刘把炸药包捆扎好，又检查了一番土造的爆破简，然后才从自已的背包里取出一双崭新的“爬山虎”麻草鞋，递到石虎面前：“穿上！” 石虎正坐在墙角聚精会神绑扎竹竿铁钩，忽见大刘递来 一双草鞋，心头热乎乎的，可他从来没有穿过鞋，苦难中练就了一双爬山脚，他接过草鞋比了比脚样，伸出双脚，倔头倔脑地说：“用不着这个，我的皮底鞋比它强！不要！ 大刘说：“就算你的脚有千层底，也得把它带上，这是连长的命令。” 连长的命令哪能违抗呢，石虎只好把草鞋牧在腰带上。苗连长悄梢进来了：“准备好了吗？”大家齐声答道：“准备好啦！” 苗连长挨个检查了一番，然后对大家说：“你们又要爬悬崖，又要摸暗堡，任务不轻呀！好好发扬我军的战斗作风，英勇顽强，机动灵活，再高的山也在我们的脚下，再顽固的敌人也在我们的手里，灯语记住了吗？” “记住啦1” “出发！” 385 ==========第389页========== 爆破组来到村头，村头黑压压的站满了队伍，整装待发，机枪脱了枪衣，步枪上了刺刀。石虎走在战斗的行列中，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虽然寒风在耳边呼呼吼叫，但他浑身热气腾腾，头上还在冒汗。 石虎领着爆破组擦着战友们的肩头，向荔山侧翼而去，消失在茫茫夜幕之中。其余人员在苗连长指挥下，分头进入了出发阵地，百十双眼晴严密地注视着黑黝黝的荔山。 荔山上的敌人也瞪大了贼眼，注视着山下动静，轻重机枪，明暗火力，都处于临战状态。一有动静，枪弹就可以象泼水似的洒下来。但是，他们作梦也没有料到在侧翼的悬崖绝壁上还有一支人马在行动。 石虎熟练地利用竹竿上的铁钩，牢牢勾住岩缝或者老藤，然后爬着竹竿一步一步往上登，自己上去了，又把大刘和其他组员牵上来，‘这样一竿一竿向上攀登，虽然十分艰苦，但还比较顺利，个把钟头，人员、武器全部到了半山腰。这里有个岩石見旮，大刘提议在这里休息一下。山风呼呼叫，树叶沙沙响，石虎想先找好继续攀登的道路，一拾头，看到亮闪闪的北斗星，不禁心头一震，轻轻扳着大刘的肩头梢声说道：“大刘，你不是教我们唱：北斗星，指北京…” 大刘随即轻声接唱：“毛主席住在北京城，指挥解放军向前进，领导人民闹翻身。” 石虎天真地问：“毛主席说不定还没有睡吧？” 386 ==========第390页========== 大刘说：“唔！可能在等着我们的胜利消息哩！”这时，正面山脚下闪了两下灯光。 石虎和大刘异口同声说：“连长发信号了，前进！”窦时间，山脚下几挺机枪巩叫起来了，爆破组的同志都知道，这是徉攻枪声，目的是引诱敌人开火，帮助爆破组找到敌人的明暗火力点。石虎凭着放羊时的记忆，领着爆破组攀登最后一堵石壁向荔山岩的正面迂回过去，鞋到石壁跟前，忽然一阵山风吹过，枪声中响起了隆隆的春雷，不一会，一阵春雨劈头盖脑地泼下来了。 敌人暗堡中的机枪刚刚伸出枪口，大雨一落，又缩了回去，他们以为双方要躲雨，乐得安逸安逸。谁料，苗连长看准了这步棋，巧妙地利用大雨作掩护，迅速率领突击排向正面跃进，来到第二道出发阵地，又向侧翼山腰打了几下灯语。大刘和石虎看到灯语，知道突击排已经接近敌人了，叫爆破组赶快绕到正面去，以便扫除前进的障碍。可是，石壁被雨水一洗，滑得要命，石虎的竹竿又不够长，铁钩挂不到崖顶。战士们身上的装备也都被雨打湿，一下子就增加了许多份量，手脚又都湿漉的，攀岩登壁十分艰难，两个同志的手脚已经磕破了。大刘是炮火中滚出来的老战士，十分清楚此时此地的处境：敌人的机枪在等待我突击部队，我突击部队在等待我们去封除障得，而我们被困在这里动弹不得，这可要误大事呀！ 焦虑中，忽听石虎悄声说，“大刘，解绑腿给我： 387 ==========第391页========== 一下提醒了大刘，对嘛！绑腿可以代替绳索，攀绳而上可是绳头又怎么拴到石壁顶上去呢？大刘一边琢磨办法，一边迅速解下一只绑腿递给石虎，只见石虎把绑腿的一头拴在竹竿上。大刘不禁脱口赞道：妙！来个飞钩挂绳，”石虎说：“有一次，一只小羊在崖顶上下不来了，我就是用山藤绑竹竿上去把它抱下来的。”说着，象投梭标似的，将竹竿向崖项投去，头两次没有挂住，第三次终于挂住了。石虎也顾不得是否牢靠，抓住绳子就唰唰地攀登上去。大刘一看这机灵又勇敢的动作，替石虎捏把汗，忙跟大家伸开双手，做安全保护。一会儿，石虎悄声从上面传话下来了：“大刘，上，快上！绳头绑牢啦！”同志们一听，心头欢喜，依次攀索而上。右虎在崖顶上又拉人又接物，把人员、装备全部引上崖顶，然后收起竹竿，一挥手。“跟我来！”踩着尖利的岩石向正面绕去。大刘边走边想：这小鬼还真有两下子，啊哟！他还光着脚板哩！ 四 雨停了。爆破组绕到正面一块很大的龟背石上，立即向山下发出灯语，山下回了三下闪亮，大刘正要向组员们下达准备战斗的口令，忽听脚底下有声音，他立即挥手让大家卧倒细听。巧啦，龟背石下面就是敌人的一个暗火力点，卡住了山羊路。有个匪头目压着嗓门在说话：“你们瞎眼啦！刚才亮了三下灯，推是共军要上来，两挺重机枪准备好，一上 388 ==========第392页========== 来就轮流扫，一秒钟也不要停。共军要能冲过龟背石，算他们有本事。” 大刘和石虎等人听了，又好气又好笑，气的是敌人太顽固，死到临头还发疯，笑的是敌人很愚蠢，收拾他们的人站在头顶上还吹牛。可是，怎么解决问题呢？黑古隆冬的也看不清楚地形。大刘要大家向后撤几步，梢悄地商量起来，石虎说：.“这块龟背石很大，背上长满了青苔滑得很，山羊都站不稳，前年罩庭光庄院的一只母羊，就是在这里摔下去的。龟背石下面有个小岩洞，我还在里面睡过党。”同志们问：“能绕下去吗？” 石虎说：“不行！龟背石从山中间伸出来，下面是悬空的，石头两边都是直上直下的峭壁，下不去。” 大刘划想：打了那么多仗，从来也没有碰到过这样的难题，董存瑞舍身炸碉堡，那是人在下面，碉堡在上面，可这里正好相反，人在上面，暗堡在下面，中间隔着这么大的一块龟背石，怎么把爆炸武器送下去呢？ 战斗中，情祝瞬息万变，不容多思多想。这时候，苗连长又开始试探性进攻了，在第二道出发阵地上打出了一梭梭子弹，见敌人没有动静，就让突击班往上推出三个草人。躲在龟背石下面的敌人见三个黑影扑上来了，重机主就突突地吼叫起来。 这一来，在龟背石上面的大刘可急了，脚下敌人机仓吐着火舌，眼前有三个“同志”倒了下去一他还不知道这：悬草 39 ==========第393页========== 人一一不能再耽搁了1他立刻指挥组员用绑腿绑住暴破筒，从龟背石上滑下去。大伙正在忙乎的时候，石虎忽然想到草鞋能防滑，就梢悄地把那双黄麻草鞋穿在脚上，腰带掖上两个手雷，一步一步在龟背石上向前移。这时，石大伯留下的话， 一字一句地在耳边回响，大刘讲过的董存瑞舍身炸碉堡和许多革命英雄的故事，一个一个地在眼前浮现。石虎只有一个念头：学英雄，就是粉身碎骨也要把敌人火力点炸掉。不料青苔被雨一淋，滑溜溜的，石虎刚移动两步，便滑倒在“龟背”上了。大刘一看，连忙拉住石虎的一只脚。就在这一滑一拉之中，石虎想出了个好主意。石虎把竹竿的铁钩牢牢地勾住腰带，大刘等人拉着绑在竹竿上的绑腿。一寸一尺地慢慢放松，让石虎在龟背石上匍匍滑行。一直放到石虎上半截身子御悬在龟背石前沿。石虎往龟背石下岩洞一瞧，有七八个匪徒在里边，一挺重机枪在发射，一挺重机枪在装子弹。石虎取下腰带的两颗手雷，拧开盖子，一手一颗，左右开弓，向两挺重桃枪投去，接着，一个倒卷帘”，刚刚翻身攀上龟背石，下面轰隆两声，两挺重机枪和七八个匪徒全部报销了。大刘立即指挥爆破组，又继续为部队清除前进路上的障碍。跟后，苗连长也率领突击排一涌而上，向岩洞口冲去。 五 扫清山羊路上敌人的火力点后，.爆破组乘土匪慌乱，一马当先，冲进洞口，大刘端起冲锋枪向洞内扫了一梭子，石 390 ==========第394页========== 虎扔出两颗手榴弹，接着就响起雷鸣般的城话声， “缴枪不杀！”“缴枪不杀11”“缴枪不杀！11” 匪徒们听到山羊路上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就知道大势已去，如今剿匪大军已冲进洞里，哪里还招架得住！除了死伤的以外，都陆续缴械投降。 大刘和石虎打起电筒，押着一个匪头目，打开关押群众的岩洞，被劫持的乡亲们饱含热泪，跟亲人们握手拥抱。石大伯一把抱住石虎，激愤地问：“虎子，抓到罩庭光没有？”,石虎大声说道：“我正找他呢？” 大刘接着说：·“乡亲们，拿起武器，点起松明，我们一块抓匪首！” “好！” “抓匪首呀1力 这时间，苗连长也带领突击排赶到了。洞内，灯火明亮，人声鼎沸。阴暗、潮湿、古老的岩洞，变成了人民战争的战场。乡亲们跟战士一道，有的看押俘虏，有的清点缴获，有的拿起土匪扔下的武器搜捕匪首去了。 石虎放羊时常进荔山岩避风雨，熟悉洞内地形，一把拉起大刘搜索到大岩底层。这里，阴森森，黑洞洞，石虎在前，大刘在后，二人怀着为民除害的急切心情，早把个人安 391 ==========第395页========== 危置于度外，一步一步向前搜索。.来到一个岔洞口，一股阴冷的风扑面而来，大刘是北方人，没有钻山进洞的经验，石虎告诉大刘：“有风的洞是通的，追！” 大刘说：“慢着！既然是通的，你这头追，他不会那头跑掉吗？” 石虎说：·“跑不了，那头通漓江。” 大刘说：“你守在这里，我去报告连长，请周围部队民兵协助堵洞口。”说着，大刘走了。 石虎想：罩庭光到底钻进哪个洞逃跑呢？要是不在这个洞里不是白逍吗？对！解放军喊话很灵，我也喊它两句。 “罩庭光，缴枪不杀！” 话音未落，从洞里打来了两枪，一颗子弹穿透了石虎的左臂，一阵麻辣辣的疼痛，差点儿使石虎摔倒。石虎一咬牙，挺起了腰板，心里狠狠地骂道：“这条恶狗，进了穷巷还要回头咬人，饶不了你！”石虎右手拔出腰间的手榴弹，左手拖着他那根竹竿，向岔洞追去。 岔洞内打枪的正是匪首罩庭光。他本想钻暗洞潜入漓江逃跑，一听石虎城话，感到末日来临，于是垂死挣扎，朝后打了两枪，转身向岔洞深处逃去，岔洞越来越窄，越来越低，到最后一毁只能匍匐而行。覃庭光拚着老命爬了一阵，听听身后没有什么动静了，以为追兵已经甩掉，庆幸这两枪打得上算，就趴在那里喘日气，歌歌劲，思量再爬一段路就可以脱险了。 392 ==========第396页========== 谁知石虎就在他身后丈把远，罩庭光这两枪，使石虎聪明了，他一边追一边想：唉！头一回打仗，没经验，瞎喊一气，这不是暴露了自己，白挨一枪！晤，我挨一枪，敌人不是也暴露了吗？他不打枪，我还不知道岔洞里有人理！心这回呀！我要轻轻的，一点声音也不出，非把你逍上不可… 追着，想着，忽然前面没有动静了。怎么没人啦？现在，石虎也确实累坏了，战斗了一夜，又挨了一枪，汗流了一身，血洒了一地，眼前好象冒起金花来了，浑身又酸又痛。闭上眼晴歇一会吧？不！出发时连长说的好；发扬我军的战斗作风，英勇顽强，机动灵活，再高的山也在脚下，再顽固的敌人也在手上。对呀！石虎子，你要顽强点，要灵活点1… 想到这一层，石虎梢悄地把手榴弹技在腰带上，左手已经不能动了，就用右手轻轻操起竹竿，将竿头上的铁钩慢慢向前探去。探着探着，忽然前面“哇”地一声惊叫，石虎连忙将铁钩一提一落再一拉，就牢牢钩住了罩庭光的衣服。罩庭光受了惊吓，又被铁钩勾住，再想往前爬，已经爬不动了。伸手去摸手枪，手枪不知跌落到娜里去了。罩庭光回手抓住铁钩，拚命想摘脱它，石虎使劲住后拉，硬不让罩庭光摘钩，相持了一阵，石虎毕竞只有单臂之力，最后还是让罩庭光摘脱了铁钩，`而石虎已经昏迷过去。黑暗中，覃庭光拿起竹竿一捅，竹竿头正朝石虎的脑袋插来… 393 ==========第397页==========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道电筒光射来，跟着响起了一梭冲锋枪声，大刘带着两个战士顺着石虎的血迹赶到，打死了覃庭光。大刘抱起石虎，战士拖着覃庭光，从原路返回大岩洞。 苗连长拧开水壶盖，往石虎嘴里灌了儿口水，卫生员给石虎包扎好伤口。石虎慢慢地睁开眼睛，阿！岩洞口飞进一抹霞光，照着苗连长、石大伯的笑脸，后边还围着很多解放军同志和乡亲们。 “连长，覃庭光呃？”“打死啦1” “荔山岩…” 攻下啦！” 大刘拿起血迹斑斑的带铁钩的竹竿，激动地对连长和大家说：“石虎是个硬骨头，是个机灵鬼，应当给他记一个大功！” 石虎腼腆地连连摆手：“不要，不要1这功应该给连长记，是他教我这么干的！” 苗连长说：“功劳归于毛主席，是他老人家教我们这么干的！” 人们异口同声地说：“对，功劳归于党，归于毛主席1”这声音如同春雷，震撼着荔山… 394 ==========第398页========== 第十个航次 梧州市风·帆 鸣一！鸣一1 一艘挂着五星红旗的货轮，在晚霞中劈开层层碧波，驶进了珠江口。货轮上的海员们豪情满怀：自从新中国成立以来，桂兴号货轮往香港运送出口物资已经第十个航次了，现在正返航悟州。 水手们有的整理缆绳，有的刷洗甲板，于得十分有劲。青年水手虾仔忙乎了一阵，抹去脸上的汗珠，跳望珠江辽阔平静的沿岸，兴致勃勃地赞叹起来：“入春了，祖国的山特别青，水特别绿哩！” 水手长江明打起一桶江水，朝甲板上一泼，笑着答腔：“解放啦，改天换地了嘛！” 解放后，虾仔跟江明跑了九个半航次了，每次总见他船头船尾跑，舱上舱下忙，说话不多，今天居然也打开了话匣子，便高兴地说道：“江明哥，第十个航次又平平安安跑完了，你好儿个月没回家了，这回呀，到了悟州该领我去看看嫂子罗！” 江明听了虾仔的话，舒展的浓眉渐渐收拢起来，黑亮的 395 ==========第399页========== 眼睛闪射出深沉的光芒。他拍着虾仔的肩头，意味深长地说：“小伙子呀！第十个航次还没有跑完。我们闯海行船的人都要记住：“不怕八尺浪，就怕三级涌！” “涌？” 还没有等江明回答，又一声鹤笛，驶进了广州港，淮备在这里停泊一个小时，上一些客货以后继续航行。船一靠岸，港务局一个干部上了船，对江明说：“部队有一批剿匪物资要马上运到梧州去，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们。你是海员工会小组长，又是民兵排长，能不能想点办法，要保证绝对安全。” 江明双眉一扬，说：“有办法！”转身吩咐虾仔，“告诉刘屏，客货停运，另有任务。”说罢，跟着港务局干部上岸受领任务去了，虾仔马上去找刘屏。 刘屏原先是桂兴号的会计，广西一解放，桂兴号的资方代理人司理跑了，他就被提升为代理司理，这时他正在查点客货托运单，听虾仔一说，心里格登动了一下，按起刚从香港带回的那件黑绸纱棉袄，忿忿地走出房间，说：“客货停运，：怎么去跟货主说呢？” 虾仔说：·“有新任务嘛！” 刘屏阴沉沉的脸抖动了儿下，说：“哼，有新任务，也得先跟我说一说，出师好有个名1” 这当儿，一个洪亮的声音传了过来：“运送剿匪物资就是名。我已经跟货主说妥，你也不必出师了。” 396 ==========第400页========== 刘屏抬起头，看见江明跨着大步走来，马上笑呵呵地迎上去：“好！老江办事就是利索，剿匪物资嘛，只要政府一句话。什么时候装货？”水手们也围上来，纷纷打昕：，“运什么货物？” 江明朝码头上一指，说：“你们看，货来啦1” 只见军用卡车一辆接一辆相继驶到，许多搬运工人和解 L- 放军战士赶来卸车，扛的扛，拾的抬，把一箱箱沉甸甸的物资搬下码头。大家一见这包装箱就明白了八成：里面不是枪就是弹药。 “同志们，装船去！”江明挥手一呼，船员们拥进船舱干开了。 “好呵，我也算一份。”刘屏正要迈步，不防虾仔扯着他的衣角，笑嘻嘻地说：“刘司理，莫把崭新的丝棉袄手脏了。”刘屏慌忙把虾仔伸过来的手推开，搭讪了一句：“对呀，脱掉棉袄好干活。”说着，刘屏脱下棉袄，'小心翼冀地挂到船舷撑篙架上。江明早就注意到刘屏的这件新棉袄：现在已经眷暖花开了，还带件棉袄进来干什么？这是一，别人旁边点烟，他忙闪开，生怕烧着他的棉袄，这是二人家想看看，他总婉言谢绝，这是三。江明想：对，再探探他的水。于是走到撑篙架前说，“刘司理，你的棉袄挂在这里不大保险，小心掉下江去。”说着，伸手拿棉袄。刘屏连忙抢前一步，一边说：“哈哈，是不大保险。”一边夺过棉袄，抱回自已房间去了。出来的时候，立即把门锁上。 397 ==========第401页========== 这时候，码头上，船舱下，劳动号子此起彼伏。江明把外衣一脱，跟大家一起抬包扛箱。刘屏也挤入劳动的人流，这儿摸摸，那里弄弄，有时挑拣一个小箱子扛扛，好象也挺忙似的，旁边的船员们见了，嘻笑着议论开来： “刘司理，你这一千，可说是脱胎换骨呀1”“老刘，你是斯文人，干得惯粗活吗？” … 刘屏眉开眼笑地答道：“支援剿匪嘛，人人有责罗！”说着，又扛起一个小木箱。这木箱体积不大，可重量不轻。刘屏心里嘀咕：里面是什么家伙？兴许是手榴弹吧！他刚走上跳板，脚尖就打滑，一个趔趄险些掉下江去，多亏江明过来顺手把他拦住，语意双关地说：“老刘，这种差使你是干不过我们的，当心扭着腰！” 刘屏也话中有话地回了一句：“支援部队嘛，于不过也得干1” 江明又不冷不热地顶了上去：“那好，可军运任务非同小可，你可要尽心尽力哪！”他心想：解放前我和你刘屏同乘一条船，解放后我也观察你九个航次了。你阴一套，阳一套，刚才牢强满腹，现在假装积极，分明是鳄鱼上岸，来者不善！江明已经四十挂零，跑船已有二十多年，是个久经风浪的老水手。解放后，很快入了党，在这桂兴号上，他是水手长，又是民兵排长，不仅负责押运货物，还要负责安全保卫工作。所以他十分注意刘屏这号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398 ==========第402页========== 刘屏虽然是资方代理人，可解放以来，表面上说话办事处处顺着人民政府和工人群众，博得了一些人的好评，暗地里，桂兴号每次到香港，他都带些军事、政治、经济情报出去，深受国民党特务机关赞赏。他的上司明确告诉他：要特别注意共产党的军事行动，如有机可乘，就跟猫头山联系，并且向他交待了无线电联络办法。这次，半路上週到了运输军火，他认为又一次邀功请赏的机会到了，岂能轻易放过。刘屏心想，船上别人还好对付，唯独江明，整天不哼不哈，这儿看看，那儿瞧瞧，对付他得倍加小心。于是，也真真假假地附和一句：“是是，我一定尽心尽力而为。” 个把小时后，船员们做好了启就前的一切准备，刘屏拍打过身上的灰尘，从衣袋里摸出手表，瞄了一眼，问江明。“什么时候起锚？” 江明说：“解放军周参谋亲自押运，他还没有来理！”刘屏听说，先是一桩，继而笑道：“好呵！那我们就更放心了。” 说到这，身材魁梧的周参谋带着三个解放军战士来到船上。江明热情地向大家介绍，大家热烈鼓掌欢迎。周参谋说了几句道谢的话之后，就跟江明商量了一番，接着，一声博笛，桂兴号连夜启航了。 货轮过了白鹅潭，沿着乌蒙蒙的珠江逆流而上。除了有规律的轧轧轮机声和螺旋桨卷动的浪涛声外，.四周静悄俏的。春天的云雾给夜空增添一层帷幕，只有老海员的眼晴本 399 ==========第403页========== 能借着隐隐约约的山影岸形辨别方向。这样的天色，无形中加重了船员肩头的担子。 船员们吃过宵夜，不值更的都去睡党了。零时以后是虾仔值更，他眼观四方，耳听八面，不停地在货仓周围巡逻。过了一阵，货堆旁边突然闪出一条黑影。 ·“谁？功，“哈！是我。” “刘司理，怎么还不休息？”“重任在肩哪，睡不着啊1”“司理巡夜，还是头一回吧？” “是呀，头一回接受这样重要的任务嘛，关心一点是理所当然的罗！” 说话间，一束手电筒光柱射了过来，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阔步向这边移动。刘屏认出来人是江明，便拿腔捏调地对虾仔说：“这可是军用物资，值更不要大意啊！”说罢，便往自己的卧房走去。 江明走到虾仔跟前问道：'“有什么情况？” 虾仔忽闪着眼睛，笑着说：“司理刚巡过夜，水手长就来，还能有什么情况？” 江明上前一步，轻声又问：“刘司理头次巡夜算不算 一个情况呀？” ::虾仔说：“这算什么情祝？他是代理司理，接受了军运任务，关心关心也是理所当然的嘛。”400 ==========第404页========== 江明沉思了片刻，深沉地说：“是呵！理所当然，就看他‘当’的什么‘然’呀1”随后，又意昧深长地问虾仔，“他每次从香港回来都带些什么？” 虾仔想了一下，调皮地说：“头几次都是带些‘进口’物资，每次都在船上就分给大家进口下肚了…” “第七次呢？” “带了一部什么电子收音机。”“这一次呢？》 “好象…对喽，丝棉袄。嗨！你关心这些干啥？”江明又靠近虾仔一步，把嗓门压得很低，但话语分量很重：“小伙子呀，他很‘关心”我们，我们不‘关心”他不行啊！他是解放前半年才上船的，以前是干什么的3你我都不太清楚，莫要踩着毒蛇当缆绳！” 这时，一个解放军战士来找江明：“周参谋请您去一下。”江明和战士走了，虾仔心里就反复掂量起“莫要踩着毒蛇当缆绳”这句话来：难道刘屏真是一条毒蛇？他想干什么呢？ 刘屏转回自己房间后，看了看表，时值午夜一点正。船员们都呼呼地睡了，他却打开了收音机，调好波段选择电台，不一会播出怪声怪调的音乐。虾仔听了很不舒服，走到刘屏房前，拍门吼道。“深更半夜，莫唱喽！”刘屏在房里连声应道：“好，好，马上睡觉。”乱七八槽的音乐不响了，透出窗外的灯光也嘎然熄灭。 401 ==========第405页========== 全船只有周参谋房间里的灯还亮着，·他正在向江明了解船上人员的政治思想情况，又和江明仔细研究了沿途可能发生的情况，拟定了各种应急措施。江明也从周参谋那里得到不少关于对敌斗争的知识。.他从周参谋房间出来，一种非常微弱的奇怪声音钻进了他的耳朵，便连忙拉住虾仔的臂膀：“你听，这是什么声音？” 虾仔恻耳一听，说：·“引擎声嘛！” 江明进一步提醒道：“好水手，不但眼要尖，耳朵也要灵，引擎声我们是听惯了的，要在听惯了的声音，辨别出没听惯的声音来。” 虾仔聚精会神听了一阵，终于听出名堂来了：“啊！嘀哺嗒嗒，发电报的声音！”· 二人正想循声找去，声音却突然消失了。江明伫立船头，心潮起伏，想起了在第七个航次中，也到过这种声音，事后得知行驶在桂兴号后面的利民号货轮，在猫头山附近遭到土匪抢劫。那个就次结束后，江明曾向市公安局反映过这一情况，据多方分析，很可能是桂兴号上有人用无线电跟土匪联系后于的。自那以后，江明的耳朵特别敏感起来。可是，这种奇怪的声音再也没有听到，今晚又出现了，这意味着什么姚？是不是打军火的主意？想到这里，江明叮瞩了虾仔儿句，转身朝周参谋房间走去… 桂兴号劈波击浪，泰然航行，它神破了夜幕，迎来了曙光。 402 ==========第406页========== 江明跟往常一样，手捧着五星红旗，身披灿烂朝霞，健步走到旗杆下，双手拉动绳子，焖炯的目光凝视着冉冉升起的红旗，许多往事涌上心头：他十四岁就跟父亲在外国轮船上当童工，受尽了欺凌和压迫，十六岁那年，跟着父亲参加广州沙基反帝斗争，父亲在这次斗争中牺牲，他就接过红旗向帝国主义分子冲去。从此以后，他继承父业，当了水手。红旗呵！·您是烈士鲜血染成的，有了毛主席、共产党的英明领导，红旗上闪出了五颗明星，新中国才得成立，劳动人民才得解放…忽然，船尾传来一阵刺耳的爵士音乐，·是从刘屏收音机发出来的，江明十分反感，想起了刘屏的种种表现：在电第一个航次的时候，江明双手捧着五星红旗在船头升起。可是第二天早晨再升起时，发现红旗面划了一道小口子。在问结果，原来是刘屏降的旗。江明非常生气，打那以后就非常注意刘屏这个人。他绝对不能容忍任何人玷污庄严的五凰红旗。 这时，船员们齐声高唱《东方红》，江明走进船员行列，大家纵情高歌，这歌声把刘屏放的爵士音乐淹没了， 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毛泽东，他为人民谍幸福，呼儿海均， 他是人民的大救星。 403 ==========第407页========== 桂兴号在庄严肃穆的歌声中驶进了肇庆峡。江明按照昨晚跟周参谋商定的措施，召开了民兵骨干和老工人会议，分析了新出现的情况，进行具体的部署，会还没有散，刘屏就来了。他打了个哈哈，说：·“你们是学习还是开会，要是学习我也参加。” :·江明知道他是来探风的，就上前答道：“刘司理来得正好，这儿天周参谋和同志们很辛苦，刚才大家商量加点菜，等下船到肇庆泊岸，要上去置办点酒菜。”刘屏一听，心里说：也好，让他们喝个够，对，过猫头山，昏昏沉沉的，可以省掉许多麻烦。于是慷慨地说：，“应该应该，你们想得周到。”说着，拿出几张钞票，“那就烦李厨师跑一趟，多买几瓶好酒1” 由于事前江明已有布置，大家懂得上岸的用意，现在见刘屏只叫李厨师一人上岸，就都说开了：买这么多东西，李厨师一个人去，连个商量的人也没有，买的不对路不好，买对了也拿不回来。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弄得刘屏一时没了主张，最后还是大家一致推举江明和李厨师一道去，刘屏见江明神色自然，并没有争着上岸的意思，估计不会有什么别的用心，.也就点头同意了。 桂兴号在江中心抛了锚。江明和李厨师划着舳板上岸，李厨师上菜市去买酒菜，江明则带着周参谋写的信，按见肇庆驻军的黄政委。黄政委看过信，昕江明详细汇报后，说：氨“我们的电波监测站也收到了可疑的信号，·从发报方位404 ==========第408页========== 判断，很可能就在你们船上。猫头山方向也有电波发出。你们要严密监视，做好防奸防特工作。我派部队在岸上护航。” 半小时过去了，江明没回来，刘屏焦急地在船舷旁踱来踱去，肚里盘算：'姓江的上岸耍什么花招？只怪自己一时疏忽，让他去了，是不是要拖延到白天过猫头山？真是棋差一着，满盘皆输呀！这时正好虾仔走过来，刘屏迎上去说：“老江做事就是拖拖拉拉，耽误军运可租当不起！”虾仔说。“江明大哥比你还急呢！”刘屏说：“我是担心过猫头山…”虾仔猛然一指岸边，说：·“你看，他们不是回来了1”只见江明和李厨师划着舢板向货轮荡来，刘屏脸上露出 一丝笑容，“这还不算晚！” 船员们围上来问：“江明大哥，买的什么好菜？”李厨师抢着答：“打边炉的好菜，一锅煮1”在一串笑声中，刘屏缩回房里去了。江明也抽空向周参谋作了汇报。 夜色迷离，货轮继续向前进。时近午夜，天边乌云骤起，越压越低，从东南向西北卷来。老舵工洪伯对旁边的江明 i. 说：，“东南海面起风了1” 江明说：：“是呵，东海卷乌云，无伞不出门，看来暴风雨快来了。我得去关照一下舱面。洪伯，风浪再大，也不要城锚呀！” 洪伯坚定地答道：“嗯，你放心，误不了” :这时，江风一阵紧过一阵，江涛拍打着船舷，溅起层层 405 ==========第409页========== 浪花，泻落在甲板上。江明打开驾驶室的门，“碎”的一声， 一股强风又把门推了回来。当他再次用力把门推开时，只见右舱遮盖物资的大油布被风掀开，左边捆绑油布角的绳索被风吹断。他立即转回驾驶室按响普报铃，接着，神出驾驶室，一跃劈叉腿，横跨着铁梯两旁的扶手飞滑下去，抢到舱面，拉住飘荡的袖布，双脚好象缆柱似的钉在甲板上。这当儿，周参谋和船员们先后赶到。刘屏也走了出来。 江上翻卷着巨浪，船上汇旋着人流。篓时间，暴雨瓢泼而下，人群中有扎油布的，有绑缆绳的…就在大家忙于抢数物资的时侯，江明在暗夜中借着闪电的光亮，发现刘屏不见了。正在疑惑间，扭头又见他披着雨衣从后舱匆匆走来，碰上江明就说：“雨太大了，找件雨衣给你。”江明说：“衣服全湿了，还要雨衣干什么？”刘屏前言不答后语地“呃呃”两声，停了一会又说：“对对，赶快抢救。” 经过半个小时的战斗，物资覆盖得严严实实。不久风停雨止。周参谋握着江明的手说：“谢谢你们！”江明摸着周参谋湿漉的衣裳，笑减呵的说，“谢什么，保卫国家财产，是我们的职责！”虾仔抹了一把下巴上的雨水，说道：“就是嘛，我们民兵排长开船前讲过，这批军用物资，关系到最后歼灭国民党残匪和保卫人民政权的大事，一定要一”江明接住话尾说：“千方百计保证它不受任何损失！” 周参谋关怀地对大家说：“同志们，快换衣服去，免得着凉！力大家乐呵阿地散去。江明走在后面，叫虾仔到后舱去406 ==========第410页========== 粒查一遍。虾仔检查完回来报告：后舱三处舱门发现铁栓条松了扣。江明想，暴风雨之前，自己还检查过，舱门的扣子拴得很严实。看来，·暴风雨还没有过去呀！ “当啷，当啷”的手摇铜铃声，从船头响到船尾，李厨师催促大家到餐室去吃宵夜。船员们纷纷嚷嚷走进餐室。李厨师操把大勺从锅里舀出姜汤分给大家。虾仔接过呻了一口，咂着嘴，说：“李师傅，真够味！喝一口五脏六腑都热啦！”李厨师说：“后生仔，小心烫了嘴，等下还有猪肝妙河粉呀1”逗得众人都笑了。 船员们正热热闹闹地吃宵夜，刘屏孢着两瓶酒走进来：“哈哈！各位辛苦啦！冒雨抢救军用物资，来饮儿盅威土忌驱驱寒。”江明和周参谋互相递了个跟色。餐室里一片沉寂。 刘屏把酒瓶盖拧开，斟上一大盅，端给周谋参，说：“周参谋，这是外国的酒，尝一尝！”周参谋象没有看见似的，理都没有理他，突然，身旁的江明站起来，·“李师傅，再绛我来碗姜汤。”说着，他的胳膊故意碰上刘屏的上肘，顿时乒乓”一声响，刘屏手上的酒杯落了地。 江明抱歉地说：“对不起，把你的酒撞翻了。”周参谋笑着说：“看来我没有喝外国酒的口福呀！听说你们还推备加一餐菜。.这样吧，今天夜里说不定还会有暴风雨，大家先把酒存上，等胜利返航悟州再痛痛快快饮它一餐吧” tt 407 ==========第411页========== 刘屏是个乖巧的人，看得出江明和周参谋的心计，只得灰溜溜地走了。 虾仔现在也看出了一点什么，愤愤地说：·“我看这家伙鬼鬼祟祟的，有名堂！” 江明接过话头说：“是呀，解放前，那些老板、司理会这样关心我们工人吗？，名堂就在这个关心’上头。” 周参谋接着说：“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于军火！同志们，我们的航程还没有完，大家都要提高警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呵！”说到这里，周参谋叫江明将路上的情况和任务给大家交了底。虾仔一拍胸膛，说。“把监视哨的任务交给我吧！”江明和周参谋都点头同意。桂兴号在夜雾中向梧州前进… 离梧州港不远的地方，有一大片积沙直铺南岸，延伸三 四里，名叫鲤鱼抄。钞滩对面的北岸，凸出在江心的山头叫猫头山。这段河道狭窄，水流湍急，船到这里，必须贴近山边行驶，稍有不慎，就会触礁。这里又很偏僻，山背与老虎崖的密林相连，是土匪经常出没之地。解放前，打着“民团”幌子的国民党兵，常在这里拦截船只，勒收行水。西江两岸曾经流传过这祥一首歌谣： 鲤鱼沙上猫头山，野猫吃鱼最凶残，土匪当道比猫恶，滩 行船过谁难上难。408 ==========第412页========== 全国解放了，猫头山上虽然还有士匪，但新中国的海员民兵是无所畏惧的。现在他们驾驶着桂兴号货轮，静消梢地向猫头山前进。 船上只有刘屏的房间还透着灯光。他在餐室碰了一鼻子灰回到房间后，“砰”的一声把房门关上，没好气地把抱着的酒瓶、罐头，往桌子上一推，然后一头栽到床上，狠狠地骂道：“今夜我要跟你见个高低，看你是江明还是江黑？”夜越来越深了，·刘屏打开酒瓶盖，斟满一杯威士忌，仰脖灌下肚去，两只充满血丝的眼睛骨碌碌地转动着，脑门上沁出了汗珠。 突然，“秤砰”两下拍门泔，把刘屏吓了一跳，接着，外面传来虾仔的声音：“熄灯，船就要过鲤鱼沙啦！” “噢，噢！”刘屏在里面应了几声，看看表，已是下半夜 一点十分，还有二十分钟就上滩了。他关上电灯，出了房间，径直往船舷边走去，正好碰上江明，欲避开已来不及了。江明人来声到：“刘司理，夜这么深还不休息？” “船过险滩，不放心呀！” “我们工人心很齐，出不了险！”江明有意捅他一下，接着说，“你放心去睡吧！” “那称们多辛苦了！”刘屏边说边退回房中。 船越来越接近猫头山了。除了船桅杆上的标志灯外，全船墨黑一片。 正当轮船继续破浪前进，离猫头山只有里把路的时候， 409 ==========第413页========== 江明突然发现刘屏的卧房靠猫头山方向的窗口，连续闪了儿下火光。虾仔也来报告，看见刘屏在窗前用打火机吸烟，明明点燃了，又故意把火灭掉。江明脑子一转，说：“这是发、信号！”周参谋也发现了这个情况，立即发出了作好战斗谁备的信号。 全体海员民兵见到信号后，迅速拿起武器，奔赴指定的战斗岗位，严阵以待。 桂兴号在全速前进。三百米，.二百米，离猫头山只有一“、百多米了，海员民兵个个都屏住气，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圳！叭！”.突然江岸远处传来几下枪声。 “同志们，准备打！”江明一声号令，民兵们把子弹推上了膛。 刘屏听到枪声，立即丢下烟蒂，走近窗前，从衡口往外观望，心里象检到洋钱一样高兴，脸上浮起了一丝奸笑：“来啦1” 接着又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密集枪声，但子弹并未朝船土打来。 “这是怎么回事”刘屏正在清测着，枪声突然停了，他的每根神经跟着紧张起来。 桂兴号迎着猫头山下的激流，一个急转弯，从“猫”嘴边擦身而过，五十米，一百米，二百米，安全地渐渐远离猫头山学江明和周参谋来到驾驶室，轻轻嘘了一口气，会意地410 ==========第414页========== 相视微笑。站在一…旁的洪伯高兴地说：“过了猫头山，看来我们能够按时安全到达梧州港了。”江明注视着前方黑黝黝的山影，听着滚滚激流的咆哮声，回过头来说：“树欲静而风不止，船未靠岸机不停呵，前头还有艰难的路程哩！”周参谋接着说：“对，我们一时一刻也不能松舵呀！”江明吩时虾仔：“继续监视刘屏！”他们三人先后跨出了驾驶室。当桂兴号在猫头山急转弯之际，刘屏蓦地站起来，由于船身的倾动，脚步一浮，一个跄，差点摔倒，额上渗出了 一把冷汗，顿党事情有些不妙。他定了定神，擦燃火柴，重新点了一根烟，心里说：“看来姓江的在肇庆先走了一步，下 一步…刃 虾仔站在暗处，.窥见刘屏在房门口探了探头，又缩了回去，隐没在黑古隆冬的房中，只隐约地看见在太师椅的上方有一点烟火。虾仔想：“这家伙在养神了，那就让他好生坐着吧！” 江明走了过来，碰了下虾仔的胳膊，轻声问：“怎么样？” “喏，坐在房里吸烟！”虾仔梢声回答。 江明仔细看了看说：“不对，吸烟的火是闪动的。怎么这火一动也不动呢？快去看看！” 时虾仔跟着江明疾步上前，虾仔喊了一声：“刘司理！”没有回音。江明立即把手电筒往房里一照，哪里还有二丝人影！虾仔惊叫起来；“他逃跑了！”只见太师椅的靠背上披 411 ==========第415页========== 着那件黑绉纱棉袄，半截燃着的香烟就搁在棉袄上肩，用衣袖压着，眼看就要燃着棉衣。江明随手把燃着的香烟拿起来，满腔怒火地说：“这不是放火吗！”虾仔打了几下电灯开关，灯没有亮，一看灯泡也被摘掉了。· “虾仔，你看，他是从这里溜走的！”虾仔顺着江明的电简光看去，发现房间后的活动窗已经打开，窗棂上拴着一条粗绳子，‘另一头一直垂到水面。虾仔一跃跳上写字台，探头往窗外一看，不由得又是一惊：·“舢板也不见了1”江明用电筒光照射着江面，刘屏的踪影一点也没有。虾仔又气愤又难过地说道：“唉！怪我大意，让船老鼠跑了。”江明截住说：、“船老鼠还能走到舵上去？快去打警铃！” 周参谋和儿个民兵也赶到了，周参谋把那件棉袄拿到手上，撕开衣角，只见里面的棉花略带黄色，用手揉了儿下，警党地说，“这是硝化棉，·要不是江明同志把烟头拿得快，后果就不堪设想啦！” 虾仔急问：，“什么硝化棉？.” 周参谋说：°“就是火药棉，遇火就着，很容易引起火灾！力 大家听罢，都十分气愤。江明思忖：“怪不得他那么宝贝这件新棉袄。.” 周参谋问：.“收音机呢？” 大家分头搜了一遍，连收音机的影子也没见。 红明说：“那不是普遍的收音机，肯定是刘屏带走了。”412 ==========第416页========== 江明叫人打开船上的探照灯。 江明、周参谋和海员工人民兵随着探照灯的光柱在江面上搜索。突然，虾仔喊起来：“那不是我们的小艇吗？快追！”人们这时看清江面确有一只小舢板，纷纷解衣。“慢！”江明沉着地说：“那艇上不象有人。”虾仔急切地说：“艇尾那个黑糊糊的东西，不是人又是什么？” 江明闪动着锐利的目光，胸有成竹地说：“艇上有人，小艇不会横着顺流而去。.艇上的黑影一动不动，显然是伪装的，这是要的金蝉脱壳计！”随即派民兵老张他们乘救生艇，向下游追去。 货轮上的探照灯射出银白色的强光，继续在江面上搜索。忽然发现船的右边不远处有一摊漂浮物，向岸边浮动。周参谋指着那堆东西问：“老江，你看那是什么？为江明招呼水手把探照灯光停在摊漂浮物上，仔细地看了看，说：“要是一般漂浮物，只能顺流而下，那东西怎么会离开激流，向岸边横漂？这里面一定有鬼，追！”说罢，江明飞身跳下江去。虾仔也跟着跳落水中。二人挥臂击水，箭 一般地向漂浮物追去。江明游近漂浮物时，看清是一堆散乱的稻草，原来是船上装运出口动物用来保温的。这时，稻草忽然顺水流了。江明断定底下有人藏着，这人本想靠岸，见有人追赶，才改变方向的。于是他把头一钻，潜入水中…虾仔也赶上来了，只听得“圳啦”一声，‘那堆稻草散开，浮现出一只木箱，·随后是一双手乱扑水面，一浮一沉，大呼教命， 413 ==========第417页========== 这人正是刘屏。江明潜在水里抓住刘屏双脚，一拖一放，让他饱饮了一餐浑浊的江水，然后揪着衣领，象拖着一条死鱼，向货轮泅去。虾仔拖住那个木箱，跟在后面，民兵们划着两只小艇及时赶来，捆住刘屏，押回桂兴号。 刘屏一上甲板，就哭丧着脸哀嚎：“我是失足掉下江的1”江明愤怒地喝道：“快收起你这一套吧！” 周参谋叫虾仔抱来了那只打捞上来的小木箱，当众打开，里面有一部别致的收音机和一副电键。 江明质问刘屏：“你是失足跌下水的，难道连房里的收音机也跟着跌下去了？还有这个电键也跟着跌下水了？.”周参谋把电键的插头插进收音机的插口里，打趣地说：“这玩艺能收音又能发报呵！”顿时，围现的人们怒不可遏：“刘屏你必须老实交待”·“打倒国民党特务刘屏”·的怒吼声如春雷震耳，响彻西江的上空。一个民兵圆睁双跟，上前批住刘屏的胸口，抖动着刘屏那件新棉袄，斥问道：“这是什么？”众人齐喝：“快说1”刘屏面如土色，象一堆烂泥，嫌在甲板上。 一声汽笛长鸣，货轮带着胜利的喜悦鼓浪前进。周参谋紧紧地握着江明的手，两人直立在甲板上，举目跳望，遥远的天边现出一片鱼肚白，再近看，全船的人都没有睡意，个个精神抖擞地坚守岗位。只听得远处汽笛一声鸣响，迎面驶来一艘军用小汽艇；江明叫洪伯立即减速，让汽艇靠拢。 小汽艇靠上了桂兴号。原来是当地驻军首长李师长看望414 ==========第418页========== 海员民兵来了。周参谋汇报了这次执勤的情况。李师长告诉大家，当他们接到肇庆驻军转告的情报后，.马上调动了队和民兵，在桂兴号未过猫头山之前，就把埋伏在那里的股匪一网打尽，并活捉了匪首张少侠。经初步审讯证实，刘屏是潜伏在桂兴号上的特务交通组长，经常收集我军事、政治、经济情报，勾通海内外匪特的联系。上次利民号遇劫和这次过猫头山预谋劫船，都是刘屏从船上发电报与张匪琅得联系后干的。最后李师长赞扬说：“桂兴号全体海员民兵，打了一个漂亮仗，抓住了特务，提供了情报，完成了军运任务，真是 一箭三雕呀！”江明忙说：“我们的民兵刚刚成立，工作还做得不够，请首长多多指教。” 晨风轻拂着水面，朝霞抹红了山河，还是芪兵排长江明，迎着旭日庄严而深情地在船上升起鲜艳的五星红旗，他久久地凝神注视着那飘扬的红旗。 虾仔站在江明的身边问道：“江明哥，看着红旗又想起了过去，是不是？” “不，我想到将来！这才是第十个航次，我们还要跑一百个，一千个航次。去迎接更加复杂、更加艰巨的战斗。”· 虾仔挺身向前：“我跟你跑一百个，一千个航次。去迎儿穴浪，战三级涌！” 红旗迎风招展，汽笛长鸣，满船洋滋着欢笑，桂兴号乘风被浪，胜利地向梧州港驶去… 415 ==========第419页========== 金，睛火眼 贵县文 兵 桂南石山绝壁上，有种形似壁虎的小动物，叫做蛤蚧，是一种壮阳补肾的好药材。这东西深藏石缝，不露头脚，拖着一条黑白相间的长尾巴，遇到有被捉的危险时，它会断尾 脱身。所以俗话说：“要捉老蛤蚧，眼明加手快。” 解放初期，一个秋风送爽的日子里，郁江边的九龙山上，来了两个捉蛤蚧的壮家后生。他俩一色打扮：头缠布帕，脚穿草鞋，腰挂竹笼，背插铁钩，前面那个叫周大亮，手脚敏捷，且光锐利。‘后面那个叫韦阿力，腰圆膀粗，一身虎劲。两人都是山脚下板田村的民兵，他辆这次上山，另有 一番缘由： 两个月前，.在我军民协力进剿下，九龙山一带的股匪已被消灭，只有个别漏网的土匪骨干，尚在流窜。当地政府要求广大民兵和群众，积极配合解放军，查踪迹、找线索，务求将散匪捉拿归案。 及 板田村有个恶霸地主韦特彪，浑名叫“老蛤蚧”，是众恶贯满盈的匪首，重点搜捕的对象。.前几天，当过土匪伙夫的阿贵下山自新，带回了一顶有个弹洞的礼帽，说韦特彪在416 ==========第420页========== 北山窜扰时被解放军打穿了脑壳。礼帽是匪副官交给阿贵的，匪副官说：“司令为党国捐躯，你我各找出路吧！”至于韦特彪的户体，阿贵也没亲见。消息一传开，韦特彪的小老婆大耳环哭哭啼啼，买了香烛纸钱，办了三牲酒礼，蒸了糯米饭，上山犒了一番祭奠。对这事，村里人半信半疑。周大亮想到上级指示，搜捕重要匪首，活要见人，死应辨尸。一顶破礼帽哪能足以为凭呢？于是，他一面派人向区里汇报， 一面带着民兵阿力上山，以捉蛤蚧为名，细察暗访来了。 九龙山陡峭险峻。攀了一阵，周大亮压着嗓子说：“有情祝！”阿力忙问：“在哪？”周大亮指一指崖边的青苔：“你看，好象有人走过。”阿力一看，可不是，一溜青苔被踩脱，脚印犹新。他大手一挥：“追！”周大亮点了点头：“好。不过，这回是钩‘蛤蚧’，可不是打山猪哇！”说着，两人循踪攀上崖顶。 山上有个大溶洞，叫天灯岩，洞身深长，有儿个出口，大洞口正对着板田村，洞边茅草遮掩，阴气翳翳。 两人来到大洞口，坐下休息。周大亮解下粥筒递给阿力，阿力又渴又饿，接过粥简捧起就喝，咕咚咕咚灌了一肚子，抹抹嘴，将竹筒往旁边一递，可是没人接，扭头看去，只见周大亮双手托腮，在洞口边蹲着哩。阿力正要喊他，周犬亮作了个不要声张的手势，又招手要阿力过去。阿力凑近 一二着，见是一群蚂蚁抬着一粒米饭，他心中也好生奇怪：这地方上山的人，从来是带竹筒装玉米粥，一般不带干饭，可 417 ==========第421页========== 这饭粒哪来的呢？ 周大亮又拉着阿力，顺着蚁路察看，在一个石旯旮里，发现两双长短不齐的树枝筷子，筷头上还粘着饭粒。看样子，这折筷子的人一定是很饿，胡乱折来，枝稏还没除光就用上了。 阿力把饭粒细看一番，正想说话，周大亮就把筷子装进竹笼，拉着他继续往前走了。 两人走到一洼石乳满水窝边，·周大亮蹲下身来，迎着返照的阳光，侧头细看水面。阿力也学着样儿，一看，差点没叫出声来：“喏，水面上竞浮着一层闪亮的油花1”阿力心里顿时闪过一个念头，山上一定躲着人，莫非是…他正想着，耳边响起一串悠扬的木叶声，转身一看，见周大亮一边往外走，一边有滋有味绝吹着木叶。阿力抓了抓头皮，也跟着离开了水洼。 阿力跟着周大亮走到另一个石涧边，周大亮回头一招手：“进去看看！”阿力莫名其妙地进了词，见是个藏条黄怙也要露尾巴的石窟窿，忍不住说：“大亮，你不捉.‘老蛤蚧’了？”周大亮笑道：“怎不捉？我们民兵是一个敌人也不会放过的。”阿力说：“那你为什么不注意天灯岩的情祝？”周大亮正要间答，忽然头顶的石缝里，果真有一条老蛤蚧大声地嘎嘎叫起来。阿力拔出铁钩就去钩，谁知石缝深，铁钩短，没钩着。那老蛤蚧叫了两声就溜了。阿力扫兴地铁钩一摔。周大亮拾起铁钩递还给阿力，笑着说，“钩418 ==========第422页========== 不到，逗它出来抓嘛！”说着便噘起嘴唇唤了一阵，果然把石缝里那条蛤蚧引了出来，一下就给抓往了。周大亮拍拍阿力肩头说：“阿力，抓韦特彪那老‘蛤蚧’，也得用这个法子，不然，你这头进，他那头溜。”阿力这才明白过来，擂了周大亮一拳，钦佩地说：“还是你眼尖心明，可眼下该怎么办呢？”周大亮信心十足地说：“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就先把这米饭、油花的来路弄清楚！”阿力脱口说：“我看那米粒是糯米饭，八成是大耳环祭鬼祭到这里来了。”周大亮想了想，说：“有道理！阿力，你还记得大耳环那天‘祭鬼”的东西吗？”阿力说记得，便扳着手指头数起来：半个猪头，一篮糯饭，两壶烧酒…平常，这里的人按旧风俗‘祭鬼”都只用一块二指宽的肥肉，半腕冷饭，三杯水酒，往荒郊一泼，任那狼争狗抢，遮遮活人跟睛而已。这回，大耳环却这么“隆重”，办起三性酒礼来了！数着数着，阿力失声笑道：“大亮呀，大耳环祭的是活鬼呀！”周大亮点点头说：“对，韦 ·特彪看来设有死，说不定就在这山上。”说着，又皱眉凝思，半问自已半问阿力地沉吟说：“不过，这老蛤蚧窜回九龙山来千什么？大耳环假祭鬼又是什么目的？阿贵在这当中又是个什么角色？”这一问，把阿力问得睁圆了大眼，一时间，脚印、米饭、筷子、假报丧、祭鬼、大耳环、韦特彪、阿贵…所有这些，全都化作了一个个大疑团，.在他俩脑子里翻来滚去。 阿力百思莫解，哪曦着说：“唉，真是乱麻一团，没个 419 : ==========第423页========== 头绪！大亮，你在游击队里读过书，肚里有文墨，还是听你的吧！ 提起读书，周大亮浓眉耸动，眼睛豁亮，想起那段难忘的日子来： 临解放那年，韦特彪勾结山林惯匪，打家劫舍，坐地分肥。有一次，惯匪抢掠了一批耕牛，送给韦特彪销赃。那时，周大亮是韦特彪的看牛娃，看着韦特彪为发横财，不管农民死活，抢走耕牛，要害得多少人家卖儿卖女啊·一气之下，周大亮半夜打开牛栏，放跑了所有抢来的耕牛，然后放起一把火，就连夜冲出地主庄院上了山。区委李书记当时在山上打游击，就把他收留下来。周大亮在游击队里送过信、带过路、还钴进敌人老窝里去探过消息。解放时，他就在区里给李书记当通信员，每天早上，周大亮早草起床，就去纷李书记打开水、招房闻。可是，任他起得再早，每次都是李书记自已把这些事干完了，·在那里聚精会神地看书学习哩。 一天早上，李书记拉着周大亮的手说：“小周呀，以后每天阜上，你就龈我一起读书吧！”“读书？”“腮，读毛主席的书！”，“毛主席的书？”周大亮这个自小失去父母的放牛娃，在旧社会有谁问过一声饥寒温饱啊！听了李书记的话，禁不住泪水夺眶面出，他把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恭恭数散地接过李节记交给他的那本毛主席的书。李书记语重心长地叮嘱：《干革命不读毛主席的书，就象言人骑瞎马。只有学好溪毛泽东思想，才会有一双金晴火眼，在复杂的阶级斗争420 ==========第424页========== 中，看穿一切妖魔鬼怪，干好革命工作！”从那以后，周大亮就跟着李书记读上毛主席的书了，边认字边学习革命道理，从不间断。一年过去，周大亮入了党。清匪反霸一开始，他主动请求回村去和乡亲们一起向阶级敌人进行斗争。为了让这个新党员在实际斗争中经受磨炼，李书记批准了他的请求，派他回村当民兵队长。 、想着这段经历，周大亮在心里，又把毛主席的书一页一 页地翻起来。他对阿力说：“马尾千条线，都从一处生。事情再复杂，我们从根上抓起！”“根上？”“对！你想，米饭、油花哪来的？山下！破礼帽从哪儿来？山上！韦特彪决不会在山上安家落户，他是蛤蚧剥皮眼不闭，窜回来还是打的山下的主意！”韦阿力把这话细细一品，懂了味，钦佩地点点头说：“行，回村去，看看山下有什么蛛丝马迹！”将近傍晚，周大亮和阿力回到村口，迎面走来一个人，点头哈腰擦身而过。周大亮用胳膊碰了碰阿力：“看出点名堂了吗？”阿力摇摇头，回头又看了一阵，说：“不就是被我们斗争过的地主嘛。”周大亮拍了拍衣襟，.说：“自从清匪反霸搞起来后，这帮家伙装穷叫苦，穿起千缀百补的破衫烂裤，今天却穿起齐整的大成兰来了，走路的脚步也比往日响宁些。”阿力有所领悟地问：“晤，是有点特别！难道真跟讪上的情况有关联吗？是不是抓来审他一审？”周大亮笑了：“瞧你，又来赶山猪的劲了。” 两人边说边进了村子，周大亮忽然把阿力往旁边一拉， 421 ==========第425页========== 站到一丛龙角花后面。又附在阿力耳边说：“看，大耳环找阿贵哩。” 果然，一个瘦骨伶丁的女人身影，从阿贵家出来，在房前屋后转了两圈，又挨回窗户底下站了好一阵，才闪闪缩缩地走开去。 周大亮心中一动：大耳环找阿贵，说明两人定有牵连。可大耳环出了门，为何又转头窃听屋内的动静？看来，这两人不是相互勾结，而倒象有人被利用。他悄销跟阿力耳语了一番，两人便分了手，阿力上前去敲阿贵的门，周大亮却转身往大耳环家去了。 大耳环家门户紧闭，已到上灯时分，屋里却幽暗死寂。周大亮伸手拍门，.里面窸塞容翠了一阵，门才打开。大耳环手帕掩脸，一副悲戚戚的样子。周大亮推门而入，大步跨进房中，只党有股怪味刺蜂，细一辨，却是大烟气。他思量：大耳环敢把私藏的烟土拿出来抽，哪来的胆量？怎会有这般心境？定是以为韦特彪潜间，他们可以搞点名堂啦。周大亮见桌面上油演斑斑，地下碎骨零星，便扫了一眼掩面假泣的大耳环，心里驾道：“别装样了，收起这套把戏吧！”他手指兼着桌面，威严地说：“大耳环，“祭鬼，完了吧。” “呃，人死了，尽点夫妻情份。” 周大亮敲她一下，'·“韦特彪是个土匪恶霸，死有余華，你呼天号地，大搞三牲酒礼，也太过份了吧！” 娃大耳环猛一震：不好，叫周大亮看出破绽来了！她不敢422 ==========第426页========== 出声，只是低头鸭鸣地假啜泣。 周大亮又敲她一下，猛然间严厉地喝道：“韦特彪没有死，你祭的是活鬼1” 大耳环浑身一哆嗦，不由自主地仰脸盯着周大亮，手中的帕子也跌落在地上。灯光下，大耳环脸上掠过的慌乱神色，全被周大亮看在眼里了。大耳环呆了片刻，突然拍着大腿怨骂起来：“没死？那…那可是阿贵说的呀！人不死，报假丧，安的什么心哪！你要骗我也罢，何必在众人面前撒这个谎…”她一口一个“阿贵干的”，一声一个“安的什么心”，好象她上了大当，蒙了冤屈一样。 周大亮是有心打水看鱼动，只在一旁静静看那大耳环表演。他发觉，大耳环口上对阿贵怨骂不休，眼角却不时往自己脸上扫。他心想：这是骂给自己听的呢！阿费看来确是报了假丧，不过，大耳环把这个问题挑开来，又是什么动机呢？联想到大耳环刚从阿贵家出来的情景，其中定有文章。周大亮鼻子轻轻哼了哼，说：“他骗你也罢，你骗他也罢，谁个安的什么心，都瞒不过群众的火眼金睛！”说罢拂袖起身，昂然而去，留下这句话，把大耳环镇得半天没敢动弹。 周大亮出来后，交待一个民兵在暗处监视大耳环，便回家吃饭去了。不一会儿，阿力进来，周大亮拉着他一起坐下吃饭，一边问：“怎么样，阿贵说什么了吗？”阿力摇摇头，连珠炮似地说：“我一进门，见阿贵脑瓜耷拉在胸前，满腹心事的样子。我照你的嘱附，先从他夫妻俩给韦特彪做佣 423 ==========第427页========== 人的往事扯起，又摆了一番清匪反霸的大好形势，最后开导他，要吃一堑、长一智，一条光明大道走到底，脚步再莫往邪路上歪。那阿贵一声没吭，一味闷头抽烟。不过…”阿力顿了顿，眼睛一闪，继续说，·“有个情况值得注意。” “什么情况？” “阿贵两次划火，却忘了点烟，把手指头都烧了，我看，他背上包袱蛮重，多半跟大耳环找他有关。” 周大亮听罢，双手把阿力一抱，亲热地说：“阿力，你的眼睛亮得多了！”接着也把去大耳环家察看的情况，以及大耳环怨骂阿贵的话说了一遍。他分析道：，“这两天大耳环暗自得意，四出活动，这是敌人可能要搞什么名堂的迹象，至于阿费，敌人可能是想把他当颗算盘珠子在拨拉。散布阿贵‘报假丧’、不安好心’‘的话，是想使阿贵不敢接近政府，逼着他跟他们走，再为他们干事。阿力，你看对不？”阿力赞同地点点头，“唔，这团乱麻，可算理出个头来了1”两人越谈越有兴头，再把村里一些可疑情况摆谈一番，真是白矾打水水澄清，跟越亮来心越明。 第二天早上，监视大耳环的民兵跑来报告周大亮。天刚蒙蒙亮，大耳环就把个青布包塞在衣襟底下，绕到阿贵屋后，·隔着后窗把布包丢进去，又说了几句什么话，便走了。周大亮向阿力作了个有力的手势：.“走，是把大耳环起来的时候了！一来可把韦特彪变成瞎子，·二来也好使阿贵放巧心，敢于交待真情。” 424 ==========第428页========== 果然，大耳环被看管起来后，接着，阿贵拎着那个布包来找周大亮了。周大亮打开一看，两瓶原装蛤蚧酒和一把牛耳尖刀，这是怎么回事呢？ 阿贵说：昨天徬晚大耳环对他说，韦特彪大难不死又回来了，这事要让政府知道，阿贵就要落得个假自新的罪名，洗刷也洗刷不清。还说韦特彪对阿贵报假丧很高兴，说是帮了他大忙，只要再限他干，定会有奖赏。今天一大早，大耳环丢下这个包，·又说：答应干，就喝酒壮胆影不答应，刀下无情【阿贵自新本是真心实意，·带回那顶破礼帽原不过是想证实一下韦特彪真的死了。想不到这是他们设的诡计。现在大耳环这么一搞，被吓得六神无主，后来听了阿力那番话，心头才宽了许多。大耳环被看管起来，他更看清力量在人民和政府这边，思前想后，终于拎着包袱，来找周大亮讨主意。周大亮一面称赞阿贵做得对，戡励他坚决走改过自新的道路，一面过细地问道：“他们要你干什么事，大耳环说了吗？” 阿贵摇头道：“没有，只说今晚到天灯岩一趟，到时候就知道了。” 周大亮让阿贵先回家去。他和阿力找村里的干部们开了个会，郁置民兵加强对村里和天灯岩附近的监视。然后他拔避痘奔区里，找区委李书记去了。 区委会所在地离板田村三十余里，大亮脚下生风，约莫两个钟头就赶到了。他向李书记详细汇报了情祝，李书记边 425 ==========第429页========== 听边问边记，然后拍着他的肩头说：“小伙子，你又长进不少啦！”跟着拿出一份最新的《匪情通报》来，递给周夫亮看，那上面印着毛主席关于坚决、彻底、干净、全部肃清土匪的指示。待周大亮看完，李书记说：“从各方面的材料看，北山歼匪时，韦特彪逃脱了，你谈的情况更证实了这点。下 一步怎么干，有个打算吗？” 周大亮把在村里跟大家商量的想法摆了摆，李书记听后 十分高兴，顿时党得眼前这位青年同志高大了许多，是个有眼光、有魄力、有心计的好人材。他进一步叮咛道：“小周，阶级斗争是复杂的，一双眼晴看不透，儿十双、几百双眼睛就能看透它！”并决定派人和板田村民兵经常联系。午后，周大亮回到了板田村，把区委的指示对阿力和民兵们作了传达，后来又去找阿贵谈了话。 三天后的一个傍晚，周大亮和青年们在村里舞獅、排戏，准备明天到区里参加清匪反霸斗争大会。等到月出东山，周大亮把狮头交给一个青年，说肚子饿了，回去吃点东西再来。接着，舞大头佛的阿力也除下面具，.说回去喝水。随后，又有几个民兵悄悄走了出去。 锣鼓声仍旧展天响着，熬扬的木叶声远远传开去。…就在这时候，一欧提枪的民兵梢梢出了村。走在前头的是周大亮，他那双炯炯放光的大眼，仔细辨认着前进的小路，民兵队伍跟着他跨石桥，过田垌，穿蔗林，绕石海，迅速前进，象一支其弦的箭直向天灯岩射去。426 ==========第430页========== 原来，阿贵心里的疙搭解开之后，增强了勇气，就按周大亮的布置，假装无可奈何，按约上山去跟韦特彪联系，韦特彪经过几次试探，最后，把一份名单交给阿贵，要阿贵以赶圩、串亲为名，到附近村庄通知这些人，定于今晚以捉蛤蚧为名，麇集天灯岩，重新拉起反动队伍。阿贵把名单交给周大亮，周大亮赶紧派人送往区委会，由区中队照“单”提“货”，把这帮环蛋都抓了起来，然后由民兵乔装打扮，按时“赴约”来了。 黑森森的天灯岩前边，一块巨石后面，趴着一长一短两个鬼影般的家伙，两双贼溜溜的眼睛，随着山口上来的人影 .·移动着一这两个便是韦特彪和他的副官。 云遮月暗，蛤叫虫鸣。韦特彪一阵喜来一阵忧，一阵惊来一阵怕。他几次想回身进天灯岩里去，但刚挪动身子，山下传来喧闹的锣鼓声又把他稳住了。那咚咚的鼓声和当当的 .锣声，好象一问一答：人来了，不用怕… 这时，周大亮带领的队伍，已经来到了天灯岩前一块洼地。周大亮一挥手，众民兵散了开来。立即，石头堆里，蛸壁跟前，响起一阵“咯嘎嘎的蛤蚧叫声，叫得真象。接着，山头上的蛤蚧也了起来，真假难分。霎时，满山蛤叫虫鸣，汇合成一支奇妙的合奏。 韦特彪把枪一收，向旁边那副官捅了捅。突然，热闹的山头惊起一声猫头鹰啼叫：·“孤家！”这凄厉的叫声，把那些虫鸣蛤叫压下去，山头顿时显得分外幽静。接着又孤 427 ==========第431页========== 家”，“孤家”叫了两声。 下面的民兵听得真切，周大克向旁边一位“口技”.能手捅了捅，于是，岩下边也回应了三声鹰叫。过了一阵，上面又传来三声“咚、咚、咚”的击石声，这也是事先约定的暗号。阿贵心里有气，拿起块石头就“咚、咚、咚”的使劲般了三下。岩上有一个黑影站了起来，大例咧地骂道：“妈的，敲那么大声给民兵报信呀！”边骂边下来了。 这正是周大亮使的拆散狼群，逐个消灭的打法。：看到有人下来，便发出战斗信号，四处民兵便立即靠拢。 ·下来的是匪副官，他连爬带滚的来到洼地，阿贵迎了上去。匪副官认出了阿贵，·便放下心来，把枪往腰间一插，正要发话，周大亮一下跃起，猛扑上去，合手一箍，伸腿一扫，手巾绳子一齐来，那副官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就给民兵捆成个“大肉粽”，翻着白眼出不得声。接着，周大亮一挥手，众民兵从四面八方葬上天灯岩… 韦特彪在上面等了好一会，不见声息，情知有变，把枪 一相，回身便向洞口爬去。他想只要能爬进洞口，还有一线希望，但又怕暴幂目标；不敢伸直腰跑，.只得叉开四脚贴地爬，‘恨不得爹娘多生四只手脚。爬呀爬，爬近词口，他一拱起身正要往里冲，忽听得岩项一声怒吼飞下一个人来，不偏不斜，正正骑在他的脖子上，猛击一拳，当即昏死过去，等他苏醒过来，四肢已被捆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心里说完啦罩完啦！ 28 ==========第432页========== 雾海钟声 百色县江 仲 鸣钟启航 桂西山区的初冬，是多雾的节令。清晨，鹭江江面上，迷迷蒙蒙，一片雾海。几步开外，就辨不清栀樯帆影，行船最忌这种天气！ 大明乡码头上，并排泊着八条大帆船，船工们正忙着启航前的准备工作。他们是刚组织起来的支前船队，要把一批军需品运往剿匪前线。 五十多岁的李福全，在一号船头整理缆绳。忽然，雾海深处传来“哎呀吱呀”的荡桨声。凭声音就知道：船轻速度快。他担心地自语：“冒失鬼，要撞船的。”这时间，一只敞篷小艇，冲破浓雾，驶到了跟前。李福全还来不及问话，艇上那人把右手一拾，船桨深深插入水中，艇头迅速一转，便轻密地停靠在一号船的船弦了。船家行话说：“一靠一离见动获”。好天气不说，在这大雾漫天、高速行船的情况下，靠船这么利索、稳当，没有一身行船本事可是办不到哇。 那人靠好小艇，把缆绳系在一号船的船桥，从艇仓里提 429 ==========第433页========== 起一口铜钟，纵身跳上船来，叫声：“福全叔！”李福全打量着面前这个身高体壮、方脸剑眉、两眼请亮、年纪二十七 八的青年，攒叹着说：“浩生，你可真是‘纸船铁艄公”呀！” 这韦浩生，便是支前船队的队长。他谦虚地说：此起你这老鹭江，我就差一段航程了！” 李福全嘻嘻一笑，回道：“欺山不欺水，水上行船是得有点硬功夫呀！” 韦浩生说，“福全叔，这趙船，任务重，困难多，你这领问，可得操点心哪1” 李福全捋着胡须，说：“这条江，哪里水浅，何时下滩全在我心里，闭着跟晡也能走，加上王富也有两下子，保管没问题”. 韦浩生语意双关地说：“风里行船靠臂力，雾里行船凭龈力。眼睛明亮，才能看透江上雾，望穿水底礁啊1”说着，提起铜钟，敲了薇，铜钟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便问了一声。“行么？” 李福全说：“钟声引航，好法子！”韦浩生问：“你们船土的呢？” “让王富办去了。”李福全用目光四下搜寻一阵：“咦，这人真是…还不回来！” “来啦，来啦】”随着声音，一个矮瘦的中年人分也投着口铜钟，气喘喘地跨上船来。他一面把铜钟弄得当当” 430 ==========第434页========== 响，一面得意洋洋地左顾右盼：“集，顺风传十望，要得靶1” 李福全问：“哪里偕的？”王富答道：“后山古庙。” “古庙？”韦浩生心里徽微一怔，望着茫茫雾海出神…昨天，韦浩生到区里研究船队启航问题，区里一位同志认为，大雾封江，不利于安全航行，建议推迟一天。可是韦洁生却主张提前一天，理由是：沿途涯情严重，船队目标很大，一提前启航，可以出其不意，保证行动的机密性。借着天然雾障，有利于船以稳蔽航行，虽说雾中航船眼晴看不清，租是耳朵可所得真，只要用钟声做指挥和联络工作，就能保证安全。昕了韦清生的主意，区委书记蛟不绝口：“说得好1浩生同志的建议，既考虑到天气，更考虑到敌情，利弊得失都经过了仔细的权衡，是切实可行的，就这么办！”当下，.区委书记把原区公所的那口钥钟交给了韦浩生，并决定今晨八时启航。为慎重行事，韦浩生直到今天拂晓，才通知各船户分头准备用具：一截钢板，一个钥樱，响的就行。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王富却跑到十里路开外的后山古庙去借钟！古庙那个好吃獭做的庙祝，群众一向有些反映，年初，解放大军进山来，追赶大明山恶霸赖标，就是在这古庙附近不见的… 想到这里，韦浩生回过头来，见王富一面操着拖把擦舱板，一面眉飞色舞地说；“那庙祝佬，死活不肯借，我又是宜传又是说服…” 331 ==========第435页========== 李福全锐：“来回十几里地，难为你了。现在先别磨端皮，动作快点！”说完，抓起铜钟，挂到舵楼上去了。 王富说：·“耽误不了，现在还不到六点钟，队长不是说 八点起锚吗？” ·，韦浩生眉稍一挑，默想片刻，毅然把手一招，朝舵楼贼道：“福全叔，鸣钟启航！” 、这一声喊，可把王富惊呆了。刚才他冒着风险，好不容易 才得了个机会，把船队提前-一天启航的情报，交给后山古庙那个以庙祝身份作掩护的土匪联络员，通知土匪赶到七星滩伏击船队，抢劫军需品，.现在韦浩生又提前一个时辰开船，岂不打乱了他的如意算盘？王富定了定神，对韦浩生说：“队长做事，真是神机莫测。不过，一天几变，下边的难办事呀！”.韦浩生答了一句：《做事情就得主动，赶前不赶后嘛。”说完，提起铜钟，一跃上了二号指挥船。 当一！.… 钟声响处，船队一字排开，鱼贯启航。 王富茫然站在雾中，呆呆望着二号船上威严屹立的韦浩生。少顷，转身缓步走向一号船的舵楼，心里恶很狠地说：“好呀，韦浩生，你赶前不赶后？到时候我叫你船到江心难补漏。看看是你主动还是我主动！” 钟声骤停 船队在破雾前进。浓雾中。当当的钟声前呼后盛，一路 4용A ==========第436页========== 上倒还顺风顺水，不觉来到了七星滩。 这七星滩，长十几里，两岸是人迹罕见的荒山，河岸陡嵴，礁石嶙峋，水位落差大，航道复杂。旧杜会，这里是盗匪杀人越货的大好去处，有首老民歌唱道：“鹭江九曲十三弯，最险要数七星滩，滩长礁密盗匪多，船家一道鬼门关。”韦浩生十五岁那年腊月，跟随爸妈给一家铺头运货。也是一个大雾天，船到七星滩时，突然爬上七八个水淋淋的、用毛巾蒙头的家伙，挥刀就向韦浩生的爸妈砍去，爸妈猝不及防，被土匪乱刀砍死，尸沉江底。小浩生正在船尾撑篙，见爸妈遇害，忙抓起一柄渔叉，趁一个盗匪摸到船尾来时，跃起一叉，把那家伙送下了江，自己已也飞身入水，这才得了活命。从此，他沿江流浪。帮船主拉缆撑篙，行船走桨。十多年过去，他摸透了鹭江上下的水路，练出了一身驶船的硬功夫。今年开春时，解放大军到了大明乡，清匪友霸，纽织农会，韦浩生结束了流浪生活，还当上了水上民兵队长，日子越过越甜。今天，当他领着船队来到七星滩时，当年父母惨死的情景，群众在斗争会上，愤怒控诉恶霸地主赖标解放前勾结惯匪，在江上杀人抢劫和解放后组织土匪暴乱，杀害农会干部的情景，区委书记交待任务的情景，一幕幕又都在眼前出现。他更感到肩上担子的份量，暗下决心道：不管遇到什么艰难险阻，也要完成党所交给的任务！他拾头望望前面，仍是雾海茫茫，侧耳细听水声，隐隐传来沉雷般的吼声，说明快到双门柱了，可就在这时候，一号船上的钟声，却骤然 4S± ==========第437页========== 停止了 舵工罗老江没听见联络钟声，忙问：“浩生，怎么没听到钟声？” 韦浩生沉思片刻，果断地说：“老江叔，你赶快把船弯住◆。我去看看！”`说着就解棉衣。 罗老江说：“浩生，时入三九水似刀呀！” “不要紧，我心里有团火！”韦浩生把棉衣一扔，弓身 一跃，轻盈地扎进水里，有如紫燕掠水，蛟龙遨游，眨眼就消失在茫茫雾海之中。 书浩生游近双门柱，透过雾帘，看见-一号船搁在烈门柱上：出事了！这个念头刚一闪过，船桥上一个黑影“咕咚 一声掉进水里。是人？是物？他紧划几下，来到船边，水面上什么也设有。他想，救船要紧！上船一看，人都在舱里忙着。船舱穿了一个涧，豌口粗的水流晔哗地涌进来，几个船工不停地往外岸水，李福全在急急忙忙堵漏，江水溅得他一身透湿。书浩生燒下船舱，伸手一摸洞口，心头一震，顾不得再说什么，迅速地脱下衣服卷成一团往词里塞，身子往上面一靠，渝洞终于堵住了。 韦浩生喘了一口气，指着飘在水面上的刨花，问李福全：“福全叔，怎么用这种东西堵浦？” 李福全叹了口气：“唉！越忙越鐘鬼。·发现船漏，我正 ◆弯住，船家行话，把船停下来。432e ==========第438页========== 找不到东西堵，刚好王富跑来，抱起一团东西往洞口塞。我忙接过手，叫他快去敲钟。心一急，也没顾上看看堵洞的是什么东西！” 韦浩生有所悟地说：“奥，又是王富！他呢？”李福全猛然发党钟声没响，焦躁地一拍大腿：“咳，这人怎么搞的！” 韦浩生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这时，水击船身的声响越来越近，儿丈开外，隐隐约约看到了一只船影。不好！滩陡水急，二号船顺流而下，很快就要撞上来啦！韦浩生立刻对李福全说：“福全叔，赶快起锚，我走了1”说完走上船桥，扑通一跳下了水。 韦措生回到二号船。船在罗老江的指挥下已圈过头来，铁锚也下了。但是，水急铅重，锚缆被翔得紧紧的，韦浩生刚要采取应急措施，“碎”地一声，锚缆断了，船象脱疆的野马，直向下游冲去。 下耙栋！”韦浩生沉着地指挥。船工们扛起耙栋，飞快地插下船头的耙栋窟窿去，船身猛地展了几下，又带着耙栋顺水流去。粗大的耙栋在廬窟里跳动，船在浪涛中颠簸，大家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埋岸·！”韦浩生又镇定地发出了一道命令。船工们 *耙栋：用以停船的大木杆。◆埋岸；靠岸的意思。 435.年 ==========第439页========== 一齐拿起竹篙横着向岸边撑去。韦浩生脚蹬船桥肩膀紧紧纸住竹篙，身子挺得笔直。竹篙颧时变得象被拉满弦的弓。罗老江见此情景，提醒他：“浩生，注意竹篱！”活音未停，“啪！”竹篱折断了。韦浩生身子不由得往前一冲，眼看就要栽下江去，只见他猛地抓住桥车，伸出江面的半个身体被稳住了，接着，腾地直起腰，伸手飞快地在船篷上取下另一条竹篙。这时候，船被浪头一抛，就要撞礁，他把竹篙一伸，捕入江中，稳稳脚跟，又用力撑起来… 二号船，终于在离一号船不远的地方停住了，避免了一次撞船事故。船上的人都嘘了一口粗气。罗老江对韦浩生说：“浩生，你看这事…》韦浩生说：“晤，天将下雨，烂泥里的泥鳅要往外窜了1”接着便把号船发生的事小声告诉了罗老江。两人正在悄声商议，忽然，当当当一阵钟声，号船那一铜钟，蔽得又急促，又零乱。 ぶ 乱钟报警 韦浩生昕到一号船响起乱钟，心里默想着，危急时刻，钟声骤停，险情一过，倒来个乱钟报瞥，这是搞的什么名堂？随即探身朝一号船舵楼望去，朦胧中，只见那浑身湿漉漉象条落水狗似的王富在发疯般乱敲钟。韦浩生当即对站在二号舵楼上的老江叔说：“江叔，乱钟报警！”老江叔一愣，不解地说：“浩生，他这钟响得蹊跷，你还要我敲乱钟！这…”老江叔虽然手握钟槌，却没敲钟。韦浩生胸有成竹地回道：”江4 ==========第440页========== 叔，敲吧！要敲得响亮，压过一号船的钟声！”江叔说：“我看，他敲乱钟，是别有用心的啊！”韦浩生说：“他别有用心，我另有主张」”江叔见浩生处变不惊，就抡起槌子，使劲猛敲，那宏亮的钟声，十里开外也能听到。 二号指挥船钟声骤响，整个船队也敲起了乱钟。一时间，急水难头，乱钟此起彼伏。那王富顿时傻了限，不由得停住了手脚。 本来，王富已把船队开到七星滩的时间准确算好，没料到韦浩生提前一个时辰起锚，又打乱了土匪的计划。他不得不另打主意，在七星滩头把一号船凿了个漏洞，企图拖延时间，等待土匪；或则让船队相撞，土匪一到就捡便宜。谁知韦浩生一来，漏洞被迅速堵住，二号船也及时停下，眼看船队就要驶过险滩，土匪人马还未赶到，他王富的阴谋岂不落空？于是来了个乱钟报匪，想叫土匪火速赶来。'机瞥的韦浩生，看出了其中的奥妙，他知道区委已决定在几个险要地段，派区中队武装护航，但因提前一个时辰开船，恐怕区中队尚未赶到，所以将计就计，也来个乱钟报瞥。 果然，船队的乱钟一响，那土匪头赖标，象赶鸭帮似的驱赶着匪徒，匆匆往七星滩奔来。区委书记带领的区中队，也疾步向七星滩前进。一场滩头激战，近在眼前了。韦浩生一面布置船队上的民兵做好战斗准备，一面和老江叔商量应急措施。 罗老江巴嗒着早烟管，凑近韦浩生，意味深长地说： 昧 ==========第441页========== “浩生，船行干里不惹浪，一上摊头浪打来呀！” 韦浩生会意地说：“老江叔，行船必有风和浪，风浪嫁出好眼光嘛！” 罗老江朝一号船努努嘴说：“福全怕还不醒水…”韦浩生点点头说：“是呀，福全叔一头雾水拨不开，我到一号船去，怎么样？” 罗老江同意：“好！这里有我呢！” 韦浩生紧了紧腰上的皮带，把手枪扎牢。拖出搭板，将 一头伸出水面，叫儿个民兵踩稳搁在船上的一头，架起了一块临时跳板。他紧跑几步，纵身一低，宛如神兵天降，稳笃笃地落在一号船上。 王富看见韦浩生向舵楼走来，便捶胸颜足地说：“队长，都怪我不争气，福全哥叫我薇钟，我心一急，不料踢着桥车，跌下江去…”说着，跷起乌背的、结着血痴的脚拇指，.直唤“哎哟」” 韦浩生冷冷地看了一眼，说：“你这一跤跌得不轻啊！”王富歪着脸说：“是呀是呀，痛得头昏眼花，水又急，一 、，下把我冲出好远，要不是抱住块礁石，这条命也捡不回喽！” 韦浩生轻轻一笑，直视着王富说；“亏难你呀，一爬上船来还记得要敲钟报‘警’呢！” 王富听出话中有骨，心里一惊，连忙掩饰：“哪里，哪 即醒语的意思。；e438 ==========第442页========== 里，队长过奖了！同舟共济，谁不为船队安全操心呢？” “是啊，船-一出漏，急得你这老船工竟用刨花堵漏了，这也是…” 王富脸色陡地变了：“晤，这也是忙中有错，忙中有错呀……”说着，故意打了两个喷嚏，耷拉着脑袋，在一旁某呆地站着。 李福全在一旁虽然没有答腔，可也听出了一些门道，心想：原指望王富作他一条臂膀，谁知连连出错，哪象个老船工的样子呢？不过，要说是他捣鬼，那倒不会，人生一世，难保没个差错嘛。 这时，已近中午，雾气渐消，远处的峰峦，岸上的树木，水边的乱石，乱石缝中漫生的野藤杂草，已分辨出个大致的轮廓。突然，轻纱似的薄雾中，闪出了两彪人马。 李福全望着伊呀喊叫、'象饿狼扑食的土匪队伍，不禁惊叫：“糟了！” 王富望着威武雄壮的解放军和民兵以伍，正迅速抢占有利地形，也失声叫道：“糟了！” “糟不了！”韦浩生快速地拔出了手枪，把手一招，传令船上的民兵们：“谁备战斗！”颜时，“谁备战斗”的呼声，迅速从一号船响遍了整个船队。二号指挥船上的铜钟，也铿锵有力地敲响起来。韦浩生让老江叔指挥船队，自己带领 十几个精干的民兵上岸截击匪徒。 匪首赖标，急匆匆赶到江边，只听宏亮的铜声震荡着沿 8439 ==========第443页========== 江两岸，再一转头回顾，左右高岸上尽被区中队和民兵占据了，他的喽罗全暴露在窄长的河滩上，抢船不得，后退无路，不禁大惊失色，带着匪徒拚命夺路窜逃。这时，枪声骤起，我护船的区中队和民兵在区委书记的指挥下，前堵后截，用强大的火力，压得土匪拾不起头来。匪首赖标见势不妙，一面胡乱举枪射击，一面逼迫匪徒扑向船队。韦浩生看得真切，舒臂举枪，“砰”的一声，匪首赖标应声倒下，死狗似的从崖上掉下了鹭江。 蛇无头不行。众匪徒见头子被打死，顿时乱成一赏蜂。怎禁得区中队和民兵的冲杀？不多时，便都束手就擒了。战斗结束，护航的区中队和民兵战士打扫完战场，押解着俘虏，向船队民兵频频招手告别，区委书记朝巍然挺立在船头的韦浩生挥着手，大声说：“浩生，你们的航程还远着呢，滩险暗礁多，还要多加小心哪！” 韦浩生满怀信心地答道：“滩险雄心在，浪高志更高。 、请首长放心！” 躲在船舱里的王富，虽然被吓得瑟瑟发抖，心里却咬牙切齿：“莫得意，胜败后头方见分晓！” 警钟长鸣 云消雾散，奔流不息的江水，在阳光的辉映下，波光闪耀，弯弯曲曲的鹭江，恰似一条飘舞着的斑烂彩带。李福全高兴得笑咪咪地锐：“这个鬼天气总算过去了，钱 ==========第444页========== 可以放心行船罗！” 韦浩生挨近李福全，摇摇头，语气恳切地说：“福全叔，不怕雾挡眼，就怕雾蒙心哪，我们航程还远，可大意不得。你看，泥鰍翻跟斗，大雨在后头呢！” 李福全经韦浩生这一点，想起这次行船头头尾尾发生的事情，又见浩生亲自上一号船来，心里顿时明白了儿分，于是答道：“你说得对，是要多加小心！” 韦浩生看见王富正从舱里爬上来，便决定用拍屏风惊柱子的办法，再敲打敲打他，同时提醒福全叔。便问道：“王富，你看土匪来得怪不怪？”王富打了个寒颤，支吾说：“真巧，巧哇！”韦浩生哈哈笑道：“要是船在双门柱上搁了滩，那就更巧喽？”王富一时语塞，韦浩生指了指江岸，接着说：“来了也好，就地清剿嘛！谁想打船队的主意，那是梦里发财，想得美！” 王富头也不敢拾，战战兢兢地点头称是。稍停，他显出懊梅的样子，拍拍胸口说：“队长、福全哥，早先我们一号船出了些麻烦，往下，一定加倍小心，听从队长的指挥，决不添累整个船纵！”说完用眼睛扫了扫二号指挥船。韦浩生明白这意思是想诓他离船。他转身缓步走上舵楼，一边说：“小心就好，全船队都在注意你们一号船呀！起锚吧！”一时间，钟声呼应，风帆齐张，船队又启程了。 船队在急流险滩中破浪前进。浪涛拍击船舷，激起簇簇浪花。一号船船头上，李福全琢磨着韦浩生说的那些话，也 子1 ==========第445页========== 觉得劫船的土匪虽然被消灭了，但土匪赶到七星滩劫船的行动却值得深思，难道真是偶然巧遇吗？他又觉得自己这个顾问没当好，应该醒水点，减轻一些浩生肩上的担子。他站在船头，眼视前方，目观两岸，手持竹篙，左一点，右一羧，绕过险滩暗礁。根据水流的变化和航道的宽窄、走向，不时地指挥王富：“左舵1”“右舵1” 那王富见浩生就在自己身旁，装出一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摆出行船把舵的行家里手的架势，应和着李福全“左舵”、“右舵”的口令，迅速、准确地不断扳动着舵把，头船在平稳地破浪前进着。 韦浩生见王富确有一手行船把蛇的功夫，心里暗说：“怪不得福全叔看他不透，原来这家伙靠这一手骗取了信任！”船头上的李瓶全心里也在嘴咕：“说起来，王富这小子的一手技术倒不差，可他那肚肠里是红是黑，平时我可没有留意呀！”想到这里，李福全便向舵楼上贼道：“王富，小心点，可不许出差错呀！” 船认航行了一程，前面到了照镜石。 照俄石，是七星摊最后一道检关。一块象房屋出墙那样大，又平又光的大青石，凌空突出水面，约莫三丈多高，耸立在航道拐弯的地方。晴天，船在一里开外便可看见这大青石，俨如一面镜子。奔腾直泻的江水，撞在照镜石上，发出镭鸣毅的轰响，激起丈多高的浪花，形成一个大口朝天，深不可两的大旋溯。船只经过，要乘着急流，推确地转舵，避4 ==========第446页========== 开照镜石，从大旋润边擦过，稍有疏忽，不是被照镜石撞得粉碎，就是被大旋涡园囵吞没。所以，过去船家又把照镜石叫做“要命石”。 一号船行驶到离照镜石只有几丈了，只听得李福全大声呼唤：“船过照镜石，小心啊，工友！”王富听到喊声，心里震了一下，脸色煞白，他偷看一眼韦浩生，只见韦浩生两眼炯焖有神，目光似剑，正紧紧盯着他，不禁渗出一身冷汗，把舵的两手微微哆嗦起来。为了强作镇定，伸手取下挂在壁上的酒壶，一仰脖，咕噜咕噜地灌下半壶，顿时，头颈发红，眼露杀机，心里说：自已的面目，即使还没有在韦浩生的面前完全暴露，那些被俘的匪徒也会供出来，自己早晚也会落个赖标的下场，倒不如横下一条心，孤注一掷，破釜沉舟，拚个不是鱼死，便是网破，或者还有一线生机…不过，王富这时的-一举一动，神情的细微变化，都被韦浩生看在眼里，他胸有成竹地站在舵楼上，发出了：“急弯闯险”的联络信号。 李福全仍在细观水路，用口令指挥王富。王富还是那副乖乖的老实样子，按照李福全的口令扳动舵把。一号船乘风破浪，朝着照镜石飞驶面去，近了，更近了，离照镜石只有丈把远了，李福全沉着清晰地喊：.“左一舵一！”那王富顿时凶象毕露，只见他使尽最后的气力，猛然把舵往右一扳，一号船突然掉头，直向照镜石撞去，儿个船工不觉大惊，机灵地同时举瓮，谁备奋力向照镜石抵去。也就在这刹 4的 ==========第447页========== 那间，韦浩生一步跨向前去，用他那粗壮结实的大手一拨，直把王富推了个四脚朝天，顺手抓过舵把，急促地向左一扳，狂奔着的船，立即扭转方向，船帮擦着照镜石的边缘，嘎嘎作响地驶了出去。最后一道险关终于闯过去了！王富没料到自己机关算尽，竞遭到如此的惨败，挣扎着从楼板上爬起来，嘴上一面说：“队长，好险呀，全靠你有这么一手！”一面翘起大拇指向韦浩生的面孔绅来。他表面是夸奖，其实是想乘势一拳，把韦浩生打下水去。韦浩生眼疾手快，猛地抓住王富的手腕，用力一个反扭，扭得王富痛得龇牙咧嘴，韦浩生再就势一推，王富踉跄几步顺着梯子滚下了舵楼。下面草有浩生布置的民兵守候，一齐上前按住，把王富结结实实捆了起来。 这时，李福全走过来，狠很地朝王富唾了儿口，转头对韦浩生痛心地说：“唉，我这个船队顾问没当好，只知道岸上还有土匪，没想到船上也有坏人，只看见王富那儿下子行船走桨的功夫，没看出他那个人皮裹着的狼心狗肺！”韦浩生手指二号船楼上的铜钟，意味深长地向大家说：“只要我们头脑里警钟长鸣，就不怕他航道上的风云变幻！”李福全连连点头，猛然向舵楼奔去，拿起木槌，大声说：“浩生，开船吧！”随即抡起木槌，把那铜钟敲得震天响。奚时，整个船队的钟声彼此应和着：“当当当一！”“当当当一！”… 船队在瞥钟引导下驶向胜利的前方。·挂 ==========第448页========== 红河渡口 天峨县史兵 红水河卷着云贵高原的赤上黄沙，穿过崇山峻龄，呼啸奔腾，一泻千里。鸡冠山脚下，有个渡口，它连接着一条蜿蜒曲折的山径小路，一头通集镇，一头通山区。解放军和民兵正在山里围歼一股顽匪，这个渡口就更加显得重要了。 眼下正是仲夏。儿场大雨过后，河水暴涨，急流滚滚，浊浪滔滔。一天傍晚，太阳刚刚落山，山上下来两个人，一老一少，抬着一副沉甸甸的担架。老的是渡口的艄公索大爷。霞光照在他那布满皱纹的古铜色脸上，神彩奕奕；一绺银须，随风飘洒。别看年近七十，却身板硬朗，步伐矫健，走起路来，一般的壮年人不一定能赶上他哩！那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是他的孙子。爷孙俩在崎岖山道上走得很急。索大爷不时提醒孙子： “小山呐，脚步放稳点罗，莫颠着解放军叔叔。”“晓得罗！”走在后面的小山应了一声，换了换肩，稳步向前。 索大爷此时精神振奋，又撩着孙子说话：“小山呐，你说哪一天能把土匪消灭干诤？”， 5 ==========第449页========== 爷爷这一问，小山想起了刚才在指挥部抢任务的情景。今天一早，在捅匪首王大麻的老窝时，李排长身负重伤。解放军和民兵继续马不停蹄地追歼逃向纳里沟的残匪，指挥部把护送李排长渡过红河去野战医院的任务，交给了几个青年民兵。刚从渡口送粮王山的索大爷得知此事，便拉着小山， 一阵风似地闯进指挥部大门，放开洪钟大嗓说：“后生家多 一个上前线，解放军就多一个帮手，胜利就多一分把程。护送李排长这事，我爷孙俩包啦！”儿个青年民兵待要分辩，索大爷笑着把他们推出门外，说：“队伍集合了，快去吧！多抓俘房多缴枪1”说罢，·抢过担架，就和小山拾着李排长下山了… 小山想到这，心里好象打了一个结，随口应道：“我娜晓得！人家往前线，缴枪抓俘虏，我们往后走…”索大爷锐：“往前走，往后走，都是为侧匪出力1”小山说：“总还是人家上前方的出了大力。”索大爷说：“打仗嘛，前方后方，缺了那一方都不行！古话讲，你要行船我屏水，你要下雨我铺云，后方多出力，前方好使力呀！”爷爷这么一 ·说，小山的劲头也来了。担架拾得平平稳稳的，有节奏地发出“嘎歧嘎岐”的响声。 爷孙俩下得山来，转眼到了波口。落日的余辉，映衬着巍峨的群山。翻滚的河水，撞击两岸的峭石，激起层层波涛，也掀起了索大爷脑海里的阵阵思潮。这个游击队的老交通员，以木舟作床，竹篙当枕，在这红河渡口，熬过了多少拟6 ==========第450页========== 凄风苦雨的黑夜！红河滔滔流千里，他只要捧一捧渡口的水，就晓得它的涨落。在这里，他开始接触共产党游击队，听了不少穷人要翻身，跟党干革命的道理。从此，心更明，眼更竞，把自己当作党的一分子，把游击队给的任务当作分内事。他渡过多少亲人，捉过多少坏蛋！今天，他又要把李排长渡过河去，送往野战医院。 爷孙辆把担架平稳地放在岸边的一块青石板上。索大爷向小山说了声：“过渡！”只见他纵身一跃，跳进一个岩究旮，操起一…条两丈多长的竹篙，晔晔几下撑出一条小槽船来。这船是一截椿木挖空而成，样子象牲口的食槽，所以料槽船。别看这船土陋，索大爷驾驭它，守候在这渡口上，春雨冬寒，迎来送往，立下不少功劳哩！ 小船靠了岸，索大爷和小山正要抬担架上船，忽听附近草丛中传来一声呼叫：“喂」老人家等一等。”话音未落，几个陌生人已到跟前。 索大爷拾头瞟了一眼：来人除了一高一矮两个外，还有 一个“商人”打扮的人站在一旁。索大爷不觉一证，这是哪路客人？他朝小山丢了一个跟色，然后问道：“日落赶路，要往哪方？” 高个子哼哼哈哈地说：“渡、渡…” 那个商人暗中瞪了高个子一眼，抢过话来说：“照，我们是过往商贩，这两个是我的伙计。烦劳老大爷摆摆渡。” 索大爷把这儿个人刚才的举动都看在眼里，心里的疑云 q ==========第451页========== 又加了一层，问道：“你们从哪里来的？” 矮个子急忙插话：“啊…我们是从百怀洞来。”那个“商人”又狠狠地瞪了矮子一眼，矮子立刻禁若寒蝉，不敢吱声了。 索大爷的双眉一挑，心想：·百怀洞离红河渡口远着哩。不说两百整，少说也有百八十里，一天工夫怎么能赶到这里？再说，这些人为什么说话这般躲躲闪闪？晤，不太象是正路人！ 正在这时，蹲在那个“商人”背后的小山突然叫了起来：“爷爷，他身上有枪！”原来机灵的小山早就盯着“商人”。这家伙刚才只顾弯腰揉腿，不提防露出了一条黑黑的“尾巴”。 小山这一嚷，儿个陌生人就触了电似地跳了起来。还是那个“商人”以攻为守，说道：“嘿嘿，不瞒你们讲，我们是参加飞云岭会剿回来的民兵，有军令在身，请马上渡我们过河。” 索大爷心中暗想道：哼，阁王贴告示，鬼话连箱。今天早晨，解放军和民兵一举消灭了飞云岭的王大麻股匪，这儿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八成是那里漏网的散匪。听说有个松毛犬的土匪头目还没抓到哩！索大爷想到这里，不由得瞧了瞧停放在附近的那副用被单遮盖着的担架，感党到情况紧急。他捋着银须，迅速拿定了主意，趁这几个家伙还未摸清这担架的底细前，得马上把李排长送过河去，回头再对付他。4 ==========第452页========== 于是，索大爷不慌不忙地对那几个陌生人说：“对不起罗！这里有个猎手，被野兽咬伤，得先渡过去送医院抢救，委屈你们几位等下一趟了。” 索大爷说完，冷眼见那几个家伙正在犹豫不决，便二话不说，与小山拾起担架径直朝小槽船走去。 不料就在这时，担架上的李排长在昏迷中用手拉下了蒙在脸上的被单，嘴唇微动了一下：“水…水。”索大爷想遮掩也已经来不及了，那高个子一眼看见李排长军帽上的那颗红星，吓得失声大叫：“啊！”转身想跑。那个“商人”喝住：“个把受伤的，有什么大惊小怪！”这一声惊叫，一声吆喝，三个不速之客就把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再想遮遮掩掩，也是枉费心机。 到了这步田地，索大爷也知道这场戏一时也收不了场。心想：邪不胜正！索性闹闹热热地唱它一番。爷孙俩又把担架平稳地放到青石板上。索大爷俯下身子，将脸贴着李排长的前额，自语道：“烧得厉害呀！”随即取下挂在腰间的葫芦，拔开塞子，将掺了熊胆的糯米酒浆慢慢地注入李排长口里。那三个家伙乘机凑上前来。矮子想掀开被单看个仔细，索大爷挡住说：“大军同志是叫土匪打伤的，莫惊扰！”那“商人”对矮子吆喝道：“动手动脚干什么？发鸡爪疯啦！”又埋怨地跟索大爷说：“老人家，大军同志负了伤，何必瞒着我们呢！” 索火爷说：“这阵大股土匪消灭了，零星散匪还会作 46 ==========第453页========== 怪，不可不防。这叫真中有假，假中有真嘛！” 那“商人”乜斜着眼晴看了看李排长，装着一副热心的样子，说：“好吧，我们一起来帮忙，都是自己人，莫客气！”说着，就指手划脚地叫两个“伙计”拾担架。 索大爷打心里骂道：“哼，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一身匪气！”一把上前拦住，“得啦，得啦！到用得着你们的时侯，我就不客气！” 那“商人”碰了个软钉子，正在纳罕。索大爷已转过脸来对小山命令地说：“走，上船！”、 “慢…”那个“商人”突然拖长声调叫了起来，掩饰不住脸上那股得意的神情。 原来，这一伙正是飞云岭王大麻匪部的漏网匪徒。那个“商人”就是在逃的匪参谋长松毛犬。这三个东西企图偷渡红河，投奔盘据在南岸乌龟業里的另一股残匪。刚才，松毛犬意外地发现了担架上的秘密，就象赌徒中了彩一样狂喜一阵，心想这是老天爷给他送来了一件投奔乌龟崇的“晋见礼”。只要过得对岸，嘿嘿！于是也对两个匪徒叫道：“走，上船！” 三人抢先跳上槽船，小山急了，摇着索大爷的手，焦急地说：“爷爷！”索大爷心里何尝不着急？正在思量对策，忽见船上那三个家伙惶惶不安。矮子望着滔滔急流，两跟发懵；高个子两手紧紧抓住船帮，生怕掉下河去似的影松毛犬 一上船就站不稳，船身猛一倾斜，险些儿把他颠下水去，好4604 ==========第454页========== 一阵方勉强巡定，拿起毛巾擦冷汗，用颜抖的声音招呼索大爷说：“老大爷！把担架抬上来呀！” 索大爷横眉冷扫，心中有数，不紧不慢应了一句：“你们自己撑过去吧1” 松毛犬料不到索大爷有此一着，暗想自已这儿个人既不会撑船，又不会游泳，怎么过得河去？眼下面临险境，前有大河，后有追兵，弄不好要当俘虏的呀！便装作好心地说：“老大爷，我们过了河，谁把船给你送回来？” 索大爷冷拎地说：“由它好了！”心想：我看你这几只早鸭子飞得过去！松毛犬没奈何，只好央求着说：“水急浪大，我们军务在身，还是你送我们过去保险些1” 索大爷说：“我这小船顶多能坐三个人，你们自已撑过去正合适！” 松毛犬折衷地说：“我们先留下一个，你来！”索大爷沉吟半晌，说道：“不行，我有军务在身，可不能离开这副担架。” 松毛犬说：“那好办，我们留下两个，你这小娃仔也留下。我在船上帮忙照顾担架得了。 松毛犬这一招也真够歹毒：把水生留在河这边作人所，便不怕船不往回撑，自己先上了船，一来可以监视索大爷： 二来因为船上有伤员，不怕船家捣鬼翻船；三来可以早离险境，万一这边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可以溜之大吉。要是一切顺利，等两个“伙计”都过得河来，那一老一少就好对付 451. ==========第455页========== 了。 索大爷此时心中已另有盘算。便语带双关地说：，“你莫照顾我们的担架了，等一阵光照顾自己也够你忙罗！功 松毛犬见索大爷应承了，暗自高兴，连声说道：“没关系，没关系！” 索大爷向小山眨了眨眼，鼓励地说：“小山呐，人家要分批过渡，我们就分批送罗。爷爷先把这个送走，回头再来送这两个。” 小山会意了，高兴得差点跳起来，不由得想起三年前的 一件往事。也是这样一个黄昏时刻，河面上雾气很浓。两个白狗子迫捕一个游击队员来到红河渡口。爷爷把游击队员藏进一个岩洞里，将那两个白狗子引上槽船，然后施了一条巧计，赤手空拳，把两个白狗子擒住了。眼前，这几个漏网的土匪，爷爷对付的办法多着哩！ 索大爷这时已将担架细心地在槽船安置好，然后操起竹篙对松毛犬说：“天快黑了，船小浪大，.要坐稳，莫乱动！”说着，竹篙向岸边的岩石一点，小船象箭似地向河心射去。索大爷象尊铜象似的屹立船尾，时而横摆竹篙掌握小船平衡，时而以篙当舵把握前进方向，时而左右开弓搏击险摊急流，搅得水面浪花飞溅。 如今松毛犬虽说舒舒服服地站在船上，惊魂仍然没有定下来，尽管小船行得很快，他还是觉得竹篱下水动作缓慢，连连尖声催促：“老人家，快点撑嘛”索大爷朗商笑道：d58 ==========第456页========== “敢坐木槽船，舍得三分命，急不得罗！俗话说，小船过中流，功夫在后头！哈哈哈…”这笑声响若洪钟，盖住那晔啦啦的波涛声，说话间，小船已到中流，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夜幕笼罩着宽阔的河面。索大爷心想：使点功夫了。这时，正巧横里打来一个浪头，他顿势将竹篙朝右一拐，左脚用劲一蹬，小船向左一歪，冲过浪头。松毛犬一个晃荡，差些没落水。这家伙情知不妙，正想掏枪，索大爷喝道：“坐稳！水火不留情，船动人莫动。”跟着手起篙落，松毛犬猝不及防，被打下河去，在波浪中一沉一浮地挣扎，咕噜咕噜地呛着水。 索大爷稳稳地站在船尾，捋着银须，哈哈大笑，应和着松毛犬咕噜咕噜的呛水声，说：“红河水又凉又甜，怪不得这家伙‘舒服’、‘舒服’地大口往肚里灌！”说着，操起撑篙，将松毛犬往水里按。索大爷一声“舒服舒服”，将撑用力按一按：松毛犬跟着就一声“咕噜咕嚕”，灌下几大口红河水。这样折腾了好一阵工夫，松毛犬已经动弹不得。索大爷一边说道：“现在彻底舒服啦！”一边将篙尖上的鹰嘴钩牢牢钩住松毛犬的衣服，轻轻一提，将松毛犬甩在船上。这一下松毛犬成了个落水狗。 索大爷将小船撑到了对岸，先把昏迷的松毛犬拖上沙摊，解下腰带把他捆住，然后小心翼翼地背起李排长，安顿在一个隐蔽的场所。一切都安排妥当，索大爷又撑船把小山和那两个假民兵接过河来。 86电 ==========第457页========== 小槽船刚拢岸，那高个子和矮个子象得了大赦令一样，争先恐后地往沙滩上跳，索大爷一个箭步抢在前面，手中握着那支缴获松毛犬的手枪，厉声喝道，“不许动，举起手来！”那矮个子见状，撒腿就逃，还没等他跑出儿步，小山挥起那撑船的竹篙奋力掷去，正击中矮子背心，一个趔趄跌了个嘴啃沙。小山赶上前去揪着矮子的衣领说：“看你这土匪往哪里逃！”矮子吓得脸如土色，连声说：“饶命、饶命、我投降！”那高个子早已是战战兢兢地举着双手，垂乖地做了索大爷的俘虏。 这场发生在渡口的战斗就这样结束了。索大爷把缴来的两个手榴弹交给小山，笑道：“你看，在后方不是一样缴枪抓俘虏？”小山接过手榴弹高兴了一阵，再看那边的三个俘虏，高个子和矮个子缩做一团。松毛犬直挺挺地躺着，不由得作难起来。梢声说道：“爷爷，我们要拾担架赶路，这几个俘虏怎么办呀！”索大爷“晤晤”地点着头，捏着胡子想了一下，故意考考小山：“你看呢？”小山拳头一挥，答道：“反正是几个坞龟王八，干脆都捆起来丢下大河，让他们回老家算了！”索大爷听罢哈哈大笑：“小山呐，这倒省事，就是跟大军同志说的合不到一起！”小山茫然。索大爷说：“敌人不投降，解放军是怎么说的？”小山说：“坚决消灭他！”.索大爷接着问：“敌人放下武器了呢？”小山答道：“优待俘虏！”索大爷努了努嘴，笑道：“你先发落这两个家伙。”小山忽闪着晶亮的眼晴，侧着头想了一阵，说：“我c454 ==========第458页========== 有办法！”说罢，将手榴弹掖在腰带上，转身向那两个俘虏走去。 小山双手插腰，学着解放军同志的口气对俘虏说：“现在，你们当了俘虏，解放军的政策是首恶必办，胁从不问，立功受奖，懂不懂？” 高个子和矮子一齐答道：“懂！懂！” 小山严正地问：“那你柄愿意法办，还是愿意立功？”矮个子连忙说：“我不是匪首。”又指着松毛犬说，“我是被他抓上山的，他是首恶，我是胁从。只要饶命，我愿意立功赎罪，重新做人。”小山问高个子：“你呢？” 高个子答：“一样，一样，请你宽大宽大！”小山说：“好话易讲，要看你们是不是真心改悔！”高个子矮子一齐说：“真心，真心，要有半点假意，五奮轰顶，不得好死！” 小山把这两个俘虏带到担架旁，学着索大爷的口吻说：“现在有一件事用着你们。你们俩把担架抬到镇上去。拾得要平，走得要稳，不许捣蛋，听清了没有？” “遵命！遵命！” 索大爷在一旁插话了：“来，我们优待俘虏，先照顾照顾你们这位上司！”说罢，指挥两个俘虏搬来一块大石，垫在松毛犬大肚子下面，又叫两人在松毛犬腰脊上猛压了几下，松毛犬哇哇地吐出一肚子河水，过了一会就苏醒过来了。他慢 年455 ==========第459页========== 腾腾地坐起，摸摸腰间，什么也没有了。抬头一看，手枪握在老艄公手里，手榴弹插在小娃仔腰间，湿漉漉的脑袋又垂了下来。 明月跃出山顶，银辉洒满河面。两个俘虏服服贴贴地把担架抬在肩头，小山在前面引路，索大爷押着松毛犬走在后头，一行人离开河岸，往设在镇上的野战医院走去… 4的0 ==========第460页========== 荔乡春风 隆安县南 军 桂西荔乡，过了解放后的第一个春节，虽然春寒料鲜，但已经获得新生命的花草树木，却一个劲地伸枝、长叶、吐蕾…常言说：“种是金，土是银，误了季节没处寻”。荔乡的庄豫人早就忙开了。 这天，民兵中队配合解放军执行任务未回，一群土匪深更半夜窜进了沉睡的荔乡。匪首黄运通狞笑着狂吼道：“把粮食给我统统运走！运不走的，烧掉」哼，我叫这些穷骨头今年啃泥巴，来年没指望！”刹时，村中火光冲天，枪声四起，喊声哭声，混成一片。一个匪徒背着一袋粮食钻出韦大叔的茅屋，把粮食倒进了火堆。韦大叔气得发抖，猛扑上去：“土匪！强盗…”站在一旁的匪首黄运通贼眼一瞪，举枪就要朝韦大叔打。突然，“啪啪啪！”村外传来了激烈的枪声和震天动地的冲杀声。转眼间，一位高个子大嫂挥着枪，领着解放军和民兵冲进了村。这大嫂就是荔乡的农会主席林逢春。黄匪一见大势不妙，慌忙带着匪徒逃走… 4雅 ==========第461页========== 庄稼人呕心沥血积下的种子，给土匪糟蹋得所剩无儿了。大家热泪盈眶地迎着解放军和民兵，愤怒地控诉着土匪的罪行。韦大叔捧着那只空口袋，揪心地呼贼着：“种予，种子啊！” 林逢春扶起韦大叔，随即把鬓发一掠，坚定地朗声说道：“乡亲们，土匪抢种子，是妄想破坏生产，扰乱人心，搞跨人民的政权。我们一定要挺起腰板来，筹种备耕，粉碎土匪的痴心安想！” 第二天，解放军剿匪部队送给荔乡农会一批粮食。.林逢眷忙着走东户串西家，把粮食分发给群众。她把自己的那份留在农会里，作为村里筹种的头一份。 傍晚，林逢春煮好饭，儿子小勇拾柴还没回来。忽然，门外轻轻叫了一声；“逢春1”接着门被推开了，民兵队长阿威和周大伯儿个农会干部相继跟着进了屋。逢春看看大家那异样的神色，再一看周大伯手里提着的一袋粮食，心里就明白了。便笑道：“嗯1怎么啦？快坐吧！”阿威性急，忍不住问道，“春搜，你今晚用什么当餐？”说着，抢上一步揭开锅蓝，见是小半朝牛皮菜。周大伯深情地说：“孩子，你这是” 林递春微微一笑，打断周大伯的话说、“大伯，我身板结实，一咬牙就顶过去了。俗话说：宁舍一锭金，莫误一年春。限下得想办法把地早日种上。要不，敌人的阴谋可就得逞了！” 458. ==========第462页========== 周大伯忙说：“这道理我懂。你顶得住，可小勇…”“阿妈！”随着一阵轻快的笑声，儿子小勇飞扑进屋，快乐地问道：“阿妈，今晚有白米饭吃啦？” 大家都征住了，好一阵没作声。 自从丈夫在剿匪战斗中牺性后，五岁的小勇就成了林逢春的心肝宝贝。这时，她微笑着把小勇搂在怀里，亲着他说：“小勇，土匪烧了我们的种子，该怎么办？”小勇说：“互助筹种呗！”林逢春说：“小勇真懂事，是个好孩子。我们家先筹第一份，好吗？”小勇高兴地点着头：“好，我不吃白米饭，筹种子！” 农会干部们执意不收林逢春的那份粮食，林逢春恳切地对大家说：“群众都看着我们干部，越是因难的时侯，我们越要顶住啊！眼下又要度荒，又要筹种，光靠这点粮食还不行。俗话说：靠山打柴，近水捞鱼…” 周大伯兴奋地说：“这话可说对路了1” 阿威一拍大腿，说：“好！我马上组织人上山打柴去。”又一个干部说：“砍竹编筐，也能换些种子回来1”林逢春把鬓发一掠，满怀信心地说：“人心齐，力无比呀！我们明天就干。” 第二天，晴空万里，大青山上荡起一阵阵欢笑声，几十个青年男女各自挑着百多斤重的柴担走下山来，领头的那个妇女高挑的身材，圆厚的肩头，鼢黑的脸膛上有一对明亮的跟晴，地就是林逢春。 :4:1 459 ==========第463页========== 砍柴队伍来到村边，单身老汉韦大叔背着一袋粮食笑咪咪地迎上来了“逢春呀，你真是个快人快刀，看准了，说干就干啊！” 林逢春笑道：“春风一吹，浑身是劲呀！大叔，你背个口袋上哪去呀？”说着，把柴担一放，“来，我给你梢带捎带。” 韦大叔说：“这可巧啦，我正要去找你呢。嗬！我也筹 一份种子。” 林逢春扒开袋子，捧起一把金灿灿的玉米种，眼望着过去经常家无隔宿粮的韦大叔，热泪不禁夺眶而出，嗓子眼里象被什么噎住了：“大叔，你…这…这是发给你的救济粮啊！” 韦大叔说：·“逢春，我听说了，你连一粒米都没往家 。、拿，我这算什么！收下吧，算是大叔的一点心意吧！唔！我 还告诉你一件事。我们这边筹种子，儿家富户在那边嘀嘀咕咕，可得防备着点啊！” 林逢春说。“大叔，你这向话可敲到锣心上了。解放军 ·武指导员也讲过，筹种子抓春耕，决不会是风平浪静的1” 二 雨酒荔树枝发芽。林逢春他们献种子筹种子的事，象一阵春风吹遍了荔乡，荔乡的备耕工作镐得更加火热了。就在这热火头上，科来了一股冷风，说什么“林遂春是用460 ==========第464页========== 一升均百石，共产党开始共产了”，什么“自救自救，汗水白流，种出粮食，外人来收”…这些流言蜚语闹得一些胆小的庄稼人心头打结，犯起愁来。 林逢春心想：打蛇打七寸，辩谣要追根。当下便找到阿威、周大伯儿个人商量，分头到群众中去走访。 中午，阿威满头大汗地来找林逢春，气鼓鼓地说：“春嫂，周善堂这条老狗又想骑到我们头上拉屎了！我查来查去，找到三癞子头上，他说是周善堂昨晚上偷偷对他说的，” 林逢春点点头，说：“我和周大伯找了儿个阿公阿婆，藤藤蔓蔓都牵扯到周善堂这个烂瓜头上。” “快把他抓起来！”阿威是个火镰子脾性，寅时点兵，卯时就要上阵，说着就要去集合民兵。 “等一等！”林逢春挡在门口，心平气和地说：“阿威，你想想，土匪专抢种子，周善堂又破坏我们筹种子，怎么配得这么巧？” 《这…”阿威张了几次口，没有说出话来。 林逢春又说：“刚才韦大叔告诉我，土匪劫村那天晚上，周善堂走亲戚没回来，明明土匪没进他的屋，他却大叫大嚷土匪抢了他的粮，这中间是耍什么把戏呢？” 阿威搔着头发，闷声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林逢春答道：“水不紧，鱼不跳。我们就说要严办造谣人，看他怎么个跳法！” 阿威一听乐了；x“好，我们拍水去！” 463B ==========第465页========== 响午时分，阿威急匆匆地跑来告诉林逢春，说周善堂又挑柴赶圩去了，林逢春想：他既不缺钱，又不缺粮，挑柴赶圩干什么？这里面肯定有鬼！于是凑近陶阿威，低声盼咐了一番。阿威答道：“放心吧，我会整治他的！” 却说地主周善堂，真是只白了尾巴稍的老孤狸，又毒又狠，又奸又猾。他过去常说：“人不剔虎骨，虎要咬人骨”。解放前不知有多少长工和钿户被他敲骨吸髓！林逢春的父母就是披他活活折磨死的。解放了，他知道再没他的好日子过，早就串通了匪首黄运通，妄图用洗劫村子来卡往村里贫苦农民的脖子。但是，反革命暴行吓不倒见了期光的穷苦人。这些天，周善堂见到群众在林逢春的领导下，团结一心，筹粮献种，心里就象给火獠着似的。常说蛤蟆临死还要跳三跳，狠毒的周善堂哪肯善罢甘休1他明呼风，暗唤雨，造谣惑部：众，满想这下可叫林逢春有口难辩了。没料想，林逢春却不慌不忙，辟谣追根，弄得他心惊肉跳。惶恐间，他又想出一条毒计来，便挑柴上圩去了。此刻，他从圩上卖柴回来，正缩在阴暗的内屋里与他的婆娘窃窃私语，只听见这老鬼间或把水烟简抽得咕噜噜直啊，那妖婆不时吃吃地奸笑着。 “开门1”猛然，屋外传来一声喝令。周善堂心中有鬼，白天有人蔽门他也胆颤心惊。现在一听是林逢春的声音，他心里怦怦地直敲鼓儿，迟迟凝疑，不敢去开门。 “开门！”门外又是朗然一声。 周善堂见拖延不得，便与他婆娘咬了、一阵耳朵，恐慌地 462.6 ==========第466页========== 跑来开门，虚胖的脸上挤出儿丝笑纹，点头哈腰地说：“啊，原来是农会主席。堂屋里请，堂屋里请！” 林途春一行走进堂屋，周善堂和他婆娘又是拂凳让坐，又是倒水献茶，忙个不迭。林逢养见老鬼妖婆颠颠跑跑地假献殷勤，抑住满腔怒火，单刀直入挑开活路：“稠善堂，我们今天来不为别的，就是要向你算清减租退押的粮食。我们乡问有句话，叫‘打鱼人看潮，庄稼人望春’。眼下，村上群众春播缺种，你再拖延应退租粮不交，地种不上，误了农时，这责任你担当得起吗？” 周善堂一听林递春话中有骨，句句都有上级文件作根据，情知硬抗是不行了，就来个奉阴违，明应暗项：“好说，好说，乡里乡亲，理当同舟共济，我决不坐视…不过，话又说回来，土匪洗劫村子，我也不能幸免呀！现在我祖柴糊口，缸无隔夜之製，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周善堂装穷叫苦，把在场群众的脯都气炸了，人门愤愤地揭穿了他的鬼把戏：“周善堂，称少来这一套，土匪从你家门口走过，连门槛都没跨，怎么沧了你的粮？” “你担柴上衔卖，是猴子戴面具一装给人看的。那天我见你故意拾高价钱，人家间你柴干不干，你却说‘皮干(甘)心不干（甘）”，这是指望卖柒糊口吗？” “周善堂，昨天响午，我还见你的狗衔着半个粽粑，难道这是缸无啊夜之根？” 463 ==========第467页========== 在群众连珠炮一般的质问下，周善堂好象被一根根地轴掉筋骨一样，全身散了架，脑门上冷汗珠子直冒。但当他一想起人民政府还有保护人民财产的条文时，以为可以从中捞到一根救命稻草，不觉胆子一牡，死鸡撑硬颈，故意干咳两声，说：“乡亲故里的，拾头不见低头见，话也不能说得太过分了嘛！何况粮食是我的，共产党说是将来共产，眼下还不共呀！难道你们能仗着人多势众，要抢不成…” 周善堂话未落音，一个牛皮斗“啪”地摔在他的面前。只阿威气呼呼地说：“周善堂，这是什么！到底是我们抢你的粮，还是你抢我们的粮？你说！” 周善堂一见这个牛皮平，怕得直了眼。原来，周善堂剥削人是挖空心思的，除了收租收债进行盘剥外，还特制了这个牛皮斗。收租收债时，他把牛皮斗往水里一泡，用木头死命撑大5惜谷给人，则把牛皮斗烘干。周善堂用这可张可缩的牛皮斗，不知吮吸了贫苦农民多少血汗啊！ 大家本来就在气头上，见了这牛皮斗，更是群情激愤，手指口斥，越围越紧，弄得周善堂象跌进陷阱里的野兽，无路 妆和牌 可逃，无洞可钻，满头大汗，一脸熟猪肝的颜色。 等一连串的责问过后，林逢春朗声说道：“周善堂，你盘算错了！人民政府保护人民财产，但决不保护你敲骨吸髓刮来的人民血汗！这么多年来，你欠了我们多少血汗钱！”这时，周善堂象只斗败了的公鸡，狗肚里寻思：“锥子不能两头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躲过这场灾难，等到464 ==========第468页========== 半夜再看我周某人的厉害！”于是，立即装出一副诚恳悔过的样子，说：“过去我有罪，求乡亲们包涵包涵！我这就把粮食交出来。”说完，就要冲出围着他的人圈。林逢春厉声说道：“你莫动，现在要你讲出粮食藏在哪里，我们自己去挑！” 听了林逢春的话，周善堂的脑壳嗡嗡地翻腾起来：“他们得了粮食还要干什么？…”两条腿不禁哆嗦起来，无可奈何地讲出了藏粮的地方。 验明了藏粮的地方，林逢春又问道：“周善堂，你有这么多粮食，怎么还去卖柴呀？” 林逢春的声音不大，在周善堂听来象炸雷轰顶，心尖子都颧了，抖着嗓音说；“我…这粮是备荒的呀！” 林逢春冷笑一声，上前一步，目光如箭地直逼周善堂：,“你不演，我们也不傻，只要你鳜撅腚，我们就知道你拉的什么屎！降开银膏看，这是什么？”周善堂斜眼一瞥，只见林逢春手里握着一根手腕般粗的柴棒，刹时闻他全身象通了电流，从头到脚都酥了！ 林逢春把柴棒一折，里头掉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三个字：“今晚来”。这是周善堂今天听说要追谣抓人，以为大祸临头，慌忙以卖柴作掩护，约土匪今晚再来劫村。林逢春识破了周善堂的奸计，布置阿威半路上捉住了假装买柴的土匪联络员。 周善堂勾通土匪来劫村，使在场的人个个气恨得咬牙切 465 ==========第469页========== 齿，纷纷要求农会和人民政府严加惩办。林逢春对大家说：“周善堂解放前害苦了我们贫苦农民，今天还散布谣言，串通土匪，破坏春耕，一心要把毛主席领导人民打下的江山夺回去，真是罪大恶极。区政府已经批准我们把他关押起来斗争，把他剥削去的粮食分发给大家，作种子，度春荒！”林逢春说到这里，屋里顿时沸腾起来，欢呼的声浪简直要把周善堂的房梁都拾起来了。 三 第二天，天刚麻麻亮，韦大叔就急匆匆地来找林逢春，着急地说：“逢春，周善堂的那些玉米都是陈年旧货，虫已蛀蚀，做不得种子啊！” 林逢春不觉一惊，但转念一想：有共产党的领导，有群众的支持，天大的困难也能克服。于是说道：“大叔，不要紧，做不了种，可以拿来解决群众的生活困难。有人民政府，有群众，种子，一定可以解决！” 这天，全村斗争了周善堂，大大鼓舞了群众的斗志。晚上，林逢春、周大伯和-帮男女民兵，正聚集在农会里商量种子的事，到区里汇报情祝和联系种芋的阿威，一身汗水，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兴奋地对林逢春说：“区委决定调给我们一千五百斤玉米种子，明天就可派人去运回来！”韦大叔激动得两眼含着热泪，连声喊道：“好哇！太好啦！毛主席、共产党和我们心贴心呀！”48 ==========第470页========== 林逢春一腔豪情地说，“爱争目，春争时。我翘，二十多里地，今晚小半夜就可以运回来，好赶明早下种！” 话音刚落，男女民兵们…个个争着要去，一支运粮以马上组成了。 没有月亮，满天星星在泛眼。阿威等二十个民兵背着枪，拿着扁担、绳子和口袋，集合在村头，林逢春正要带领大家出发，只见一个民兵急急地跑到面前，说：“春蠼，周善堂用尿淋墙，挖洞逃跑了1” 林逢春昕后，眉毛一挑，路棚恩考，随即果断地道说：“村子周围，要加强警戒。告诉周大伯马上去报告解放军，到时接应我们！”说完，带着民兵，摸黑上路。他们到区政府领了种子，便急火火地往回赶。二十多里路，不一会已走了一半，.眼看快到走号岗了。 这走马岗，两边林深草密，乱有成堆，一条小道从中间穿过。离走马岗还有一段路，林逢春想起不迟不早，正好在民兵要去区里挑种子的时侯，周善堂这只老狐狸溜掉了，事出蹊跷，这里离土匪盘据的源子养又近，可得加倍小心！于是，带着队伍往左边一拐，避开走马岗，抄向另一条小道。阿威忙问：“养嫂，过走马岗不是近一些吗？” 林逢春说：“俗话说，‘城隐树丛，盗卡隘口’，不能不防啊1再说周善堂…”话音米落，岗上律下一溜人影，便指着说：“你看》 俯树他门顺若补逢春的手指望去，心里一下子明白了。 467 ==========第471页========== 原来，周善堂逃出了村，一直跑到匪巢狮子崭，将情况 一五一十地告诉匪首黄运通。黄运通一听有这好机会，便召集了四五十个喽罗，埋伏走马岗，准备半路劫粮。眼看林逢春他们就要进入埋伏圈，不料突然拐弯走上另一条路，急得黄运通和周善堂匆匆赶着匪徒从岗上窜了下来。 林逢春带着民兵迅速爬上一个小山头，回头一看，匪徒们已来到山下，便果断地命令道：“阿域，你领担粮队赶快下山，再走五里路，便到吉安村，村里有民兵，量土匪不酸远追。我们五六个人，堵住他们！” “春嫂，你一”阿威还想再说什么，林逢春催促道：“侠走！乡亲们在盼望着种子，你们挑的可是全村的心啊！”阿威只好带着担粮队，挑着种子，快步走下山去。 林逢春和儿个民兵在山山头上选好地形，趴了下来，看看土匪们大大咧例地爬上来了；林逢春一声喊：“打1”顿时 五颗手榴弹扔了下去，接着是一阵排枪。那些土匪原以为兵挑着粮，追上去一抓，粮就到手，不想却遭到一阵迎头猪击，一下死衍了五六个，其余便都争相逃命，滚下山去了。 山头上，林逢春为了节省子弹，趁敌人滚下山之机，带着民兵抱起一块块大石头，堆积起来。不一会，土匪又跳跳蹿蹿地往上冲。“放！”林逢春一声令下，一块块大石头从山上飞滚而下，被砸中的匪徒不是脑袋开花，就是四肢断裂多没被砸中的也吓得一个个捂着头，龟缩到山腰间的大石头的后面，不敢动弹。468 ==========第472页========== 在山脚下的周善堂看见土匪神不上去，便对身旁的匪首黄运通嘀咕了一阵，随后，只见黄运通拍了拍周善堂的肩头：“好，真有你的！” 黄运通逼迫匪徒从正面往上爬，林逢春沉着地指挥民兵居高临下阻击着敌人。突然，·左边山腰发出一声石头滚动的声晌，一个民兵往左边一指：“敌人从那边上来了！” 林逢春转头一看，五条人已从左侧绕了过来，距离约莫不到五十步了。林逢春低声吩咐了身旁的民兵一句后，便猫着腰跑到一块大石头后面隐蔽起来。人影越来越近了，林逢春认出内中一个胖乎乎、矮矬矬的家伙，·正是周善堂。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千仇万恨，顿时涌上胸膛。她咬着牙，屏住气，瞄着那胖乎乎的身影，一扣扳机，“叭”的一声，那家伙身子一歪，栽了个四脚朝天，再也不见动弹了。其余四个匪徒，吓得又缩了下去。这时，山腰上的敌人又咋咋呼呼地往上爬。林逢春嘱咐民兵们沉着应战，坚守待援。她说，以伍出发时，周大伯就去报告解放军了，他们很快会赶到的。 双方正在僵持的时筷，忽听得走马岗那边响起了一片城杀声，周大伯领着解放军接应运粮以来了。匪徒们顿时吓昏了头。撒开腿四处逃散。 “冲啊！”林逢春带领民兵从山头上压了下来。“缴枪不杀！”对面围过来的队伍城声震天。匪徒们见四周全是、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好乖乖地跪下投降，匪首黄运 469 ==========第473页========== 通也被活捉了。 “逢春！”解放军武指导员和周大伯大步迎了过来，紧紧地握住林逢春的手，大家的心头充满了胜利的喜悦。 春风浩荡，长天碧蓝碧蓝的。 种子运来了，匪首抓住了，周善堂打死了，原来罩在人们心头上的乌云被浩荡的春风吹散了。天麻麻亮，荔乡沸腾起来了：群众军队，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昂着头，甩着手，架犁扛锄，吆喝着牛，背着装满种子的背篓，走向田垌，走向坡地… 这时，一轮红日从东山上喷薄升起，绿山坡，宽田垌，披上了由万朵红霞织成的彩衣。孩子们放声唱起了刚，从解放军那里学会的《东方红》歌曲。一时，此应彼和，歌声越来越高。这歌声掠过田垌，激荡山谷，在人们的心里掀起了幸福的波涛 470 ==========第474页========== 万山红遍 东兴各族自治县方 成 一九五○年隆冬，虽然是朔风怒号，落叶纷飞的季节，祖国南疆的十万大山区，却另有一番景象。 为了聚歼“粤桂边反共效国军”副总指挥魏月英匪部，我剿匪主力部队、地方部队和民兵，坚决贯彻执行毛主席关于广西剿匪问题的指示，千军万马，奔腾疾进于万山丛中，那如林的战旗，宛如三月盛开的杜鹃花，鲜艳艳，红朴朴，给 十万大山区增添了无限春色。 晨光初露，照进南江四团的指挥所里。泥墙上，那幅“桂南重点剿匪作成态势图”分外显目，一支孤单的蓝色箭头伸向西南边境，又折而向东，在它的后、左、右三方，各有一支红色箭头紧紧咬住，最后在标着“十万大山”的中心部位，合成一个红色大圆器。 原来，魏月英匪部在十万大山外围与我剿匪大军交手，· 一仗被歼八百余人，魏月英慑于我军威力，不敢周旋，即令其主力匪部到十万大山腹地集结，然后向西南方向窜逃，企 471 ==========第475页========== 图越境。我剿匪大军得到地方政府提供的可靠情报，制定了 一个断敌逃路，关门打狗，一举聚歼的作战计划。这一战斗的主攻任务，就交给了南江四团。另外两个友邻团，负责将土匪合围。 这时，南江四团指挥所里，几部电话机不断响着，作战参谋一边与对方通话，一边用彩色铅笔标图。王团长也正在接电话，他报了自己的姓名之后，聚精会神地听着，然后严肃地回答道：“我们坚决执行师首长的命令，保证完成任务！马上行动！” 王团长还未放下话简，门外一声“报告”，闪进一个浑身汗淋淋的青年民兵，年纪二十三四岁，身穿土布衣衫，脚登黄麻草鞋，宽阔的胸前，斜挎着一支冲峰枪，一对机敏的眼睛，.象宝石般镶嵌在乌黑的浓眉下，闪闪发光，愈发显得精明、强干。 王团长放下话筒，高兴地招呼，“方达辉同志！看样子，你一定又搞到情报了。” 方达辉上前一步，清晰而流利地报告：“魏月英的前卫营，裹胁一部分群众，拂晓时向绿龙坳方向逃了，那沟村老长工廖五叔也被抓去带路，是他摆脱敌人的控制，把消息送出来的。” 王团长沉思地走到地图前，吩咐作战参谋：“叫各营长来，飞行连待命出发。”然后他指着图上的蓝色箭头，对方达辉说：“果然不出所料！师首长刚才已经指示我们，必须 472 ==========第476页========== 立即断敌逃路。小方，你是民兵飞行组长，说说看，能枪到前面去，把上匪堵住吗？” 方达辉想了一下，说：“行！第一，全体剿匪战士听毛主席的话，无高不可攀，无险不敢上！第二，我们熟悉地形、路径。第三，到处都有廖五叔这样的群众，他们会把敌人拖住，帮助我们1” 王团长眉毛一扬，称攒道：“说得好1革命的战争是群众的战争。魏月英狗急跳墙，妄想裹胁一部分群众，掩护她越境逃跑，我们一定要把群众解放出来，她就跑不了啦！”方达辉说：“对！群众行动起来了，土匪就寸步难行喽！”王团长说：“对！你是山里人，最懂得这一带的野兽脾性，我们的飞行连马上出发，还是你们带路，用最快速度，抢占绿龙坳，把门关死！” 王团长刚刚说完，各营营长和飞行连连长一个个风尘仆仆地进了屋。王团长把大家召集到地图面前，挥动铁臂说道：“同志们，誓叫万山红遍，必须追歼逃匪。魏月英是条落水狗，一定要把她堵住，才能完成上级关门打狗的作战意图。我们再打它一个漂亮的歼灭战，消灭魏匪主力，大家有没有决心？” 大家齐声应道：“有1” 王团长微笑地瞥了一下方达辉，继续说：“关键还是带路呵1路子对了，就能抢在土匪前面，门才能关死，狗才能打着。” 473 ==========第477页========== 作战参谋插言说：“首长放心吧！方达辉他们识路，这 一带山路，哪一条不是他们猎人踏出来的！” 王团长笑了笑说：“这话只说对了一半。应该说，不管山里的路还是平原的路，·都是众人踏出来的。一两个猎人，顶多留下一溜脚印，但那还不能算路，对不对？我们要调动神兵从天降，神兵是谁呢？包括在场的各位，但主要的还是革命群众。” 方达辉听着首长意味深长的话语，心里暗暗地说：“首长叫我带路，这路，首长不是给指出来了吗？紧紧依靠群众，什么路都可以走出来！” 二 简短的作战会议一散，由何小明、韦云林等人组成的民兵飞行小组，在方达撰带领下先行一步，往约莫二十华里外的百步村走去。飞行连的指战员汀化装成打猎的、砍柴的、挑炭的，分成几路在后面跟进。再后面就是主力部队了。方达辉他们刚出发不久，下起了大雨，迁回曲折的羊肠小道，被冲刷得于干净净。方达辉叫何小明设下路标，率领大家穿越树林前进，迅速扑向百步村。 百步村是一个偏僻的小山村，远处看不见，待到看见的时候，就已经到了村头。村子静俏悄的，鸡鸭猪狗全被土匪掳光，只有十几个匪徒还在村头榕树下，把枪支靠在榕树根，挽袖的挽袖，操刀的操刀，正谁备宰最后一条耕牛。为474 ==========第478页========== 了保守我军行动的秘密，方达辉决定不开枪，和我友们梢梢摸上前去。一个匪徒正举手要向牛脖子下刀，方达辉纵身一跃，铁钳似的大手一把抓住土匪的手腕，其他儿个民兵迅速冲到榕树根前面，齐声喝道：“举起手来！” 匪徒们还摸不着头尾，就都当了俘虏。在收缴了俘虏的武器后，方达辉开始了审问： “其他土匪走了多久？”“一个钟头左右。”“多少人？” “二百五。功 “多少枪？为 “重机枪一挺，轻机枪两挺，有少量卡宾枪，其他杂七杂八枪近两百支。” “匪首魏月英呢？n “听我们前卫营长说，到附近一个什么寨子去开紧急军事会议。” 匪徒们在我军剿匪政策的感召下，纷纷表示愿意自新，供出自已所知道的情况。经过分析核实，匪首魏月英得知我集中优势兵力，实行关门打狗的作战意图后，惊恐万状，立即用无线电请示在香港的蒋帮匪特机关，她的上司命令她马上越境逃窜，保存实力，等待时机，配合韩战，卷土重来。于是，这个土匪婆一面将其指辉部卫队改为前卫营，抢占越境必由之路绿龙坳，一面得开主要匪首紧急会议，集结主力 475 ==========第479页========== 匪群，安图乘我尚未关紧大门的间隙，从缺口溜掉。 查明了情祝，方达辉一挥手：“走！”就要带飞行连直插绿龙坳。· “慢着1”韦云林情绪激动，伸开双手，拦住去路。“怎么？”方达辉按下韦云林的手问道。 “达辉哥，匪首魏月英八成是在那沟村唐家大院开会，她的狗爹和唐痴是结拜兄弟。那沟村离这里才十几里路，这可是报仇雪恨的好机会。你忘了？我们两家跟魏月英有两代的血海深仇啊，收拾了魏月英，报了仇再堵坳还不迟！”由于怒火填膺，韦云林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方达辉怎么会忘记这深仇大恨啊！这十万大山区河山壮丽，物产丰盛，可是，解放前，掌握在山霸老财们的手里，穷人猎一只山雀要交税，摘一颗苦柑要纳款，就连砍柴割草地要交山租。由于共同的苦难生活，方达辉和韦云林家世代深交，有一年，遇上闹饥荒，生活无着落，他俩的父亲，结伴到维鸡山打猎，引起跟山霸一场争半，两位老人活活被山霸吊死在八角树上，这山霸不是别人，正是土匪婆魏月英的狗多。 战士和民兵们知道方达辉和韦云林这段身世后，个个挥刀舞枪，声声要报仇雪银。可是方达辉已经不是只懂报私仇的青年了。半年前，他是怀着为父报仇的强烈愿望，参加剿匪斗争的，哪里艰苦那里上，哪里危险那里冲，但在解放军首长、战士们的关怀教育下，渐渐懂得了只有争取整个阶级476 ==========第480页========== 的解放，才能获得自身解放的革命道理。 现在，当着战友们激于阶级义愤，要去找魏月英算账的时候，方达辉抑制住内心的感情，倒显得格外的冷静、沉着。飞行连连长走上前来，刚要开口说些什么，方达辉已统开了腔：“同志们，要报仇，就得报千家仇，要雪根，应该雪万家根！眼前，只有抢在土匪前面堵住绿龙坳，才能关丁打狗，就算有一百个魏月英，她也逃不脱我们的铁拳。彻底消灭土匪，才是真正的报仇雪恨。” 飞行连连长频频点头称攒：“方达辉同志说得对！”这样一来，战士和民兵们更加心明眼亮了，齐声说；“走，抢占绿龙坳！” 于是，方达辉民兵飞行组在前，·解放军飞行连在后拉开 一段小距离，钻进了山沟，跨深涧，攀悬崖，穿密林，钻刺蓬，精神抖擞地从斜刺里插向绿龙坳。青翠葱笼的玉桂在眼前闪过，色彩缤纷的野花在脚下跳跃，清彻明净的山泉在耳边歌唱…走着走着，天色已近黄昏，方达辉率领战友们韩越一片树林。过去，方达辉常在这一带打猎，也经这里给瓣击队送过信，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这里谷深林密，野果丰盛，宜于鸟兽过冬。往年，北风一起，百兽桌集，万鸟齐鸣，热闹得很！可为什么眼下却是冷冷落落，鸟飞兽散，连颜皮的“丁髻郎”鸟也惶楻然躲到高高的树梢上？ 方达辉一边走着，一边想着。他耳朵在搜索各种声音，眼睛细架一切东西。 477 ==========第481页========== 夜常渐渐降临，四周静悄梢的。空谷传响，忽然，远远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方达辉听了听，断定这声音在几里开外，又望了望山势，知道离绿龙坳已经不远了。现在，土匪再紧走一程就能占据坳口，如何抢到土匪前面去呢？在这紧要关头，方达辉迅速地把附近的山丘沟坎想了一遍，从距离看，只有走东侧才能直插坳口。可是，那里无路可行，还有 一道二丈宽的深涧。方达辉当机立断地一挥手：“跟我来！”伸手拔下腰中砍刀，率先开路前进，飞行组的芪兵们不演荆棘划脸，芒刺缠身，挥舞着砍刀，硬是闯到了深涧边。现在，又无法前进了，怎么办？只见方达辉把全身装束了一下，走到润边一丛老竹下，纵身攀上竹梢，身子一坠，就在竹杆往上一弹的瞬间，他双手一张，如雄鹰展翅，稳稳落到了对岸。他把手一拾：“过！”民兵和战士们都依法而行，全部越过了深涧。 他们迅速接近了匪徒，方达辉决定让韦云林和两个战士带轻机枪去占坳口，他自己和何小明乘夜黑混进上匪群里去，把被襞胁的群众解救出来，打他个中心开花。 韦云林三人领命而去。方达解和何小明飞也似地向匪群追去。只听见匪群中眩喝不断，叫骂连天。 原来，被裹胁的群众按着廖五叔的嘱附，谁也没有真正给土匪带路，故意东拐西绕，为的是让解放军赢得时间，赶来消灭土匪。 一个土匪怪声怪调地说：·“绿龙坳还有多远哪？快点走， 478 ==========第482页========== 过了坳，决不会亏待你们，称们就可以领赏回家过好日子了。” 一个宏亮浑厚的男人声音愤愤地答道：“绿龙坳还远着哪！腿都累断了，过了坳，我们命都给了你，还能领赏？” 又有一个土匪粗野地骂起来：“快走！莫敬酒不吃吃罚酒呀！”接着，啪啪一萍鞭子声，方达辉感到愤怒难捺，那鞭子仿佛就抽在自己身上一样。 顿时，群众都发火了：狗强盗，你们一时扮观音，一时当阁主，一个也没有好下场！” 方达辉和何小明乘混乱之际，混入匪徒和群众的行列，粗略查了查，约有二十多个匪徒，三十多个群众。方达辉立即判明：匪前卫营大部分走在前面抢占坳口，必须尽快解决这股敌人，咬住匪前卫营，让韦云格他们抢先占领拗口。他和何小明在人群中穿行着，不时也骂骂咧咧地嚷几句，挤开匪徒，拔出尖刀，挑开捆在群众臂上的绳索，并轻声告评群众：，“快夺土匪的枪！”群众一听，知道救兵来了，个个充满了得救的希望，鼓起了斗争的必胜信念。大家都奋起夺枪，跟匪徒厮打起来。方达辉端起冲锋枪，朝天打了一校子，乘势喊道：“剿匪大军到了1匪徒们，缴枪不杀！坳口上有我们的机枪封住，你们一个也逃不掉：”这时，群众的戚势更壮了，喊杀声震热群山，在夜空中回荡不歇。 仓惶逃命的匪徒们被这突然一击，吓得目瞪口某，不知道多少神兵从天而降，在慌乱中一个个被群众缴了枪。 479 ==========第483页========== ·在解决押送群众的这股土匪后，坳口上也晌起了枪齿。方达辉立即把俘虏父喻钶小明，自己着二几个剧刚武装起杂的静众，箭一般射询门。当他们散匪群。出现在口上时，韦云林和两个解煎袋战士已经牢华地把守在那里了。 土匪前卫营长被这突其来的打击罪得晕头转时，他拟梦也没想到侧匪大军会突然出现在面前，他趴在山石边听了 一阵，断定口上只有一挺机枪，以为猛冲一下就可以逃得出去。将要接近坳口，均口两侧突然间同时开火，轻税枪、神锋枪、手榴弹瞬擗啪啪，火力蛮强。民兵飞行组和战上已经由两翼封锁坳口。匪营长连冲二次，丢下二三具体。他一计不成，'又施一计，在坳口附近的灌木林中放起火来。霎时间，大火冲天，把坳口映得通亮。一来他想借此把坳口上的兵力、地形看个究竟；二来想引坳口的兵力去救火，然后再拚死一冲。但是，看来看去，只见坳口险要，却不见有什么人影移动，更没有人去救火。匪营长不禁纳阁了，觉得守坳口的部队很不简单，连拚死一冲神的念头也打消了。他丢下大批匪徒，领着十来个亲信，一溜烟钻进密林。 方达辉借着火光看得真切，飞行连连长率领解放军战士，*新氵 从两翼向匪徒包抄过来，他立即率领民兵从坳口冲杀下去。 径花 匪群失去了指挥，哪里还有什么战斗力？现在被四面包围，知道已经路末途穷，便一哄面散，各自逃命了。来得及逃跑的，就三三两两钻进沟壑树丛，溜之大吉；胆敢顽抗的，羝 480 ==========第484页========== 挡了一阵，非死即伤，大部分匪徒逃又逃不脱，打又不敢打，就当了俘虏。 民兵飞行小组和飞行连战士正在打扫战场，那沟村逃出来的一个群众找到了方达辉，说：“廖五叔叫我赶来报信，唐痴家来了一伙人，有骑马的，有坐轿椅的，可能是大匪首。”这时，正巧友邻部队也赶到了。·飞行连长与方达辉交换了一下意见，就向兄弟部队交接固守绿龙坳的任务。方达辉一拍韦云林的肩头，大声说；“好，现在到找那个老冤家算账的时候了！”然后，民兵飞行组在前带路，飞行连向着那沟村猛插过去。 三 匪首魏月英是“粤桂边反共救国军”司令的小老婆，上过大学，有点文化，，丈夫逃往香港，她就执掌帅印。这家伙诡计多端，她派出前卫营去抢占绿龙坳后，就通知手下主要头目到离坳十多里的那沟村开紧急会议，要匪首们赶紫结集兵力，静观事态的发展，如果抢坳得手，便迅速带领主力越镜，如果失败，便改道东行，从海上溜掉。 魏月英和匪首们借夜幕的掩护，进了那沟村。看看周围地形，·一个不大的依山小村，儿十户人家，有四座几丈高的炮楼，村后是巍巍群山，村前只有一条小路，确实是个避难的好地方。她领着儿个喽罗来到唐家庄院门口，匪卫士上前葫门，门开了，唐掌灯一看这帮男不男、女不女的不速之 481 ==========第485页========== 客，痴呆呆地不知说啥才好。匪参谋长当即介绍：“这是我们的副总指挥，魏月英。”这时，魏月英已经除掉伪装，一个短发的女人站在唐痴面前，虽然已经徐娘半老，却偏作妩媚地说：“先父魏三贵，与你结拜兄弟，今天要借叔父一块宝地，开个会。”唐痴这才醒悟过来，连忙哈腰作拜：“魏副总驾临敝舍，欢迎欢迎，请进请进：” 唐痴把魏月英等人迎到容厅坐定，就唠叨起来；“你]来得正是时候，再不来这带山地就叫穷鬼们分了。唉！我唯 一的要求是，杀掉农会干部，·还有那些民兵，算回我被减退去的租押…” “老叔，”魏月英打断对方的话说：“现在不是保山保地的时候。共军主力和民兵来势迅猛，得想办法保住人，逃出天罗地网，才有出头之日。你得设法为我谁备一些船只！”她忽然想起什么，神经质地对匪参谋长说：“快！封路封村封户，严密聱戒，不管什么人，一律不准出入【”匪参谋长领命安排去了。儿十个匪徒，荷枪实弹，如临大敌，守卫着唐家大院影另有儿十个武装匪徒拿着斧头板皮，把全村家家户户的关门都钉上了封条，生怕飞出一丁点消息，让我剩匪大军知道。 匪首魏月英布防停当，便和众头目在唐家客厅开会。众匪头目依次就座，板凳还没坐暖，匪前卫营长跌跌撞撞闯到了跟前，双脚一并，点着头，哈着腰：“报告魏总，共军主力已先我占领绿龙坳。”这家伙跟随魏匪多年，深知这主子482 ==========第486页========== 生就一副菩萨面孔蛇蝎心肠，生怕实报军请会招致杀身之祸。于是，他又添油加醋地胡诌乱编一套：共军兵多將广，火力强大，还有民兵配合，如虎添翼；自己又是如何的忠心耿耿，占坳心切，结果误入伏击圈… 没待匪营长诌完，魏月英无名怒火冒三丈，左右开月，赏子匪营长一顿耳光，然后掏出手帕抹抹手，厉声斥骂：“民兵队把你吓回来啦？饭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魏匪正骂得起劲，又见儿个土匪小头目十分狼狈地来到跟前，耷拉着脑袋，.哭丧着脸锐：“魏总，共军主力已经深入十万大山腹地，把我们的主力部队分割包围住了…”魏月英身旁几个主要匪首一听，不禁鸺然惊叫，“啊！”个个神经质地从座位上蹦了起来，仓促拔出手枪，一片慌乱。 魏匪情知大势已去，为了稳定军心，故作斯文，不知从佳么古书里搬来儿句：“为将之道，奇变莫测，动应乡，转祸为福，临危制胜。” “魏总的意思悬—一”众头目问道。 “天无绝人之路，当年诸葛孔明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我们今天w” “明占山坳，暗渡大海？”“正是这个意思！.” 众头目纷纷捧场道：“魏总高见，可谓狡兔三窟。就怕方达辉这个十万山通…” .483 ==========第487页========== “晤一诸位不必多虑！”魏匪上住众头目的话头，便和他们计议东逃，妄图从海上溜走。 且说方达辉民兵飞行组和解放军飞行连，为了抓住匪首，发扬我军不怕疲劳，连续作战的作风，个个浑身是劲，脚下生风，从绿龙坳到那沟村十几里路，不到一个钟头，便赶到了村边。从村里逃出报信的那个群众，走到队伍前面，墓仿“丁髻郎”鸟的声： 叮一叽一叮啷一叮叽叮啷！接着，村边石灰窑旁也传过一声乌叫： “叮一一叽一叮啷一叮叽叮啷！ 那群众立即悄声报告方达辉和连长：·“廖五叔在那边。”方达辉和连长会见了廖五叔。方达辉问：“五叔，土匪封住门，你怎么出得来？” 廖五叔答道：“门可以封住，但土匪封不住群众的心哪！我是穿破茅草屋顶出来的。”接着，廖五叔把村里群众的心意对连长说了，群众都盼望解放军快来，大伙虽然被封，在屋里，但是都蘑利了柴刀斧头，准备了灯笼火把，单等解放军一到，就冲出来配合大军消灭土匪。 连长又详详细细问过村里土匪的布防情况。廖五叔答得请楚明白：村里土匪有一百多，除流动哨外，村东头唐家祠堂里住三十多个，为的是监视穷人和外边的动静。其余的在唐家大院护卫匪首魏月英。 摸清了情况，连长便当机立断：由方达辉、廖五叔带飞 ~484 ==========第488页========== 行组进村解决土匪流动哨，飞行连一排吃掉祠堂里的土匪，二 三排包围唐家大院。布置完毕，大家分头行动。 方达辉和廖五叔带了几个民兵，分散摸进村里。突然，匪兵喝问道：《干什么的？” 方达辉从容答道：“打猎的！”半夜三更，还打什么猎？”“夜里好收拾野兽，这是老规矩。” 正当苏达辉与匪哨兵一问一答的时候，座五叔带上民兵销销从旁边摸上去，三下五除二便解决了·士匪流动哨。跟着，方达辉向飞行连一排长发出了信号。必五叔仍旧用丁善郎”·鸟的叫，通知群众准备行动。 民兵、解放军和群众各方联络好以后，方达辉领着飞行连一排，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了唐家祠堂，只见一个匪徒背着枪在祠堂门口站岗，方达辉从地上摸起半截砖头，朝另一金方向投了过去。砖头“笃”的一声落地，那站岗的匪徒慌吆喝：“谁？”方达辉趁这当儿，飞步跃到他的背后，伸出粗壮的手臂，在匪徒脖子上用力一挟，那匪徒“啊”的一声，再也无力挣扎了。就在同一刹那间，一排长率领解放军诚士闪电般冲进祠堂，三十多个匪徒从梦中惊醒过来，还养不清是怎么回事，就都被生擒活提了。只有一个去解手的土匪，远远看着这情景，被吓得魂魄消敢，枪也不敢放，掉头 跑进唐家大院报丧去了。 正在客厅里开会的匪首们，听了那个漏网匪徒的报告， 485 ==========第489页========== 一个个被吓得面无人色。那匪婆子魏月英当即喝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朝，立即突围！” 可是，飞行连二三排的战士们在连长的指挥下，冲上来了，一菲的解放军战士在处理好祠堂的俘虏后，也冲过来了；村里的群众冲开被匪徒封住的大门，提着灯笼火把，拿起柴刀、棍棒、斧头、禾叉，扛着云梯，从四面八方也冲上来了。一时间，杀声震天，呼声动地，把唐家大院围得个水泄不通。那灯笼火把把整个院子照耀得如同白昼，映红了半边天地。魏月英知道突围无望，立即同匪首们钻进了唐家大院中央的炮楼里。 一场歼灭十万大山主要匪首的攻坚战开始了… 四 拂晓，总攻唐家大院就要开始。方达辉领着飞行组的民兵向飞行连连长要求任务。 张连长说：“四个炮楼，不够我们打的。”方达辉说：“连长，向土匪婆魏月英讨还血债的日子到了，无论如何我们也得攻打一个炮楼！”张连长在方达辉再三请求下，答应他的要求，并配上解放军两个班协同作战。接着叫村里一个老贫农组织老人小孩撖离战场，请廖五叔组织邻村的群众封山封路，保证不让一个土匪逃脱。部署完华，大家分头行事去了。 这时候，在唐家庄院中央的主炮楼里，一盏昏黄的菜油486 ==========第490页========== 灯，照着儿张死灰一般的鬼脸。魏月英身穿粗布唐装衫，蓬乱的头发覆盖着绝望而疯狂的面孔。此时，她知道自己的罪恶深重，十万大山的群众饶不了她，只有横下一条心，顽抗到底。她妖腔怪调地叫壤：“唐老爷这里有围墙，有炮楼，有机枪，有子弹，飞行连没有大炮，共军主力还在百里之外。打吧！打它个你死我活，然后突围求生。” 话音刚落，大院四周响起了枪声。魏月英听了一下，把手枪往腰里一插，操起一挺轻机枪，疯狂地吼道：“都上去打，不成功便成仁1”说着，登上炮楼的楼梯。 篓时间，双方的步枪机枪都怒吼起来，声浪度糖群山，我如惊雷骤雨。 经过一番激战，张连长指挥飞行连战士们，突破了围墙，打下了大院内三个炮楼。方达辉带领何小明、韦云林已经准备好了几架云梯，准备攻打主炮楼。 主炮楼上下三层，墙厚数尺，由纸筋浆和大方石胸成，十分坚固，蜂窝似的枪跟，疯狂地喷着火舌。 方达辉跟随解放军剿匪作战以来，已经有过多次经脸，土匪的武器比较精良，都是国民党匪军留下来的美国货，一钻进构筑坚固的地主炮楼，在没有重武器的情祝下，打起来很费劲，要付出较大的伤亡，最好的办法就是爬楼揭顶，从炮楼项上往里扔手榴弹，但这样打要有很大的勇敢和智慧。.土匪最怕我们这一手。魏月英在伪军混了多年，也熟知我们的这套成法，所以，她早卓作了准备，儿挺机枪拚命扫射，不 487 ==========第491页========== 让我们接近炮楼。 方达辉想：只要你不出来，我就有办法把你抓住。他向何小明交代了儿句，何小明就扛起一架云梯绕到炮楼东边，他躲在一块石头后面，把云梯架到炮楼东墙上，故意高声喊叫：“上云梯，快！快！” 顿时，炮楼里的机枪火力被引到东边去了。魏月英马上发觉这是声东击西的战术，赶快调动火力，但已经来不及了，方达辉就在敌人火力转移的一瞬间，把另一架云梯架到炮楼西墙，便和韦云林一前一后，象金猴一样的敏捷，飞快攀登上去。眼看接近楼顶了，云梯还差一截，韦云林说：·“达辉哥，踩我的肩膀上！”方达辉这时也顾不得说什么话，一脚踏在战友的肩膀上。 这肩膀，热乎乎，硬梆梆的，仿佛热血都涌聚在这里，力量都凝纬在这里啊！ 方达辉心头一热，双脚一蹬，两手攀住了楼顶墙棱，使劲便登了上去，然后伸手去拉韦云林，两人的手刚刚拉住，炮楼枪眼里伸出一条竹竿，把云梯顶掉了，韦云林两脚悬空，十分危急。方达辉使出全身的力气，把韦云林拉了上来。 二人上得楼顶项，已经是汗流浃背，精乏力竭，但战斗的激情鼓舞着他俩，哪里顾得疲劳和危险。这时，曙光已从东山顶上喷射出来，染红了天地，万山丛中数不清的红旗迎风猎猎飘扬。方达辉满怀豪情，细声对韦云林说：“大部队来啦！我俩要好好打，今天把土匪婆抓住，明天就…”韦云488 ==========第492页========== 林手指红旗接过话头说：“在红旗指引下搞社会主义！”说着，方达辉轻轻羯瓦，韦云林淮备好了手榴弹。瓦片揭开了，里面黑乎乎的，看不清楚，在一片混杂的枪声中，只听得魏月英在叫，“大家要同舟…共济呀！” 方达辉心里冒火：什么“公鸡”“母鸡”，先给它两颗手榴弹再说。 两颗手榴弹飞进了炮楼，轰轰两声，第三层炮楼里的枪骤停，只听一片脾矜。方达辉端起冲锋枪又扫了一阵，率书云林跳进炮楼，占领了第三层，这时，何小明和儿个解放军战士从东墙爬上了楼顶，带来了机枪和手雷。又经过一阵战斗，占领了第二层。这时，他们对被压到底层的残余颜匪展开了政治攻势，勒令魏月英缴械投降。· 魏月英披头散发，活象一头受伤的野兽，在疯狂地静扎，端起机枪往二楼扫了一梭子。 韦云林胸部中弹，他举起手雷，但已经身不由主，倒在方达辉怀里。方达辉饱含热泪紧紧搂住这位儿时同伴，在剿匪战斗中一同出生入死的战友，高声呼叫：“云林，云林”韦云林的鲜血象涌泉一般，·渗出了胸前的衣襟，但他仍把手雷举到头顶，断断续续地说：·“报仇…敌人…不投降，就…坚决…消灭它】”说罢，渐渐闭上了眼晴。烈士的血呵！染红了方达辉的衣衫。此时此地的方达辉没有眼泪，也没有悲伤，他慢慢地把战友遗体乎放在楼板上，然后接过韦云林手中的手雷，双眼喷射出仿佛可以烧毁整个旧世界的 489 ==========第493页========== 火焰，怒不可遏地下令：“新帐老帐一起算，旧根新仇一齐报！打！” 随着方达辉的口令，桃枪弹、手雷一齐砸了下去，火光闪烁，硝烟翻腾，炮楼底层哑然无声了。方达辉立即率先飞身下楼。 这时，炮楼一寸厚的铁门被飞行连的战士们砸开，阳光射进阴暗的底层，但见匪首魏月英上半身钻在地洞里，还想逃跑，无奈下半身已被打街，动弹不得了… 打扫完战场，方达辉和他的成友押着俘虏，背着缴获的武器，健步来到村外山坡。王团长微笑着迎了上来，握住方达辉的手说：“路带的不错，仗也打的漂亮！” 方达辉腼腆地答道：“是首长给我指的路啊！没有党的教导，没有群众的帮助，哪里有我方达辉！” 王团长激动地拍了拍方达辉的肩头：“主要靠毛主席的人民战争思想！”转身吩附作懺参谋：、“拿图来！”作战参谋把地图打开，王团长拿起红船笔，在蓝箭头周围划了一个圈，打了二个“×”，接着对夫家说：“万山红遍啦！这是人民群众和人民子弟兵用鲜血换来的，今后，拿枪的土匪消灭了，不拿枪的敌人还存在，.新的敌人还河能从地上生出来，我们要永远全心全意同人民群众在一起，进行不懈的斗争，使祖国的十万大山红方代！” 王团长话音一落，庆祝剿匪胜利的欢呼声，此起彼落，在万山丛中激荡着，象春雷，又象是迎接新的战斗的呐喊… 490 ==========第494页========== 编后记 在国内外一片大好形势下，继《歼穷寇》之后，又一本反映全国解放初期，广大民兵配合人民解放军，参加剿匪作战英勇事迹的广西民兵革命斗争故事集《青山网》，和广大工农兵读者见面了。这本集子的编写工作，是在毛主席革命文艺路线指引下，在地方各级党委统一领导下，遵循以下方针进行的，坚持以阶级斗争为纲，实行专业作者与业余作者相结合，按照革命的现实主义和革命的浪漫主义相结合的创作方法，深入进行调查研究，以一定的历史事实为基础，进行集中、概括和提炼，使之典型化，努力塑造无产阶级英雄形象，歌颂毛主席革命路线和人民战争思想的伟大胜利，为广大民兵和群众进行路线教育和革命传统教育提供生动形象的材料。 由于我们水平有限，作品还比较粗糙，缺点和错误一定不少，甚请读者批评指正。 编者 一九七六年七月 491 ==========第495页========== Ge n er alI n f or ma t i o n]书名=青山网广西民兵革命斗争故事集作者=广西军区政治部编页数=491 SS号= DX号= 出版日期=1977.01出版社=南宁广西人民出版社 ==========第496页========== 书名 前言 千里封江苍梧县（苍海）并肩前进桂林市（日升）爆竹声声 玉林县（郁洁河） 青山网马山县（宣斌）松光灯武宣县（燎原）翠云草西林县（苗如茵） 夜攀老鹰峰都安瑶族自治县（蓝天）珍珠湾的浪涛合浦县（石笋大嫂担架队大新县（芳焱）尖刀班的向导北流县（石峰）柴家寨崇左县（群英）桅灯钦州县（欣武）畅通无阻宜山县（郑瑞）运输线上融安县（里红） 苗山菌棚融水苗族自治县（艺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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